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0章 津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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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飛抬起頭看著空中亂飄的雪花,沉默了一會兒,抬起手道:“派戴雄去津州視察,他回稟的奏疏信件徑直送朕的簽押房。”

    曹彬道:“遵旨。”

    曹彬忍不住又道:“遼軍會不會主攻津州?流經此地的河流連通幽州城南,位置比較重要。”

    陸飛繼續看著天上的雪:“這種天氣,不適合進行十萬人規模的大戰……”三川口之戰就是最好的例子,非戰鬥減員很嚴重。

    “是,冬天實在太冷了。”曹彬附和道。

    陸飛又皺眉道:“遼軍真的會強攻津州?”

    他在這比較安靜的地方,費盡心力在拚命撲捉一些直覺。幕僚們的推論方略已經夠多了,陸飛現在不需要這個,需要的一種難以言表的如同靈感的東西,或者說是壓下一次大賭注。

    沒有可靠詳細的情報,常常真需要一些玄妙的直覺和嗅覺來進行判斷。

    整盤“棋”看起來紛繁複雜,卻不能手忙腳亂,陸飛在追尋與遼軍默契的一種張弛度和節奏感……因為這種情況下,陸飛沒有“設定規則”的主動權,主動權在遼軍手裏;但他不能擺好了死棋,讓遼軍從容來破局。

    陸飛的腦子很亂,他甚至想到了許多齒輪在旋轉。它們在咬合、在匹配,也在運動。

    所以要跟上節奏,並且反過來通過咬合力製約遼軍的動力。決不能被遼軍牽著鼻子走!

    ……數日後,雪晴。陸飛一大早進簽押房,便見一眾大臣武將在那等著,桌案上放著幾份奏章,前營軍府、戴雄都同時急報津州遭遇大股遼軍圍攻的消息。

    大員們議論紛紛,見到陸飛先行禮,接著又說起話來,氣氛有些焦急。有人在商量派多少人、哪支人馬去增援了。

    陸飛仔細先仔細看了戴雄的奏報,又轉頭看曹彬:“確定沒有堡壘被攻陷摧毀?”

    曹彬道:“暫未有鄉軍的堡壘被攻破。”

    陸飛道:“津州大小城堡雖防範嚴密,但若遼軍鐵了心攻打,還是容易攻破的,畢竟鄉軍將士近戰肉搏實在欠缺。”

    諸將聽罷頓時附和:“皇上言之有理,守城難免拚殺,何況鄉軍堡壘修得不高。”

    陸飛又道:“這奏章上麵,沒人提到遼軍用了投石車、雲梯等大型器械;遼軍既然攻打工事,連攻城器械都不用?”

    曹彬沉吟道:“遼軍選擇的戰場不在津州?聲東擊西之計?”

    楊延昭道:“遼軍會攻何處?涿州?增援涿州確實最遠,可是涿州的作用……似乎犯不著遼軍下血本。”

    又有人議論道:“咱們有防線,可也有弱點。兵力太分散,到決戰之時不好聚兵!”“倒也無妨,四個城都有重兵防護,就算哪個城外麵的幾十個堡壘被拔光了,遼軍想一時半會攻下城池也難!”

    鐵捶回頭看著別人哼哼道:“帶騎兵的,誰他|娘和你麵對麵決戰!老子衝陣也撿弱的地方下手。”

    陸飛的目光從鐵捶臉上掃過,停留在張江的臉上。張江抬起頭來……但陸飛甚麽也沒對他說。

    就在這時,宦官王方從門外走進來了,見到這麽多人在房間裏。他便彎著腰走牆邊上,默默地走到陸飛這邊來。

    陸飛轉頭看王方手臂上挽著一件毛皮大衣。王方便小聲道:“這幾天越來越冷,奴婢聽說河北有好皮子,就叫人照皇上的身材縫製了一件皮裘大衣。”

    “咦,看起來不錯。”陸飛道。

    王方聽罷臉上一喜,便上前道:“皇上試試大小合身不。”

    陸飛便把手臂伸出去,讓王方給他穿上,伸手一摸領子上的毛道:“這毛還挺軟的,一點都不蜇人。”

    陸飛問道:“是甚麽皮子的?”

