第0286章 北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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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來這段時間外部環境比較好,機遇可能隻有一次。四方的威脅暫時很小,遼國君臣正是無法同心的內亂時期。二來,古代王朝的武力通常是開國前期比較強,最有戰力的禁軍現在無仗可打,說是養精蓄銳,但若溫衣豐食養了太久,還能不能打仗確實難說;錯過了開國擴張階段,可能以後有心也無力。
陸飛站住了腳步,好言道:“朕聽說謹妃信佛,汴京有一個大相國寺,據說非常靈驗,過陣子朕帶你去燒燒香。”
……拓跋沉香詫異地愣在那裏,忍不住輕聲道:“皇上寬容我了?”
陸飛道:“謹妃不遠千裏來到汴京,人生地不熟,你也不易。朕希望你過得舒坦,能平安無事留在這裏。你不要在人前忤逆朕,否則朕下不了台;別人見你與朕親近,也會對你好一些。你相信朕的話。”
拓跋沉香有點動容,心裏五味陳雜。她也不是沒有感覺,這個皇帝對自己……很縱容溺愛,她做錯了事的時候,父兄也沒他那麽寵的。
她看陸飛時,隻覺得這漢子雖然彪悍,臉上卻有一種愁緒,淡淡的揮之不去。拓跋沉香真想問他有何憂慮。
不料就在這時,陸飛忽然走了過來,一下子就把她摟住了!
“啊!”拓跋沉香吃了一驚,叫出聲來。
陸飛二話不說,就把她攔腰抱起來。拓跋沉香驚嚇之下急忙拚命掙紮,她的身子結實,當真掙紮起來力氣也不小,腿上用力一蹬,手也使勁推他。
她的腳終於著了地,但陸飛的手卻像鐵鉗一樣抓著她的胳膊,摟摟抱抱是少不了。拓跋沉香失聲叫喊:“放開我!放開我……”
這時陸飛卻在她耳邊道:“門外有人,裏麵甚麽動靜聽得到。”
拓跋沉香這才恍然,難怪這人剛剛還挺好,怎麽突然就動粗了!她紅著臉道:“那你也不能這樣……”
“你又不是真的戲子,能裝得出來?”陸飛不動聲色道,說罷一隻胳膊抱住了她的上身。拓跋沉香胸口一悶,大急,急忙伸手去掰,可怎麽掰不動。
若真要拚命掙紮還好,現在拓跋沉香又不想傷了陸飛,隻能比蠻力,她畢竟是女子,力氣哪能比得上陸飛?怎麽也掰不開,臉上紅得像桃兒似的,正色道:“放開!我真的生氣了!”
陸飛卻全然不理會她,堅實的雙臂箍住她的身子就往床上拽!這下拓跋沉香簡直沒辦法了,腳上借不上力,隻能被拽到了床邊,身上汗水都折騰出來了。
“疼……”拓跋沉香哭喪著臉喊了一聲,接著感覺身體一空,又被輕易地抱了起來,被往大床上一扔。她再度驚得叫出聲來。
陸飛連靴子都不脫,矯健地跳上了龍床,上來就壓到拓跋沉香的身上。拓跋沉香真急了:“你不能這樣,我……”
“叫,叫得越大聲越好。”陸飛沉聲道。
拓跋沉香正是哭笑不得,仿佛聽到的是“你叫破喉嚨都沒用”。心裏卻是十分不高興,這廝摟摟抱抱還壓在自己身上,全身的便宜都被他占盡了。拓跋沉香頭發也散了,心裏更一團亂麻,心情糟糕到了極點。
這時陸飛竟然把嘴湊過來親她!
拓跋沉香雙手被陸飛鐵鉗一樣的大手按住動憚不得,急忙把頭偏向一邊,臉蛋上就被親了一下。她的腦子“嗡”地一聲,差點哭了出來。
陸飛的手勁極大,竟能騰出一隻手,按住了她的下巴,然後把頭生生掰正,然後對著她的嘴就往下親!
拓跋沉香喘著氣,帶著哀求的口氣道:“就是作戲,也不用這樣罷?”
