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蒹霞重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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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荷匆忙穿回大靴,再尋飛龍,不見蹤影,不禁叫苦不迭:“人回古代,餓死事小,失鞋事大!如今倒好,你難見你蜀君,我難尋我阿龍。”

    伊人已去,無可奈何,唯有謹小慎微,遵循太極八卦之術,繼續逃亡。

    一路奔行,心裏私下兵器譜排名:“古代活著不易,我得持續努力。我這點兒三腳貓武功,充其量隻是小學水平。不似“楓蟬數子”和卓雲,已入高中。寒開、恩公混個本科生,不成問題。至於奇山、寒波、“飛龍在天”,當真看不出什麽學曆,隻知功力悉敵,各有絕技:一個主打陽謀;一個獨尊陰術;一個陰陽通吃,技巧加實力,偶像加演技,似乎更能所向披靡。”

    尚未理順清晰,忽見黃影一閃,一人繞過數排梧桐,轉彎抹角,漸行漸近。

    小學同桌出場,青荷登時想起幼時的拳打腳踢,心理陰影,揮之不去。萬分驚急,無限恐慌,再不敢胡思亂想,一如既往,施展三十六計,眼見前方是座假山,飛身形洞內躲藏。

    側耳傾聽,“金蟬子”腳步聲漸行漸近,隻嚇得青荷心跳如鼓。

    怕什麽來什麽,“金蟬子”疾行躍步,奔至假山,飛進洞口。

    青荷伏在當地,強忍戰栗,瞪大雙眼,屏住呼吸。

    黑暗中,“金蟬子”長驅直入,直到距她一寸光景,才終於收住腳步。卻又探出一隻手,摸向她的頭。

    青荷幾欲嚇出神經大挪移。幸而洞內黑暗,“金蟬子”又重任在身,隻關心上方石壁,無暇低頭看蘿莉。但聞“吱呀呀”數聲響,秘密機關旋轉開來,一處地板轟然開裂,露出一個地穴。

    青荷總算找回一口呼吸,更是倒吸一口冷氣:“這哪裏是相府?當真是魔窟!便是風光秀美的假山,也是暗藏殺機,水深火熱,形同地獄。”

    更是心生疑竇:“難道恩公的師伯,便關在此中?”滿心關切,紮著膽子,站起身來,躡手躡腳,悄悄跟進,心中暗想:“隻盼蒼天開眼,我能伺機救人。”

    借著兩壁昏暗的油燈,下行數十步梯坎,洞中雖是陰暗,空間卻豁然開朗。放眼望去,一人盤腿坐地,五心向上,似在練功。細細再看,兩鬢斑白,長髯如霜,頗上了些年紀。

    青荷老遠躲在“金蟬子”身後,眼望老者受困,心生惻隱,自卑感更是油然而生:“我人小力微,自顧不暇,如何救人?”

    “金蟬子”卻自命不凡,傲然絕立,一聲冷笑:“伯藝先生,好話不說二遍,晚生再進最後一言!

    說與不說,生亦或死,全憑你之一念!”

    伯藝緩緩睜開雙目:““金蟬子”,你當初行騙老朽來吳,何其君子?如今刀砍老朽頭顱,何等小人?前後都是你,說話行事,判若兩人。前者裝人,後者不成獸!”

    “金蟬子”冷笑不斷:“先生總算覺悟一回,人由獸生,本有獸性。何況,與獸為伍,與獸相伴,自然獸性常發。先生自己愚不可及,智不如人,思不如獸,怨不得我。”

    伯藝微微一笑:“是啊,韃人說的是獸言,講的是獸語,做的是獸行。人如何與之同日而語?”

    青荷心下悵然:“伯藝怒斥北韃,直指成吉思汗。人類號稱矛盾統一體,成吉思汗將其誇大到極限。他逐鹿華夏,縱橫歐亞,建立世上最大的國家,堪稱偉大。可惜毀天滅地,殺人如麻,還連累所有北韃,一同無辜受罵。”

    “金蟬子”聞言一愣,麵上一紅:“先生說我什麽?北韃禽獸?死到臨頭,還喋喋不休?”

    伯藝手撚長髯,言笑自若:““金蟬子”,何必惺惺作態?你以為老朽遠赴東吳,隻為便宜禽獸?老朽還要聽獸言,觀獸行,辨獸身,挖獸墳。”

    “金蟬子”聞言大笑:“先生不過是個木匠,還癡心妄想,逆天改行?”