    王方道:“狐狸皮,還有羊皮。”

    陸飛點點頭,回頭看眾臣:“你們都很用心,朕很欣慰。不必擔心,咱們都事先安排好了的,朕瞧你們各自都很努力,心裏便踏實了。沉住氣就行,太慌反而容易出錯。”

    一眾人紛紛拜道:“皇上英明。”

    能站在這裏的人們,和陸飛都比較熟悉,眾人見陸飛屁事沒有的樣子,反倒放鬆淡定一些了。

    陸飛起身道:“各司其職罷。津州暫時沒事,別被遼軍十幾萬人就嚇唬到了,咱們有三十萬人也沒吭聲,屍山血海打下江山、是嚇大的?”

    忽然鐵捶“噗嗤”一下笑出聲來,見周圍人紛紛側目嚴肅地看著他,他才收住笑容,拉著臉站在那裏。

    眾人執禮道:“恭送皇上。”

    陸飛走出簽押房,默默地走到了走廊上,慢慢向前踱著步子。

    遼皇蕭燕燕,以及蕭達翎、耶律休哥等人,陸飛從來不曾見過,但從雙方的戰報上卻在漸漸地了解對方的思想;也許這一次過後,陸飛會更加理解他們。

    有句話說得對,最了解自己的是敵人;當然了解的目的是要讓他死!若隻陷入仇|恨,不冷靜用心對待敵人,或許更容易自取其辱。

    ……天氣晴了好幾天,不斷有津州的消息報來。陸飛照樣沒有動戰線上的部署,隻要霸州中樞沒下軍令,諸部都在原地照軍府事先的軍令執行。

    就在這時,忽報津州遼軍往西去了!其大股人馬在不遠的地方動作,唐軍的消息倒是十分及時。

    霸州行宮的文武長呼一口氣,紛紛議論。

    “幸好皇上沉得住氣,不然等咱們把主力聚攏津州,此時又要調動去涿州?”

    “那可不好,被牽著鼻子跑來跑去,影響士氣。”張江道,“諸公知下麵的將士,字識得不錯,可牢騷也不少,他們會抱怨上頭的人。”

    曹彬一麵聽著大夥兒議論,一麵心道:聖心難測。

    他麵上卻淡然道:“皇上的皮裘很合身。”

    眾人也附和了幾句,現在涿州又受威脅,但大夥兒似乎沒之前那麽擔心憂懼。

    曹克明道:“進去見皇上罷。”

    陸飛在簽押房見了諸臣議事,有人認為遼軍虛張聲勢了一次,就可能有第二次。宰相呂端今天也在,卻道:“遼軍那麽多人跑來跑去也得費糧草馬力,這次或許真會打涿州。”

    陸飛沒表態,他自己也吃不準遼人究竟要怎麽做。隻要遼人不發動實質性的進攻,陸飛也就不慌,反正耗著,冰天雪地人馬都要吃糧食、看誰耗得過誰。

    真要打起來了,遼軍怎麽打?陸飛心裏琢磨著可以先看看摸一下脈,然後才能找時機切入雙方的角逐。

    陸飛拿直尺在圖上一量,說道:“騎兵主力先去德陽縣。”

    大夥兒頓時屏住了呼吸,鐵捶向前走了半步。

    陸飛微微側目:“鐵捶為騎兵主力前鋒……”

    鐵捶大喜,朗聲道:“得令!”

    陸飛又回顧周圍,對楊延昭道:“李都點檢還得為主帥,節製禁軍精騎主力兵權,平常照軍府軍令行事,臨機可權宜先行。”

    楊延昭道:“臣遵旨,定不負皇上重任!”

    幾次下來,楊延昭除了打南唐比較激進,對遼軍的作戰很保守謹慎,陸飛還是放心他的。

    陸飛看向張江,說道:“張將軍和虎賁右廂馬軍留霸州護衛。”

    張江也沒多言,十分順從地抱拳道:“末將遵命。”到現在為止,張江究竟要幹嘛,連中樞大臣們都還不知道。

    此時,陸飛隱隱有些直覺,大戰可能真的在接近了。

    ...

    “遼軍主力逼近涿州!”