陸飛一聲不吭看著她的身子,拓跋沉香也懊惱不已,今天換的唐國宮廷衣裳實在太獨特,半遮半掩的比不穿還誘人。
陸飛忽然一把抓住她的裙子,“嘩”地就撕下了一大塊。然後竟然伸手拽她裏麵穿的褲子。拓跋沉香想伸手去拽住自己的褲腰,可惜雙手都被按住,連動一下都不能。隻能拚命把身子往下壓,以便阻止他拽自己的褲子。
“你作甚,來真的了?”拓跋沉香急道,隻有嘴上可以動。
陸飛目光火熱:“你已是朕的妃子,這可不是兒戲,何必如此麻煩,你便侍寢也是理所當然……”
拓跋沉香道:“你不如把我殺了罷。”
她心裏一團亂麻,身上火辣辣的疼,一時間悲從中來,兩行清淚便從眼角冒出來,傷心得力氣也沒了,幹脆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她哽咽道:“我就知道你們都是一樣,說甚麽作戲,還不是想玩|弄女子。”
陸飛愣在那裏良久。忽然她感覺身上一鬆,睜開眼睛時,隻見陸飛爬了起來。她止住了哭聲,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你……”
“你我之間,聯姻才最重要。朕還是願意謹妃順心一點,不被強迫。”陸飛的聲音恢複了平穩,他轉過頭笑道,“隻怪謹妃太漂亮,朕剛有點衝動了。”
他的笑容裏帶著歉意,仿佛天也晴了。拓跋沉香的心情頓時為之一變,說不出一句話來。她默默地拉了被子,將自己狼藉的身子遮掩住。
陸飛道:“我在這裏呆到天亮,謹妃放心,今晚不會再對你無禮了。”
拓跋沉香撇了一下嘴道:“但願皇上說話算數。”
陸飛走到了桌案旁邊,從銅燈架上拿了一枝蠟燭放到桌子上,然後翻開上麵的卷宗。拓跋沉香拽著被角,在床頭坐了起來,這時她才發現外麵的天色都已黑了。
拓跋沉香的心情也漸漸平息下來,她還是不太敢睡。可是陸飛一在案前坐下來,坐得非常久,她靠在床頭十分無趣,時不時打起哈欠。
偶爾之間,陸飛會站起來晃動他的脖子,然後走幾步,他會朝這邊看。拓跋沉香的注意力也在陸飛身上,倆人會默默地對視一眼。
夜色中早已恢複了寧靜,拓跋沉香也相信陸飛不會對她怎樣了。
陸飛再次起身踱步時,拓跋沉香忍不住問:“皇上在做甚麽事?”
“核對鄉軍的賞罰和軍需。”陸飛淡然答道,“從傳令軍報上來的各部軍令原件,能判斷出大部分功過。這些事樞密院和禁軍都督府在負責,但朕想親自察看一遍,保證這一次鄉軍的賞罰公正;以及國庫錢糧都用到了實處……”
拓跋沉香聽著聽著,不知怎麽睡著了。
等她驚醒時,睜開眼睛見陸飛還坐在燈下,頓時長籲一口氣。陸飛側過頭來:“做噩夢了?”
拓跋沉香臉色有點蒼白,愣愣地看著他。
陸飛把毛筆擱在硯台上,走過來坐到床邊,好言寬慰道:“你別擔心,這裏很安全。朕不會傷害你,別人也不敢對你怎樣。”
“嗯……”拓跋沉香聽罷心裏稍安。
她看著陸飛的臉,忽然覺得就算這個人不是皇帝,其實也挺好的。不知為何,這人能叫她覺得很安心,便是一般都不太會擔心他做甚麽叫人難以接受的事……況且看著也不叫人反感。能叫她接受的男子並不容易。
拓跋沉香默默不語。
陸飛道:“安心睡吧。”說罷起身回到了燈下。她躺在那裏,眯著眼睛看他忙活。
...
萬歲殿,百官從集。
宦官唱道:“禁軍都督府大都督、西南都部署曹彬覲見!”
眾人紛紛轉頭看向門外,一身戎服的曹彬意氣風發、臉上紅撲撲的大步走了進來,便聽得樞密院副使潘美笑道:“恭喜曹大帥旗開得勝!”
曹彬向左右拱了拱手,雙手抱著一隻紅布包著的大印闊步走到龍椅下方,幹脆利索地單膝跪倒,捧起大印道:“臣拜見皇上,臣奉旨征蜀,終於不負皇上重托,攻滅蜀國,得勝歸朝,現交回帥印,吾皇萬歲!”
