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0章 諸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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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之前,陸飛出宮巡視禁軍諸營,京官隱約感到戰爭將再次來臨。應該不是現在,因為中原對北方主動開戰不會選擇秋季,或等冬季來臨,或是明年開春。

    秋日陽光下,塵霧蒙蒙的校場上甲胄泛著亮光,將士們見到皇帝的傘蓋呐喊震天。

    陸飛身邊儀仗跟隨,文武大臣、護衛騎兵前呼後擁,不過他本人是騎馬而行。

    大片的鐵甲人馬,遠處一隊隊馬匹在塵埃中奔騰,馬蹄厚重有力的聲音,叫陸飛身體裏的熱血奔湧。他其實很喜歡呆在軍營裏,或是一種習慣。

    他在這個時代十幾年,一直在軍中,本身已經是個武夫,和同樣的武夫們在一起,會找到一種激動人心的情緒。遠處傳來了“得令”的幹脆利索的應答聲,一切都那麽熟悉。

    但是陸飛此時卻不能憑借一腔熱血,與將士們一塊兒激動。他雖然受到了熱情的迎接,卻很沉默。

    陸飛環視左右的場麵,心道:不是忘記了曾經並肩作戰的兄弟,也非要拋棄他們。陸飛做的一切,是想把軍隊國家化,如果有個人能掌控軍隊,那個人隻能是皇帝!

    否則,這些披堅執銳,充滿力量的人馬,稍有不慎出點事的後果便非常嚴重。且不論“五代”武夫坐江山流水席的前車之鑒就在不遠,便是唐朝,多少次政|變,也是靠控製禁軍後發動。

    多少亡|國之君,身死國滅時,怨士人欺上瞞下貪|汙腐|敗,怨將士貪生怕死,怨人心不古……其實在陸飛看來,誰也怨不了!人本來就充滿了各種貪|欲,把大事寄托在人們都要高尚忘我、大公無私之上,本來就是一件荒謬之事。

    此次對黨項的戰爭,對陸飛而言,目的不僅僅是爭奪一塊地盤。

    一眾人連續巡視了幾處禁軍軍營,來到了馬行街南邊的一個小院子裏。隨行的人馬留在外麵,陸飛和一幹文武大臣進去巡視軍司。這是虎賁軍第一軍的軍司,裏麵有分屬四個衙門的官員,以及一些書吏、皂吏、傳令兵。

    陸飛與四衙的文武交談問話,幾個人都恭敬地對答如流,他十分滿意。

    一個軍依舊有軍都指揮使,不過權力很小;隻屬於四衙之一的五軍都督府,沒有調兵權……而下麵六到十個不等的指揮,是分散狀態。

    軍司之上,廂都指揮使處於隻領俸祿的無組織狀態,屬於五軍都督府。殿前司、侍衛馬步司已不複存在。調兵要從皇城內的樞密院下令,經過複雜的程序才能把分散的各指揮組織起來。

    現狀便是,如今在汴京和地方,想把禁軍或衛軍(前鄉軍)調集起來,哪怕隻聚集幾千人擁有武裝和軍需的人馬,也非常不容易,需要四個中樞衙門共同配合。

    但是軍隊沒有組織沒法打仗。

    陸飛便對在場的軍司官員道:“以往的禁軍武將有軍職和差遣(臨時任命、過期作廢,如天下兵馬大元帥、西麵都部署、前營統帥、前營監軍這類職位)兩種官位,以後照舊。爾等現在的職位便是軍職,若要出征,文官武將皆封差遣。”

    楊延昭等大將紛紛側目,仔細聽著。

    陸飛又道:“黨項人勾結敵國,不尊大聖王朝朝廷號令,朝廷將興師問罪。出征兵馬,亦有差遣番號,可稱‘定西軍’,分幾個軍團。定西軍各軍團,由禁軍和鄉軍各步騎指揮組成。武將皆封差遣,在定西軍出征時統帥人馬。

    另有樞密院、兵部、軍器監的官吏組成平夏前營軍府,有一班傳令兵分派各軍、指揮。”

    陸飛的設想,無論官職還是軍隊番號(軍以上),都有兩套係統……這與士卒沒關係,指揮極其以下的建製、軍職、文官書吏、傳令兵都不變。隻有指揮使以上的組織和職位有兩種,一種軍職,一種差遣。

    平時由四衙共同管製軍隊,戰時由前營軍府和武將們統帥人馬。

    對於底層武將和士卒,不必理會上麵的組織形式,隻需要聽從軍令行事;而大軍最基本的團隊:指揮,番號和絕大部分人也不會輕易變動。

    禁軍的兵製,與兩年前的鄉軍組織有些類似了。如此做法,必得嚴密的軍法和賞罰規矩作為基礎。

    此事陸飛思索了很久,但改變之後,究竟是甚麽情況他自己也不能確定,唯有等待戰爭來檢驗一切!

