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瓔荷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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瓔珞一臉嬌羞,不盡溫柔,恭恭敬敬,輕張小口:“荷姑娘?何事吩咐?”
青荷凝神相望:她雖個頭不高,卻分外迷人,紅臉蛋嫩嫩的,牙床骨方方的,高鼻梁挺挺的,雖是單眼皮兒,眼睛卻是又大又圓,又黑又亮。
盯著她的大眼睛,微微一笑:“吩咐倒是沒有,鬱悶卻是沒夠。不如咱們下盤棋,解解悶。”
瓔珞一笑莞爾:“好呀!瓔珞求之不得!”
方開開局,青荷便知:“瓔珞棋藝,實在不忍為敵。”
青荷本來意不在棋,索性暢所欲言,與瓔珞侃侃而談。兩女博弈,居然樂在閑談中。再觀棋局,早已顛三倒四、漏洞百出。
瓔珞雖生性靦腆,卻受青荷感染,談鋒甚健。她談起魂牽夢繞的桂國家鄉,講到桂江、粵江、幽蘭穀、天坑溶洞、高潭飛瀑。
原來,瓔珞祖居,坐落在粵江畔的幽蘭穀,滾滾而逝的桂江激流,跌下三重高瀑,墜入天坑,穿越地下暗河,從半山之中,奔湧而出,再次形成懸流飛瀑,注入粵江。
青荷不禁聽得瞠目結舌:“一條河流,也會命運坎坷,更有這般奇遇,天上、山中、地下,飛來鑽去,撲朔迷離!”
她激動之下,講起家鄉南虞,講到那火紅火紅的木棉花,高高大大的荔枝樹,碧綠碧綠的夢荔灣,陡峭陡峭的珊瑚礁。講起她居高臨下,淩空飛跳,墜入滾滾波濤。這一切,更是聽得瓔珞無限神往。
就這般,不過小半日,兩女娃已經情同姐妹,親密無間。
本來青荷心懷叵測,事到如今,不僅狠不下心,反而更加傾心。心念正事,不覺啼笑皆非。眼看時至正午,再不下手,博贏打道回府,定將錯失良機,永無出頭之日。
念及於此,終於狠下一顆荷心,一邊收棋關子,一邊兒笑嘻嘻說道:“下了半日棋,當真口渴。”
瓔珞聞聽,不假思索,轉身拿起水壺,添茶倒水。
瓔珞毫無防人之心,正在端杯傾壺,但覺身側綠影一閃,一人駭電般撲了過來,後背“紫怡穴”、“雲裳穴”陡然一痛,接連被點。驚駭至極,茶杯落地,碎成數片。茶壺飛墜,滾出老遠。一地茶水,浸透紅氈。
青荷滿心愧疚,忙將瓔珞輕輕抱起,放到床上,蓋好錦被,趴在耳邊連連道歉:“瓔姐姐千萬莫怪,我實在萬般無奈。我被關此地,足足一月有餘,已是走投無路,再不逃生,簡直活不成!”
瓔珞眼望著她
,心急如焚:“荷姑娘,再熬數日,我王自會帶你遠走高飛。到那時,你既有我王相伴,又能重獲自由。”
青荷眼看瓔珞,無可奈何,淚流不止,卻顧不上擦:“瓔姐姐難道不知?隻要在博贏身邊,便永遠不得自由!我不想害瓔姐姐,可如今窮途末路,無可奈何。這是我留給博贏的書信,隻盼他看過之後,對你不加重責!”
交代妥當,青荷便赤著一雙小腳,開始翻箱倒櫃。隻是找了個底掉,都是徒勞。
不由心下暗恨:“青蠅當真老奸巨猾,藏鞋都藏得奇葩,我隻差上房揭瓦,依然無鞋可上穿腳丫。”
翻來倒去,無計可施。不料否極泰來,種豆得瓜:一套吳裝、一雙吳靴,一張軍用地圖,駭然眼前。青荷展開地圖一看,居然囊括整個南華,當真意外之喜。
為方便軍營逃竄,青荷索性將軍裝、軍靴占為己有,重新披掛,整裝出發。
隻是,古代軍裝委實不好穿肥大尚能容忍,束緊腰帶,勉為其難;怎奈戰裙太長,需要提著下擺,要不然跑起路來,肯定跟頭馬趴。
青荷靈機一動,搶過瓔珞長劍,將其裁短。
瓔珞眼望揮劍的小傻瓜,大受驚嚇。
青荷大敵當前,回看戰俘,顧不上安撫。
最可恨的就是軍靴,大的離奇。青荷憤憤不平,心下痛罵:“他甘做青蠅也罷,何必腳也長這麽大?應該第一個拉出去纏足!”
