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4章 密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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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遼軍重騎調頭向後奔來,北麵唐軍重騎掩背廝殺。人馬凶凶殺聲震天。

    耶律休哥調頭向正西突進,那邊大批唐軍則向南邊成股地奔騰,騎射“霹靂啪啪”,空中箭矢如蝗蟲一般。

    轟鳴的嘈雜聲,叫人耳邊嗡嗡直響。耶律休哥四顧周圍,已經無法控製局麵,到處都是馬兵衝殺湧動,大片遼軍被亂衝的人馬分割成不知多少股,戰場上四處都在流動、卻四麵都無法突圍,一層層騎兵仿佛是大海中的漩渦一樣在迂回奔流!

    遙視東南,唐軍騎馬步兵已經從漕渠上過來了,步騎攪合在一起,一大片混戰的人馬。

    中間幾萬人衝殺混戰,人馬越來越密集,騎兵轉來轉去都快衝不動了!

    耶律休哥眉頭緊皺,雙目瞪圓,帶著血絲的眼睛仿佛能殺人一樣。我不服!大遼第一虎將,此刻被困在亂兵之中,有種虎落平陽的不甘和羞辱,還有痛惜……因為分割開的一股股遼軍四麵受敵,正在被用卑劣不公平的手段屠|殺!

    耶律休哥此時一點辦法都沒有,軍令已經沒法出方圓百步之內!

    他率一股重騎向西突進,正遇到迎麵而來的一股唐軍騎兵,照麵就是一頓如傾盆大雨的箭雨。“啊……”一個個遼軍騎兵身上如同一下子變成了刺蝟。

    耶律休哥揚起馬鞭,直指南部,眾軍便跟著他轉了一個大彎,策馬疾奔,右側唐軍尾隨。雙方在馬上拉弓互射,不斷有人滾落下馬。

    耶律休哥帶著一股精騎向後方迂回了一陣,見東側唐軍追趕上來的人馬薄弱,果斷再次迂回向東。刀劍槍矛和盔甲撞擊的叮叮哐哐一通響動,耶律休哥左右精銳砍殺唐軍騎兵多人,殺開了一個豁口,一股人馬頓時像決堤的鋼水一樣奔湧出漩渦般的馬群。

    風聲在耳邊呼呼直響,耶律休哥回頭看時,那戰場上的狀況簡直不忍直視!大片的人馬陷在亂軍之中,四麵像受驚的蟻群般亂跑,唐軍則追殺不休。目光所及之處,整個原野仿佛都在上演殺|戮的場麵!

    回首之間,那下山了一半的殘陽血紅一片,仿佛被鮮血染紅了一般。

    耶律休哥腦子裏一片空白,他完全不相信此時的狀況,簡直如同一場噩夢。折損了這麽多人馬,其中還有宮帳精兵,還有甚麽可活的?他現在完全想象不到此戰後是甚麽後果!

    忽然風中傳來隱約的漢兒喊聲:“跑掉那股精兵,是契丹大將耶律休哥身邊的人!”

    他這才發現,右側後方,一股人馬正在向西平進,那馬群兵鋒雖未朝著自己,卻明顯針對自己,後起之兵欲從右翼包抄!

    耶律休哥率眾疾奔,稍稍遠離聲音轟鳴的戰場,重甲騎兵跑起來“叮當嘩啦”的聲音便逐漸明顯。

    上了戰場後,耶律休哥身邊的精騎人馬俱甲,重騎跑一會兒就明顯出現了速度不濟的跡象!而唐軍在右翼緩慢地追趕上來了……那唐軍騎兵雖在夕陽下亮閃閃的披著甲胄,但馬上隻有一些輕皮甲,隻要馬不著甲都屬於輕騎兵,跑得就比負擔了一身鐵甲的重騎快。

    “砰砰砰……”“啊呀……”後方傳來了弦聲慘叫聲,後邊的人馬已與靠攏過來的唐軍幹起來了!

    而唐軍前鋒依舊在右側平行飛奔。耶律休哥不斷轉頭觀望,情知唐軍馬兵也發現了速度差距,意圖從北麵超越過去,再以包抄攔截。

    耶律休哥不敢向左轉,左轉向南,終究是無路可走。

    “衝過去!”耶律休哥當機立斷,大喊一聲。策馬向右轉彎,眾軍紛紛馳馬追隨,直奔北麵唐軍馬隊!