    若是順利,邊關的孔獻、楊延昭、高孝卿等大將的邊軍將士,也要變革,重新整編成為衛軍。由衛軍組成軍團,輪流駐守邊關。駐守期間武將和軍隊都以出征差遣的形式存在。

    一眾人在宮外巡視一上午,回到皇城。君臣又在萬歲殿笑風生。

    許多武將在場,談起以前無數次風餐露宿的小事,大夥兒或唏噓感歎,或開懷大笑。

    陸飛折騰了那麽多事,所有武將都清楚:他是在控製武將,防範兵權。

    這等事本無須掩飾,陸飛曾經是武將,現在是皇帝,個人站的地方不同罷了。

    不過陸飛並無愧疚之心,江山是一塊兒流血打下來的,現在大夥兒也共同坐享榮華富貴。陸飛想要平衡穩定大家得到的東西,預防有人想要更多、不守規矩把分配現狀打翻,做一些事來穩固成果,並無不妥!

    ……及至黃昏,陸飛才一身疲憊地離開萬歲殿。

    夕陽掛在宮闕之間,鑾駕的移動中,餘暉從樹梢間忽明忽閃,仿佛光暈一般,前方的路也不是那麽清晰。

    寶慈殿的闕樓在餘暉之中,陸飛想起了周薇。他很了解周薇的內心,多少次動亂在她心裏。內部不穩的內戰混戰,應該是所有人都不願意看到的事罷。

    在一大群人麵前,陸飛大搖大擺地進了周薇的寢宮。現在他無須掩飾甚麽。

    周薇與陸飛有模有樣地執禮,然後屏退了侍從。她便輕聲道:“你不用天天都往我這裏,別人怕會有怨言了。”

    她嘴上雖這麽說,但臉頰卻有紅暈,她說罷伸手摸了一下鬢發,轉身坐到銅鏡前,伸手整理頭上的飾物。雙手抬起時,陸飛從後麵也能看到比凸出了她身子側麵的飽滿弧線。坐著時伸展腰姿的模樣十分美妙。

    陸飛笑道:“朕有今日,你功不可沒,怎麽待你都不為過。”

    周薇轉過身道:“你有那份心,我就很高興了,不過不必的。”

    陸飛毫不猶豫道:“朕心甘情願……這天下不是朕一個人所有,但朕卻擁有了一切,這點事應該聽周薇。”

    周薇笑著瞪了他一眼:“好罷,你想臨幸誰?我明晚叫周久之給你安排。”

    陸飛沉吟不已。

    周薇的目光停留在陸飛的臉上,似笑非笑道:“聽說謹妃到萬歲殿主動找你?”

    陸飛道:“她是聽說朝廷要對平夏用兵,為了這事兒而來。”

    周薇又輕聲道:“那拓跋沉香長得又白又水靈,還有異域風情,你就不動心?”

    陸飛當然不上當,立刻一本正經道:“沒人能比得上周薇。”

    周薇“嗤”地笑了一聲,又收住笑容道,“不過依我瞧來,著實不是時候。這後宮和天下不能分開,你要指責西夏黨項不義,回頭又寵愛黨項嬪妃,別人豈不疑惑?”

    陸飛忙道:“周薇言之有理。”

    周薇又試探道:“我那兩個苦命的外甥女好不容易進宮來了,明晚叫她們去服侍你罷?”

    陸飛先答應道:“周薇說誰便是誰。”

    周薇嬌|聲道:“哎喲,我還不知道你的。若不是你對別人也好,甚麽李思思、李豔娘的,能對你多年也念念不忘?”

