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奪命蜀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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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岩懷抱著崖生,紅腫著雙眼,溫溫柔柔說道:“幾日不見,他又大變,更像我的阿聲!”
青荷隻敢遠觀,不敢褻玩,聽罷連連慨歎:“真是難為黛岩,還要苦熬苦盼。崖生變阿聲,起碼二十年。”
黛岩終是放心不下,口中又問:“玉妹妹可還安好?”
青荷唯恐黛岩憂心,急忙寬慰:“都好都好,隻是他們今晚未必再回殷府,怕要暫駐茶坊,我先給嫂子報個平安。”
黛岩聞言大驚,更是大恨不已:“都怪黛石狼心狗肺!”細細一想,又有所悟:“丘山絕非池中物,早晚會闖出一番天地。”
青荷一番權衡,心中更道:“依我之見,黛石該誇不該罵。平心而論,他可是個極品月老。我為了弄玉丘山,說過一筐好話,生生不及黛石一句惡言。你看,若非他捅破窗戶紙,弄玉怎能輕輕鬆鬆翻過一重山?當真是,何須月老一線牽?棒打鴛鴦促真緣。”
崖生終於入睡,青荷剛要拜別隱退,便被黛岩一把拉住。她手腳麻利,取來跌打損傷藥物,悉心替青荷療傷。
黛岩的體貼,讓青荷想起這一世的姐姐,更想起這一世的辛酸苦楚,委屈到了極處。
黛岩心疼至極:“青荷,你須得好生將養,再不能淘氣。”
青荷強裝堅強:“嫂子放心,我身強體壯,用不上數日,定能恢複如初。”
黛岩麵色一沉:“你這個樣子,怎能讓人放心?你需老老實實聽話,安安心心住在我家。”
聞聽要受溫順賢良的黛岩管束,做一個溫順賢良的呆瓜,青荷急忙顧左右而言他:“我惦記玉姐姐,這就去趟茶坊,待我得了實情,再向嫂子回稟。”
黛岩雖擔心她的傷勢,卻拗她不過。眨眼之功,青荷一躍而起,飛身出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夜幕降臨,她借著微微月光,一路向西,奔向茶山。走在路上,遠眺長江,橫無際涯,碧波蕩漾,更讓她念起家鄉,憶起南海衝浪,激起對阿龍的無限渴望。
清冷月光流下,江畔一片潑灑。那無聲的浪花,隔著一層薄薄的煙霧,閃爍著出星辰一般的芳華。
可惜,天地寂寂,江畔迷迷,隻剩她一人而已。
情思到了深處,聽不見風聲,聞不見水聲,甚至察覺不見腳步,隻覺淚水奔流,心血徜徉:“滾滾長江東逝,奔流不息入海,東海南海相連,悠悠南海之畔,就是家鄉
南虞,魂牽夢繞阿龍,不知何年,才能相見?”
一時間,想的撕心裂肺,痛得魂不守舍,更是當機立斷:“今晚先在茶坊安頓,明日一早就上茶山,找回彈弓,便回南虞。”
方才想到此際,忽覺身後陰風習習,勁風烈烈。心知不好,回身四顧,機警得如同靈狐:“怎麽?“飛龍在天”?說到就到?他已得了玉笛,還要痛下殺手、殺人滅口?”
驚駭無極,飛身而起,極速前縱,堪堪躲過身後“峨眉陰陽戟”致命一擊。
哪知,尚未站穩,前方又是惡風不善,一顆可怖的“骷髏頭”,驚現眼前,一隻“峨眉陰陽槊”急如霹靂駭電,猛砸麵門。
急切間,青荷施展“蒹霞露飛霜”,提氣斜縱,斜掠而出,將將躲過淩厲一砸。
雙腳剛剛落地,身後“峨眉陰陽戟”,寒氣凜然,驚心動魄,接踵又到。
青荷向旁極縱,尚未站穩,眼前便飛探過來一隻罪惡黑手,電光火石一般,抓住了她的前襟。驚駭至極,提氣後縱,但聽“嗤”的一聲浸響,衣帛盡裂。
直到此時,方才看清,眼前一白衣惡鬼,身材瘦削,形容枯槁,身形奇快,如同鬼魅。手中的“峨眉陰陽槊” 呼嘯而至,淩厲之極。不是鬼眼怪胎的相霧,卻是誰?
