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 四大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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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眾人抬頭,一道紅影飄飛而下,更見:
紅袖搖搖,紅衣飄飄;萬種風情,珍珠駕到。曉寒暮涼,浮生歡少;馳騁千裏,願博一笑。為君策馬,為君揚鞭;感君至深,憑君笑傲。
珍珠雖是老江湖,如此被人指鹿為馬,依然羞愧有加,上前拜見阿逢,小臉比衣衫更紅,又向淩飄兄弟賠禮:“太子殿下、各位師兄,珍珠深夜造訪實在冒昧,多有得罪。細論起來,咱們都是同門。昨日見過麵,雖未曾多言,卻心有戚戚焉。”
淩飄四人聞言大喜,紛紛上前見禮,同門相認,分外可親。
珍珠看向阿龍,目光溫柔似水:“太子殿下、各位師兄,昨日漓象宮龍相確曾出手相救,此乃家父親眼目睹,絕不會有錯。龍相確是在尋親,此中多有誤會,萬望諸兄容珍珠解釋。”
淩飄聞言微微一笑,麵色更是緩和:“哦?珠師妹有話隻管說,我等求之不得,更要洗耳恭聽。”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珍珠深藏的敬愛,淩飄寬廣的胸懷,更激起淩渺的滿腔憤慨。正是如此憤慨,推倒了多米諾骨牌。
淩渺向來對大哥惟命是從,今日居然頂風冒雨對著幹:“珠師妹之意,在下已是心知肚明。隻是師妹是師妹,淫賊是淫賊。為今之計,必須按照約定,比武定輸贏。待在下解決淫賊,再好生款待師妹!”
言畢,根本不等淩飄發話,率先搶占“陰空”之位,長劍出鞘,憤然出擊。
淩傲第一個反應過來,想到對方武功絕頂,唯恐二哥有失,急忙搶占“陰明”,聯手衝鋒。
刹那間之,寒光暴閃,雙劍猶如兩條蛟龍,異常淩厲。
他二人一個誘敵深入,一個飛身搶攻,電光火石一般刺向阿龍。
阿逢眼見二人貿然出手,更忌憚阿龍武功實在了得,他與淩傲兄弟本是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倘若兩兄弟出師不利,他的臉麵往哪擱?心知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唯有按照前約,運氣於劍,搶占“陽空”同仇敵愾。
淩飄心知誤會重重,本想聽珍珠解釋,哪料對淩渺喝令不止。想到空明一門名聲可貴,無可奈何之下,再不敢猶疑,當即搶占“陽明”之位,聯手阿逢長劍出擊,義無反顧,勢如破竹。
阿龍早有防備,平心定氣,左劍招架,先是力擋淩傲、淩渺強勢凜凜的劍氣。
不料,這兩股長劍,前陽後陰,左空右明,交替而生,相輔相成,不僅力道大得出奇,更是綿綿不絕,變幻無窮。
阿龍正自驚駭,阿逢、淩飄長劍極舞,長風激蕩。萬般無奈,右掌橫揮,蕩開絕命雙擊。
刹那間,淩飄、淩傲再度閃電般猛攻,阿龍唯有騰空躍起,避開淩厲的劍氣。
隻過一招,阿龍已明察秋毫,四人之中,淩飄、淩傲、阿逢勢均力敵,淩渺功力最弱,劍勢最緩。
當下心中暗想:“他四人聯手,我便是有天大的本領,時間一久定將一敗塗地。如今之計,必能速戰速決。必能尋其敗筆,攻其最弱,隻要殺退淩渺,‘四大皆空’被破,勝負便分。”
念及於此,身在半空,再不猶疑,運足了剛勁的內力,一招“飛龍騰蛟”,“劈風神掌”急拍身在“陰空”的淩渺。
哪料到淩渺竟然不躲不閃,長劍反而急速挺進。
原來淩渺得阿逢運力相助,與此同時淩飄、淩傲長劍對敵奇襲,去勢奇快。
阿龍隻覺不過一瞬間,風起浪湧,勁力撲麵,再不敢出掌與之抗衡,而是疾忙側身躲閃。當真好險,長劍擦身而過。
