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劫後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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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料到,阿逢聞言麵色一凜,冷然說道:“龍相何出此言?你我雖曾見過麵,亦曾交過手,卻是為公不為私,更談不上仇怨。今日相遇,自是據實相告,坦誠相見。隻是‘劈風神功’孤倒熟悉,‘朝陽大俠’卻從來不曾聽聞。”

    阿龍不盡詫異:“阿逢如此言行,自然不識朝陽。”轉念又想:“師尊縱橫天下,周遊列國,與名門望派交流甚多,‘聽風神功’傳到南虞倒也情有可原。隻是阿逢小小年紀,這般爐火純青,實在匪夷所思。”

    念及於此,拱手一禮,麵色謙恭:“殿下大名龍某早有耳聞,幸會幸會。龍某不慎與愛妾失散,適才發現她就在殿下車駕之中,可否容龍某見上一麵?”

    阿逢尚未接話,耳後疾風烈烈,陰風急驟,阿龍猛然回頭,卻見淩傲已自身後躍至車駕之頂,更是一聲長嘯:“淫賊!定然是你!覬覦明月!欺我太甚也!”刹那間,掌風呼嘯,淩空來到。

    眼見“四空五明掌”猛不可當,阿龍一招“遊龍翻轉”,“劈風神掌”風行電掣般格擋。

    阿逢更知對方武功深不可測,唯恐淩傲有失,“霹靂神掌”接踵相助,掌未到,風先至,迅猛已極。

    如今便在南虞地盤,對方更是南虞儲君,阿龍唯恐一失手成千古恨,敗壞了蜀渝交情,自是不敢全力招架,隻好一個飛身躍出戰圈。

    淩傲卻不容他就此解脫,緊跟著撲落,“四空五明掌”向他後心疾劈。

    阿龍不敢怠慢,左足點地,立即向前飛縱。

    迎麵阿逢更是動如飄風,“霹靂神掌”一招斬落。

    阿龍前後受襲,臨危不懼,借勢乘風,飛身躲避。

    就這般,窄小的車駕之頂,三大高手宛若驚鴻,翩若遊龍,見者心驚。

    當此時,左首淩傲、右首阿逢,各出一掌,分擊阿龍軟肋。剛剛避過,淩傲身形晃動,“空明掌風”來勢凶銳;阿逢迅如飄風,“霹靂神掌”打向阿龍右臂肘心“曲池穴”。

    阿龍無可奈何,一招“白龍過江”,奮力格擋,與此同時,一聲大喝:“殿下,龍某確無惡意,隻為尋我愛妾。她喚作青荷,還請殿下多多體恤。”

    正欲再行分辨,淩傲卻再不容他:“龍妖!淫賊!膽敢再有半分放肆,定讓爾死無全屍!”

    說話間淩傲已是急怒攻心,“蒼涼”一聲拔出背後削金斷玉的“淩空劍”,但見劍光急閃,連刺阿龍頭頂“百會”、咽喉“廉泉”兩處大穴。

    阿龍隻好躍開數步躲過迅猛攻擊,實在憂急如焚,隻盼冤家宜解不宜結,口中急道:“淩將軍難道不知?龍某昨日曾在漓象宮暗中助你?”

    淩傲更是怒極:“我自然識得你,卻不在漓象宮,而是在顛黔蒼洱宮。你不是相助,而是與我為敵。”

    阿逢聞言則是撤身收勢,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口中更是急勸:“傲兄,此中定有誤會。不如有話說話,有理講理,休要舞刀弄劍。”

    淩傲充耳不聞,更是得理不饒人,“空明劍”急點阿龍小腹“神闕穴”。

    阿龍無可奈何,唯有凝神戒備,巧妙化解。

    哪料到,淩傲心思靈巧,左足一點,劍走輕靈,一招“天馬行空”,疾往阿龍左脅虛刺,跟著身子微側,劍尖光芒閃動,直點他前心,又快又準。眼見阿龍側身避過,淩傲倏地橫過淩空劍,一招“白駒空穀”,驚如駭電。

