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5章 前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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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飛有些痛心地看著麵前一個個漢子,目光依次從他們風吹日曬的臉上看過去。他忍不住說道:“漢家祖上斬荊披棘,方有耕種之地。我族在這片故土安家落戶,一爭生存,二爭臉麵!朕願將士們的血,能保家國天下、黎民百姓太平!”
武將士卒仿佛看神一樣看著陸飛,這時有人動容地跪倒在地,許多人便跟著跪伏高呼萬歲。
不多時,後方營地上的大鼓擂響了。一員武將拔劍大喊:“兄弟們為皇上前驅,大唐皇帝萬歲!”
一時間甲兵洶湧,向潮水一樣推著雲梯,扛著梯子向前彌漫。
眾軍冒著弩炮、石彈推進至百步內再度停止前進。後方營地上,忽然,“轟轟轟……”的巨大炮響震天撼地。
連綿的一排白煙騰起。幾乎是頃刻後,第二排火炮緊接著齊射,大地上火光噴|射,硝煙彌漫。
火炮幾輪齊射後,鼓聲大作,號聲蒼勁。前方人馬裏呐喊聲起,無數人在箭雨中瘋狂地衝了上去。
陸飛轉頭看南邊,遠處的城牆上正是黑煙彌漫,雲梯和樓車燃著熊熊大火,空中的點火的箭矢仿佛流星雨一樣。
這麽攻城,每天都會有大量傷亡。但陸飛不能停止,他無法阻止人們死去……或許,相比戰敗的死傷,隻要能打贏,便已經挽救了大量士卒的性命!
就算他的皇位、他的威信,也是在這無數的流血中鑄就!強者生,弱者亡,無法選擇。
四麵圍攻一直持續到黃昏,幽州城上下,已是慘不忍睹。唐軍退回防線,但事兒還沒完,大量的傷兵被抬著送去傷兵營,呻吟聲在硝煙中若隱若聞,二十幾萬大軍仿佛在殘陽中舔祗傷口。
……
又是一天無休止的廝殺。
幽州西門,遼軍馬軍蜂擁而出!馬蹄聲轟鳴,完全打破了清晨的寧靜,大股人馬向東北方斜衝。
遼軍要放棄幽州突圍!
蕭達翎騎馬飛奔出城,觀望著曠野上的光景,唐軍的圍城工事距離城牆超過半裏地;因為太近了要被城上的重武器攻擊到。周長遠大於幽州城周長,估摸著得有五十裏!唐軍在五十裏的戰線上三麵合圍,縱是有二十萬大軍,也不能處處部署重兵!
而其精兵又聚於城東,蕭達翎認為以精騎重兵集中突破一處防線,幾乎必定成功!隻要夠快,不被唐軍騎兵圍住,要跑掉還是有可能的。
“殺……”遼軍騎兵策馬奮力向前衝去。幽州軍困守孤城,又知援兵無望,士氣極度低落。但是,一旦要突圍,士氣卻高了起來,畢竟大夥兒是為了活命!
蕭達翎大喊道:“幽州已不可守,大遼軍兩路進攻,與唐軍決一死戰!”
諸將隻顧猛衝,甚麽決一死戰?隻要衝出重圍,大夥兒肚子裏都清楚明白,抱定主意隻管挾製大王往北跑就是!
激奮人心的鐵馬轟鳴、風馳電掣的衝鋒,戰場的熱血再度燃起。
但蕭達翎卻高興不起來,他看著朦朧的前路,首先是唐軍的圍城工事,然後將麵對騎兵的圍追堵截,更遠的草原,也是充滿了凶險……荊棘重重的前路,叫人心裏十分沉重。
他再回首幽州,這座古城,留下了太多太多……帶不走的家眷,帶不走的大遼國威!