幾番過招,阿龍心中明了:“‘四大皆空’破敵之策,觀其變,辯其意,以靜牽動,以動求變,以變求奇,出奇製勝。通過兩兩聯手,對對相助,防守周密,攻擊力大增。通過兩相呼應,一對以攻為主,一對以攻為誘,攻擊與誘敵,虛實相生,相得益彰。此陣變幻無窮,布局巧妙,但主旨隻有一個:誘敵深入,圍而殲敵。當真是‘四大皆空’,誰與爭鋒?比伏波派的‘八方衝擊’更加高明。”
堪破天機,更是不改初衷,回劍橫掃,直奔武功最弱的淩渺。
數招過後,心如明鏡:“淩飄所在的‘陽明’之位固然是主核心;淩渺所在‘陰空’方位,虛虛實實,變幻莫測,承上啟下,旨在誘敵,看似隱蔽,卻是陣法副核心,更是破解的關鍵。隻要擊敗此位,誘敵之術不攻自破,此陣便漏洞百出。淩渺恰恰又武功最弱,真真天助我也。”
阿龍自然不知:“平日裏淩渺所占方位,本是其母淩夫人。因阿逢是劍陣初學者,難以當此重任,所以自我感覺良好的淩渺率先搶占。”
陡然間,阿龍左手劍、右手掌,剛剛與淩飄、淩傲劍氣相遇,突然轉向變招,左足踏上半步,右足飛起,先後分踢二人軟肋。他的功夫何等了得?出腿速度如何快捷?淩飄、淩傲如何輕易逃脫?
阿逢、淩渺眼見同伴受製,實在難以
從容相救,“四大皆空”劍陣攻守相助、圍魏救趙之策,一時難以施展。
淩飄、淩傲無可奈何,唯有自救,撤步躲閃,方位瞬息萬變。
阿龍趁此良機,更是改轍易弦,右足未落,左足又起,飄飛來去,卻是駭電般一劍刺向“陰空”的淩渺,舉手投足均夾隱隱風聲,直如虎躍豹縱。
淩渺忽見眼前白影閃動,迎麵已是一劍刺來,電光火石一般迅疾無比,根本不知向何處躲避才是,情急中長劍急振而出。
阿龍縱身躍開,一招“喬龍畫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再次出擊。他出手過快,其他三人根本無暇相救,隻好繼續圍魏救趙,奮力搶攻。
幸而三人出手如電,阿龍萬不得已,極速招架,淩渺方得一時喘息。
哪料到,阿龍身形靈動之極,兩次出擊,雖不曾取勝,卻已出其不意,閃到淩渺身後,搶占最有利之地。陡然間“劈風神掌”一拂,“砰”的一聲,淩渺被掌風掃中,撲地而倒。
好在阿龍毫無害人之心,隻用了三成力。
淩飄一驚之下,長劍陡然來襲;淩傲凝神定氣,一旁聯手相助。長劍攻勢,威力極盛,阿龍不敢怠慢,凝神接了數招。
阿逢悟性極高,眼見淩渺吃了虧,失了“陰空”之位,趕緊乘虛而入,揮劍發招。
淩渺更是知恥而後勇,一個鯉魚打挺,搶上阿逢原來“陽空”之位。
就這般,“四大皆空”劍陣,重新布局,情勢立變,淩飄、淩傲正麵禦敵,步步為營,攻擊迅猛;淩渺、阿逢兩人聯手誘敵,側麵助攻,威力極盛。
如今,便是生死立決、命懸一線的危急關頭,場上局勢陡變,阿龍再不敢半點疏忽,腳踏旋風步法,施展劈風神功,在劍陣中身形靈動,劍影翻飛。
淩飄四人更是拚盡全力,舍死忘生。
一場鏖戰,乾坤逆轉,地覆天翻,日月倒行。
阿龍出其不意,向淩飄、淩傲分出兩劍,二人齊來招架。阿龍卻陡然躍開,飛龍劍逆轉,劍氣如虹。
趁著淩飄、淩傲急速攻擊,阿逢、淩渺兩人全力誘敵之時,阿龍即刻迅疾變招,揮出“劈風神掌”,逼得四人齊齊倒退。
轉瞬間,阿龍右掌斜揮,左劍向淩飄、淩傲擊去。所發怪招,都是奇思妙想,實難抵擋。搶攻之前,毫無先兆;發招之後,幻不可測,虛虛實實,難以捉摸。
淩飄、淩傲不敢絲毫猶疑,以攻為守,雙劍齊出,劍光閃閃,直指阿龍右腋。
淩飄身在半空,隻覺風聲颯然,阿龍出掌奇快,已拍到頂門,大駭之下,急忙縱身躍步。
眼見阿龍這一招快似閃電一般,淩飄好似在劫難逃,別人猶可,淩渺關心則亂,率先飛身搶救,甚至忘乎所以根本不顧陣法宗旨,急速空翻越位而至,手中長劍山巔急刺。
淩飄大駭:“二弟,不可!”
