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榻下神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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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不能輾轉、不及反側的寸許之地,更覺前心滾燙,後背冰涼,冷熱交替,無限暢想。
歡喜到了極致,驚駭到了極點:“從小到大,除了阿龍,從未與人如此親近,再過片刻,恐怕荷節不保!”
正欲翻身而出,哪料纖腰一緊,已被身下之人相擁相吻,隻聽他貼著耳畔,顫著聲音低語:“南虞小妹,大敵當前,稍安勿動!”
身下之聲,暖如春風,輕如溪流。如此熟悉,如此溫柔。登時,她渾身顫抖,涕淚橫流!
狂喜之間,探出小手,不料觸手可及的不是他溫暖的肢體,而是一隻冰冷的劍鞘,登時五雷轟頂,大失所望:“不!他不是阿龍!分明是“飛龍在天”!”
絕望到了極點,傷感到了盡頭,滋生新的期盼:“他會不會是前世的阿龍?倘若不是,因何如斯相像?”即刻自我否定:“他們何其不同?我怎又白日做夢?”
頭腦陡然清醒,一顆心更顯焦躁不安。既是出於本能,又是抗拒本能,手腳並用,奮力掙紮:“我要出去!”
這一掙紮不要緊,更覺他鼻息熾烤,熱氣直烘百匯。他似乎比她更焦慮,身心更難抑,巨顫狂抖,抱著她死也不鬆手。
他的聲音跟著戰栗,傳入耳畔的居然是輕吟囈語:
清澈一冰蓮,綻放雪山巔。隨意不裝點,絕色純天然。
大寒望明月,千裏共嬋娟。明眸不直視,星光在眼前。
遊龍掠風帆,驚鴻舞蹁躚。蒹霞飛霜露,芙蕖揚雲煙。
大漠觀胡楊,隨風看雪鳶。鳳儀更奪神,相見更相歡。
素手揚春水,纖足踏冬泉。飄你一青絲,蕩我三生弦。
她被禁錮在懷,上冷下熱,呼吸不息,唯恐再也不能自控:“誰要聽你念經?你身下是什麽,怎麽這麽硬?硌死人不償命!”
他聞言啼笑皆非:“你是侵略者、誘惑者,怎麽反過來責備我?”
她聞言怔了半晌,雖是滿腹狐疑,卻也言之有理,依然毫不服氣:“為勢所迫,怪我不得!何況,我要出去,你幹嘛攔我?”
他更是緊擁不放:“床外熏了寒香,點了迷藥,冰寒至極,蕩人心魄,你若出去,吉少凶多。床下有我,溫暖如春,人畜無害。你隻管放心,有我在此,天打雷劈,也輪不到你!”
他口中說的輕鬆,雙手卻將她越抱越緊,更是兩眼直泛綠光,足以給床下照亮。
她隻覺貼得太近,無處躲藏雙唇。正急的不知所措,便被他瞬間搶
到口中。
他情感越來越癡迷,人也越來越像阿龍,唇瓣很寬厚,遊走很溫柔,吻得春風化雨,親得撲朔迷離。
她身心一蕩,登時顛倒,登時沉迷,隻當被阿龍抱在懷裏。無限愛欲,油然而生。無限歡愉,喜極而泣。熱血沸騰,涕淚如雨。天地混沌,不分朝夕。身體更是化作一汪春水,顫抖著,戰栗著,奔流著,隻想和他融為一體。
哪料到不經意間,小手又觸及他身下長劍,登時醒轉。臉上滾燙,心下冰涼:“他不是阿龍!”
登時大怒:“膽敢冒充阿龍?奪我熱吻?”
奈何大敵當前,深陷囫圇,不敢公然造反,隻敢私下推拒。
奈何他毫無愧疚之心,便如一切理所當然。她的推拒,猶如推波助瀾,讓他徹底喪失定力,更加吻得忘乎所以。
床下戰鬥愈演愈烈,熱度直線攀升,甚至蓋過床外的綠男籃女。
她幾乎再度沉迷,思來想去,醍醐灌頂:“他行事反常,定因楓葉寒香。”急忙克製洪荒般的愛欲,顫抖著牙齒輕問:“楓葉寒香,卻在何處?”