    阿龍唯恐傷人,不敢出掌硬接,唯有急速躍起,接連讓避。

    車駕奔的風馳電掣,車頂鬥的愈演愈烈。飛行之間,但見右前方樓閣紆連,一處豪宅大院,氣勢恢弘,赫然眼前。

    阿龍偷眼觀瞧,大門匾額金筆題名“空淩山莊”四個大字。車駕更是奔著山莊飛馬而去。

    眼見淩傲渾無懼色,身法空靈,招數奇妙,當真是越戰越勇,阿龍唯恐“空明高手”集聚此地,雖記掛青荷卻不敢貿然跟入,縱身跳離車頂,隱入宅旁密林,轉眼不見蹤跡。

    躲了片刻,見四周無人,阿龍這才翻身回來,奔至牆角僻靜之處,飛身躍上牆頭一隅。

    極目四望,亭台樓閣,相得益彰;雕梁畫棟,神工意匠;綠樹成蔭,鳥語花香;高低錯落,生姿俯仰;假山池沼,清幽舒暢。

    金頂紅轎車駕疾馳而入,穿廊過巷,駛向後園。園中一湖,綠水清澈,碧波蕩漾。岸邊垂柳,和著微風,拂過水麵,宛如少女攬鏡梳妝。

    明媚的陽光,透過池中萬千碧荷,灑下碎金般的憂傷。斑駁的荷影,倒映著湖麵,泛出一縷淡淡荷香,圍著阿龍,飄飛旋轉,依依徜徉。

    兩位翩翩少女,一紅一粉,飄然躍下車駕,猶如翩翩的雲霞。

    眺望紅衣女郎,那婀娜的背影,那輕盈的身姿,不是青荷卻是誰?

    淩傲更戒備森嚴,雖是無人追

    趕,仍不放心,飄然一躍,飛下車頂,一把將青荷緊攬入懷,氣運丹田,飛身一縱,消失在重重樓宇之中。

    再看阿逢,攜手晨曦漫步庭院,倒顯得風輕雲淡。

    瞬間,錐心之痛,席卷阿龍全身:“難道青荷早有知心愛人?難怪我每每提及往事她都如履薄冰,難怪我一片真心換不來她一絲真情。難怪即使我們做了夫妻,她都薄情寡義,棄我而去。”

    細細再想,更是痛得撕心裂肺、切割催剝:“可是,她明明是我的愛妾,還懷著我的骨肉。不,已經被我狠心扼殺。可是,無論如何,她根本不可能愛什麽淩傲。她分明是記恨於我,才故意這樣做。”

    阿龍痛徹骨髓,幾欲跌下牆頭。眼見天色黑透,再也熬忍不住,索性飛身而入。山莊五進五出,闊大幽深,園林密布。

    隻是遍遊前三重庭院,都是一無所獲。

    阿龍隱著身形悄然飛行,來到第四重院庭,躍上屋頂,悄悄移開瓦礫,劍透一洞,向內觀瞧。

    室內四人,阿逢、淩傲端坐其中,青衣大漢淩飄、黃衣少年淩渺也是正襟危坐。

    淩傲怒色不減,便是一對劍眉也掛著沉沉的殺氣:“大哥有所不知,明月居然慘遭博贏劫持。幸而她聰明機警,逃出魔窟,奔至半路,又與我和阿逢巧遇。更不料,半路又殺出個淫賊龍妖。當真是才出虎穴,又入龍潭。”

    阿逢卻是莞爾一笑,燭光下一雙明眸閃閃發亮:“傲兄,你是色在眼前,關心則亂,固執己見。明月說得清楚,她的話你怎能提也不提?她之所以輕而易舉逃出博贏魔掌,全靠龍帆舍命相救。”

    淩傲氣急,一張臉漲得通紅:“阿逢!明月少不更事,淫賊手段高超,以假亂真,自是令她善惡難分。阿逢身為兄長,不教她明辨真偽,怎還跟著混淆是非?”