阿龍心中竊喜,迅疾變招,一招“縱龍入海”,陡然向淩渺拍去,淩渺人在半空,正自全力救護,哪料阿龍移動形換位,已經躍至背後,突覺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道撞來,迅猛無倫,根本無暇閃避。驚駭之下,大叫一聲:“我命休矣!”
頃刻之間,淩渺就將命在旦夕,“四大皆空”劍陣全線崩潰。
正在眾人驚懼恐慌之間,阿龍突然收住“劈風掌力”,遊龍閃電一般,撤步縱身,躍出劍陣。
淩飄第一個反應過來,滿麵敬服,站起身形,畢恭畢敬,一揖到地:“龍相通天徹地,蓋世英雄,我兄弟甘拜下風!”
令眾人萬分不解的是,阿龍並不答話,而是向大廳圓柱之後迅疾躍去,口中驚呼:“青荷!”
便聽珍珠一聲驚呼:“龍小夫人,你果然在此?”
更聽牆角雪歌一聲悅耳嬌笑:“小荷妖,終於現身啦?這麽多英雄為你一人打架,你還敢托大?”
再看圓柱之後,陰影之中,陡然多出一個紅衣女子,正凝神望著阿龍。
毋庸置疑,正是他朝思暮想的青荷。
阿龍喜出望外,呼吸驟停,熱血沸騰。雖然她躲在陰暗角落之中,看不仔細,但她身披一襲紅衣,便如洞房花燭之夜、回門省親之時,正在含笑顧盼,更是脈脈有情。
恍惚但覺:臻首妙兮,春意盎然;峨眉蹙兮,波峰如巒;美目眇兮,星光璀璨;巧笑倩兮,天地無言。
定睛再看:眼波如流水,峨眉如青雲,秀鼻如玲瓏,粉麵如桃花,雪膚若凝脂,淺笑如菡萏。倚在柱旁,傾國傾城,亭亭玉立,婀娜婉轉。
阿龍急縱向前,一心想帶她飛身出門。哪料到,剛剛躍至身畔,未能擁入懷中,青荷突然一聲嬌笑,右手迅疾一揚,數枚“霹靂金針”,直射向阿龍軟肋。
阿逢、淩飄、淩傲同時驚呼:“明月,不要!”
但是,為時晚矣!
阿龍癡癡迷迷、心心念念,哪裏會想到青
荷如此狠心,居然會出手傷人?他眼看三根金針,隱入肋下“章門穴”,緩緩抬起頭來,徐徐看向她,心痛至極,滿懷驚疑,隻覺不可思議。
青荷雙目如水,脈脈相望,帶著同樣的驚疑,同樣的不可思議:“龍大大,你怎不躲?”
阿龍頓感傷心無限,絕望無邊。
青荷無比驚詫的眼眸裏,陡然充滿莫名的悔恨,還有奇異的憐惜。
危急中,他拚著最後一口氣,縱出門外,躍出山莊,隱入叢林。頓覺頭昏目眩,手腳冰涼。再也支撐不住,頹然倒地。
恍惚中身後兩道紅影,快如駭電,急追而至。其中一個,便是青荷,急搶上來,擁他入懷。
阿龍閉上雙眼,再也看不見,倒地之前,心中默念:
浩浩粵江,不盈一觴。嗟我懷人,棄我於浪。泛彼若水,載癡載狂。隨波逐流,我心憂傷。
巍巍山,不盈一桑。嗟我懷人,棄我於蒼。陟彼高岡,載悵載惘。峰隔巒阻,我心彷徨。
悠悠南風,不盈一香。嗟我懷人,棄我於莽。乘彼雲曦,載荒載茫。煙鎖重樓,我心蒼涼。
忽覺寒風淒厲,又有兩道白影急如飄閃,其中一個聲音冷如冰山:“小荷妖,作死麽?”言未畢,“岷山雪音掌”奔著青荷駭電而至。
青荷又驚又怒,武功更是超凡脫俗,懷抱阿龍騰空而起,避過鋒芒:“你才河妖!我又不認識你,何故一而再再而三無禮?”