他意亂情迷,輕聲囈語:“看到牆角有對青花瓷麽?瓷麵遍布寒霜,必在此中。”
她陡然想起紅袖床頭,也無故多出兩隻青花瓷。念及紅袖,心中一急,屏息靜氣,更不顧癡迷,挑開一角床幔,探頭向外看去。
青花瓷未見一對,璧人倒有一雙。
一個綠衣錦袍,三十而立;長眉鳳目,麵如冠玉;身形高大,體態俊朗。一個藍裙藍襖,容色妖嬈,眉目如畫,豔麗流芳。兩人推杯換盞,卿卿我我,笑聲不絕。
“藍楓子”貼在綠衣公子身畔,盡態極妍,嫵媚無極限:“王爺,還沒下夠?時日不早,藍兒可要睡了。”
青荷聞言一震:“綠衣人被她稱做王爺,會不會就是九王?”
九王手持棋子,不看棋盤,隻是淫笑不止:“藍兒,棋未下完三步,你卻騙本王飲下寒香無數。早已魂不守舍,幾欲凍成寒楓樹。”
“藍楓子”再不理會棋局,一頭撲在九王懷裏,眼波流轉,嬌態萬千,欲想無邊:“王爺!疼疼藍兒吧!分明是王爺不懷好意,還賊喊捉賊。”
九王朗聲大笑:“藍兒,本王可是男人,更加把持不住,更要欲浪焚身。隻是本王有一事不明:藍兒已美得沉魚落雁,欲讓本王要你,何需寒香暗算?”
“藍楓子”一聲嬌斥:“王爺說的什麽?藍兒一字不懂。藍兒愛王爺如寶,王爺卻待藍兒如草
,還給藍兒下藥。事到如今,藍兒額頭滾燙,手腳冰涼,如何服侍我王?”
九王醉眼迷離:“藍兒,咱們換換角色,我來服侍你,如何?”
“藍楓子”一聲嬌斥:“王爺好壞!亂摸亂揉,趁機亂點藍兒穴道。事到如今,手足皆不能動,藍兒如何承歡?”
九王一聲輕笑:“藍兒,隻要告訴本王,楓葉寒香藏在何處,你我都不需熬忍,本王更會好好疼你一疼,讓你盡嚐魚水之歡。”
“藍楓子”嫵媚一笑,無限顛倒:“花燭美酒月光杯,楓葉寒香催人睡。王爺何必求解藥?不如疼我這一回!”
九王醉意熏熏,笑聲朗朗,搖搖晃晃,踉踉蹌蹌,抱著“藍楓子”奔向描金拔步床。
青荷隻覺床板猝然一低,後背驟然一痛,後心幾欲被壓出前胸。
登時,身上重重的壓,身下硬硬的硌,腹背受敵,呼吸不息。
不僅如此,身下的“飛龍在天”,愈發熱的離奇,熱同炙烤,熾如火燒,無限愛欲,勢如決堤。
無限思念,刻骨銘心;無限渴望,夢寐以求。刹那之間,她幾乎在窒息中死去。
毋庸置疑!他就是阿龍!
白日做夢!他怎是阿龍?
深深癡迷,難以抵禦。深深質疑,難以解析。難以自拔,唯恐淪陷。不可煎熬,不可隱忍,拚命掙紮而出。
剛要躍身而起,一陣冷風來襲,快如駭電,不容躲避,後衣領便被一隻大手牢牢鉗住。但覺身體一旋,又是一飄,登時天地顛倒,乾坤混淆。
她陡然被撈上床,驚嚇過度,眼前發黑,金星亂冒,又覺一隻大手,在她麵前一揮,將她遮麵長發盡數拂到腦後。
於她,一張冠玉般的俊顏,暴露眼底;於他,一張嬌花般的俏臉,一覽無遺。
萬萬不料,九王比青荷還要震撼,一聲低呼:“邶笛!”聲音夾雜無限淒婉,無限哀怨,還有無限驚喜,無限迷離。
青荷更是迷離:“忽而楠笛,忽而邶笛,更讓我分不清南北!更不知自己到底是誰?”舉頭再望,又對上那雙鳳目,細長明亮,含淚含情,更含憂傷。
良久,但聽他說:“邶笛,今日是你十六周年忌日。你和我一般,不能忘情,特來追尋?”聲音低緩,纏綿至極。
青荷仿佛被勾魂攝魄,一顆心不得安穩,一陣狂抖過後,更覺一陣奇寒。念起“飛龍在天”的溫暖,分外留戀,暗悔不聽故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