    阿逢搖頭歎道:“傲兄,依我之見,你才是色迷心竅,是非顛倒。”

    淩傲怒極,再不理阿逢,隻看向淩飄:“大哥,龍帆這淫賊,武功絕頂,遠甚博贏,光天化日之下,二話不說,掀開轎簾,便欲劫持明月。我與殿下同時招架,淫賊依然窮追猛打,一直跟至咱們空淩山莊。現下回想起來,龍妖實在深不可測,我和阿逢聯手都打他不過。”

    阿逢朗聲大笑:“傲兄素來沉穩,今日卻色令智昏。依我之見,窮追猛打的是你,不是那龍帆。他分明招招留情,處處容忍。他哪裏是什麽淫賊,分明就是一場誤會。”

    淩飄略一沉吟,抬頭說道:“龍帆此人,我倒是見過數麵,他素有名家風範,怎會生此色心?或許有人假冒龍帆,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依我之見,弟妹無憂,倒是殿下應該多加防範。”

    阿逢微微一笑:“漓象一戰,出奇順利;陶然一黨,灰飛煙滅;經緯歸政,百官臣服。我思來想去,除了伏波一黨,不曾得罪桂地好漢。別人若想假冒龍帆,怕也難上加難。”

    淩傲想起愛人被劫,怒火中燒:“大哥,你因何不信我?淫賊龍妖真的是覬覦明月!你若不信,咱們不妨拭目以待,他必會卷土重來!”

    淩飄沉吟一刻,便說:“或許龍帆因滇黔之戰,與殿下結怨,至今耿耿於懷。是爾尋個名頭,找殿下別扭。”

    阿逢微微一笑,便道:“飄兄言之有理,最初我也這般認為,可是後來又覺龍帆此人並非如此小家子氣。傲兄,你可曾記得漓象宮之險?當時若無高人相助,你我恐怕已是命喪黃泉。那位高人所用功法就是‘劈風神功’,很可能就是龍帆。難得龍帆不計前嫌,我等本曾大鬧顛黔蒼洱殿,壞他大計,他居然以德報怨。”

    淩傲不以為然:“阿逢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豈非要被小人所害?”

    阿逢笑的坦然:“明月所言不虛,龍帆也曾對她暗中相助。她都心存感激,你是她未來夫君,偏偏不能容人?你看明月左右為難,見了恩人,也不敢相認。依我之見,龍帆確是尋人心切,你也太過多心。不如叫明月出來,盡快冰釋前嫌。”

    淩傲聞言怒極:“阿逢,哪有你這般哥哥?虧得明月是你孿生妹妹,你卻將她望火坑裏推。”

    阿逢看著妒火中燒的淩傲,不由啞然失笑:“虧你學的四大皆空,一個色字已經將你迷在其中。”

    淩飄瞬間想起一事,也是極力澄清:“殿下所言極是,‘鳳焰’陡現之時,形勢危急,也是一位白衣人救了我一命,看他身手個頭倒是像極了龍帆,隻是身形飄忽,看不真切。殿下不必多慮,三弟是有名的醋罐子,人家看弟妹,他哪裏肯依?無論如何都要出口惡氣。”

    阿逢連連點頭:“飄兄言之有理,龍帆若是真來我倒求之不得。如此英雄世間少有,我倒想領教領教,再好生過上兩招。”

    淩渺麵色凝重:“殿下萬萬不可輕敵,素聞博贏詭計多端,手下能

    人異士武功不凡,倘若他對弟妹圖謀不軌須得多加防範。龍妖比博贏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殿下更要小心為宜。”

    淩傲連連點頭:“二哥所言極是。方才小弟一番冥想,要想打敗龍帆淫賊,必須施展“四大皆空”劍陣。雖然母親不在府中,好在殿下聰明絕頂,研習一番陣法,定能錦上添花。”

    阿逢微微一笑:“傲兄,我昨日親身體驗“八方衝擊”,倒是受益匪淺,今日再學一回“四大皆空”,也算不虛此行。”

    淩飄笑看阿逢:“‘四大皆空’劍陣,須四人聯手,巧設空城以便誘敵深入,動如行雲流水,快如空穀傳聲,固如山嶽金湯,和如隔空相應。臨戰之時,遵循陰陽空明、天幹地支之術,變換陽明、陰明、陽空、陰空四個方位。分擔陽明出擊,陰明相攻;陽空誘敵,陰空相導。陽主陰副,空誘明攻,出奇製勝;猶如一人身兼四人之功,博采四人之長,所以威不可當。”

    一番商量,淩飄便說:“倘若果真布局劍陣,陽明、陰明之位我和三弟分站;陽空、陰空之位殿下、二弟分擔。”

    阿龍樓頂聞言更生驚疑:“久聞“四大皆空”,名震江湖、譽滿天下,卻從未親眼一觀。此乃空明最上乘的玄門功夫,由季空夫婦合創,凝聚無數心血,必是威力無窮。不知能否看齊‘巴山夜雨’,可否與‘魁星七絕’匹敵?”

