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話不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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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溜煙奔到五鯉湖畔,此地真好,水遠山高,人跡罕至,關鍵是:有山有水有湖沼,洗手洗腳又洗腦,除煙除灰除煩惱。

    湖水猶如一塊碧玉,心下更是堅定不移:“這是我在西蜀的唯一,定要守住最後的陣地。”

    正要下水洗浴,心念陡然一轉:“髒點不要緊,要緊是生存。填飽小肚瓜,黑奴大翻身。”

    尋來尋去,尋到數棵鮮筍,迫不及待,張口便咬。可惜生筍口感不佳,數次掙紮,難以下咽,直被噎的淚如雨下。

    好在她生存需要,啥都不挑,雖不曾吃好,到底混個半飽。眼見四周無人,耳聽寂靜無聲,索性除掉外衣,做回飛魚,縱身而起,向湖中躍去。

    萬萬料不到,人在半空,惡風不善,有人背後偷襲。

    她大驚失色,心驚膽寒:“定是惡賊相煙,陰魂不散,死灰複燃。”

    身後之人,身法如閃,腿法如電,輕輕一旋,便占據了青荷整個領空。更是電光火石般探出雙手,便將她搶在懷中。

    青荷大驚,一招“鴻軒鳳翥”,左足飛踢,右足旋蹬,卻是雙足蹬空。登時暴怒:“夜叉精!膽敢偷襲?煙灰還沒吃夠?”

    身後那人,擁著她飄然落地,聲音卻與相煙完全不同,當真悅耳動聽:“青荷,我看你才是煙灰吃不夠。”

    她聞聲陡然念起阿龍,頭腦一陣昏眩,瞬間撥響心弦,奮力急轉,星眸亮閃,扭頭回看。

    但見來人,白衣黑發,玉樹臨風;飄逸出塵,明朗清新;肌膚黝黑,閃閃發亮;五官俊美,神采飛揚,英俊帥氣,瀟灑不羈;雙眸如漆,深若幽潭,和煦溫暖,明亮璀璨。

    目光深邃,情深無悔,不是朝思暮想的阿龍,卻是誰?

    刹那之間,春風在耳邊鳴響,春燕在樹上歡唱,渾身上下,奏起春的樂章。

    青荷隻覺心神一蕩,便如身處夢鄉,登時鬥誌全無,酸軟了手足,貼著他的胸口,一聲低呼:“阿龍。”

    眼淚不可遏製,奪眶而出。

    阿龍懷抱小可人,更是動情,熱擁熱吻,情不自禁:“你今天實在嚇人,我自己身經百戰,出生入死,也不曾這般患得患失。”

    青荷神誌大失,翹著小腳丫,勾著他的脖頸,魂飛萬裏,淚流不止。

    陡然之間,小手觸到他的長發,絲絲滑滑,如中炮烙,幡然覺醒:“怎麽,他並非阿龍!”

    驚急之下,奮力一推

    阿龍正在神魂顛倒,登時被推得一怔:“怎麽,青荷?因何風雲突變,又想逃開我?”

    青荷大失所望,掩飾不住淒涼:“龍大大,不是突變,是從未改變。不是又想,是一直都想。”

    阿龍聞言,不明所以,隻剩一臉悲色:“青荷,因何愛著做,卻恨著說?”

    青荷心念阿龍,傷感與時劇增:“他太像阿龍,充滿蠱惑,讓我混沌不清,淪陷其中。”更是打定主意:“為今之計,必須抵製誘惑,速速逃離。”如是一想,身在龍懷,萬分不舍。

    痛定思痛,大徹大悟:“身為女子,活在人世,定要耳明眼亮。美色令人盲,美顏令人狂,美男令人傷。是以好女為心不為郎。”

    左思右想,轉變思想:“‘變色龍’這廝,雖不可做夫君,卻可以做友人。總而言之,他心腸不算齷齪,品行不算太挫,沒必要拉進黑名單,認做萬惡不赦。”

    隻是,打了半日架,你死我活;吃了一身灰,失魂落魄。本處在青春期逆反,如今又飽受驚嚇,難免惡語相加。

    氣急敗壞,掙脫龍懷:“龍大大,不好生在峨山休養,因何跑到茶山遊蕩?還裝神弄鬼,興風作浪?”