    當此時,耶律休哥身邊跑散折損,剩下估計就兩三百騎了。

    “三弟,哥哥們為你報仇!”馬蹄聲中,一聲大喊傳來。

    唐軍馬群裏嚷嚷著又喊道:“為河北百姓報仇!”

    少頃,兩軍短兵相接。唐軍人馬甚眾,瘋狂湧了上來。頓時刀光劍影,鮮血亂飛。

    “啊……”一個遼軍騎兵上去,隻見前方一個同伴身上被連捅兩槍,又被一騎的馬刀劈了一刀,那血飆得幾步外的人臉上都濺上了血跡。他正發愣,唐軍馬兵已衝到,“鐺!”戰馬插肩而過,兵器撞得一聲刺耳震響,片刻後,立刻又有一騎唐軍衝到,揮起馬刀橫掃過來。刀光如同閃電一閃,太快了,那契丹人還沒反應過來,“呲”地一聲,刀鋒已從他脖子上掃過。

    唐軍大股馬隊湧上來,頃刻間就把遼軍殘兵圍死。四麵合圍,兵陣厚實,遼軍騎兵衝不出去,便連馬都跑不動了,被越擠越密。

    “走!”耶律休哥暴怒大喊道。

    “啊!”遼軍騎兵大叫著向前衝,但根本跑不動,人馬堵住了。他們瞪圓了眼睛,看著不遠處的光景。一群周兵,有的騎馬、有的擠下馬來,正將一騎遼兵拉下馬,那櫻槍、馬刀瘋狂地朝那人身上亂插,人群裏的慘叫嘶聲裂肺。

    頭上箭矢如同冰雹一般落下來,周圍唐軍瘋狂衝殺,簡直是刀山火海的境地。

    “大帥,咱們投降罷……”

    “草原神靈已經拋棄了大契丹,咱們完了!”

    就在這時,唐軍騎馬的和在地上的人亂哄哄地已經湧到麵前,密集的櫻槍朝這邊刺過來,人的慘叫和馬的嘶鳴震耳欲聾。

    耶律休哥忽然覺得座下一空,戰馬忽然嘶叫著前蹄跪地,他頓時向前撲了出去。“哐”地一聲,眼前金星亂冒,睜開眼上方就有一把刀呼嘯而來,耶律休哥想也不想,“唰”地一聲彎刀出鞘、順勢就揮了上去,“鐺!”虎口頓時一麻。

    當此時,一把長柄鐵刀就向自己的胸前捅來,耶律休哥腦子是懵的,身體立刻一側,胸口“哐”地一聲被撞得氣悶,但側身後形成的斜麵讓鐵刃無法借力,貼著盔甲“嘩嘩”一下滑到後麵。

    但片刻後,一腳就對著他的腹部踹了過來。耶律休哥被猛力踹得仰翻在地,一個馬臉大漢隨即跳將上來,一腳踏在他的手上,一陣劇痛傳來。

    耶律休哥咬著牙愣是哼都沒哼一聲,凶狠地瞪眼看那漢子。卻是一個馬臉大漢,一臉凶狠之色,也瞪著他。

    馬臉大漢丟掉手裏的長柄鐵刀,從腰間拔出一把劍來。上前一把扯掉了耶律休哥頭上的頭盔,又將他禿頂四周的頭發用力一抓扯,一劍下去,血噴如注。

    **

    “捷報!捷報……”行宮外麵一個漢子激動地大叫大喊地進來了。

    陸飛手裏的毛筆凝滯在紙上,抬起頭來。簽押房內幾十號人一起轉頭看著門口,動作簡直整齊劃一。搖曳的燈光,幾十對眼睛在亮光中閃閃發光。

    不多時,一個背上插著三角紅旗的傳令兵被徑直放進了簽押房,因為是捷報。

    傳令兵單膝跪地,雙手拿起沾著血汙的奏報,大聲道:“殿前司步騎在南線大獲全勝!”

    宦官王方急忙走下去接東西。陸飛問道:“戰果何如?”

    傳令兵道:“圍滅遼軍精騎三萬騎!遼軍主帥耶律休哥死於亂軍之中!”