博贏馳騁疆場,不得消停,接連挨罵,寸功未立,一敵未殺,無數噴嚏,驚天動地。
青荷將斬下的布條,塞到鞋中,這才把小腳伸將進去,又用餘下的布條,仔仔細細將軍靴綁牢。
一邊纏了又纏裹了又裹,一邊不住口唉聲歎氣:“誰說‘光腳不怕穿鞋’,那肯定是有鞋之人的無稽之談,絕非光腳之人的肺腑之言。事實勝於雄辯,穿小鞋勝過光小腳,穿大鞋好過打赤足。”
瓔珞躺在床上,實在看不過眼:“荷姑娘,軍靴太不跟腳,我的鞋子,你盡可以拿去穿。”
青荷連聲致謝:“瓔姐姐好意,青荷心領!隻是我方才偷襲姐姐,已經過意不去;再行打劫,太沒人性。再說,瓔姐姐的小鞋,我更穿不下去。”
她憐惜瓔珞,卻更能搶劫博贏。不光偷他的衣靴,還順手牽羊,拐走軍用地圖。
不僅如此,還造反有理:“誰讓你逼我赤腳?你覺得我天真,就有權讓我無鞋?我可是做了
一月囚徒,白日咽淚裝歡,夜晚以淚洗夢,事到如今,還不好生武裝自己,防備強敵?”
雖然如此,受人恩惠,畢竟過意不去:“無論如何,青蠅都是恩重如山,不敢旦夕相忘。待我回到家鄉,定要稟明父親,重重報答。對了,父親再若寫史,我可以多提建議,濃墨重彩,加上博贏幾筆。”
收拾停當,輕挑幔帳,小賊開溜。帳外士兵,正渾渾噩噩,曬烏雲、嘮閑嗑。蜀山蜀穀能裝水,除卻烏雲就是雲,想要日光,卻沒太陽。
如此,甚好!
青荷身影一晃,頃刻之間,逃出大帳。她那“蒹霞露飛霜”,如同行雲流水,一般兵士,不要說提防,便是觀她蹤影,也時癡心妄想。
瓔珞終得自由,觀瞻青荷書信:通篇都是請求博贏法外施恩,原諒瓔珞。隻在結尾加了數筆,言明如此大恩,定將湧泉相報。又提拐他一身衣、一雙靴、一張圖,日後定將完璧歸趙。
蘿莉如此可愛,如何恨的起來?
不但不恨,反而十分惦記:“嬌荷遠赴千裏,瓔珞淚水沾衣。綠荷碧珞相宜,不堪回首別離。晨曦東起獨行,夕陽西下孤棲。霄漢知音難覓,何須留恨東西?”
不提瓔珞,隻說青荷。終於如願以償,逃出九王大帳。滿麵含笑,喜上眉梢。今日運氣真好,不僅大帳之外巡邏兵士寥寥,整座吳軍營盤,都不像往日人滿為患。
隻要出了大營,博贏的“嗡嗡嗡”,再不必聽。今日之後,博贏的“緊箍咒”,再不會令她難以忍受。
念及於此,心情大好。
啊呀,不好!高興太早!
方才躲過數十個吳兵,又與一隊人馬正麵交鋒。那可不是九王麾下,而且足足有百名!
青荷大受驚嚇,一個“風行草偃”,倏地隱身,隱在一座大帳之後。
正在藏頭縮尾,又聽六人,來自身後,漸行漸近。
青荷被前後夾擊,隻覺腹背受敵,更是惶恐至極。
萬不得已,飛身躍到帳口,輕挑帳簾,身如狸貓,鑽進大帳,順勢一滾,隱至帳角。
探頭探腦,地鼠一般,左右偷眼觀瞧,賬內空無一人,心呼大妙。
耳聽帳外嘈雜,人聲鼎沸;眼見帳中一床,床上有被,無暇多想,飛身上床,就勢一滾,鑽入被中。
忽聽身側異動,無限驚恐,倏然翻轉,轉動大眼,細細觀看。不看則已,一看之下,心驚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