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八章 七夕今春宵,織女渡河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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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是兩個人最閑適的一個月,除了個人的研究工作外,不必上課,不必出差。兩個人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待在一起看書,看到有意思處會互相分享討論,討論得多了,唐施膽子漸漸大起來,竟開始和祁白嚴辯論,雖說大部分時候是輸。

    這天唐施不知如何又想到佛家的空性問題,想了想說:“佛家的‘空’該是一種不存在的東西。”

    “如何說?”

    “常人想的空該是四大皆空,就是什麽都不存在,然而你說空不是不存在,是一種是似而非的存在,在有無之間。像是有人喜歡吃肉,但又不執著吃肉。但是他在喜歡吃肉的時候,已經有情感波動了,在某一瞬間,他是執著於肉的。”唐施又打了一個比方,“比如你有說過,人是超脫不了色`欲的,而佛是由人而來的智者,人超脫不了色`欲,又如何成佛呢?那佛講的‘空’又如何而來呢?從根源上來說,就沒有‘空’。”

    祁白嚴放下書,道:“有些東西我們未曾做到過,但在思想上已經完全自成一套,有成熟精密的係統了。‘空’就是其中一種。”

    “從來沒有人達到的境界為什麽會有這麽多人為此一生修行?”

    “因為沒有人達到。”祁白嚴道,“心的修行是往無人處去,越寂越妙。”

    唐施看著他,心跳有些快,“那是不是就犯‘執’了?越什麽越什麽的狀態,是不是就是偏執一方?”

    祁白嚴頓住。靜了半晌,笑道:“是這樣。”頗有些讚賞地看著唐施,“今日不錯。”

    唐施笑,“我隻是挑語病而已。”心之修行,必然是有階段的,越往上,曲高和寡,少有人達到,自然沒有聲音。隻是不能像祁白嚴剛剛那樣說而已,語言要精確,就會多出很多限定性話來,祁白嚴少語,常常隻說中心,唐施故意曲解了一些。

    “但我確是輸了。”祁白嚴也很坦然。

    唐施眯眼笑。

    “要做什麽?”唐施每贏一次,祁白嚴都會答應一個要求。

    “今晚要不要去看電影?”

    “好。”祁白嚴將書收起來,“看什麽?”

    唐施搖頭,“不知道,一時興起。”蹭起來開電腦,“先看看有什麽。”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兩個人過得今夕不知何夕,竟然不知道今天是七夕節。打開訂票網站,除了一部抗日戰爭片,全部滿座。

    “要不要看這個?”祁白嚴看見唯一一部有座位的片子,《血城》,指了指。

    唐施瞅瞅他。

    “抗日戰爭?”祁白嚴很是平靜,“可以看。”

    在某些時候,唐施還是能感覺出祁白嚴第一次談戀愛的狀態來的——譬如現在。

    唐施自然是不去的,靈光一閃,仰頭問他:“上次你說家裏有片子,我們在家看?”

    祁白嚴一頓。

    他關掉網頁,微微俯視被半圈在懷裏的人。兩個人現在一個坐著,一個站著。

    “確定?”

    “是愛情片嗎?”看看懷舊老電影,也是很好的。唐施想。

    “嗯。”

    唐施點點頭,“看吧。”起身去廚房,“我做一份水果沙拉,你放片子。”

    “好。”祁白嚴麵色如常。

    客廳在設計的時候裝有投影儀,幕布放下來就是一個家庭影院。祁白嚴很少用,幾次想過為了清理方便是否該撤掉,現在卻覺得幸好沒撤掉。

    六張片子,是祁白嚴許久之前收繳的,他看了看,對其中一張記憶尤其深刻。唔,就是小姑娘放進電腦裏的那張。祁白嚴將那張放進了影碟機。

    唐施端著大大一份沙拉坐過來,關了燈,問:“叫什麽?”

    祁白嚴按了“開始”,走過來靠在沙發上,手一撈,將人抱進懷裏,“看了就知道。”

    屏幕靜止了兩三秒,出現一個黑底紅標題白字的英文說明,唐施覺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兒看過,又三四秒的畫麵靜止後,出現一個同樣情況的日文說明。

    18歳以上の成人?

    嗯?

    唐施一下子反應過來,瞪大眼睛看著巨大屏幕上出現一個暫時還穿著衣服的、搔首弄姿的、有些熟悉的女人,側過頭去看著祁白嚴。

    祁白嚴親親她,麵色平靜,神色溫和,“你看過了,我還沒看。”

    唐施燒起來的臉在黑暗中並不分明,她心中慌得很,聞言立刻反駁道:“……沒、沒有,我就看了一半。”

    “正好。”祁白嚴道,“一起看。”

    唐施實在沒想到祁白嚴說的愛情片就是這個,還有些反轉不過來,愣愣道:“換一個。”

    祁白嚴將茶幾上的五張片子拿過來,問:“換哪一個?”

    唐施:“……”

    小姑娘欲哭無淚,羞惱道:“誰要看這個!”

