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自投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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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處險境,兩女各念各的老公。
青荷一聲低呼:“茶姐姐,快去臥房。”嘴上叫的急,腳下更不慢,心念阿龍,一個箭步躍出門去,直奔一樓餐廳。
危急時刻,堇茶更不去臥房避禍,反而奮不顧身,飛步出門,口中疾呼:“阿雲!有危險,速回樓上!”
青荷到得餐廳,舉目一看,阿龍掛著甜甜笑意,猶自酣睡夢中。一隻霸王金翅蝶不懷好意,圍著他翩翩起舞,便要落向他的口鼻。
青荷反應神速,手起盆落,清水駭電般潑出。金翅蝶最怕此物,猝不及防,惹水上身,大吃驚嚇,狂抖雙翅,逃之夭夭。
耳聽頭頂樓板腳步之聲,青荷心知卓雲夫妻已經攜手奔進門戶嚴謹的臥房。
青荷更不怠慢,抱起阿龍,疾如飄雨,快如颶風,急躍而入。
三人六手齊出,頃刻關門閉戶。
青荷靈機一動,又將“綠豆最相思”遍灑門縫窗隙。
此乃奇燕用雄黃、蒼術,魚腥草、半邊蓮、青木香、七葉一枝花與綠豆研製而成,專門對付冰蛇、金蝶等毒蟲之用,隻盼能解一時之困。
卓雲看向阿龍,緊皺雙眉,又探向他鼻息,隻覺微乎其微,不由神色焦慮:“阿龍武功高強,怎會中了金翅蝶劇毒?”
青荷如同中毒,弱弱回道:“不是蝶毒,是曼陀羅花毒。”
卓雲看向青荷,大驚繼而大怒:“誰幹的?”
青荷羞慚不堪,恨不得以毒攻毒:“我一個不小心,……”
堇茶憂心烈烈,急忙勸解:“阿雲,眼下不是責人之時。阿龍武功高強,小小花毒能奈他何?倒是塞克通天徹地,難以抵禦,隻怕四位師弟,首當其衝,已遭不測。”
青荷憂心如焚:“塞克果真如此神通,不過片刻,便能放倒“四賢”?”
堇茶臉色慘白:“不錯,塞克陰險,而且他的功力,幾乎與我師尊悉敵。”
青荷大惑不解:“他究竟何人?如此手眼通天?因何輕紗遮麵?不敢示人?”
堇茶滿麵憂色:“他是個蟄伏南華多年的敗類,曾傷我師尊雙目,搶她三子,離間她伉儷。”
青荷隻覺不可思議:“塞克膽敢算計‘劍仙’?當真膽大包天,罪在不赦。難怪碧雪與他不共戴天,一見麵便以命相搏,原來塞克曾謀害她親妹。”
卓雲滿麵怒色,自顧低頭掐人中,走任督,救阿龍,再不願多看青荷一眼。
堇茶警惕窗外,眼見蜂飛蝶舞,輕聲說道:“塞克生於北夏,武功出神入化,更是研毒尚毒。數十年前,曾助華抗金,後來不知何故,心性大變,害我師尊。自此之後,便銷聲匿跡,本已隱姓埋名多年,最近不知因何重現。”
青荷看向阿龍,依然無聲無息。心下焦急,悄悄走到窗前,眼見院中百隻金翅蝶翩翩起舞,又有數道身影,躲在竹籬深處,忽隱忽現。
前思後想,蛾眉深蹙:“觀其身法、刀法、針法,塞克定是金塞掌門,‘金蟬子’師尊。隻是他因何不率眾搶攻,速戰速決?卻躲在暗處,鬼鬼祟祟?難道忌憚阿龍,不敢貿然出手?也是了,若待金翅蝶毒氣盈室,他再趁虛而入,便是阿龍複蘇,也無力回天。”
卓雲怒道:“虧阿龍待你這般好,你卻恩將仇報?塞克的霸王金翅蝶,飼以金蠍、金蜂、金蟬、金蛇、金蛛,當真五毒俱全。事到如今,不是我疑心重,因何阿龍前腳昏迷,塞克便後腳偷襲?”
