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蜃樓觀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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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相”更不怠慢,飛身下洞,掀開棺蓋,抱出卓星的屍身,躍出洞外,對“雙樂”滿心感激,拱手施禮,也不多言,即刻奔行如飛。

    “雙樂”眼望“三相”絕塵而去,更是手足並用,迅速掩好土墳,恢複饅頭狀,這才大鬆一口氣。

    青荷看得目瞪口呆:““三相”因何偷屍?“雙樂”怎敢暗中相助?鳴夏也參與其中?聆春視若無睹?助紂為虐?還是一無所知?難道卓星隻是詐死?”

    越想越是毛骨悚然,終於盼到“雙樂”打道回府,才敢走出密竹。

    她心驚膽寒,冤魂小鬼一般,躡手躡腳奔到五鯉湖畔。驚到極處,嚇到極點,抬眼望天。

    西蜀很少有這樣的晴朗夜空。天上滿月,又大又圓,淡薄而明豔,嫻靜而溫暖,透過萬千簇竹尖,留下一片安然。繁星萬點,如同撒在天幕上的顆顆明珠,閃爍著光芒,輝映著璀璨。

    青荷不可置信:“這樣的月光,居然籠罩著這樣的陰謀!”

    數日前曾經在此遇險,一朝遭蛇咬,十年怕草繩。走在路上,更是格外謹慎,加了十足的小心。

    提心吊膽,悄悄來到那日抱著阿斌躍出湖水飛身上岸的竹從,俯下身來仔細尋覓。尋了半晌,徒勞無功。

    月亮漸漸高升,又照出一片清明。突然,前方現出一縷精光,一個精光閃亮的鋼柄,露出草叢,不是彈弓,卻是何物?

    她大喜過望,俯身撿起,貼著心窩,揣在懷裏。正欲快步下山,忽見遠處一片湖水又似那日一般,騰騰霧氣,滾滾上湧。她看得驚詫至極,甚至不敢呼吸。

    再向湖中看去,霧氣昭昭,影影綽綽,似是一身材高大之人,矗立其中。他雙掌合十,隻露出頭和胸,呼吸吐納。頭掌之間,不斷冒出白色霧氣。周邊湖水,和著冰霧,汩汩而動,將他團團圍籠。

    仔細再向他臉上望去,青荷更是大吃一驚,險些大叫出聲:“怎麽!分明是“赤發水怪”!”

    瞬間,便如看到他在五鯉湖翻波湧浪,在嘉王府窮追猛打,情景再現,更是靈光一閃:“他武功奇高,難道便是“三相”口中的“赤楓子”?他是吳人,因何出沒於此?”轉念又想:“此人絕非善類,此地不能久留,我須速走。”

    剛要起身潛逃,“赤發水怪”便收勢轉身,先她而動。眼見他緩緩走向湖岸,她急忙隱回竹叢,大氣不敢喘上一口。

    他身材

    高大,卻頭小腿短,眼睛鼓又鼓,肚皮圓又圓,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她頗覺晦氣:“我天生是個倒黴蛋,“鯉魚姑娘”難得一見,“赤發水怪”卻陰魂不散!”

    想到“鯉魚姑娘”,登時想起那個與她同櫃受難、水火相容、寒熱相助的“紫衣美人”,不由滿心關切:“她是否虎口脫險?可惜我當時昏迷不醒,隻能夢中聞其聲,隻能夢中觀其容。”

    正在滿腹狐疑,“赤發水怪”便向自己走來,青荷隻當被他發現,登時嚇得毛骨悚然。

    幸而“赤發水怪”在她數尺開外,走了過去,便步入竹從深處。她終於鬆了一口氣,找回呼吸。

    待他走遠,悄悄起身,行出百丈,隔著斑斑翠竹再望,更嚇得捏呆呆發愣。竹叢之中,影影綽綽,還有兩人,盤膝而坐,似乎正在閉目練功。

    “赤發水怪”走近二人,極輕的聲音說道:“嫂夫人,碧師妹,咱們回吧。”言畢一手一個,提起兩人,飛身便走。

    青荷看得觸目驚心,更加斷定,那兩人一個是“紫衣美人”,一個是“水牢羅刹”。

    實在放不下曾救她性命的“紫衣美人”,悄悄尾隨其後。哪料到,跟到山頂,“赤發水怪”左一竄,右一縱,不見蹤影。

    幸而青荷對茶山極是熟悉,思來想去,恍然大悟:“附近有個山洞,洞口窄小,內中寬闊,最是隱蔽,又適合人居。”

    她隱著身形,屏著呼吸,躍上前去。守在洞口,心情忐忑,不知進退,忽聽洞中有人說話,分明就是那個“紫衣美人”!