    祁白嚴笑,“我要看。”

    唐施:“……”

    祁白嚴將人裹進懷裏,啞聲道:“噓——開始了。”

    嗯嗯啊啊,嚶嚶呼呼,嘖嘖有聲,啪啪作響,高清無`碼。唐施整個人蜷作一團,埋進祁白嚴懷裏,羞憤欲死。

    電影裏的女人叫得極其高亢淫`蕩,唐施顫了顫。

    這樣的情況,不擦槍走火是不可能的。不知什麽時候電影裏的女聲和電影外的女聲重疊在一起,前一聲,後一聲,都嬌得很。

    祁白嚴喘氣道:“不如你。”

    唐施又是一串帶泣的呻`吟。

    完事後客廳的羊絨地毯不忍看,又一個地方淪陷了。

    兩個人清理完畢上床,唐施眼睛紅紅,祁白嚴親親她,“晚安。”

    唐施有些憋屈,戳著他的手臂,“七夕就這樣過了。”

    祁白嚴點頭,“嗯,順應習俗。”

    “什麽習俗。”

    “鵲橋相會。”

    “鵲橋相會是做這個的嗎?”

    “牛郎和織女一年一會,不做這個難道說一晚上的話?”

    唐施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祁白嚴也有這般精蟲上腦的時候?

    祁白嚴倒很坦然,“食色性也,你又把我當什麽了,嗯?”

    唐施小聲嘀咕道:“普通人也沒你這樣折騰呀……”

    當六張片子都被迫看完,新的一學年開始了。大一嫩蔥蔥的小學妹像又香又純的小茉莉,白嫩嫩的,水潤潤的,老遠都能嗅到她們獨特的香氣。整座古老的校園因這些花骨朵兒們又重新煥發出勃勃生機,青春的荷爾蒙躁動得很。

    開學,祁白嚴作為人文學院代表,對新生講話。

    唐施和賀明月挨坐一起,聽見前前後後全是小姑娘唧唧喳喳小聲的說話聲。

    “講話的誰呀,好帥呀!”

    “真的,越看越有魅力,好想拍照!”

    “你們連他都不知道呀。c大的國寶啊!哲學係主任,文史哲三係全通,唯一一位可以跨係授課的老師,c大最年輕的特級教授,更是佛學研究界了不得的人物,聽說人巨好!對學生巨巨巨好!”

    “真的哇?我想選他的課!”

    “……除了他的課比較難過,其他都很好。”

    唐施忍不住笑。

    “我聽上一屆學姐說,我們要是早一年進來,還能吃到喜糖呢!”

    “給學生發喜糖?”

    “嗯嗯,整個人文學院一千多個學生,人人有份!”

    “哇~好想吃!”

    “天哪,居然結婚了,上大學第一個男神這麽快就屬於別人,好傷。”

    “我還是想選他的課。”

    “我也是。”

    “真的好帥啊!”

    …………

    賀明月碰碰她,小聲道:“怎麽樣?”

    “嗯?”

    賀明月擠眉弄眼,“成為萬眾矚目的人的太太的感覺,爽不爽?”

    唐施笑,“你爽不爽?”

    賀明月想了想,攤手,“就那樣。”

    祁白嚴講完話,羅院長上去講,看了眼禮堂裏的人,笑道:“今年大二大三的也來得不少,看來我們祁男神的魅力並不隨著結婚有所減少啊。”

    底下一片笑聲、起哄聲。

    祁白嚴在一旁難得笑了笑。

    “天呐,我男神現在笑起來竟然讓我覺得性感。”

    “唐老師這個磨人的小妖精,把我禁欲男神還回來!”

    “女人需要滋潤,男人也?”

    賀明月聽得噗嗤一笑。前麵得意忘形的大三學生回過頭來看了一眼,瞬間噤聲了——哦,忘了。

    唐施對賀明月道:“現在的學生……”

    賀明月很淡定:“十年前的學生也這樣。”

    唐施:“那是你。”

    賀明月:“除了你。”

    ……

    迎新大會結束,祁白嚴站在禮堂門口等唐施,等她出來,兩個人一起走,唐施許久未曾被這麽多人偷瞧著看,有些不適應。

    祁白嚴握住她的手,道:“羅院長有事找你,你跟我去辦公大樓。”

    唐施點點頭。

    看著兩個人遠去的背影,許多人覺得連背影都是虐狗的。

    大三的想:最後一年了,好好努力脫單。

    大二的想:搶大三的。

    大一的想:還好,寶寶還小。

    唐施去到院長辦公室的時候,辦公室裏已經有些老師在了。羅院長見她來,招呼她過去,點了點人頭,給每個人發了一份通知文件,道:“先看看吧。”

    唐施看到文件名裏有“藏區支教計劃”時,手一抖。

    “我們學校參與援藏計劃多年,每年都會派新聘教師前往藏區支教。這是今年的預擬名單,會根據實際情況進行刪減,個人情況陳情後,還會根據體檢報告再次確定。”

    唐施默默看完了文件,神思恍惚了一瞬——該來的始終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