青荷聞言心上一顫,看向阿龍昏睡的臉,依然笑得淡淡。昔日之言,響在耳畔:“卓雲性情直爽,心地善良,倒與你異曲同工。”
不由心中暗想:“卓雲終究是救龍心切,我何必懷恨於心?他這般疑我,自是阿龍曾多次提醒他,我出身北韃。”
堇茶唯恐亂中出亂,急忙好言相勸:“阿雲,大敵當前,怎能出口傷人?俗話說,打是親罵是愛,阿龍都毫不介意,甚至樂在其中;偏偏你來咄咄逼人,豈非不得人心?”
卓雲聞言,強忍怒火,隱忍不發。
夜幕已降臨,香氣更。
青荷笑看堇茶:“風雨兼程路,桃李芬芳故。唯有茶耐久,日落紅日出。”言未畢,人已飛出,迅疾打開前窗,湧身一躍,淩空而下。
夜空中,她蜂飛蝶舞、穿花繞樹。倒也稀奇,霸王金翅蝶見了她,都是避之不及。
青荷驚詫莫名,更是求之不得,卻不知自己身中雙毒,已是毒中之王。
迅疾啟動龍府機關,這才躍出竹籬,縱至院外。
月色中,數個黑衣人手持利刃,藏於竹籬背後暗影。
青荷看得暗暗心驚:“賊人果然陰毒,站位都是滴水不漏,進可攻擊龍府,退可翻山跳崖,飛奔陵江之濱。”
為首一人黑衣黑紗,隻露一雙眼,更顯雙目如電,殺氣凜然,不是別人,正是塞
克。他身側侍立者,便是“瘋纏六子”。再看一旁,“神農四賢”果然紛紛倒地。
眼見青荷自投羅網,眾人都是驚異之色。“金蟬子”率先覺醒,第一個衝上前來,“金塞弧針”便欲出手:“小妖精,既然主動上門,自尋死路,爺爺送你一程。”
不料,塞克一聲大喝:“慢著!我倒要看看她有何本事,讓我的金翅蝶退避三舍。”言畢,飛身上前,兔起鷸落,快的異乎尋常;金塞弧刀極舞,更是霹靂火爆,迅捷無倫。
他轉瞬間辟出三招,招招致命,式式淩厲。
青荷但覺鬼魅莫測,如雷震電掣,風聲不絕於耳,餘威迫人呼吸。登時心知肚明:“他出招目的,無非是想細探我的來路和功底。”
不暇多想,施展“蒹葭露飛霜”,第一招避得躲得滴水不漏。
眼見塞克第二招凜冽來襲,青荷完全出於本能,運用“蒹葭神功”,輕柔靈動,飄如柳絮,蕩如蘆葦,躲過致命一擊。
卻不料,塞克第三招更是神來之筆。青荷眼見躲不過去,心中暗呼:“我命休矣。”
生死一瞬間,陡然念及阿龍,不由靈機一動,想起“霹靂神功”,氣運丹田,豁出性命,猛辟一掌。
登時,鳳焰勃發,熊熊而起,噴出數尺;鳳火飄忽,變幻莫測,殺人無形。
塞克一躍退後,一聲驚呼:“火鳳神功?“鳳焰”是你何人?”
青荷死裏逃生,心底暗道:“什麽‘火鳳神功’?不過是危急關頭,我來一招‘掛羊頭賣狗肉’,將阿龍給我的“劈風真氣”,融入‘霹靂神功’,暫且招搖撞騙罷了。總算不曾辜負“鳳焰”起早貪黑、處心積慮教授與我。奈何武功微末,怎敢塞克麵前班門弄斧?三招之下,我已是強弩之末。他隻需再接再厲,一記輕揮,我必死無疑。豈料他心有忌憚,又滿腹狐疑,高估了我的實力。”
青荷努力調勻呼吸,強穩心緒,負手而立,大家風範,一覽無遺:“實不相瞞,你所說‘鳳焰’,便是在下祖父,我的家族,世世代代背負蒼狼白鹿。認真論下來,我還要叫你一聲塞爺爺。”
塞克先是一驚,又是滿麵鄙夷:“大膽小賊,一知半解,也敢搬弄是非?”雖如是說,早已前前後後,上上下下,將青荷大量無數遍。
看過之後,更對青荷與“鳳焰”的關係,深信不疑:“便在昨日,‘鳳焰’曾親口稱她‘乖孫女’,還從她手上如願拿走玉簫。”
青荷被看得心中巨顫,臉上卻笑悠然:“我這年紀,一知半解,已屬不易。”
塞克一聲冷哼:“想來‘鳳焰’也不曾與你明說,倒也算給我留下一絲情麵。你這“火鳳神功”,倒是不假,他萬萬不會傳給外人,隻是你如何不懼我的金翅蝶?”