“砰砰砰……”夜空中,弦聲密集響起,隱隱約約的箭雨在紛飛。一隊隊騎士在土牆黃河木頭藩籬前馳奔放箭。四下裏火光閃耀,叫喊四起。
一群騎兵下馬在一道寨門前抬走拒馬槍,那寨門的木頭闌珊後麵,一排排的弓箭手輪流放箭。隔一段工事就有個寨門,唐軍修這道工事主要不是為了防禦,而是進攻,須有方便進出的地方。
寨門裏麵,還有木頭箭塔。蕭達翎一抬頭,真切地看到兩個弓箭手蹬著馬步,死命開弓向下放箭。
遼軍騎兵冒著箭雨拚命湧到寨門,不斷有人中箭落馬,馬匹嘶鳴著跪地,一片慘烈。但遼軍騎兵前赴後繼,衝至寨門,有的抵著裏麵放箭,有的拿著鐵骨朵大叫著猛砸寨門。
另有士卒爬到了寨門頂上,忽然一聲慘叫,腹部被捅了一槍,從上麵摔了下來,蜷縮在地上大叫他的親|娘。
蕭達翎回顧左右,那土牆藩籬上,到處都爬滿了人。
就在這時,一騎飛奔而至,喊道:“大王,北邊有寨門被咱們攻陷了,大王先走!”
蕭達翎馳馬奔到豁口,果然見寨門打開。遼軍騎兵正在蜂擁而入,一隊唐軍步兵不知死活地亂糟糟衝上來,頓時被騎兵分割衝散,那鐵劍長矛舉高臨下,殺得慘叫四起。
第二道防線值守的唐軍就更加稀薄,倉促之間他們也沒能聚集起人馬。就算聚集起來了,遼軍也可以憑借機動回避。
蕭達翎帶著大股馬隊向前猛衝,勢不可擋。馬隊前後,騎射“劈裏啪啦”作響,靠近馬兵的活物,都被急速奔過的騎兵射成篩子!
但衝過防線,還得在北麵遼闊的平原上和唐軍騎兵周旋。隻有過得勝口,蕭達翎才算過第一道鬼門關!
他再度回首,這也是許多次的回頭了。幽州城被浩瀚的火光圍在中間,也許這是他最後一眼看這座城了。
...
旭日東升,天地都籠罩在朝陽的光輝之中。幽州東門大開,城內外人山人海,被繳械的遼國官吏、各族將士被驅趕著跪伏在城門兩側,昔日的主人變成了階下之囚!
陸飛一身戎裝甲胄,在眾人簇擁下進城,後麵跟著黃蓋儀仗。眾文武紛紛叩拜,大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喊聲震天,聲浪在幽州內外呼嘯,陣仗十分浩大。
進城之後,道路兩側,城牆上下,到處都侍立著披堅執銳的侍衛。一些幽州百姓也出家門來,在遠處圍觀。
陸飛進城後便下馬,沿著便於守軍上城駐防的寬闊坡道,步行上牆。眾文武官員也在後麵跟著。
破敗的牆體,磚地上坑坑窪窪一片破碎,甚至隱隱還看得見血跡!不過一走上城牆,陸飛便覺眼前豁然開朗,平坦遼闊的土地映入眼簾,城外人山人海歡呼雀躍,人們高興地揮舞著軍旗。浩大的場麵。
陸飛此刻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曹彬在後麵鞠躬拜道:“皇上以武力收複幽州,昔日幽雲十六州失地便唾手可得!皇上武功威儀,登峰造極如烈日當空!”
眾人紅著臉,掩不住的興奮。
陸飛站在這裏,內心當然明白此刻對今後數百年國運大勢的深遠影響。而最簡單直接的,他的皇位基本是穩如泰山了!幽雲十六州,多少人夢寐以求而不得;這天下,不可能再有人的威望能與這等大功相提並論!
這片膏腴之地、戰略要地,才是奠定一個大統王朝的基石。關鍵是從遼國手裏用武力強奪而來;遼國是這世道各族公認的最強國家,而大唐從正麵擊敗它、並奪回大片土地,孰強孰弱已經用事實證明。幽雲十六州,不僅是一塊地盤,更是攻守國勢、是臉麵尊嚴,是聲威氣度!
就算在千年青史上,無論陸飛是怎樣的人、做過甚麽,單提到幽雲十六州,就足夠抵消一切了。這個時代、這個年號,必將家喻戶曉;可能陸飛手下的文武,都會被後人多次提起,成為名臣,在這個時空的史書上,那些突出的大臣或將和衛青、霍去病等人一起被長期引用。
陸飛久久立在城頭,一言不發。
或許是北伐從趙家皇帝開始,打得實在太久、付出得太多,忽然之間得|逞,陸飛一下子放鬆下來,倒感到十分疲憊。
“這是一個新的開始。”陸飛沉聲說道。
城頭風大,大臣們豎著耳朵似乎也沒聽清。
寇準聽罷若有所思。
曹彬道:“此戰一過,朝廷應以休養生息為要,太平盛世不遠矣。”
寇準不禁小聲道:“大唐站穩山前,不知是否轉守為攻,繼續攻伐遼國?”