    伯藝微微一笑:“金蟬子!爾等多行不義,隻會欲蓋彌彰!年少之時,老朽曾浴血抗韃,早已辨出爾等的北韃刀功,識出爾等的北韃音容。我此番輾轉,隻為打探師弟仲聲,救我中桂於水火之中。隻是始料不及,爾等如此歹毒,比禽獸還不如。事到如今,老朽已布下天羅地網,雖死無恨,爾等隻管安心坐享,為我陪葬。”

    “金蟬子”猙獰一笑:“可惜啊,可惜!今晚之後,我再不會出沒此地。相府便是修羅地獄,無需我擔當!閻王爺麵前,我不求你美言。到了陰間,你孟婆湯一喝,更不會暢所欲言。”言畢,左手一揚,金塞弧針破空而出。

    忽然,清風徐來,白影一炫,寒光驟閃,毒針逆轉!

    刹那,針壁相撞,金石錚錚,火星四起,風聲鶴唳!

    幽暗之中,“金蟬子”不料有異,急忙飛身躲避,黑暗中一個不小心,撞上一塊凸出石壁,登時頭昏目眩,摔倒於地。

    那白影快得不可思議,如電閃,如霹靂,駭風般一掠而過,便在眨眼之功,與伯藝雙雙不見蹤跡。

    青荷無需冒險,伯藝早已脫險,雖是驚駭至極,更是大喜過望:“何人如此神通廣大?簡直迅雷不及掩耳!難道是“飛龍在天”

    ?”如此一想,心上一暖。

    眼見“金蟬子”氣急敗壞爬將起來,滿麵猙獰一覽無遺,青荷再也不暇多想,施展“蒹霞露飛霜”,先行飛身而出。

    “金蟬子”怒不可遏,躍出密室,奮步急追,哪裏尋得到半分蹤跡?

    憤憤然,惴惴然,急怒交加,張皇失措。半晌,依然摸不到頭腦,想不出主見,心中暗暗叫苦:“我雖得寒開信任,卻非他同門,倘若將方才之事,如實稟明,必受重責。”

    轉念又想:“伯藝本是桂人,如今又吃了大虧,自然再不敢出沒東吳。何況過了今夜,更不知後事如何,我又何必杞人憂天?”

    當機立斷:“為今之計,隻好瞞天過海,決不能實話實說!”

    “金蟬子”轉身回來,寒開三人,還在竊竊私語,精心布局。

    四人又是一番民主集中,決議已定,各自取了長劍,悄然出門。卻不走正道,鬼鬼祟祟,直奔後角門,獐行鼠出。

    青荷更不怠慢,飛身逃出相府,直奔“蒹霞舞坊”,邊跑邊想:“寒開欲對姑姑不利,我需提前預警。”

    她心急如焚,縱躍如飛。

    夜幕臨降,華燈初上。萬家街巷,商鋪成行。客來商往,一派榮昌。奔出數裏,展現眼前的正是“蒹霞舞坊”歌者舞者雲集地,風流佳麗賣歡場,達官貴客溫柔鄉。

    雖說冬寒料峭,坊內卻溫暖如春。但聞歌聲泠泠,琴聲悠悠,竹聲淙淙,簫聲揚揚。但見翡翠杯盤、碧玉碟,玉盤珍饈,味全色香。但觀金足樽、紅螺觴,觥籌交錯,美酒芬芳。當真是“琴瑟在禦吹夢想,歌舞升平翻霓裳”。

    如此歡聲不倦,笑語不絕,青荷卻似參道成佛,聽而不聞,視而不見。

    剛剛隱至牆跟,欲飛身而入,忽聞街角有異,定睛一看,大吃一驚:來者四人,為首的不是寒開,又是哪個?

    可惜她道行不夠,未見鄰近一隅白影一閃,伊人再現,正是“飛龍在天”。他飄然躲在一棵梧桐樹後,並不看風光無限的“蒹霞舞坊”,卻望向冷寂孤清的對麵:

    月光下,“蒹葭粥坊”,蒼蒼茫茫,更如白露之霜。

    再看那張俊顏,暗起漣漪,內藏波瀾。一分欣喜,若即若離。一絲憂傷,若隱若現。

    心知險象環生,青荷提心吊膽,如同一隻受驚的狸貓,翻身越過院牆;又如一隻落魄的地鼠,極速奔行,悄然躍回“紅袖苑”。

    尋到正房內室,卻不見紅袖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