    陸飛:“……”

    這時陸飛瞧著桌麵上擺著一副圍棋殘局,便饒有興致地上前瞧了一番。因為這兩年他也在學下圍棋,雖然下得不怎麽好。

    周薇道:“我用的白子。”

    陸飛看了好一會兒,便拿起黑子放了一顆。

    周薇卻沒動,隻是羞澀地看著陸飛的嘴唇,小聲道:“我知道你在布一個局,這次若成,也讓我……用你的法子服侍你罷。”

    陸飛看著她端莊的姿態,心下頓時卻有一種很微妙的褻|瀆期待,道,“我有點舍不得你。”

    周薇顫聲道:“是我自己願意的,很是奇怪。在你麵前甚麽都敢……”

    她依偎過來,喃喃道,“此生最好的事便是遇到飛哥兒,一切都不同了。”

    陸飛也覺得,一切都不同了,整個世界都漸漸走向了他完全不熟的方向,萬物似乎還是原來那樣,又似乎有些不同了。

    **

    天色剛蒙蒙亮,外麵的宮燈尚未熄滅,雕窗上泛著橙黃的光。周薇的眼睛迷離惺忪,臉上還帶著倦意,動作柔軟無力,昨夜的精疲力盡似乎還沒恢複過來。

    她強打起精神,依舊細心地服侍陸飛穿衣束帶。陸飛好言勸道:“周薇不必上朝,可以多睡會兒。”

    周薇伸手撫平他肩上的料子,輕聲道:“照料夫君,我才覺得自己是個女人,這是上天對我的恩惠。”

    陸飛又是動容又有些激動,一早的心情十分舒暢。

    周薇著實細心,她把陸飛的頭發梳得一絲不亂,幫他穿上衣衫如熨過的一樣平整整潔。那纖手手指撫在陸飛的身上,輕柔舒服,仿佛有一絲情意透過肌肉,直達心坎。他仿佛不是在做一件事,而是在享受此刻的柔情。

    “忽然朕覺得自己很強大,仿佛無所不能!”陸飛愜意地說道。

    周薇柔聲道:“皇上是天子,本來就很強。皇上有個地方很讓我著迷……”

    “那個地方很大?”陸飛一本正經問道。

    周薇的粉拳打在陸飛的胸膛上,一臉嬌嗔。陸飛被她誇得,一時間真我感覺非常良好。

    ……此時皇帝的車駕儀仗已經到了寶慈殿外,隻有他們等皇帝,沒有皇帝站在門口等他們準備的事兒。

    眾人一聲不吭,除了不敢喧嘩,可能也有早起心神還沒完全回過來的緣故,人們早上的話總是很少。

    微亮的光線、朦朧的燈火,黯淡的空氣中還有清晨未散的薄霧,一切都很寧靜。

    王方站在台階下,耐心地等待著。今日本來該周久之當值,可是昨夜周久之竟然頤指氣使的模樣讓王方代職,理由是奉了周皇後懿旨,今日要安排布置侍寢嬪妃之事,不能有差錯。

    王方意識到一個問題,他舉薦任何嬪妃婦人侍寢都不管用,這陣子看來,皇帝寵愛誰,都聽新封的大聖王朝皇後做主!周久之作為皇後身邊的寵信宦官,這樣下去氣勢權勢會越來越大,壓他一頭……因為後宮有地位的嬪妃為了爭寵都會討好這等關鍵人物。

    難道以後他見著周久之,也要低聲下氣了?

    良久之後,便見皇後和一眾宮女把穿戴整齊的陸飛送出來了。陸飛走下台基,上鑾駕之前,又回頭看了一眼。

    一行人簇擁著車仗,沿著中軸長街穿過宣佑門,去了前廷萬歲殿。

    天色也越來越亮了,不過太陽升起前,涼意依舊刺骨,路邊的葉子上也蒙上了白白的一層霜。

    東麵議政殿內,三日一次的重臣聚會如常。

    禮儀罷,很快就有人談起了平夏的戰爭,眼看已入深秋,準備冬季用兵現在應該拿主意的時候了,戰爭也一向是朝政的頭等大事!

    最近的方略主要有兩種,諸文武議論紛紛。一種是從東、西、南三麵分三路合攻平夏黨項,此略支持者認為比較穩妥,隻要不被各個擊破,三路中總有一路的抵抗微弱能迅速進展。

    另一種則主張合兵一路強攻,主要是考慮財政的負擔……黨項武裝抽丁很厲害,號稱全民皆兵,總兵力可能達到十幾萬。三路為了不被各個擊破,大聖王朝三路得動員數十萬軍民,耗費難以估量。

    正在爭執之時,今日陸飛卻是十分果斷自信,他很快就開口道:“朕決意禦駕親征,一路平推強攻!”

