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白發魔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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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尋至西廂,隻有阿瑟笑臉相迎:“荷姑娘,半日不見,去了哪裏?姑姑著急,到處尋你。”

    青荷如見親人:“阿瑟姐姐,姑姑現在何地?”

    阿瑟含笑作答:“姑姑明日大喜,如今正在前樓與坊主悄悄辭行。坊主雖待姑姑極好,更是愛財如命,自然舍不得姑姑這棵搖錢樹,可是畢竟二十年交情,何況懼怕天璣大人,隻能大度放行。”喜過之後,接踵又說:“姑姑愛舞如命,今日最後一次登台炫舞,心裏一定很痛。”

    青荷聞言更是心中一痛:“紅袖心有兩愛:一是天璣,一是旋舞。過了今日,會不會兩愛皆失?”

    阿瑟見她麵露憂色,急忙寬慰:“荷姑娘放心,那邊大庭廣眾,阿琴姐姐又陪在身旁,姑姑不會有失。”說著話,遞上一個包袱:“荷姑娘明日啟程,山高水遠,道路難行。這是姑姑特地準備的行囊,囑咐荷姑娘帶上,祝願早日歸鄉。”

    青荷接在手上,不勝感激,幾欲哽咽:“姑姑真好,我定要好生回報,接你們南遊。”

    阿瑟會心一笑:“好呀!荷姑娘,我正想見識南國風光,還想和你學學“蒹霞露飛霜”。”

    青荷咽淚裝歡:“那可就說定了!不許食言!不見不散!”心中哭道:“吳虞各東南,風雨路三千。便哭損殘年,相見何其難?”

    阿瑟不勝歡喜:“咱們拉鉤!”

    千古知音最難覓,青荷含淚伸出小手。

    心下大慟,更是憂心紅袖,脫口急問:“阿瑟姐姐,現下能否陪我去尋姑姑?”

    阿瑟笑道:“荷姑娘稍等,我即刻收拾妥當。”口中說話,手上更忙。

    青荷臨近灶台,看她洗刷碗筷,隻覺一應餐具,完全不同現代,又覺好奇,又是陌生,一邊悉心聆聽窗外,一邊故作笑口常開:“我從未見過這樣的鍋碗霓裳舞,更未聽過這樣的瓢盆交響樂,當真好看,當真好聽。”

    阿瑟噗嗤一笑:“荷姑娘,我知你生了一雙慧眼,難道又長了一雙神耳不成?有你的地方,廚房有歡聲,碗筷有笑語。”

    談笑的放鬆,卻掩不住青荷滿麵愁容。忽聞院中異動,急速抬頭。隔著廚房窗欞,陡見白影一飄,似是有人急速奔出紅袖正房,眨眼不見蹤影。

    青荷心中一驚,囑咐阿瑟勿要輕舉妄動,便從廚房一躍而出。推開正房虛掩的門,飛身而入。

    堂屋無聲無息,不見紅袖,更不見阿琴。心下大急,連喚數聲,未聞應答,卻覺異香撲鼻,沁人

    心脾。

    錯愕之間,更覺冰寒難忍,冷不堪言,心呼不妙:“楓葉寒香!”

    疾步奔至臥房,不由大驚失色:紅袖撲倒在床,瑟瑟發抖,大瞪雙眼,怔怔相望。

    青荷大驚,顧不得害怕,俯下身來,探她鼻息。

    她雖是呼吸急促,卻無大礙,青荷這才略有安心。抱起紅袖,隻覺觸手冰涼。急忙替她蓋上錦被,一聲輕呼:“姑姑!”

    紅袖臉上格外怪異,麵色如火,卻渾身戰栗。掙紮半晌,方能說話:“女魔頭下了迷藥,熏了寒香,我渾身冰冷,手足皆不能動。”

    青荷暗暗心驚,隔著被子緊抱紅袖,急道:“我救姑姑出去,迷藥、寒香自是鞭長莫及。”抬足便欲向外闖。忽聞室外異動,急忙斂聲屏氣,側耳聆聽。

    腳步輕輕,折而複返,停在門口,駐足不前,甚是詭異。

    紅袖一聲輕呼:“女魔頭心黑手辣,就在門外監聽。青荷,你不是她對手,快走!”