    天地之間有一種沉悶的隆隆聲,並不大,但仿佛從天上地下冒出來的無孔不入,無論甚麽角落都聽得見。

    原野上,積雪在陽光下白得刺眼,黑壓壓的一大片人馬緩緩向這邊靠近。

    涿州外圍的堡壘裏,人們都上了牆,瞪著眼睛看著逐漸逼近的人潮。各堡上的火光閃動,烽煙在空中被風吹得像俯衝的長龍。

    晴天白日朗朗乾坤,遼軍這麽多人-大搖大擺地過來,涿州早已準備好了迎敵。土堡群後麵,成方陣的精銳步兵陣容整肅,在涿州城外聚集。

    良久後,兩軍正麵隔著一裏餘地搖搖相望,遼軍中央的速度越發緩慢下來。

    涿州禁軍主帥呼延讚騎馬奔到了前方,徑直叫一個堡壘放下吊橋,帶人進了土堡。他不顧眾將的勸說,親自登上了一座簡陋的木頭箭樓。

    部將羅燕好心勸道:“呼延大帥乃大軍統帥,不可輕易涉險。”

    呼延讚瞪著眼睛硬生生地大聲道:“本將若死,全軍聽從羅將軍軍令!”

    羅燕愕然。

    站在箭塔上,和地麵上看到的情形已不相同,地平線似乎有點弧度。今日天氣很好,雪晴之後,天上幽藍一片,空氣特別清新,視線也極為開闊!

    遼軍仿佛完全不怕被唐軍看到軍情。就用眼睛看到的,起碼也超過十萬人!呼延讚職業帶兵,憑經驗就能從人群的規模估計大概兵力,眼前遼軍諸路靠近,規模是十幾萬,叫人感覺十分震撼……實際動用兵力超過十萬的大戰,呼延讚不是沒經曆過,但要把十萬人擺在一塊兒的場麵,確實很少見!

    呼延讚聚精會神地觀看著遼軍的動靜,他心裏繃得很緊。

    這種場麵人太多、地方太大,無論步騎運動都顯得很慢;但是如同船大不好調頭,一旦作出了動靜,臨時要改變很難很麻煩。

    呼延讚觀察了一番,沒有下達任何軍令,依舊讓步軍主力在城外集中布陣以待……此時決戰,唐軍兵力不足。遼軍兩翼展開很寬,呼延讚認為遼軍不會隻從正麵上來對峙。

    果不出其然,遼軍兩側開始突出,兩翼向左右包圍過來。

    “隆隆隆……”敵兵的動靜十分明顯,遠處的馬蹄聲驟然加劇。

    呼延讚握緊劍柄,仍舊讓主力步兵在身後按兵不動。

    遼軍西北方幾股人馬率先趨近土堡群,一座堡前,眾唐軍將士瞪眼看著前方的場麵……一大群男女老少哭天喊地地扛著麻袋和石塊被驅趕過來了!

    遼軍騎兵在後麵拿著鞭子甩得“劈啪”作響,慘叫聲、哭喊聲遠遠地傳來。一個衣衫破爛的婦人被擠到壕溝前,她往下一看,頓時轉過身來,邊上很多人都轉身過來;但是後麵被驅逐上來的人群在往前擠,人群越擠越密。

    有人丟掉了麻袋,後麵的騎兵不由分手,抬手就是一箭。

    人群亂作一團。許多人哭叫著掉進溝裏去了,有的人被擠倒在地,頓時被密密麻麻的人踐踏慘叫。

    這時兩枚石彈從堡壘裏飛到空中,一枚在空中爆炸,一枚掉在了遼軍馬群裏炸開,一團人馬向四周驚走。

    良久後,兩道壕溝竟被填平,裏麵堆滿了沙土袋、石頭和屍體,沙石中間時不時有人手伸著,十分恐怖!

    遼軍的投石車、雲梯都陸續上來了。石彈像冰雹一樣往土堡裏落。土牆上的木樁塌得到處都是,裏麵士卒們住的房屋也是“砰砰哐哐”地亂響,木板和毛氈一片狼藉。

    站在牆上的都頭愣愣地看著堡外的景象,被推著緩緩逼近的雲梯,抬著木梯子的步兵,以及拿著劍盾、弓箭的遼軍人馬彌漫過來。

    “啊……”一個士卒正躺在地上慘叫,在被砸壞的土裏掙紮。牆上許多人蹲在地上發抖。

    都頭回頭看了一番,見唐軍步兵陣一動不動,自己這邊完全沒人馬過來……他心裏一片涼意,這場麵能守得住?