    “嘩……”簽押房內眾人頓時激動起來,連外麵列隊的傳令兵隊和侍衛都吵鬧起來。有人瞪圓了眼睛,緊握拳頭,有人肆意地仰頭“哈哈”大笑。

    曹彬回顧左右,大聲道:“皇上率兵橫掃天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眾文官武將跟著齊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莫非王土……”,一群起身跪伏,一麵叩拜,一麵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幸福”來得太突然,陸飛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比平素更熱,在略顯昏暗的燈光下卻感覺有些許恍惚。可能是之前的壓力太大了,此時猛地放鬆腦子竟有眩暈之感。

    確實,此戰隻是個意外,根本不在大略的預計之內!雖然在預料的失態發展軌跡中,結局應該沒甚麽兩樣,但無疑此戰大大地縮減了煎熬的過程。

    陸飛仰起頭,長長地籲出一口氣。伸手在腦門上摩挲幾下,便展開手裏的奏報先仔細瞧了一番,確認之後再遞給宦官王方:“給大臣們都看看……你們起來說話罷。”

    屋子裏議論紛紛,人們一麵看奏報,一麵還在高興激動的情緒之中。

    陸飛轉過頭,看著雕窗外麵的夜空,今夜天氣如此之好,漫天的星星十分絢麗!美麗的夜色中,他發現一道拖著尾巴的亮光劃過天幕,是流星。仿佛是冥冥之中的願望得逞,又仿若是傳說裏一個重要的人物隕落體現在天象之中……耶律休哥號稱大遼第一虎將,也算得上一個人物了。

    陸飛此刻神清氣爽。

    曹彬表現得比其他大臣鎮定,從容地說道:“臣以為,把遼軍頭顱投進幽州城,嚇嚇他們,繼續在城東開豁口,盡早拿下幽州才是。至於滄州,可叫人在城內築一戴枷跪像,以辱耶律休哥。”

    陸飛聽罷覺得法子挺好,當即說道:“便依曹使君所奏。你們去安排此事。”

    “臣等遵旨。”

    ……次日清晨又是大晴天,但戰場上煙霧滾滾、一片蕭殺之氣。

    許多百姓正抬著無頭屍首往大坑裏扔,四下裏的一個個土坑裏,柴禾桐油燒著屍骨,黑煙彌漫。空氣裏蕩漾著一股難聞的氣味,又血肉燒焦的糊味、腥味以及各種夾雜的惡臭。

    唐軍士卒民壯混在一起,正在戰場上趕著車慢慢地走走停停。軍士們拿著砍柴的到在地上一刀刀地劈腦袋,百姓和丁夫在撿地上的兵器、箭矢,有的人則在拔屍體上的盔甲,搜裏麵的東西。

    一車車的人的腦袋運走,上麵灑滿了石灰。

    戰場上,楊延昭等武將策馬觀望著自己的功績。這狼藉一片慘狀,對遼人是慘痛的一幕,但對周人則形同耀武揚威的戰績。

    兩國敵對多年,血仇太多,此時眾將士毫無憐憫之心,反而對如此血腥的場麵感到痛快!

    不過大夥兒昨日一戰確實累了,廝殺下來唐軍也死傷不小,眾人都麵有疲憊,鮮有人說話。

    曹克明從袋子裏掏出一塊麥餅來,一邊看戰場,一邊咬了一口,吧唧吧唧嚼起來。鐵捶頓時轉頭用怪異的眼神看著曹克明,仿佛在說:這氣味這場麵,你還吃得挺香!

    ……

    幽州城外的唐軍依舊圍城,但今日一早沒有攻城。幽州城仿佛一片死寂。

    蕭達翎坐在南院府的皮椅子上,神情呆滯,整個早上沒說一句話。

    倒是有人在下麵大罵:“廢物!耶律休哥就是個廢物,死不足惜,隻可惜了增援咱們的大遼精兵……”

    另一個部將頹喪地說:“耶律休哥怎地把仗打成這般模樣……實在難以置信!”

    就在這時,有人小心問道:“上京還會派援兵來?”

    蕭達翎一動不動的腦袋立刻轉頭看了那人一眼,這句話才是關鍵所在。

    幽州很重要,但大遼是不是舍得把全部國力消耗在這裏?就算太後願意,這般局麵下能再調動大軍麽?何況真要死纏爛打耗在此地,結局如何依舊難說。

    今日唐軍停戰,一時間讓蕭達翎覺得這死寂的氣氛中,幽州已經是一座死城!