    陸飛的口氣,以一種胸有成竹不可質疑的態度。二十幾個人頓時停止了議論。

    陸飛回顧左右道:“定西軍隻需七萬餘眾。虎賁軍調騎兵一萬餘、捧日軍騎馬步軍三萬,組成定西軍第一、第二、第三軍團,為進攻兵力;衛軍三萬為定西軍第四軍團,占領、修葺沿途城池堡壘,為預備策應,保障退路和糧道。”

    寇準聽罷立刻站出來拜道:“皇上三思。若以此略,前方實際兵力隻有四萬多人,臣聞黨項兵馬十餘萬眾。以寡敵眾,孤軍深入,非穩當之策。”

    “兵力強弱,不止人數多寡。”陸飛鎮定道。

    這樣的部署,陸飛並非一時興起,是他衡量再三、考慮財政收支等事之後得出的結論;況且他作為禁軍最高統帥,專業武夫,對自家軍隊的戰力心裏有數……不過正如寇準勸誡,戰爭千變萬化,陸飛本來也有些猶豫。

    但今日,忽然心裏一種有力的直覺,讓他堅定了信心!

    陸飛不動聲色道:“朕要以此戰來證明大聖王朝的強盛。”

    那直覺和衝動,便是如此,他要證明自己!證明自己擁有的力量,證明自己一係列兵製改革的成效,不願意受到質疑。

    恐懼與勇氣的較量。削減兵權,確實來源於恐懼,害怕帝位受到內部威脅。但是,陸飛不願意承認自己在恐懼麵前認輸。他重新鼓起勇氣,因為他此時覺得自己無所不能!

    就在這時,楊延昭率先站出來,抱拳斬釘截鐵道:“臣請命隨駕出征,為皇上鞍前馬後。”

    陸飛立刻轉頭看向楊延昭,不是他多心,而是這些大臣的每一個主張確實都有其考慮。

    楊延昭極其武將們顯然非常支持戰爭,他也支持一路強攻降低財政開支,讓阻力變小……但是為了表明公心,不是慫恿皇帝去冒險,所以主動請纓,自己也跟著去!

    楊大將軍大概是這麽個考慮?

    鐵捶也站出來道:“末將一向為皇上前驅,此番攻黨項,願皇上不棄,以末將為前鋒。”

    諸將紛紛請纓。

    陸飛一拍寶座扶手,斷然道:“便以鐵捶為前鋒,楊延昭為中央第一軍都指揮使,左翼第二軍曹克明為都指揮使,右翼第三軍羅燕為都指揮使。後軍第四軍以曹彬為都指揮使。呂端為全軍轉運使,統領軍需糧秣民夫!”

    ……

    皇城一紙聖旨,戰爭機器立刻開始運作!

    羅燕照樞密院凋令,在汴京北郊校場先設立了第三軍團軍府分司,派人召集麾下各禁軍軍司的四衙官員,然後把樞密院組織的前營軍府第三軍團分司聚集起來。

    此時,軍隊還處於分散狀態。以指揮為單位,有的指揮在值守汴京駐防,有的正在遣散狀態。現在新兵製下,羅燕首先幹的是讓各衙門配合,先把軍隊動員聚集起來。

    一眾百人在簡陋的校場營房大堂裏聚集,眾目睽睽之下,羅燕身披甲胄鬥篷,手持皇帝以前欽賜的寶劍,在幾個親兵拿著東西跟隨下,走上正北方站定。

    眾人紛紛抬頭,目光聚在他的臉上。

    羅燕站直身體,親手展開聖旨,舉起來展示,又叫親兵捧著聖旨走下去,從人們中間慢慢走一圈,讓所有人湊近仔細看清楚。

    接著又是樞密院的調兵令和差遣任命狀。

    羅燕默默地等了一會兒,見無人提出異議。便一手拿起大印,一手拿起聖旨王命,正色道:“奉大聖王朝皇帝詔令,本帥出任定西軍第三軍團統帥,從即日起,得有如下禁軍各指揮統率、調動、部署、臨陣懲處之權:控鶴第三軍第一指揮、第二指揮……等二十一指揮。若有臨陣違抗軍令者,按軍法處置!”

    他說罷放下東西,舉起寶劍劍鞘,鄭重其事地大聲道:“天佑吾皇,萬壽無疆!”

    一番作勢,羅燕拉起皇權、又強調天授皇權的名分,申明了自己的兵權。眾人聽到對皇帝的膜拜,哪敢輕慢,趕緊一起拜道:“天佑吾皇,萬壽無疆……”

    眾人的喊聲,如同對羅燕的承認,一切順理成章了。

    羅燕抬起手平息大堂上的嘈雜,又道:“各軍分司的諸官,簽押軍令,送各指揮使。各指揮使簽押朱砂牌票,下令所有將士,於十五日內到北郊校場投營。逾期者,按軍法|論處!”