    始料不及,“變色龍”在她擔驚受怕之後,放棄慣有的溫柔,一改“青荷虐我千百遍,我當青荷為初戀”之前非,不怒自威:“你自己去湖邊照照,咱兩究竟誰在裝神弄鬼?”

    實際上,阿龍不過是麵上裝酷,心裏早已笑攤:“髒成這樣的熊孩子,理應掃把掃了,簸箕簸了,當成垃圾倒了。隻是我舍不得連顛帶簸,把你掃地出門,隻有千方百計,廢舊回收。”

    話說適才嘉王府,阿龍眼見她化身小煙鬼,死裏逃生,本是喜出望外。哪知,她即刻又出人意料,上演否定之否定,驚呼一聲:“不是我。”

    他大喜之後又是大悲,隻剩啼笑皆非:“娶這樣一個小妾,日後不知還有多少悲催?”

    重傷未愈,真氣外瀉,險些一跤摔倒跌成大頭鬼。多虧丘山手快,終才幸免於難。

    眼見青荷灰頭障臉,過街老鼠一般逃竄,想要追趕,難過登天,一顆頭又是大了三圈。

    咬牙堅忍,緊追不舍。跟著跟著,就覺傷口劇痛,體力不支。好在她適可而止,隻是跑到五鯉湖,而不是一路逃回南虞國。

    低頭再看,她渾身上下,遍染煙灰;原本一早新換的蜀錦衣衫,一團漆黑;一頭青絲,由

    於搶鑽炕洞,亂蓬蓬如同鳥巢;一對香腮,被她一雙小手,托來揉去,愣是勾勒出幾道胡須;唯剩下一雙貓眼,賊亮賊亮,熠熠生光。

    活脫脫一個黑貓警長。

    “黑貓警長”最恨被人以大壓小,小嘴一撇,滿麵不屑:“我這模樣,何至嚇人?最多茶餘飯後,增添笑料。龍大大何必勞動大駕,親自上山,興師問罪?”

    阿龍眼望青荷,盡管憋不住想笑,卻隻能極力熬忍,直要憋出內傷。

    假意麵沉似水,心中笑的天花亂墜:“現在就笑,為時過早。她能虎口脫險,隻因運氣太好。再有下次,定是在劫難逃。”

    念及於此,一張黑臉,陰雲密布:“有你這般小妾,調皮搞怪、惹是生非,不顧死活、不知進退,我能安心,打我瞌睡?”

    她方才飽受惡氣,被人又拎又摔、又捏又拍、又踢又踹,還差點人彘大變身,事到如今,依然驚心。方才本欲將他化敵為友,豈料又遭奚落,登時燃起怒火,怎會還有好臉色?

    一臉不甘示弱,一心不可言說:“少與我嗦,分明是你自己,不知進退、不顧死活,非要陰魂不散、招災惹禍。”

    阿龍聞言雄起,將軍威儀,一覽無遺:“我倒要問問你,嘉王府是你該去之地?你難道不知?那裏可是刀山火海?那裏可是便是虎穴龍潭?因何不顧性命?非要以身犯險?”

    她雙目一閃,星眸一亮,反唇相譏:“龍大大,虧你學富五車,熟讀兵書戰冊,居然不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赴王府,怎救弄玉?不闖地牢,怎鬥卓星?”

    他一聲冷笑,脫口便道:“你怎不說‘不鑽炕洞,怎鬥惡魔;不撒煙灰,怎變小鬼’?”

    她大吃一驚,戒備更生:“這廝無時不在監視,無刻不在跟蹤。”

    眼見她低頭不語,他心中暗想:“今日必須趁熱打鐵,敲山震虎,讓她能辯深淺,再不要不顧死活,以身犯險。”

    念及於此,臉色一沉:“但凡你一出場,就會引起江山動蕩。自從第一次相遇,你便上演一出接一出:旋舞紅袖苑,混跡蜀玉宮,竹海救君後,飛逃九遞山,救困蕪窿穀,大鬧嘉王府。青荷,這些都是你的傑作,我不知你究竟目的何在,也不知你因何死裏逃生。但我知道,你不會每次都能否極泰來。”

    他說的一字一句,她聽得一字一淚,念起悲催往昔,勾起悲催回憶,瞬間痛不可及,恨不可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