青荷心知要想活命,一顰一笑須得斟酌損益,一語一言須得精準計算。既然做不到,幹脆喜怒哀樂全不要,一臉麻木不仁:“塞爺爺有所不知,祖父讓我服下的“鳳火扶搖丸”,能解百毒。如若不然,您老的霸王金翅蝶,我可受不住。”
塞克聞言更是一驚:“‘鳳火扶搖丸’?那可是霹靂派解毒至寶,‘鳳焰’居然肯給你,倒是對你不薄。”
“金蟬子”急忙上前一步:“塞主,萬萬不可聽她一派胡言。小妖精奸詐至極,又與龍帆如膠似漆,定是欲壞咱大計。”
青荷橫他一眼,滿麵鄙棄:“你個鼠輩,哪裏懂得深謀遠慮?寒開背主叛族,不聽號令,隻想自王天下,祖父才令我清理門戶。”
此言一出,別人猶可,“青楓子”長劍出鞘,“赤楓子”寒鏟高照。
青荷隻做視而不見:“塞爺爺,你手下這幾個晚輩,毛手毛腳,不懂將計就計,還到處留下蛛絲馬跡,難免打草驚蛇,引火上身。依我之見,塞爺爺定要對他們嚴加管教。”
“金蟬子”聽得滿麵猙獰,手持金刀,隻待塞克發話,來個斬立決。
“青楓子”劍眉倒豎,陰鷙狠厲再也掩飾不住,眼看就要痛下殺手。
“赤楓子”暴跳如雷,楓葉鏟寒霜透柄,周身丈許,都是寒氣,眨眼便欲憤然出擊。
“白楓子”一聲冷笑:“小妖精,當真活膩味了?膽敢信口雌黃?我隻問你,玉笛卻在哪裏?”
“碧楓子”一聲嬌笑:“小妹妹,姐姐知你貪玩,卻沒想到你敢玩火,還愛。”
“藍楓子”一聲媚笑:“小妹妹,你玩大了!你怎不想想,你若身死,博贏都不及替你收屍。”
塞克再也熬忍不住,麵色驚怒:“小丫頭,我來問你,玉笛究竟在不在你手裏?”
青荷一臉不屑,信口胡謅:“塞爺爺,我隻當您火眼金睛,可惜居然不能明察秋毫。你難道不知?曼陀偷走我的玉笛,轉眼送給她的情郎。事到如今,玉笛便在卓星手上。”
塞克聞言,滿腹狐疑,一聲冷笑:
“胡說八道!莫名其妙!”
“金蟬子”一聲大喝:“塞主,小妖精謊話連篇,留著也是後患。不如先殺荷妖,再誅龍妖。”
青荷心裏驚嚇無極,麵上絲毫不把“瘋纏六子”放在眼裏。不看六子,隻看塞克:“‘花仙’便在龍府,誰若活的不耐煩,盡可闖進去。”
此言一出,全場愕然。
塞克登時變顏變色:“小丫頭,你說什麽?‘花仙’在此?”
青荷一笑莞爾:“是啊,塞爺爺。您老人家便是想上演好戲,也萬萬不可忘記,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塞克一聲冷笑:“憑你一句話,編個‘花仙’擋駕,便能攔我斬雲屠龍,亡緣滅蜀,一統西南?”
青荷即刻換上一臉耐心,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塞爺爺此言差矣,說話辦事太也小家子氣!祖父高瞻遠矚,大汗深謀遠慮,並讓我等時刻牢記,咱們圖的是神州華夏,絕非東南一方,西南一隅!”
塞克滿麵不屑:“黃口小兒,乳臭未幹,如何圖謀天下?”