一團白影飛如利劍,直劈青荷,雪舞的聲音再次傳到耳畔:“你夫君這般待你,你卻一再傷他!今不日殺你,姐誓不為人!”
青荷聞言怒極:“你若愛他,趁早給你!”話雖如此說,卻不敢真的將阿龍隨意甩脫。
雪舞身形飄忽,如影隨形。
不料青荷輕功絕頂,身形更快,疾如迅風。
眼見一時傷她不到,雪舞怒極之下,抽出“岷山雪鉞”駭電出擊。
便在此時,淩飄、淩傲、阿逢已然趕到,見此情景,無不大驚。
淩飄正欲上前勸阻,奈何淩傲已是大怒不已:“特也無禮!安敢欺我明月!”飛身而起,拳掌齊出,攔住雪舞。
好似唯恐天下不亂,耳輪中又聽一聲暴喝:“淩傲,你算個什麽東西?挺大個男人,膽敢欺我舞妹!”卻是雪歌,唯恐親妹受屈,騰身而起,“雪鉞”駭電出擊。
阿逢眼見兩女出手極是狠辣,唯恐親妹有失;又見淩傲關心則亂,唯恐加重禍端,隻有躍入戰團,隻盼以暴製暴,促使兩廂停戰。
刹那之間,兩把雪鉞,對敵“霹靂、空明”,聞風起舞,穿花碎玉,煞是好看。
好看是好看,形勢太危險。淩飄英雄扼腕,一邊是愛人,一邊是兄弟,隻覺又痛又急,更是無可奈何。隻怕刀劍無眼,隻盼速速停戰,唯有飛入其中,左阻右攔,奈何都是氣盛的少年,個個都似鼓著勁前衝的風帆。
淩傲百忙之中不忘關切明月,眼見她懷抱阿龍,滿麵關切,不盡體貼,登時又急又痛,口中大聲疾呼:“明月,速速放下龍妖!他就是一條毒蛇,永遠捂不熱!”
更有甚者,耳輪中又聽一聲嬌喝:“龍相怎樣?可是重傷?”卻是珍珠躍上前來,她無暇關心戰局,眼望摯愛,又痛又急,難以自抑。
青荷一臉愧疚看看珍珠,又望望戰場,隻覺無可奈何,隻有連連搖頭,似在解釋,似在懇求:“珠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珍珠似信非信、似疑非疑,關愛之情一覽無遺。
兩女各懷懊悔,卻抱著同一個目的:救護阿龍火速離開險地,遠離這是是非非。
哪料到形勢越發不盡人意,淩渺追上前來,更讓危局雪上加霜。他不僅擋住兩女去路,更是奔著劈空一掌:“今日之亂,全因龍妖而起,讓我除了這個禍根,永絕後患。”
哪料他人在空中,隻覺勁風突起,難以抵禦,危急關頭,淩渺唯有飛身退避。雙足落地,定睛一看,出擊者居然是同門師妹、心心念念的珍珠。
珍珠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嫉惡如仇:“緲師兄,你怎幾次三番不分青紅皂白,便痛下殺手?”
她怎知她自己恰是始作俑者?淩渺行事莽撞,異乎尋常,隻因在淩渺心中,誰都可以關心阿龍,唯獨珍珠不行。
淩渺勃然變色:“珠妹妹,你乃女流之輩,看不清險惡的奸賊,待我先除妖孽,再與你詳解。”言畢又欲飛身而起,駭電出擊。
珍珠更是鳳目凜然:“渺師兄,既然你執意妄為,師妹隻好得罪。今日珍珠立誓,誰與龍相為難,便是和我珍珠過不去!”
本是同根,不應有恨。本是同門,卻不同心。眨眼之間,一紅一黑,一珠一渺,戰在一起。都是人中龍鳳,都是虎虎生風,一個身法空中有明,一個招式明中有空。吞吐控縱,風起雲湧,有勁無形,看得人心膽皆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