宦官走下去將印接了。
陸飛稱讚了一番,傳旨當場賞賜銀綬帶、寶石黃金鑲嵌的劍鞘,還賜了錦袍衣裳,讓曹彬當眾穿上。眾人一番祝賀,曹彬滿麵紅光,抱拳對著同僚致謝寒暄,大殿上喜氣洋洋。
慶功宴開始了。
王方輕輕一擊掌,樂工便立刻吹彈起了曲子,一群舞姬魚貫上殿,身著舞衣的楊三妹最後出來,她隻穿著潔白的襪子,腳步輕盈,同樣美豔動人。楊三妹走到木台子上,神情微微有些羞澀,柔聲道:“值此佳節,妾身為皇上皇後獻上一曲《羽衣霓裳舞》,見笑了。”說罷款款作了個萬福。
陸飛“哈哈”一笑,伸手作了個請的動作,又轉頭對沒藏黑雲道:“楊三妹的舞跳得非常好。”
沒藏黑雲也興致勃勃地微笑著觀賞,她似乎對楊三妹沒甚麽成見,楊三妹卻是得體端莊,可沒那麽輕浮。
琴聲起伏,木台上的舞姬步伐未停,拖著長裙細步饒成一圈,楊三妹也輕輕融入人群中。那圈越來越小,隨著一聲悠揚的笛聲,女子們驟然向後一仰,腰身非常柔韌,楊三妹從中間站了起來,長袖向兩邊一舒展,緞子如雲一樣飛揚到空中,頓時衝擊了人們的視覺。
陸飛發現今天的霓裳舞與上回看的又有新奇變化,再一細看,原來領舞者竟是皇妃楊三妹。
台子上的舞姬交錯起舞,楊三妹與眾人的舞蹈又不相同,細聽之下那樂工的鼓聲之下有金屬敲擊的清脆之聲,兩種節奏渾然一體。
楊三妹的身子輕盈地躍到空中,眾人嘩然。連陸飛都納悶,難道她會輕功?哦對了,楊家是軍人世家。
細看之下卻不是她會飛,而是舞蹈造成的視覺錯覺,因為周圍的舞姬舞動很快,她躍到空中時相對較慢,身影又很穩,衣帶長袖飄起,仿佛輕飄飄在飛一般!
殿下諸臣和夫人們紛紛撫掌叫好。
陸飛也漸入佳境,“哈哈”大笑。那殿上的紅燈籠絢麗刺眼,美女的舞蹈叫人目不暇接,陸飛看得是眼花繚亂。偶爾心情如此喜悅放縱,也是十分愜意的。
一曲罷,楊三妹退下換了一身衣裳,也到了賓客席上大方參宴。
宮女們陸續上酒上菜,台上歌舞仍在繼續,殿上杯盤交錯。
興起之後,大將曹克明竟和寇準自己上台現場表演參軍戲。二人在朝裏是比較有名的人,大夥兒都認識,見熟人在上麵插科打諢,更是投入,殿上哄笑此起彼伏。
陸飛看到曹克明一臉被整的傻樣,顧不得儀表,笑得前俯後仰,連沒藏黑雲也拿袖子遮掩著朱唇、眼睛彎彎的笑意,肩膀直抖動。
眾人都很投入盡興時,隻有白娘子注意到了一個疾步向這邊走來的宦官,她也麵露笑意,但目光卻時不時瞧那埋著頭快步走的宦官。
宦官悄悄走到了台階上,看向白娘子。白娘子微微作了個手勢,那宦官便走到陸飛跟前,俯首過來悄悄說道:“河北急報,昨夜契丹人入寇,趁滄州過節戒備鬆懈,賺開了城門,攻陷滄州……”
陸飛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頓時變得十分難看。
實在太突然了,就好像火熱的炭火上,忽然澆下來一盆涼水!
那歡樂的笑聲立刻變得刺耳,麵前晃動的人群仿佛顯得那麽僵硬,一下子被抽空了靈魂一般。陸飛感覺有點恍惚。
沒藏黑雲的聲音道:“夫君,怎麽了、發生了甚麽事?”
涼意過後,一股子火氣漸漸升上來。中秋是團圓的佳節,契丹人竟然在這種時候寇邊,如果沒記錯中秋也是契丹人要過的節日!