    她的聲音雖是溫柔如水,更是堅韌如藤:“阿赤,你一路對我跟蹤追擊,也算吃盡苦頭。事到如今,咱們已是兩敗俱傷。再打下去,難免玉石俱焚。不如兩不相鬥,彼此放手。”

    “赤楓子”一聲冷笑:“對嫂夫人放手?想都別想!我臨行之時,大師兄親口下的死令:找不回嫂夫人,今生不必相見!”

    “紫衣美人”嗤之以鼻:“寒開何許人也?出爾反爾!見利忘義!你對他忠心耿耿,又有何必?”

    青荷聞言,大驚失色:“原來“紫衣美人”便是寒開夫人!便是驚現“海市蜃樓”的“東海觀音”!寒開夫人舍生忘死,遠赴西蜀,原來是為了卓雲!”

    情義無價,千裏尋夫!

    轉念又想,恍然大悟:“原來“赤楓子”是奉寒開之命,劫持他夫人回吳。隻因古代消息實在閉塞

    ,“赤碧二子”一直在緣城耽擱,還不知寒開已在陰間做客。”

    青荷想到寒開,隻覺他人品不算太壞,“紫衣美人”更是重情重義。自己累她做了寡婦,雖屬無意,依然罪孽不輕,登時生出一抹愧疚:“寒開臨死之時,已是幡然悔悟,定對愛妻放心不下,再不願束縛於她,既然如此,我應傾力救她。”

    “赤楓子”聞言卻是大大不悅,麵沉似水:“大師兄乃絕世英雄!值得你我一生敬重!”

    寒開夫人聞言一聲輕歎:“他是你的英雄!卻是我的克星!他害我不淺,憑什麽我要給他敬重?”

    忽聞一聲嬌笑,底氣不足,顯是內傷未好,似是“水妖羅刹”:“也不知是大師兄奸詐,還是嫂夫人狡猾?依我之見,簡直拚不出高下!”

    寒開夫人再不理會“赤楓子”,隻對身側“碧楓子”一笑莞爾:“阿碧!你說這話,難道不虧心?當年,寒開狼子野心,為得“三墓兵法”,為解玉笛之謎,曾以先父性命相逼,迫我成親!”

    “赤楓子”不以為然,說的坦然:“嫂夫人多有誤會,大師兄愛極了嫂夫人,才絞盡腦汁,出謀劃策,迎娶佳人。嫂夫人不知回報夫君,卻每日處心積慮,妄圖悔婚。”

    “碧楓子”連連點頭,隨聲附和:“多虧大師兄武功蓋世,有膽有識。如若不然,還不知被嫂夫人如何欺騙!”

    寒開夫人麵色陡變,悲憤難忍:“他是愛我還是害我?他是愛人還是仇人?我難道分辨不清?就在我成婚當日,我父親含恨而終!”

    “赤楓子”亦覺理虧,連連勸解:“前塵往事,何必再提?何況,那隻是個意外,大師兄也是始料不及,更是痛悔不已。”

    寒開夫人思及往事,恨恨不已:“他哪裏是痛悔不已?分明是誅求無已!他如何對我?你難道忘了?囚禁!羈押!讓我做了十年囚徒!身心摧殘,以淚洗麵!”

    “赤楓子”心念寒開,口中急道:“大師兄再有千般不好,對嫂夫人卻是一往情深!”

    寒開夫人不可置信:“你說什麽?他一往情深?他哪裏有心?他哪裏有情?他分明是絕情絕義,讓我生不如死!”

    “赤楓子”不以為然,全力狡辯:“嫂夫人何必言過其實?”

    寒開夫人聲音都在巨顫:“我可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無知無覺的草木!你難道沒有人心?非要助紂為虐?非要為虎作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