    一部將小心提醒道:“若無援軍,幽州怕是守不住,遲早的事兒。”

    ……大遼上京,耶律休哥戰敗覆沒的消息傳來,更是如晴天霹靂!

    草原上難得地剛好下了一場暴雨,風雨肆虐整個上京。蕭燕燕覺得宮城在風雨飄搖中,幾欲傾覆……

    這不是膽小,蕭燕燕真切地感受到了危險,隻是傾覆皇權的不是風雨,而是人。

    “耶律休哥……”蕭燕燕手在抖,“辜負了本宮的厚望!”

    周圍的侍從,下麵的大臣貴族無不彎腰,心驚膽戰地立在那裏。

    幽州怎麽辦?

    耶律休哥戰敗,若是幽州再失……幽州不僅失去的是一大片富庶地盤,城裏還有一萬多契丹騎兵,前後留下了兩三萬步兵;加上幽州的契丹人家眷、各城的契丹人,也有好幾萬人!全都丟掉?蕭燕燕把大遼的家底不斷賠掉,還能號令諸部?

    而幽州又似乎解不了局,蕭燕燕左右兩難,覺得路似乎已經走絕了!

    蕭燕燕不敢直接明言,要放棄幽州;整個上京的人,都沒人敢放這句話。但是增援蕭達翎,繼續南下幽州發動舉國之戰,又變得不太可能。

    隻有把蕭達翎推出去,到時候把丟失幽州的罪責全部推卸到蕭達翎身上!

    不管有用沒用,此時恐怕隻能如此了!

    果然有人小心開口道:“耶律休哥在幽州大敗,蕭達翎暫時已無援兵,見此光景,還能守住城池嗎?”

    一個大臣道:“再調援軍南下援救蕭達翎?”

    大殿上一片死寂,全部人都沉默下來。

    誰都不想再南下虛耗,能拖到秋季、便拖了再說。因為毫無化解的辦法!

    蕭燕燕心裏也明白,很質疑蕭達翎獨木支撐能撐幾個月……

    她張開小嘴,一聲哀歎被歎出來,生生咽進了肚子。

    “呼呼……”大風在宮殿外呼嘯,從釘死的木板縫灌進來,吱吱作響。蕭燕燕心裏仿佛有萬馬奔騰,他一直擔心的是草原上諸部的動蕩,確實沒想到,自己會栽在南人手裏!

    南人漢兒居然是最致命的威脅!誰能想象得到?

    “陸小皇帝是一頭發瘋的野獸,他要的不僅是幽州,是大遼的命!”

    ...

    轟鳴的炮聲讓幽州城在顫栗,城牆上土石紛飛,城裏坍塌的房屋塵土彌漫。

    一會兒炮聲就會消停,每日都是如此。震響一停下來,外麵推土填河的人便會稀稀拉拉地靠近。蕭達翎不用看都知道是這個場麵,因為重複的次數太多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

    蕭達翎聽到城外的炮響一停,便忍不住抬頭看天。果然,片刻後,空中便有圓滾滾如草球一般的東西飛了過來,一大片球翻滾著,毛發在空中仿佛尾翼一般。

    “啪啪啪……”廢墟房頂上,大街上落滿了圓球。

    周圍的遼兵個個麵無血色,因為他們知道是甚麽東西!

    蕭達翎拿出一塊潔白的手帕捂住口鼻,低頭看落在馬前的一個圓球,一個人頭!髡發、亂蓬蓬的頭發裏一對塞滿了泥土石灰的死氣沉沉的眼睛,臉上被摔得血肉模糊,一臉血汙,嘴皮都沒了,兩排大黃牙露在外麵,仿佛骷髏的可怕樣子。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血腥惡臭,以及石灰的堿味。

    “哇!”不遠處一個拿稻草墊著手去撿頭顱的士卒,忽然嘔吐了出來。

    蕭達翎鐵青著臉,默默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有人被嚇瘋,卻是少見,但幽州此時的氣息確實非常不妙。

    古樸的街巷建築,靠近城牆這邊廢墟一樣的房屋,街上一個百姓都沒有,空中人頭亂飛,仿佛鬼魅在晴天白日起舞似的……關鍵是大量人頭飛進城帶來的絕望情緒!