陸飛長長地吸了一口氣,不想當著眾人的麵發怒,便站了起來,對沒藏黑雲道:“我去去就來。”
正在表演參軍戲的曹克明和寇準也發現陸飛離席,表演暫停了下來。眾人也紛紛停止了笑容,不明所以地看過來。
陸飛離開大殿,退至後殿的一間書房內,不多時薛居正、曹彬和幾個大將也跟了過來。
陸飛從宦官手裏接過急報,展開看了一遍。其中描述了契丹人在佳節前夜衝入城池燒殺劫掠的場麵,寫得還很詳細。陸飛越看越惱,一股氣沒順過來,忽然一掌“砰”地拍在桌案上,不料那木頭不怎結實,桌案頓時塌了!
上麵的硯台掉在地上摔得“叮叮哐哐”直響。
書房內的人|大駭,急忙跪伏在地,呼道:“皇上息怒。”“將息龍體……”
薛居正抬起頭不動聲色地看向宦官王方。王方彎著腰把地上的奏報撿起來,送到薛居正的手裏,幾個人交相傳視。
陸飛道:“你們起來罷,朕非遷怒於諸位。實在是契丹人太過分,此族形同禽|獸,全無人性可言!”
眾人見陸飛怒得滿麵通紅,皆不敢言語。唯有薛居正勸道:“自古北方劫掠邊關,已有千年,此事難以避免。”
陸飛皺眉道:“以往契丹寇邊,隻是劫掠田園,鮮有占城,今直奔滄州城,意欲何為?”
曹彬沉吟道:“老臣以為,遼軍這次同樣為劫掠襲擾,他們不太可能進軍黃河以南,以往看來,契丹人也不願守城,整個河北北部隻守幽州。一等我大軍北上,遼軍就該退了。”
薛居正和楊延昭等大將紛紛道:“臣等附議。”
楊延昭歎道:“剛剛秋收,滄州糧倉豐盈,這下可便宜了遼軍。河北諸地百姓剛過秋收,便被搶了糧食,明年恐怕要饑荒了……”
陸飛惱羞成怒,在原地走來走去,沉思良久,鐵青著臉道:“朕要禦駕親征,近期便率禁軍北上驅逐契丹人!”
薛居正勸道:“臣請皇上三思,遼國此時的光景沒有實力南下深入,定是一次襲擾。等禁軍北上時,遼軍早已遠遁,河北各地因此減少的損失,還不夠禁軍調動一次的花銷。”
陸飛本來就想北伐,沒想到遼人倒先動起手來。他當下便說道:“照以前朝廷商議的方略,與遼國作戰無法取巧,隻能長期對耗。今日遼人既然挑起戰端,咱們也不必退讓了!爾等近日議一議北伐方略,與朕分憂。”
諸臣麵麵相覷,沒有再吭聲。
次日一早,呂端便率先上書,反對北伐。理由是連年征戰,國庫入不敷出,百姓疲敝,今年初剛剛發動與遼國的戰爭,一年不能連續進行兩次大戰。
這回與上回不同,質疑北伐成功的人不少,隻是有的人不願意上奏罷了。
……
汴京萬歲殿,風大,把皇城內的樹葉刮得漫天都是。
河北各城奏報,無非就是全力戒備加固城防,請求援軍。黃河附近好幾個重鎮,防守有餘,進攻不足,誰也沒能力出兵驅趕大股遼軍入寇。
另有滄州損失的估計奏報,被掠走大量人口、以年輕婦人為多,軍民死傷數以萬計。都是一些冷冰冰的數據奏報,但陸飛能想象到這些數字裏的血淚罪惡!哪怕是現代戰爭也伴隨著犯|罪,更何況是這個野蠻的時代,除了武力沒有任何組織能勸止野蠻的***擄掠。
陸飛翻開另一本奏疏,看了半天才瞧明白,有人居然上書建議議和!
理由堂而皇之,勸誡皇帝臥薪嚐膽積蓄國力,先鞏固大唐既有地方。提出國家初興,連年征戰百姓苦不堪言,忍一時之氣可保江山社稷長遠之計。還算了一番帳,表示在邊境長期拉鋸耗費巨大,不如暫且與遼國議款,反而能節約開支、保土安民。
陸飛的臉都看熱了,這麽個情況下還有臉求和?他不得不佩服有些士大夫的臉皮。他越看越火,抓起奏章揉成一團,恨不得撕個粉碎!
