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不解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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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吧,來吧,客氣什麽?”方仲永說著,起身向洞口走去。

    馬二丫的身影緩緩走進洞中,半年不見,二丫已經改梳了雲近香髻,雖然發髻上別無花朵,卻巧手編成發環,顯然是為了見方仲永,精心收拾過自己的。

    二丫的身量抽條了不少,略略有些弱不禁風的嬌柔,身上一襲乳白色的,拖地桑麻裙子,勾勒出略略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曲線。朦朧的小櫻桃,透過乳白色的前襟,讓人多了許多遐想。

    她隨著方仲永一道,坐到旺財等群狼中間,雙頰略帶紅暈,羞澀的看一看方仲永,笑道:

    “仲永哥哥冬天裏,讓二丫在這裏養蠶寶寶,為家中度過難關,二丫真不知如何感激才好。

    聽聞仲永哥哥你中了解元郎,二丫真真歡喜的,一宿都睡不著。想著,要怎麽來感謝你,恭賀你才好,想了又想,又是一宿,終於給我想到啦。”

    說著,馬二丫調皮一笑,從背在後麵的手中,抽出一份羊皮地圖,遞給方仲永。

    方仲永疑惑的接過來,那地圖展開很大,邊上已經很是破舊,但基本的山川地貌,卻也有些勾勒,他有些猶豫的看向馬二丫,輕聲道:“這是?”

    馬二丫卻如若和旺財有默契一般,直接將那卷地圖攤開在地上,拖到旺財和雪狼腳邊。拿起一支已經熄滅,還留著很多炭灰的柴棒子,在那地圖上劃出一條線路,標記了前後兩個起點和重點。

    旺財蹭一蹭雪狼,如若交流“這裏是不是離你的家鄉很近啊?”一般。

    雪狼圍著地圖,轉悠了許多圈圈,又回到旺財身側,舔舔他,又舔舔小狼們。

    方仲永有些明白了,這是讓旺財帶著群狼,繞著山林穿行,奔襲千裏,遷居到汴京郊外的節奏啊。

    他一麵看向群狼,一麵看一看馬二丫,想不到,這麽一個小丫頭,卻有這麽一份心思,一時之間,直不知說什麽才好。

    “還有一份賀禮,我已經擺好了,喏——”馬二丫指向溫泉水盡頭處的,一片石頭搭成的小圓形水潭,看一看方仲永,再次麵若桃花道:

    “二丫想,像雪狼為旺財洗澡那般,侍奉仲永哥哥洗一次澡。”

    方仲永直直被驚呆了。洗澡?是楊過和小龍女那樣麽?可是,有些羞羞呢。

    半晌,他才輕聲道:“這個恭賀方式,這個,還真,真挺,挺新穎的。”

    不待他猶豫,那邊群狼卻已經“啊嗚啊嗚——”起哄不已。看來這半年的相處,諸狼已經為馬二丫的美色灌了迷湯,此時巴不得讓自家主人脫光一般。齊齊退到洞口外麵去。

    方仲永僵硬的站在那裏,馬二丫的指尖輕輕觸摸上他的胸前,解開了他的衣袍。

    洗個溫泉澡,不錯,很舒服,然而,一身穿戴整齊的馬二丫,在侍奉方仲永洗澡時,那一個如若侍奉長留上仙的神聖莊嚴,卻讓他不能生出什麽邪念來。

    哎,算了,得佳人如此泰式按摩般的侍奉,就不錯了。還想什麽呢?

    “二丫啊,”方仲永忽然起意道,“要麽,換個名字吧,你看,叫你‘馬千骨’可好?”