曹彬搖頭道:“急於出塞與遼國大戰,乃虛耗國力無益之舉。北方草原、遼東皆為蠻夷所居,若我國人口不能站穩紮根,就算大唐能一時滅了遼國,也難以避免另有部族壯大。昔日匈奴、突厥被中原追趕幾乎無處容身,不久便有契丹崛起東北。
治理北伐蠻夷,非一朝一夕之功,更非一戰勝敗之利,必得長久之策。”
……數日後,在曹彬等官員的支持下,陸飛下詔。朕以仁治國,幽雲諸州初經戰亂,朕憫百姓疾苦,今年秋季、明年夏秋二季(幽雲)諸州免納糧徭役;各州縣囚犯,除罪大惡極者,皆赦其罪放歸本鄉。河北失地歸複,禁官吏欺壓、將士擾民,官將犯法與民同罪,子民皆為赤子……
河北諸州縣鄉裏,百姓敲鑼打鼓歌功-頌德,比過年還歡喜。陸飛的威望影響力在諸州遠超大唐趙家皇帝,一時間名聲好得出奇。
遼國暫時還控製的幾個州,那些漢將漢軍毫無戰心,隻等王師一到便尋機投降!
天下諸州的祝賀奏章,更是如雪片一樣湧入汴京皇城。
……楊延昭在雁門關聚集軍隊,宣布了皇帝的聖旨,動員諸將士北伐雲州。完全不用鼓動,將士便求戰心切,隻道終於可以出塞了!
唐軍正麵大敗遼軍,武力收複幽州,國勢之威早已得到了河東將士的認可。當年北漢國是向遼國稱侄兒、臣子,當時很多人都不服,隻是迫於形勢,而今天下一統之勢,幾乎所有人都認同了現實,北漢國政權的影響力被人們拋棄得十分快。國家強盛,便容易凝聚人心。
楊延昭此時也非常慶幸,還好等來了立功的最後機會!
“皇上總算還沒忘了末將。”楊延昭沉聲說了一句,下邊幾個武將正在爭前鋒的機會。他心道自己一個降將,再不為朝廷立下可以擺上場麵說的軍功,今後連說話的份的沒有!
部將道:“雁門關北邊,朔、應、寰三州漢將聞幽州已為大唐所據,已經和咱們悄悄說好了,隻待河東軍出雁門,便打開城門,一起殺光遼軍守軍!咱們先攻下三州,再大軍北上圍攻雲州,遲早破城!”
楊延昭道:“河東軍數萬,距離雲州最近,當然得咱們攻占雲州;不僅如此,迅速攻占雲州後,還可請旨調兵東進,策應禁軍合攻武州!”
部將們議論紛紛,覺得比較有難度。朔、應、寰三州迅速攻下很容易,但雲州是遼國重鎮,陰山南部有肥美草原,歸化等地能動員大量遼軍騎兵;雲州遼軍在援軍可待的情況下,可能會拚命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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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北方的氣溫很低了,闊葉林的樹葉掉了個精光。天氣日漸寒冷,讓陸飛想起出征時的冰天雪地,轉眼之間就快一年,此時感歎一句光陰荏苒歲月如梭倒也應景。
當此時,楊延昭占雲州、高孝卿占武州,幽雲之地已定;唐軍數十萬齊聚北方,沒打仗也耗費糜大,陸飛已萌生班師之意。
不久,軍唐真的班師了。
曹彬主持前營軍府具體部署,大部禁軍和一部分鄉軍分批南歸,高孝卿駐留幽州城。
陸飛返回汴京時,中秋早已過了。
秋的涼意,完全沒有影響汴京氣氛的熱度。儀仗行至封丘門外,大庭廣眾之下,迎接的官吏便嘩啦跪倒一大片!這次陸飛回京,得到了最熱鬧的迎接。
一個長聲幺幺的唱音傳進馬車:“臣等恭迎皇帝挾大勝歸朝!”
