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人體標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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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有所掛,青荷轉變思想:“‘變色龍’本不該罵,甚而值得一嫁。多虧他的嫁衣乃上等蜀料,檔次極高,韌性極好,堅強可靠。如若不然,我早就墜落百丈深淵,摔成肉泥,再好的熱鬧,無緣觀瞻。”

    好在白雲徐徐飄轉,露出一片視線,總算撥開雲霧見青天。

    再看身下,十數丈開外,便是一處山穀,臉遮防毒麵具,一人雞群鶴立,正在連珠價地打噴嚏。

    不是別人,正是她罵不絕口的“變色龍”,他倒禁罵,百罵之下,仍然屹立不倒。

    再看“變色龍”,滿麵悲戚,好似痛不欲生,青荷不由心中一驚,又是一悟:“他重傷未愈,又遭遇強敵,耗盡真氣,是爾隻剩淒迷。”

    她死到臨頭,忽而心生惻隱,忽而自怨自艾:“我這‘絕壁蝙蝠俠’的境遇,比他也好不到哪去。雖說足下祥雲,風光再好,卻沒著沒落;無論如何,腳踏實地,才是正道。”

    她奮力掙紮,想要逃脫險境,無奈腿腳穴道未解,下盤不給力。正欲呼救,白雲一飄,又見一人。

    因為倒著看,頭不像頭,臉不像臉,依舊覺得眼熟,仔細觀瞧,終於認出,卻是嘉王那隻老狐狸。

    青荷如同見鬼:“嘉王?昨日不曾身受重傷?”心念一轉,恍然大悟:“嘉王前妻、女婿,還有那個不露廬山真麵的塞克,個個是一等一高手,倘若相救,自能起死回生。”

    嘉王果然有背景,麵皮厚,一臉得意,陰測測一聲冷笑:“龍妖,本王設下天羅地網,你死到臨頭,還想負隅頑抗?”

    此時的雲霧,居然很給力,又向一旁漂移,露出兩張俊顏,一個卓星,一個相塵。放在人群,都是搶眼的帥;仔細辨認,都是掉渣的壞。

    卓星“陰陽錘”一晃,接踵陰鷙一笑:“父王,時機大好,正好斬龍屠妖。”

    大敵當前,阿龍一聲輕笑:“蛇蠍父子,心有靈犀,倒是好興致:前日王府設伏,昨日天橋偷襲,今日天劍布陣,當真煞費苦心。可惜,打來殺去,終究難免一敗塗地。”

    嘉王勝券在握,一臉傲驕:“龍妖,你再是神通廣大,也逃不過我的‘陰陽鎬’。”

    青荷愛龍心切,嗤之以鼻:“怎就沒個自知之明?你父子聯手,未必能贏‘變色龍’?”

    便在此時,白雲又一飄,視線更加好,又露出一角,卻見相塵與另一個白衣人戰得不可開交。

    細觀此人,“陰陽棍”炫舞,千裏冰封,萬裏雪飄,雪花四射,翩舞銀蛇,倏散倏合,化作一束雪線,筆直飛射,直擊相塵。

    鳴夏大顯神威,相塵更不示弱,回砸“陰陽杵”,冰淩漫天飛舞,冰雪倏然而聚,直奔雪線而去。

    刹那之間,兩道銀線,驟然相擊,飛花碎玉,各奔東西。

    正打的難解難分,忽聞異香撲鼻,青荷本就無力,更是神為之迷,抬眼急觀,百隻巨蝶遮天蔽日,振翅而來。

    繼而,蝴蝶越聚越

    多,來自天劍山峰巒溝穀,大大小小、五顏六色、各式各樣,數千隻、上萬隻,迎著陽光,閃著光芒,紛飛盤旋,蜂擁而至。

    眼見蝶舞翩躚,景物愈來愈迷幻,青荷隻覺神遊萬裏,更不知身處何地。朦朦朧朧中,忽見一道身影,黑衣黑紗,晃來晃去。

    青荷倒抽一口冷氣:“大事不妙,塞克來到。”

    果然,塞克現形,一雙細眼,掛滿冷笑,舞動“金塞弧刀”,寒風暴掃,欲與戰神試比高。

    好似這還不夠傳奇,忽聞頭頂大聲疾呼,驚天駭地:“我王,救命!”

    伴隨嚎叫,一個碩大的身影,公然砸向在場征戰的英雄。

    如此神兵天降,眾人再是神勇,也唯恐被砸成肉餅,均作鳥獸散。

    滿懷敬畏,抬頭一觀,卻是相煙。原來他方才墜崖,幸而一棵古鬆救了他性命,怎奈身材高大,壓折樹杈,再次墜下。

    嘉王正好位於下落核心,主仆情深,舍死忘生,迎刃而上,蓄足內力,拚命出掌。

    相煙大頭朝下,急速下墜,隻當必死無疑,忽覺頭頂擊來一股巨力,人在半空,受真氣所托,陡然一個停滯,如夢如幻,如醉如癡。

    雖然如此,嘉王再是藝高膽大,畢竟下墜之勢太過迅猛,隻敢出掌相救,絕不敢伸手去接。

    掌力漸去,重力回歸,相煙持續下落,重摔草叢,頃刻間鼻青臉腫,渾身劇痛,半晌不知是夢是醒。

    青荷視線最佳,看著一驚一乍:“相煙逃得快,落得快,摔得更快,片刻之功,就從山巔墜下山穀,變身倒爺。”

    隻覺不盡欣羨:“他雖摔得重,畢竟撿回一條命,哪裏像我,上不著天,下不著地,不知死活?”