    “為什麽啊?”二丫抬起頭,幫方仲永整理好衣袍穿戴,一麵道:“那名字,聽起來好暴力喏。”

    ……

    因是特殊時候,柴麟和方仲永皆不敢耽擱,不過小住一日,略作打點,就要前往開德府決口處工地,向範相公報道。

    到了第二天上路時,旺財率領群狼,在後山“啊嗚——”相送,一聲聲映著殘陽如血,聲勢震天。

    待戌時行到縣城,預備打尖的時候。一駕寶藍色,八角墜著馬踏飛燕填彩燈的馬車,悠悠然停在柴麟和方仲永二人麵前。

    車夫打起簾子,王安石和王子月的身影,輕輕從車上走下來。

    皎潔的月色,趁的那天的王子月,恍如神妃仙子一般素雅、美麗。濃濃的烏發綰成垂雲髻,小酒窩大眼睛裏,滿滿都是朦朧的笑意。

    王安石和王子月上前,說是前來送行。幾人一並用了飯。

    飯後,夜色漸濃,王安石兄妹不便久留,於是起身辭去。王子月先行踏上了馬車,隔著馬車簾子,外間王安石與方仲永的對話,一字字聽得清晰。

    “此番回來,父親為月兒定下了一門親事,可能不多時,我們就一同前往汴京去了。如若有緣,到時還會相逢的。”王安石故作不經意的提道。

    “哦,是哪家的公子這樣好福氣?”方仲永語帶詢問。

    王子月在馬車內,雙手擰著手中帕子,心砰砰直跳到嗓子眼。

    “是應天府推官,張亢張大人家長子,張傑。”王安石繼續用試探著方仲永的口吻。

    “張亢張大人?偶像啊——”方仲永一聽是宋夏戰爭中,單騎突破重重防線,打通關節,雖為文官,卻勇冠三軍的名將張亢家長子,不禁有些興奮,直感歎道:“令妹好福氣啊,真是恭喜啊——”

    王安石見他竟這等沒心沒肺,不免有些失望,更擔心馬車中的妹妹,小心肝兒碎的一地地的。於是,略帶沒好氣道:“哦?仲永兄與張亢張大人有舊交?”

    方仲永這才想到,此時宋夏戰爭尚未開始,張亢隻是一位勤於政務的尋常文官,而自己,更是離得十萬八千裏,不免自悔有些言語冒失,悻悻回轉道:

    “並沒有,隻是在書院讀書時,聽聞張大人是個好官,哪裏就有什麽舊交呢?”

    馬車中的王子月此刻,淚水已經一滴滴濺在手上的帕子上,濕了一片。她咬著唇,沒有發出聲音:原來他的心裏,竟是從未在意過我?難道我就這般卑微麽?

    聽得方仲永和王安石的寒暄,更覺得遠在天涯,難以觸摸了。

    ……

    汴京城中,年近花甲的老牌宰執王曾,帶著一絲疲憊,迎來了一批客人。

    五位客人,都是正值盛年的年輕大學士,職務多在管、閣之間,分別是:

    天章閣待製李絨;

    集賢院校理王質;

    秘書丞、集賢院校理餘靖;

    館閣校勘尹洙;

    宣德郎館閣校勘歐陽修。

    這幾人,今天在朝堂上,集體捅了馬蜂窩,彈劾首相呂夷簡不說,還涉嫌推廣傳播一份西京洛陽推官蔡襄寫的詩,詩中大為揮毫“四賢一不肖”之說法——

    四賢,自然是範仲淹、餘靖、尹洙、歐陽修四人;而那位不肖,就是知諫院的右司諫高若訥。

    這蔡襄文采極好,詩又是在官員夜宴時所做,因而很快傳遍大江南北,這倒不算什麽,關鍵是——還傳到了遼國去。

    好巧不巧的,遼國使者正好進京,就將此詩,直接捅給了仁宗趙禎,還用一副崇敬萬分的粉絲表情,對仁宗道:

    “貴國文化,果然博大精深,罵人都可以寫成詩,如此風流,真是好有樂子啊——”

    他是瞧樂子了,被瞧了樂子的趙禎,可窩著一肚子火呢。

    當著外人的麵,自己家裏人揪鬥成一團,彼此啪啪打臉,一副豬頭樣,還讓鄰國瞧了笑話,你說官家能不氣麽?

    饒是趙禎涵養驚人的好,當天也直接拂袖而去。留下一群不知所措的官員。

    這群人現在,跑到王曾這裏,一來也是求個心安和庇護,畢竟,高若訥是呂夷簡的人,這誰都知道,而這件事,究竟最後會遷怒到誰頭上,以呂夷簡的陰險和隻手遮天,還真是難以推估。

    作為唯一可以和呂夷簡一較高低的宰執王曾,自然成了這群人的定心丸。(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