“吾皇萬壽無疆!”
“……”
陸飛在車駕上觀之,覺得今日群臣的禮節分外虔誠。一眾人以手按地,腦袋著地好一會,一連拜了三次。
不多時,又有文官大聲道:“恭賀大唐天子武功加於海內,威儀震懾四方,掃蕩胡虜,收複前人所棄之幽雲十六州疆土,功業蓋前人,恩澤被萬世!天下億兆子民,幸萌皇上庇護。皇帝統天下、興盛世,黎民同享富庶,國家社稷永安靖!”
宦官王方趕緊上前躬身問陸飛,見陸飛神色如常,便走上前道:“皇上有旨,諸愛卿平身。進城!”
這時還有配樂,那城樓上的大鼓,一聲聲頗有節奏,鼓聲很宏大,陸飛的皇帝儀仗頓時感覺更加威風!眾臣前呼後擁,前後衣甲整齊的精騎護衛,更有班師的禁軍跟著進城,聲勢著實夠大。
進得城門,便上馬行街。街道兩邊人山人海,眾人見著皇帝儀仗,有人跪了下去,一時間百姓一片伏在地……平素就算皇帝路過,百姓也不用跪的,今日完全是例外。
陸飛凱旋歸來,萬民像是拜神一樣伏拜皇帝的儀仗。
“萬歲……萬歲……”那聲浪響成一片,仿佛整座汴京、整個天地都在喧囂。
如此場麵,讓陸飛有種大帝一樣的感覺,完全淩駕在了凡間之上。他感受得出來,此時人們心服口服地承認他的皇權,沒有人敢質疑他神一般的地位……北伐這場大仗,比較艱難,但完全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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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靜的宮廷,夜色中,窗外燈火絢麗,窗內聲色動人,她的姿態動作十分溫柔,玉手拿捏之間都仿佛美妙的舞姿,眼睛顧盼之間真真如歌詞裏的一笑百媚生。
那些撕聲叫喊、兵戈鐵馬的轟鳴已消失在遙遠的地方,陸飛陶醉在楊三妹營造的溫柔美好氣氛之中。
……陸飛出征近一年平定幽雲,攜勝歸朝,剛回來幹了甚麽,所有人都在關注,這陣子見了誰、招誰侍寢,都會有無數人私下議論。
皇後沒藏黑雲正在周薇那裏,悄悄對周薇說道:“皇上剛回宮,我還以為他不來寶慈殿,也會去李思思那裏,皇子們都幾歲了,現在見著爹怕都不認得。卻不料去陪了楊三妹,到底那楊三妹的姿色鮮有人比得上。”
周薇卻帶著淺淺的笑意說道:“妹妹的相貌也不比她差。由得他罷,他這回北伐心裏那根弦繃了太久,而今大功告成,是得放縱一番。”
沒藏黑雲抿了抿嘴:“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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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歲殿三天大宴,歌舞升平,君臣同慶。早朝時論功行賞,上至文臣武將、汴京留守,下至各部將士,都有封賞,自然皇城內庫的金銀銅錢絲綢是一車車往外流,至今已空了一大半。
陸飛百日宴飲,晚上依次去皇後嬪妃那裏,一人也沒落下。
每月初一、十五的大朝,大多數時候就是個過場,展現皇家威儀,也讓諸臣看看皇帝身體健康;幾乎沒人拿正事在這種場合說,要說也說一些無關痛癢的歌功頌德。
就在這時,一個宦官長聲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潘美一咬牙站了出來,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潘美拜道:“臣樞密院潘美,有事稟奏皇上。”
宦官看了他一眼,退到了禦座下側。
潘美彎腰,看著捧在手裏的象牙牌大聲道:“唐代既終,經梁、唐、晉、漢、周五朝,天下裂土分疆,契丹入寇;周李家皇帝立國,天下仍有諸國並列,李家皇帝雖稱帝,實屬諸侯之一也……而今皇上堪平寰宇,定天下於一,開創基業;驅逐契丹,恢複華夏,得國以正。臣請皇上重興國號……”
“嘩!”偌大的廟堂之上,群臣嘩然。
看來沒想著這事兒的官員仍是多數,人們十分驚訝。稍許,大殿上又漸漸安靜下來,比起先更靜,人們甚麽聲音也不敢發出來了。
上麵沒發話,潘美便躬身站在原地等著,他隻覺得頭皮發|麻,整個腦袋裏都空白了,豁出來站在這裏,等著後果。
就在這時,陸飛親自開口說話了:“朕既繼承大唐基業,此事不可為。你不得再言此事。”
片刻後,宦官又上前大聲道:“潘美,你為興建海船與國有功,皇上最看重的是為國辦實事的人,念在你的大功,且不治你的罪,你去巴州城獻上海船圖才是正事,好自為之!”