相霧惡狠狠說道:“小妖精,你毀了我王一門,連累我峨眉一派,還想逍遙法外?”
青荷驚嚇無極,雙足尚未著地,但覺背後凜凜惡風,勁逼後心,隔開蜀錦和肌膚,傳來致死的冷意。驚急之下,奮起平生之力,騰身而起,飄風飛旋,將將逃過致命一撲。
身後之人,卻是相煙,凶神惡煞,狠如“夜叉”:“小妖精,今日定要你血債血還!”
青荷毛骨悚然,飛身急走,耳畔生風。呼吸聲,撞破雙側耳膜;奔跑聲,敲擊腳下青磚;追殺聲,震撼兩旁街巷。聲聲不息,如同戰鼓,經過烈風、磚石、高牆,反複折蕩,更顯得詭異橫生,殺機四伏。
她無限驚恐,慌不擇路,半迷半失,不知不覺衝至蜀陶街。眼見前方高門大院,正是名揚天下的“蜀陶館”。
不暇思索,躍身而入,如飛一般穿亭過院,依然甩不掉惡鬼纏身。無可奈何之下,向左一個側身,飛入一間陳列室。
但見一排排、一列列、一行行,陳列著各式各樣的蜀陶,鼎、罐、盤、豆、雙耳壺、三足缽,應有盡有;淺黃、赭黃、淺綠、
深綠、天藍、褐紅、茄紫,色彩斑斕;鳥獸蟲魚,花草樹木,風雪,人物傳記,紋飾豐富,姿態優雅;個個設計精巧,個個做工精美,個個價值連城。
惶恐之至,繞著無數蜀陶,飛身炫走。身後“雙相”依然窮追不舍,陰魂不散。不敢遲疑,唯有窗外逃生。人在半空,更聽寒風呼嘯,卻是相煙的“峨眉陰陽戟”霹靂駭電般襲到。
青荷躲無可躲,避無可避,索性向前一撲,腳一著地,接連兩個滾翻。正好滾到一堆堆煉製蜀陶的粘土旁側,急中生智,手腳並用,連蹬帶刨。
刹那間,粘土飛揚,塵飛漫天。
相煙迷了眼,堵了鼻,破口大罵:“小妖精!詭計多端!幾次三番,迷哥哥眼!自以為長得耐看,哥哥便舍不得下手?你等著,哥哥一定送你進窯爐,讓你浴火祭天!”說話之間,舞動“峨眉陰陽戟”,狂風暴雨般狂砸而下。
青荷驚急無限,拐彎抹角,飄身奔逃,前方又是一處高屋大房,不暇多想,飛身而入,人在其中方知,此乃製陶作坊。
接連越過數層門窗,繞過成堆的坯料,拐過無數匣缽、模型、硼板、成坯、畫坯、釉坯,隻覺越來越熱,形同炙烤。不由心中暗暗叫苦:“前方定是燒窯坊,爐內溫度少說也有800度!”
果不其然,抬眼一看,前方十數口火爐。爐下熊熊烈火,勢如中天。爐膛又深又闊,蜀陶整整齊齊、密密麻麻,置於其中,個個燒得通紅,個個烤得發亮,射出耀眼的光芒。
青荷隻覺自身便是粘土陶坯,轉瞬便被燒成火紅的蜀陶。
正在浴火驚駭,便覺身後惡風烈烈,伸過來一直鐵鉗般的巨手。事到如今,前方已是無路可走,但覺後頸劇痛,已經被掐住後頸,被身後惡人老鷹捉小雞一般提在手中。
雙腳離地,失去重心。這般險情,痛徹骨髓,怒從心起,五內俱焚:“相煙,拿開你髒手!”
相煙終於得逞,一聲獰笑:“怎麽?小妖精?嫌我髒?你倒是幹淨!你越是幹淨,哥哥越是喜歡!不如趁早爐膛祭天!”
相煙怪笑著將她舉過頭頂,對準燒窯爐膛作勢便扔。
青荷眼望那又深又闊的紅色爐膛,俯瞰那肆虐竄湧的灼熱火焰,近觀那一排排、一列列火紅的蜀陶,隻覺心膽俱裂,更是無可奈何。她曾經預料過各種死法,萬萬沒有料到,會燒成爐灰,化作蜀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