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臥虎藏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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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荷疼到極處,又聽雪歌樂音,幾欲昏厥:“也不知曼陀有何深仇大恨?出手如此狠毒?”
忽聞一股鬆香,卻不知來自何處,陡然念起阿龍,恍然已在夢中。夢境阿龍忽變,好像又似“飛龍在天”。他看向青荷,突然渾身一顫,眼中的殺氣,更深了一重。
這抹殺氣,讓她心生反感,急忙將他從夢境排除。念起泰哥哥之言,唯有背書,聊以緩解銘心刻骨:“曼陀所習武功,號稱“峨眉陰陽鞭”。其師“峨眉子”德高望重,隱居萬佛頂,經年累月,苦練修行。
他精通陰陽五行,效仿集天地之靈、性情機警、攀跳敏捷的峨眉靈猴,苦心鑽研,獨創“峨眉靈梭掌”、“峨眉乾坤腿”、“峨眉長臂拳”等絕世武功,招式精妙,攻守有方。
最難得的,便是老人家創建的劍法、輪法、鎬法、杵法、槊法、戟法、鞭法、刺法,均是陰陽相生,名揚天下。
曼陀便擅長“峨嵋陰陽鞭”,素有“銀鞭曼陀羅”之稱。虧她拜師峨眉,堪稱女中敗類!”
青荷正低頭背的嗦,痛得哆嗦,忽聞當頭一聲斷喝:“放肆!金鑾寶殿之上,眾目睽睽之下,身為一國長公主,怎能如此仗勢欺人!”
青荷忍痛辨聲,才知聲音來自高高在上的蜀君,他已滿麵怒容。耳聽卓雲發話,登時感激涕零,淚流滿麵:“難得卓雲是非分明,我賤如螻蟻,死到臨頭,還肯給我做主。”
曼陀耳聽卓雲當著文武群臣,直麵嗬斥,更覺心下有氣。又見青荷伏在地上,置若罔聞,著實怒極,索性一鞭狠似一鞭。
眼見第二鞭狠狠抽將下來,忽覺一陣狂風刮過,曼陀銀鞭脫手,卻是飛幕手疾,瞬間搶過。
卓雲怒極,一聲暴喝:“曼陀!金殿之上,目無君主?無法無天?”
彼時,青荷的後背,皮開肉綻、鮮血淋漓。那片片紅色,已經浸透兩層錦衣。
曼陀居然毫不解氣,還欲伺機無禮。
青荷怒火中燒:“小貓不發威,當我是烏龜!”
她猛一抬頭,目光灼灼,迎刃而上。但見:曼陀真美豔,不枉稱紅顏。悠悠遠山黛,圓圓杏核眼。纖腰纏玉帶,峨眉掃銀鞭。巾幗勝須眉,春色仍不減。粉麵冰霜劍,直令百花寒。
雖是如此,青荷怒上心頭,不可隱忍:“管她美人不美人,管他公主不公主,第三鞭膽敢再抽,定將快意恩仇。讓她做個真
正的“慢駝公主”,下半生都又慢又駝。”
無論如何熬忍,青荷一股怒氣壓不下去:“我打她絕對占理,連那般溫順賢良、謙恭忍讓的弄玉,在與嘉王父子對抗中,還不是舍生取義?”
不料,忽聞琴聲錯落,又是戛然而止,但見人影一晃,弄玉居然不顧性命,奔上前來,跪在青荷身側,以頭搶地:“公主殿下,荷妹妹小小年紀,不懂規矩,更不會陪酒。王爺的酒,弄玉來敬。”
青荷見狀,嚇出一臉酒色:“弄玉何來如此功力?抵住雪歌蠱惑,罷琴而起,拯救於我?”
心驚膽寒,壓低聲音,輕輕說道:“玉姐姐,想想丘山,想想黛岩,想想崖生。別陪了我一個,再搭上你一個。”
念及弄玉,心下一急,“蹭”的一下,躍身而起。速度之迅疾,殿上刮起一道凜冽妖風。風聲之鶴唳,驚翻無數英雄。就連隱藏在角落中的四大禦前侍衛,紫艾、紫薇、紫、紫菀,都是聞聲而起。
頃刻之間,承運殿上,利刃憤然出鞘,刀劍蒼涼作響。想是青荷的舉動,實在出人意表,卓雲、嘉王兩大敵對陣營,紛紛受驚,草木皆兵。均以為對方先下手為強,唯恐己方後下手遭殃。
青荷見狀,瞬間換回奴顏媚骨,飄飄搖搖,緩步走向知樂。實際上,她素來羅襪生塵,袍袖生風,何曾弱柳扶風,極盡嫋娜?