    這麽多契丹青壯漢子的腦袋,已不必控製謠傳!眼見為實,所有人都明白,耶律休哥的援軍全部玩完了!

    望不到援軍的孤城,裏麵的守軍甚麽心情?

    蕭達翎有點失神,喃喃道:“本王早告誡過契丹貴族……漢兒貌似溫順,卻不是甚麽羊,最怕漢兒發狠。”

    蕭達翎心道:陸小皇帝為了幽州,能把舉國精兵放在河北硬拚;契丹恐|嚇起人倒是聲色俱厲,但死三萬人後,是不是還能硬拚?

    失敗的情緒湧上心頭,蕭達翎心裏沮喪到了極點。

    恍惚之中,忽然城外傳來了萬眾齊聲般的歌聲,蕭達翎側耳一聽,他聽得懂漢話的,“大唐猛士,複我河山。血不流幹,死不休戰……”

    仿佛一百萬人在遠方唱出蒼涼的歌聲,從天上傳來,無孔不入,蕭達翎座下的馬都動了,後退了一步。

    周圍的遼軍將士仰著頭,也在側耳聽著。

    蕭達翎策馬衝上城牆後方的斜坡,部將急忙勸道:“一會唐軍要放炮,大王保重!”

    蕭達翎下馬爬上城頭,極目望去,隻見城樓外,人馬如海,場麵極其壯觀!那遠處的麵孔隱約都對著幽州,仿佛在朝聖這座丟失了二十多年的古城。四句歌聲,在人海裏齊聲高唱,反複了又反複,仿佛宏大的咒語。

    “複我河山……”“死不休戰……”

    少頃,“轟、轟……”忽然震耳欲聾的聲音再次響起,大地一陣顫抖。遠處一排白煙騰起,大炮炮口噴|射著火藥燃燒的火光,仿佛千軍萬馬的怒火!

    蕭達翎被這巨大的陣仗震醒,想起了在書上看到的漢兒性格,勾踐為複仇,三千越甲就可滅國,漢朝為滅匈奴,不計代價,戰火連綿不死不休五十年!

    百斤的圓石從天而降!哐!砰……城牆上磚石飛濺。

    眾軍急忙圍住蕭達翎,大喊:“保護大王!”

    蕭達翎下了城牆,漸漸清醒了不少,心裏忽然明白一個道理:這仗沒法打了!漢兒要拚命,再打下去就是找|死!

    就在這時,炮聲轟鳴一騎飛奔而來,是個沒戴帽子禿頂的契丹漢子。他奔到蕭達翎麵前,從馬上跳下來,彎腰縮著脖子走到馬前,雙手捧起一張紙條:“城外南院副使傳遞的消息,大王過目。”

    蕭達翎拿起來一看,上麵寫著契丹文字,他的臉色“唰”地就變了。

    上京的命令,要南院單獨防守幽州至秋季!

    蕭達翎把紙條猛地捏成一團,使勁握在手心裏,策馬就走。

    或許上京的人忘記了?陸小皇帝領著幾十萬人圍攻孤城,滅掉耶律休哥後唐軍士氣雄壯……如此光景,還要守幾個月?!

    如果蕭達翎把這個消息公布出去,武將們絕對會大罵上京的人腦|子有問題!

    實際上,蕭達翎知道遼皇和貴族們的腦子都沒問題……他甚至一下子就確認,就算自己真能守城到秋季,仍舊不會有援兵;到時候會有別的借口!

    ……

    半個月後,幽州城的護城河才大段地被填平。

    炮聲長久的轟鳴過後,唐軍藩籬後,衣甲“嘩嘩”直響,成片的步兵緩緩向前移動,穿過了圍城工事。

    人群前方,一群馬橫奔過來,人們很快認出中間一匹大馬上坐的是皇帝陸飛,紛紛望了過來,眾軍嚷嚷著嘈雜起來。

    陸飛勒馬慢下來,回頭望了一番高大厚實的幽州城牆,牆身的包磚千瘡百孔,上麵的女牆坍塌狼藉,但城牆依舊屹立……光靠拋射的石頭,不可能砸穿二三十米厚的土牆!到頭來,還得用人去衝殺攻打,直到耗盡守軍的鬥誌。別無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