    念及“魁星七絕陣”,陡然念起綠蘿,瞬間黯淡了神色。

    轉念又想:“聽他四兄弟言語,皆非陰險狡詐之輩。總之,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隻有會上一會,才有望救我荷妹。”再不猶疑,一躍而下,穿門過殿,步入大廳。

    房中四人聞聲而起,抬眼望向不速之客,均是滿麵驚詫之色。

    阿龍先禮後兵:“龍某拜見各位兄台。龍某不請而來,多有冒昧,還望多多海涵。”

    阿逢雖是身份最高,卻是涵養極好,更是客隨主便,並不出頭,靜觀其變。

    淩飄年紀最長,作為主人,先盡地主之誼,一番靜觀,緩緩說道:“龍相深夜造訪,蔽宅蓬蓽生輝。不知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阿龍畢恭畢敬:“龍某曾是季空大俠故交,特來拜訪。”

    淩飄眸子一暗,依然不動聲色:“即是故交,龍相應該知道,家父早已駕鶴西去。”

    淩渺瞠視阿龍,接口便問:“三弟,偷襲弟妹的是否便是此人?”

    淩傲雙眼充血,“倉涼”一聲響,“淩空劍”出鞘:“二哥猜得不錯,不是這淫賊,卻又是誰?”

    淩渺脾氣比淩傲更要火爆,再不隱忍:“大哥隻知寬宏大度,淫賊將我空淩山莊視做無物,豈容他來去自如?”

    阿龍有禮有節,不亢不卑:“龍某此次造訪雖是唐突,卻屬無奈,望各位兄台多多見諒。”

    淩渺陰沉似水:“廢話少說!你今日若贏得了我‘四大皆空’,我且容你一番言語。若是贏不得,從哪兒來,回哪兒去!”言畢,長劍出鞘,便要先發製人。

    尚未出手,忽聽淩傲說道:“二哥勿要輕舉妄動,淫賊有備而來,又有同夥暗中相助。”但見他右手輕揚,數支“空明神釘”破空而出。

    阿龍早有預料,也不驚慌,乘勢一躲,飄然避了開去。如此一來,神釘直飛梁上。便聽“啊呀”一聲驚呼,輕風拂過,一個白衣麗人自頂部飄然飛下。

    眾人驚詫至極,尋聲望去,但覺:暮雪下紛紜,一望欲消魂。玉顏看不盡,縈紆遠人遁。征戰琴簫曲,談笑長歌韻。

    如此美人,美到傳神。房中隻有淩飄,視若不見,充耳不聞,隻拿眼睛望向阿龍,嚴陣以待。

    淩傲自幼聰慧,擅長明斷是非。如若不然,如何做的上南虞大將軍?雖一時為情所迷,看錯了情敵,迷糊了自己,卻對大哥的情義一覽無遺,關鍵時刻更是粗中有細。

    他腦中靈光一閃,登時會意,念及兄長至今尚未娶妻,急忙正色看著美人,態度好的出奇:“這位姑娘昨日拔刀相助,在下蠻近感激。敢問姑娘仙居何處?能否報上姓名?因何躲在暗處?不現廬山真麵目?”

    淩渺雖長了淩傲一歲,卻少了一根慧根,多了一根癡筋,嫉惡如仇有餘,善解人意不足,眼望美人,不知所以,顧自口中疾呼:“大膽龍妖,倒是淫賊,打架也要佳人相陪。你究竟有幾個好妹妹?不妨全部請出來助威。”

    阿龍尚未答話,雪歌已是一聲嬌笑,飄身後退:“淩渺,你腦子不好,眼神也是這般糟糕?你怎就不能學學你弟弟淩傲?說到本姑娘,佳人不敢當,妹妹算不上。如今這陣勢,就我這檔次,隻敢看戲觀戲,隻敢做個梁上君子,不敢參戰助威,不敢堂而皇之。對了,說到好妹妹,提及參戰助威,梁上倒真另有她人作陪。”言畢如隨風弱柳,輕抬柔夷,向上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