這個動作立刻引來了內閣幾個人和當值宦官的注意,大夥兒紛紛側頭,悄悄觀察著陸飛。
陸飛兩隻手抓著手裏的紙團,終於沒撕。他強自把一口氣吞進肚子裏,重新展開看封麵,原來是宰相呂端的奏章,難怪有人這麽大膽!
他|媽|的!老子忍你很久了。
“來人!”陸飛冷冷將奏章拍在禦案上。
長得五大三粗的宦官周久之立刻走到案前,躬身道:“奴婢在,皇上有何吩咐?”
此時此刻的陸飛怒火中燒,要是照他的心情,恨不得先將呂端拉出去砍腦袋祭旗,馬上帶兵北上!但他總算還是有理智的人,坐在那裏沉默了許久。
周久之的腰彎得更低,不敢再吭聲。
陸飛良久後才開口道:“奏章還給呂端,讓他把烏紗帽交出來先放在朕這裏,宰相別幹了,回家反省,等待召見。”
周久之抱拳道:“喏。”然後小心翼翼地上前拿起鄒巴巴的奏疏。
頃刻之間,陸飛的一句話,宰相的官職便罷了,這也是他的權力。
周久之躬身退出西殿,走出門口便直起腰來,招呼幾個宦官隨從直奔政事堂。
政事堂大廳內官吏上百,周久之走進去就嚷嚷道:“皇上聖旨,叫呂相公出來接旨!”
此時立刻引起了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周圍漸漸安靜下來,有的朝這邊觀望,有的佯作書寫不動聲色地瞧著情形。
不多時,呂端仰首闊步走了出來。
周久之冷冷道:“聖旨。”
呂端拱手一拜:“老臣接旨。”
周久之便道:“皇上下旨,呂端把烏紗帽先放到宮裏,不用在政事堂辦公了,回家先自省,想明白了再來見皇上。”
周久之說話還算客氣,因為聖旨裏似乎呂端還有機會改過自新,那便還沒死透,得多少留點餘地。
呂端頓時仰頭長歎了一聲:“忠言逆耳……唉!”
周久之不動聲色道:“呂相公不必多說,您從現在起便不是宰相了。您的官兒,要皇上讓您當才能當,可得明白。”
呂端鄙夷地瞪了他一眼,轉身向內走去。
周久之無奈,隻得跟過去。之間呂端把袍服都脫了,疊放在案上,然後把烏紗帽和大印放在衣服上。身上穿了白色裏襯,然後換了一身灰布袍,拂袖便出門去了。
大廳裏有幾個人還抱拳向他道別,言語之中多有不舍。周久之一看,難怪皇帝氣得滿麵通紅,也沒真拿他怎樣,不過暫時罷相而已。
...
風起皇城,北苑城樓上的黃-色旗幟在風中“嘩嘩”搖曳。
周薇緩緩走上石階,身後一群宮女宦官躬身跟隨。風吹得她的衣裙貼在身子上,頭發也被吹亂了,幾縷青絲在風中飄起,飄在如玉的臉上,讓她美豔的容顏平添了幾分沒有的淒美。
她走上來,目光就看到了北苑草場上一個穿著武服的漢子獨自站在那裏,他便是大唐的皇帝陸飛。
陸飛的背斜對著城樓,方向很不正。周薇揚起臉,感受空中的風向,猜測陸飛是順著風為了射箭的精度。
他在那裏射箭,動作單調重複,拔出一支箭矢搭上弓弦,展開雙臂,對準前方的靶子,瞄準停留稍許,便放箭。接著再次抽箭,如此循環重複,沒有任何停頓和意外。
“啪!”時不時傳來一聲枯燥的弦聲。過得一會兒,又是“啪”的一聲。
那弓弦仿佛在周薇的心頭震動,不知怎地,她看到這個場麵心裏隱隱作痛。
宦官周久之小心道:“皇上早上見了大臣,看了一個時辰奏章,就在這裏射箭,一直到現在。”
周薇直著脖子目光向下俯視著草場,一言不發。
陸飛已貴為皇帝,他身邊有很多很多的人,但周薇認為除了自己沒有人真正明白他,因為人的高度不同,看到的東西會不一樣的。
良久之後,陸飛總算回頭發現了周薇那一抹黃-色的衣衫。他站在那裏仰頭注視著這邊,周薇也看著他。倆人隔著老遠的距離,風聲在中間呼嘯,一個對視恍若離世,仿佛穿越了千年光陰的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