    青荷憂心烈烈:“我雖是羔羊,卻不能眼睜睜看著豺狼喪心病狂。”

    紅袖心急如焚:“寒香不僅冰人體魄,迷藥更喪人心誌!青荷!你尚年幼,不知厲害,快走!”

    言未畢,忽聞堂屋房門“吱呀”一聲響,青荷一驚,貼著紅袖耳畔低聲說道:“女魔頭進來啦!”

    事已至此,紅袖反能急中生智:“青荷,鑽到床下去!”

    青荷聰穎乖巧,反應如神,身形如電,連人帶被抱著,躍身下地,順勢一滾,鑽入床下。

    紅袖強忍巨顫,磕打著牙齒說道:“下有暗室,機關在牆角凹洞之處,速速尋到,左右各旋一周。”

    青荷不敢怠慢,依言而行,尚在驚疑之中,便覺身下地板一個側翻,轉瞬失重,急速下墜。

    這一跤直跌落一丈有餘,雖然地上鋪著柔棉軟絮,為護紅袖,她依然摔的仰麵朝天,五迷三道。

    更聽頭頂一聲輕響,地板已然複原。

    黑暗之中,她又驚又喜:“這機關布置得隱秘巧妙,必是天璣至情至性,專門為紅袖避禍所造。”

    尚自凍得哆嗦,便聽頭頂“白楓子”一聲暴怒:“姑奶奶不過躲了片刻,兩個妖精,不見一雙!”

    青荷暗叫不妙:“便是“白楓子”找不到,以寒開之精明,我二人遲早會被發現。何況,此地陰寒至極,難免凍成僵屍。”

    這般一想,更是捉急,連牙齒都跟著打顫。

    紅袖雖手足皆已凍

    僵,頭腦依然清醒。耳聞“白楓子”叱罵之聲漸行漸遠,顯是找向別院,這才低聲吩咐:“南牆有處隱蔽開關,你左右各轉兩圈,地板自會打開,你可趁機自去,再不要回來!”

    青荷拚命搖頭:“要走一起走。”

    紅袖不容置疑:“賊人早已布下天羅地網,你有我拖累,更要寸步難行,怎可能逃得性命?”

    青荷靈光一閃:“那我去尋天璣大人,他智計超群,必有良策。”

    紅袖凍得麵無人色,依然真情不改:“遠水解不得解渴,尋他怕是來不及。何況賊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旨在要挾我謀害他。阿璣若知我遇險,更要關心則亂,豈不險上加險?”

    青荷聞言大急:“那該如何是好?”

    紅袖靈機一動:“你聽我說,蒹霞三樓有處暖閣,名曰“藕花深處”,九王便在此間。他是阿璣師兄,更有通天徹地之能,定能解今日之憂。為今之計,隻能向他求救,請他援手。”

    青荷凍得哆裏哆嗦,此中隱情極深,一時半刻,哪裏猜得透?唯有連連點頭。

    她依言旋動開關,攀出密室,奔向房門,探頭探腦,方欲一躍而出。哪料對麵白影撲來,差點撞個滿懷,正是雙目噴火的“白無常”。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白楓子”怒不可遏:“小妖精,一日三變!詭計多端!紅袖藏在何處?再不明言,碎屍萬段!”

    青荷雙腿發軟,臉色驟變,上牙磕著下牙:“紅袖?此乃寒冬日,卻非暖春時;你喜穿白衣,我愛著綠裳;無有一點紅,何處尋紅袖?”

    “白楓子”大怒:“膽敢裝傻充愣!送你奔赴閻羅地府,永世不得超生!”言未畢,蓄足內力,摟頭蓋頂,劈手一劍。

    青荷本就冰冷難耐,更覺寒氣盈門,危急之下,旋即一個後空翻,堪堪避了開去。更不怠慢,順勢提足上縱,飛身便走。

    “白楓子”雖曾著過她的道,終究鄙視她的武功,何況今日己方人多勢眾,更覺有恃無恐,寒劍出擊,冰寒至極。

    青荷唯恐紅袖藏身之處暴露,顧不上心驚膽寒,自是腳不沾地,衝出“紅袖苑”。

    “白楓子”更是緊追不舍,長發一甩,數枚楓葉寒針快如急閃,奔如駭電。

    青荷施展“蒹霞露飛霜”,飄身炫舞,終於逃過一劫。眼見“白楓子”逼得甚急,狂甩不脫,索性繞向花園假山,陡然又是一個急轉,這才僥幸逃進“蒹霞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