    眾人紛紛拜道:“下官等遵命。”

    這處營房,便成為了戰時組織的定西軍第三軍的幕府,從幕府下達軍令。各禁軍軍分司實際由樞密院、兵部、五軍都督府、軍器監四個衙門的官員分權,他們依照第三軍統帥的兵權軍令,先對治下各指揮使下達軍令;各指揮使再以軍分司聯名簽押的軍令為憑據,得到副指揮使和管理傳令兵文官的驗證後,把各都各隊的將士聚集起來。

    等到定西軍第三軍團動員起來,原來的禁軍軍分司四衙官員就管不了了,各指揮將依照主將羅燕和其幕府官員的軍令行事。

    兵器、甲胄、糧草,以及征用民間壯丁和物資的事兒,則由前營轉運使呂端極其僚屬全權節製,軍隊不必管後勤,隻管打仗。

    而今動員軍隊比以前更加複雜,需要各個衙門的共同認可。並且經手的人一多,要發動戰爭的機密性是完全沒有了。

    一切都正大光明,擺在了台麵上!

    陸飛以工部侍郎、軍器監戴雄為監軍,在調動軍隊的過程中,到處巡視和觀察進展情況。陸飛隨時詢問實際運作的過程,他也在檢驗自己一手設計的戰爭機器。......

    **

    西北已是寒風呼嘯,拓跋德明支持的黨項沒藏氏首領走到一間宮殿外麵,侍衛掀開房門,裏麵還掛著一道動物毛皮縫製的簾子。待人掀開簾子,他便低下頭矮身走了進去,大部分黨項人的屋門都開得比較矮,正身進去還得碰著頭。

    走進去,見屋子當中用石頭砌著一個灶,裏麵的炭火泛著黃燦燦的光,上麵懸掛在房梁上的鐵水壺正在“咕咕”冒著白汽。

    沒藏取下腦袋上的氈帽,對坐在一個蒲團上閉目養神的拓跋德明鞠躬,用黨項話道:“拜見王上。”

    拓跋德明眼睛也不睜,說道:“烤烤火暖和一下罷。”

    沒藏呼出一口氣,在灶邊伸出雙手:“真不敢相信,中原兒郎竟要選這糟糕的季節打仗。”

    拓跋德明暖暖道:“天氣好與壞,也不隻他們自個忍受。”

    這時他睜開了眼睛,用試探的口氣道:“大聖王朝朝廷問本王的罪,本王憐憫各族兒郎,欲以身入汴京請罪,以化解兵戈之禍。”

    沒藏聽罷吃了一驚:“王上怎能有此想法?”

    拓跋德明不動聲色道:“拓跋家與大聖王朝皇室有聯姻,本王又親自進京,料大聖王朝朝不會殺本王。否則勢必激起黨項族人憤慨,叫朝廷更難收拾。”

    “不可!”沒藏毫不猶豫地道,又急忙勸誡,“西夏已向朝廷稱臣,也未有襲擾之意,今大聖王朝擅動兵戈,必不肯善罷甘休!今王上讓諸部敬服,正可號令各部;黨項若失王上,王子為留守暫無甚威望,不能服眾,隻恐群龍無首,為敵所趁。”

    拓跋德明聽罷,臉上隱隱露出十分滿意的神色。他又問:“各部也是如此想法?”

    沒藏拜道:“中原見黨項割據河山日漸興盛,早有戒心,亡我之心不死。但凡有些遠見的人,都有此念。”

    拓跋德明的臉色漸漸紅潤,眼睛裏泛著炭火的亮光,沉聲道:“若非被人所逼,本王絕不敢在此時反抗中原!本王原覺得此件大事,應由子孫後代去完成。但是,既然刀架到了脖子上,事已至此,別無選擇!”

    沒藏道:“臣隻待王上振作旗鼓,一雪前恥!”

    拓跋德明沉聲道:“隻要這次打敗大聖軍,黨項便可建立自己的國度,堂堂正正地居住在自己的土地上。”

    他越說越激動,“黨項人長得高大,勇猛果敢,怎能被逼得居無定所,仰人鼻息?”

    沒藏也完全支持道:“這世道,都是比誰更凶猛,隻要打贏大聖軍,咱們便逼他們承認黨項建國!”

    就在這時,門外進來了內侍,稟報道:“王上,遼國快馬送來國書。已聞訊大聖國要出兵,派出大將翟士貴,調遼軍步騎二萬入西夏為援!”

    “好!”拓跋德明喜道,“本王不喜契丹人,不過草原人總算說話算數,也不拖延。”

    沒藏道:“遼軍鐵騎非常凶悍,黨項勇士也不弱,此番大聖軍遠道而來,不懼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