弄玉如何執迷不悟?生死關頭,縱是君王,縱使權臣,依然無可奈何。何況區區草民?救荷?報仇?都是癡心妄想!
自古以來,廟堂之上爭無休,血雨不斷風滿樓。事到如今,蜀玉宮即將流血漂櫓,屍骨成山,甚至連蜀君都不能幸免於難!
生與死考驗,忽聞琴聲悠揚,響在耳邊,弄玉隨著雪歌樂音,走回琴畔,繼續癡癡呆呆,低頭弄弦。
青荷心神不寧,坐到知樂身側。小靈狐機靈乖巧,不離不棄,跟在腳邊。
以青荷之見,知樂也算英雄好漢。奈何她素不喜酒,嫌它“難釀難喝又難聞,上頭上癮又傷身”。
她對愛酒之人,素來不解。踢踢球、衝衝浪,抻抻瑜伽、練練拳腳,有何不妥?何必暴殄天物,害人害己?
如今,我坐在此地,害人害己,是為何故?對了,給知樂斟酒。天可憐見的,我哪裏會?
一番尋思,也許斟酒並不難,酷似斟茶。如若不然,曼陀怎會信任有加,問都不問,委以重任?我不過
模仿斟茶,拿起酒壺,將酒杯倒滿,再遞過去,便算萬事大吉。
於是,她著手尋找酒具。早有乖巧宮女,千伶百俐,善解人意,遞上前來。她左手接過玉酒春杯,右手抄起玉酒春壺。
定睛一看,這尊玉酒春壺,可是稀世珍品,極具蜀陶特色:通體施釉,似青非青,形似豐胸細腰美女,撇口、細頸、寬臀、圈足,色澤溫潤,澄瑩如玉。頸部微微收束,逐漸加寬過渡,杏圓狀下垂腹,曲線圓緩,輪廓柔和。上腹飾四從雪蓮,下腹飾八瓣仰荷,叢叢蓮花,素潔似冰,爭相競放。
心知此壺玉暖生煙,價值連城,拿在手上,惴惴不安。一番忐忑,壯起荷膽,躍躍欲試。
萬萬沒有料到,斟酒並不似想象那般容易,她右手將玉酒春壺左傾,剛欲順勢倒酒,哪知傾斜角度過大,玉酒壺蓋忘了拿下,對她極度不滿,再不肯安分守壺,陡然失重,一個倒栽蔥,接著便是跟頭馬趴。
出於本能,她左手快如駭電,搶上前來,卻忘了尚且拿著玉酒春杯。刹那之間,杯蓋交錯,錚錚有聲,悅耳動聽。
悅耳是悅耳,動聽是動聽,玉酒壺蓋何等尊貴?吃了驚,受了嚇,再不肯聽話,就地翻滾,落荒而逃。眼看它順著大殿紅氈,一滾再滾,三滾四滾,直滾向對麵的一角陰暗。
青荷一顆心,追尋珍貴的玉酒壺蓋,一路狂奔,拔涼拔涼,幾欲破碎:“壺蓋啊,壺蓋,好歹多加體恤,我心碎舞坊,你萬萬不要破碎!你若玉碎,我必不能瓦全!便是今日留下命來,生生世世,在蜀為奴,當牛做馬,賠你不起!”
玉酒壺蓋卻與她上一世有仇,一心想要置她於死地,眼看著奮不顧身,舍生忘死,奔著一堵西牆,一頭撞去,便欲舍生取義。
看著風馳電掣的壺蓋,聞著醇香清冽的蜀酒,耳聽雪歌勾魂攝魄的彈奏,青荷幾欲忘了生死,神情越發恍惚。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危急時刻,玉酒壺蓋突然改變主意,變向旋舞,玉陀螺般滴溜溜旋轉,最後穩穩當當,停在牆根。
玉酒壺蓋旋轉停滯態勢,完全不符合力學定律。這令高分低能的青荷,滿腹狐疑。
那一刻,青荷的寒毒被瞬間激活,隻覺周身奇寒,天旋地轉,心神飄忽,宛然已沉睡入夢。
夢中,癡癡看向玉酒壺蓋後的西牆。酒香淡去,鬆香漸起。星眸璀璨,暖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