青荷一臉昂然:“我北韃占盡北華之利,所謀者,南華也。南華又以南虞、東吳、西蜀最強,必須逐個擊破。為今之計,西蜀疆域遼闊,居高臨下,物產豐美,應率先圖之;若得西蜀,更據兩江之險,再東下攻吳,必能戰無不克,所向披靡。何況,如今之東吳,博氏兄弟相殘,內亂不休,咱們不必慌急,待他們兩敗俱傷,再伺機而動,更能漁翁得利。屆時,吳蜀盡歸我有,倘若揮師南下,南虞何足道焉?再看中桂、滇黔,都是國小兵寡,更將望風歸順。到那時,咱們不費吹灰之力,南華盡收囊中。”
塞克聽的歡喜,欲莞爾一笑,不成想比哭還難看:“小丫頭說的‘鳳焰之圖’,確是不可小覷。我斬雲屠龍,便是與他不謀而合。”
青荷一笑置之:“非也非也。塞爺爺且仔細想想,斬雲屠龍,便能亡緣滅蜀?我看未必。屆時,雲死龍亡,誰會得利?不是你,不是我,卻是幕王。他是雖嘉王之子,卻更俠肝義膽,精忠報國,怎會大權出讓,北向稱臣?到那時又鬥個魚死網破,與我北韃又有何益?”
塞克不以為然:“幕王算老幾?我就不能推出星君?”
青荷嗤之以鼻:“非也非也!卓星貪而無信,狠而無謀,終究成不了大器,更不值得重任相托。咱們若想兵不血刃,一統西南,必須裏應外合。”
塞克一聲冷哼:“我不和你繞來繞去,雲裏霧裏。斬雲屠龍,我自有主意。現下,我隻問你,玉笛在哪裏?”
青荷倒抽一口冷氣,更是一口咬定:“方才我不是說的一清二楚?玉笛當然是在卓星手裏。怎麽,他未交給你?”
塞克臉色陡變:“小賊,憑你也敢栽贓?”一個轉念,瞬間又恢複不以為然:“你我本該同仇敵愾,何必挑撥離間?依你之見,誰能做咱內應,成就大事?”
青荷一聲冷笑:“蜀風流人物,還看蜀後。”
塞克奇道:“你說的可是蜀後堇茶?昔日寒開夫人?”
青荷連連點頭:“不錯!夕者,堇茶被祖父安插在寒開身側,隻為助他奪取東吳大權。哪料寒開父子大權在握,卻心生異誌,還圖謀不軌,囚禁堇茶。祖父無奈,這才令我助堇茶傾力殺之。祖父更依大汗之願,對南華遠矚高瞻,才令我二人轉戰西蜀。”
“碧楓子”笑得前仰後合:“小荷妖,你才多大?可曾換全奶牙?就憑你?還轉戰西蜀?還高瞻遠矚?依我之見,趕快回家,找你龍大大。”
“藍楓子”笑得花枝亂顫:“小妹妹,依我看,龍妖倒在其次,博贏才真正疼你。不如趕緊投奔東吳,吳後之位,非你莫屬。”
塞克瞪了“碧藍二子”一眼:“休要多嘴,你們哪裏知道‘鳳焰’厲害?”半信半疑之中,又問青荷:“你祖父打算如何贏得西蜀?”
青荷強忍下“碧藍二子”奚落,口中幽幽說道:“自然靠智慧,不能靠蠻力。作為君後,堇茶已將蜀君控於股掌之間。待到時機成熟,不要說卓雲、龍帆,便是整個西蜀,都盡收裙下。可是,倘若塞爺爺一念之差,現在殺雲屠龍,豈不前功盡棄?日後誰還肯再為咱們效力?”
塞克眼珠一轉,不以為然:“今日便是殺雲屠龍的大好時機,怎能輕易放棄?但除二人,西蜀唾手可得,何須勞煩你們?”
青荷莞爾一笑:“塞爺爺何必一意孤行?您老人家想要殺雲屠龍,今日根本行不通。不僅行不通,反而會打草驚蛇,後患無窮。實話對您說,龍帆神機妙算,預知您老人家大駕光臨,早已預請‘花仙’,擺下‘蜀陵陣’,專等您老自投羅網。”
塞克聞言大驚:“小丫頭,你說什麽?花仙’何等身份?果真大駕親臨?擺下‘蜀陵陣’?”
再看“瘋纏六子”,個個受過“花仙”折磨,無不麵露驚駭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