潘美聽到這裏,暗自長鬆一口氣,忙道:“微臣叩謝天恩!”
……當眾進言改國號,拋棄大唐太廟社稷!雖然皇帝立刻就拒絕了,但說這種話的人居然屁事沒有?這下子滿朝文武都恍然大悟!
這態度也實在太明顯了。就算皇帝有心,這第一個說的人輕則罷官下獄、重則砍了也不為過……現在這狀況,陸飛的吃相比較難看,也有一個小原因,因為心裏很看重潘美這種有誌於發展技術的人才,聽說他還住在破院子裏,不願意打擊他。
陸飛至今的功業也實在太大,沒人敢質疑他的權威,而今也省事,連掩飾也極不認真。
而且潘美肯定是皇帝的人,許多人甚至已經咬定是皇帝授意。
第一個說的人都沒事,皇帝不可能再拿第二個人開刀祭旗,於是一時間武將都湊熱鬧,上書的人非常多!鐵板釘釘的從龍擁護之功,現在這狀況誰也不想傻到去與皇室對著幹。
人一多,給陸飛找另建國號的理由便更是層出不窮,任何事隻要鐵了心找理由和說法,總是找得到。
眾人也很理解陸飛:畢竟改了國號就是開國皇帝,地位是不一樣的;更可以追封陸飛的爹和爺爺為皇帝……光宗耀祖,誰不想?現在屈居李家皇帝一脈,陸飛的祖上是受不了名分的。
他的文武近臣更毫無壓力,反正跟的是陸飛,改了國號以後好做開國功臣。隻有前朝的舊臣需要觀望一番。
幾天後,陸飛無意間又在禦案上發現了一本極有意思的奏章:呂端寫的。
居然是勸陸飛開國稱帝!因為勸這事的人太多了,奏章又分了類,陸飛差點沒發現……好在呂端的奏章放在最上麵,才很容易看到,大概是幾個內閣輔政都很注意呂端的奏章,故意所為。
心裏話,陸飛私人很不喜歡呂端!
他站了起來,踱步到屏風外麵,四個內閣官員都站了起來。陸飛轉頭看他們,問道:“諸位以為,讓呂端官複原職何如?”
幾個人麵麵相覷,寇準抱拳道:“北伐之前,呂公極力反對,大言不慚稱皇上不能勝。而今皇上得勝歸朝,卻對呂公十分寬容,正是大海之心胸也。”
其實呂端一開始忤逆陸飛,是反對周薇執政,搞出一堆破事來。隻是寇準沒提及。.
而且,寇準主張複呂端的官職,理由並非他嘴上說的那樣……最關鍵的理由不太好擺上明麵說!
呂端的身份很特別,他是前朝舊臣,且一直沒有被陸飛收為心腹。此時此刻,很多前朝舊臣心裏會持觀望態度……畢竟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是呂端這逆撫龍須蹦躂的人都沒事,前朝舊臣官吏還用操心自身的位置和利益麽?
既然都是當官,且又非異族入主中原。隻要自身利益能得到保障,陸飛設身處地:假設他是這樣的官員,肯定照樣當官,完全不想反對皇帝建國稱帝。
至於寇準說甚麽理由不重要,他的主張態度最重要。估計寇準等人也看到這一點了。
果然,寇準等三人也陸續道:“皇上寬厚,天下歸心矣。臣以為,呂公宰相之才,能得皇上寬恕幸甚。”
陸飛辦事也是十分幹脆利索,聽到四幾個人都和自己一樣的態度,當下便回頭道:“來人,去傳旨,叫他明日到政事堂上值,以前操持甚麽,現在就幹甚麽。”
當值的宦官是周久之,聲音有點有氣無力似的:“奴婢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