    塞克、卓星更是性命要緊,出於本能,向旁側一縱,大敵當前,更不怠慢,一左一右,猛攻阿龍。

    便在此時,白影一閃,一人如同利箭,飛身搶撲,“陰陽棍”直砸相煙,隻想一招斃命。

    眼見師弟方才落地,毫無還手之力,即將被砸成肉泥,相塵登時怒極,“陰陽杵”一橫,反手急擋:“鳴夏!小人!膽敢乘人之危?”

    鳴夏一聲冷笑:“爾等謀害我兄,手段何其殘忍?也配說君子論小人?”言未畢,“陰陽棍”炫舞,無限殺機。

    嘉王救了相煙,氣息方定,便目露寒光,躍上前來,與塞克、卓星共戰勁敵:“龍妖!今日一戰,生死攸關。即決性命,又賭輸贏。”

    阿龍人單勢孤,以一敵三,臨危不懼:“好說,龍某絕不拖泥帶水,定讓你死個堂堂正正。”

    嘉王微微一笑,連連點頭,三分詭異,七分得意:“恩怨幾度秋,仇恨幾時休?美人遍地有,誰讓我回眸?龍妖,臨死之前,不妨向上一觀,你看:‘枯鬆倒掛倚絕壁,又有嬌荷綻樹巔。以手撫膺坐長歎,捫參仰息凋龍顏’。”

    嘉王言畢,用“陰陽鎬”向上一指,以此禍亂龍心。

    阿龍順著他手

    指方向,往上觀望,但見“萬丈絕壁一抹紅,古鬆獨掛一芙蓉”。

    有生以來,青荷還是頭一次作為人體標本,被人觀摩。

    倒掛鬆枝,無地自容。羞愧之餘,自我解嘲:“龍大,卓大,在下多有不便,不能禮全,恕罪,恕罪。”

    卓星幸災樂禍:“小妖精,如此別開生麵,可是給奸夫送行?”

    青荷終能自控,笑的淡定從容:“在下不過觀賞落日浮雲,這個角度,這個高度,最為貼心。無意打擾,還請表演繼續,繼續。”

    阿龍那張臉,陡然一喜,頃刻之間,熱到沸騰:“寶貝還活著?”刹那之間,又降至冰點:“敢害我青荷?”

    冰冷之聲,直降十八層地獄:“卓嘉,你雖罪在不赦,龍某卻手下容情,對你家眷,秋毫無犯。你卻滅絕人性,對個弱質女流,痛下殺手?”

    嘉王本是滿滿笑意,聞言陡然變色,一張臉比冰刀還冷:“龍妖!滅絕人性?是你還是我?十七年前,我何等榮耀?十七年後,我何等落魄?此中之功過,更與誰人說?”

    阿龍微微一笑,如同日暖生煙,嘉王卻覺奇寒:“卓嘉,捫心自問,究竟是誰,多行不義?”

    嘉王一聲慘笑:“好個多行不義!既然你我注定為敵,我更迫不得已,隻能絕地反擊。”

    青荷佩服的五體投地:“嘉王窮凶極惡,說話行事卻正氣凜然,俠肝義膽,秒超聖賢。如此演技,如此臉皮,堪稱天下第一。不知他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保持厚臉,強裝聖賢,究竟是如何修煉?”

    還不曾參透此中禪機,但見“陰陽鎬”起舞,破空駭電,狂風卷地,裹挾冰鋒,蜀天三月,天降飛雪。

    原來,嘉王自吸了相霧內力,功力大增,不在阿龍之下,武功更加出神入化。一對“陰陽鎬”,冰寒無極。

    塞克更不怠慢,黑紗披麵,黑影急閃,弧刀狂舞,金光萬丈,看得青荷一片迷惘。

    白雲蕩開一步,卓星又是飄然露出,他俊眼修眉,更是陰鷙冷酷,“陰陽錘”旋舞,奔若流星,天花亂墜。

    就這般,嘉王三人一上二下,一遠二近,一前二後,配合的天衣無縫。

    阿龍心念青荷,卻被金翅蝶、冰蛇上下迷離,嘉王三人前後夾擊,無暇顧及。

    青荷看得心驚膽寒,更替“變色龍”深深捏了一把汗。

    話說嘉王,數次出師不利,一直都在苦思應敵之策:“龍妖破風彈風,借力打力,攻的巧妙,鬥得玄奧。與之為敵,決不能給他可乘之機,每一招每一式都須不留破綻,更要追求穩準狠,殺他個出其不意。”

    阿龍身處包圍圈,麵對三大強敵,當真危險至極,眼見鎬、刀、錘齊到,冰突雪舞,他雙腳點地,淩空而起,如同雪域幽靈,旋轉飛飄,輕靈至極。

    他身在空中,人如騰雲,影如駕霧,一招“劈風三弄”,“飛龍劍”電光火石般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