    但是沒有選擇,上頭沒有下達撤退的軍令!就算現在跑也來不及了。

    “各隊!備戰!”都頭大吼,又指著烽火台下麵的幾個人,“敲鼓備戰!”

    箭樓上的弩兵率先發了一矢,堡上站前麵的人也紛紛拿弩射箭,遼軍弓箭手的箭矢往城上拋射,一時間弦聲響成一片,箭矢落在唐軍的板甲頭盔上叮當作響,偶有運氣太不好的結合部的皮甲被射穿在慘叫。

    唐軍士卒十分混亂,這邊的什將也死了,一時間沒人下令。前麵的人放了弩矢,後麵的便上前放。“砰砰砰……”連銅火銃也開始爆響,此時遼軍劍盾兵已衝到了城下,下麵倒下許多人。

    雲梯搭在土牆上,有人慌著便仍了兩枚猛火油瓦罐出去,接著那雲梯立刻燃起了大火,黑煙滾滾。但更多的遼軍士卒拿著木梯直接搭上了堡壘土牆,後麵的人馬蜂擁而至。

    都頭見狀嘶聲喊道:“各自為國盡心罷!殺!”

    很快無數的木梯已搭在了土牆邊上,另外幾架雲梯也靠攏上來了,整個土堡周圍像被螞蟻附著滿了一樣。雪地裏火光衝起,空中黑煙彌漫,叫喊聲震耳欲聾。

    一個唐軍士卒丟掉手裏的火銃,從後麵的架子上拔出一枝長槍,對著剛剛爬上梯子的一個遼軍士卒猛|刺了過去。那遼人急忙拿盾擋,但是在梯子上不好借力,一下掀翻下去,“哇哇”大叫一聲。第二個遼軍士卒縱身一跳,跳上了牆。麵前那唐軍士卒的長槍夠不著,愣了,頓時被那遼軍士卒迎頭一劍劈了過去,慘叫著捂著臉。那遼軍士卒順勢用盾牌將其按翻在地,拿著鐵劍對著他的脖子往下猛|刺。

    四麵都被遼軍攻上了牆,土牆上殺聲震天,慘叫四起。許多唐軍士卒從牆上跳下來了,堡內一片混亂。

    都頭本來就是禁軍下營的武將,步戰殺了兩個遼軍士卒,周圍的人都向後朝堡內跑。他見兩邊的遼軍都圍上來,顧不得許多,也雙手抓著牆邊,人朝下麵一落,接著跳到地上。

    都頭看著城牆上的光景,周圍煙霧彌漫、殺聲從四麵傳來,不禁仰頭長歎了一聲。他想起之前遼人驅趕漢兒填溝的光景,情知是活不成的。他看見一個什將在不遠處,便喊道:“拿旗過來,叫活著的人聚攏,最後拚了!”

    幾個武將一通叫喊吆喝,這邊聚集了一群人,那些在牆邊亂跑的被遼軍亂劍砍得血肉模糊!眾軍紛紛聚集過來,還未成隊形,便有遼軍亂兵殺將上來。

    頓時混戰一片,唐軍立刻被遼軍亂兵擊潰。就在這時,堡門被打開,一群騎兵蜂擁衝來,先是“劈裏啪啦”一通騎射,接著馬群便衝殺而來。都頭自知無路可去,大叫一聲提劍反衝,“砰”地一聲,被一匹戰馬躲閃不及撞上,都頭被撞得在雪地裏滑出老遠,他趴在地上吐出一口血來,掙紮著想站起來沒成功。睜開眼看時,自己剩下的人被騎兵追得雞飛狗跳,全軍覆沒隻是時間問題。

    呼延讚看著遠近的瘋狂場麵,臉色鐵青。

    近處的唐軍騎兵在堡壘間進出衝殺,遼軍在騎兵威脅下沒有攻打這邊的堡壘。

    這時一員武將騎馬過來,在箭樓下跪倒在地:“呼延公為何見死不救?”

    呼延讚不認識這武將,但看衣甲應該是鄉軍武將,他一言不發。

    下麵的禁軍武將馮勝業冷冷道:“戰陣之上,豈有你說話的份?”

    那武將卻磕頭道:“請呼延公增援兄弟們!”

    呼延讚瞪著眼睛道:“禁軍人太少,現在分兵,一旦被遼軍突破了外圍、撕開大豁口,禁軍會被分割包圍!”

    武將仰頭看著遠處的煙霧,太陽穴青筋鼓起,咬牙說道:“那咱們駐紮在堡裏是為何?難道就是為了送死麽……”

    馮勝業又道:“不讓你們在堡裏,滅得更快!”

    呼延讚沒好氣地瞪著馮勝業:“土堡防線不是為了死守!是為了步騎攻守兼備!可涿州這麽點野戰精兵,沒法打!”

    鄉軍武將還是不服,說道:“那呼延公為何不早些叫鄉軍兄弟們早點撤進城裏。”

    呼延讚道:“德陽縣有禁軍五萬騎精銳!咱們若立刻被堵進城裏,還能有甚麽作用?”

    他深吸一口氣,冷冷道:“傳令各堡死守!”

    “得令!”

    不一會兒,一隊背上插著各色三角旗的傳令兵便分散從附近的馬隊裏飛奔出去。

    呼延讚看得見一些土堡已經很快被攻陷了,但也有一些被攻打的堡壘組織得當還在抵抗……會死很多人!但遼軍要攻工事,也不可能不付出代價。

    呼延讚心裏盤算的是,等遼軍攻得差不多了,再調動禁軍大營集中到一個方向,把丟失的堡壘再反攻回來……城裏還駐紮有大量鄉軍人馬,重新補充損失的守軍兵員。

    當然這種戰法不能持續太久,鄉軍的士氣會迅速跌到底!但楊延昭的騎兵大隊也總不會磨蹭太久!

    呼延讚轉頭看向東邊,若是楊延昭反應得快,前鋒半天內就能到涿州的。

    ...

    “涿州呼延讚部告急!”寇準急匆匆地走進大堂。曹彬等大臣頓時抬起頭來,有的人急忙把筆擱下了。

    陸飛道:“急報拿上來。”

    他正在上麵的公座上手裏拿著一枚圍棋子,棋盤上黑白子交錯,卻不是擺的棋局,而是奇怪的圓形。他也沒有像之前那樣淡然,此時眉頭緊皺、一臉緊張,旁邊的紙上還寫寫畫畫了很多潦草的字跡和圖案。

    大堂上辦公的官吏都屏住了呼吸,一時間更加安靜了。

    寇準道:“楊延昭將軍的主力騎兵數萬都在那裏不遠,能增援呼延讚。”

    曹彬道:“可能現在楊延昭的人馬已經去增援呼延讚了。”

    曹彬沉吟片刻道:“隻要楊延昭出騎兵增援,遼軍攻不下涿州。”

    陸飛當即便點頭稱是。他看著棋盤上用黑子代替的堡壘群,反複推策各種戰術,認定步騎協同、又有工事,或許進攻兵力不足,但要防住涿州戰場並不難。

    寇準又道:“據報,遼軍主力圍攻涿州,動用了大量攻城器械,是否想在涿州決戰?”

    陸飛脫口道:“遼軍並不願意與大唐軍決戰。”

    寇準道:“如果遼軍這次要走,步兵和輜重會遭受重大損失……”

    陸飛再次細讀了一遍呼延讚的奏報。確實遼軍並非隻有騎兵,他們這次也沒能動員起十幾萬騎兵人馬,其中有不少步兵、以仆從軍為主;當然想大規模攻打堡壘工事,輜重也不會少。

    如果唐軍在涿州正麵擊敗了遼軍,對遼軍的騎兵或許無法形成實質打擊,但他們的步兵和輜重人馬照樣不容易跑掉!

    這時曹彬沉吟道:“咱們若要調動步兵向涿州聚攏,會不會半道被遼軍打援?”

    陸飛沉聲道:“極有可能,若真被抓住了戰機,半路既無工事憑借,又未聚攏成陣,被重兵抓住極其危險。”

    曹彬便道:“照軍府的方略,若是為了保守穩當,隻需楊延昭騎兵主力五萬增援涿州,與呼延讚配合,可保涿州戰場立於不敗之地!”

    頓時有不少官員附和這個方略,既簡單又穩靠!

    但是陸飛許久沒有拍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