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強戴綠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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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後,阿龍才終於覺醒,心懷感激出語相問:“你的恩公,我的恩人,他究竟是何人?”
青荷微笑說道:“是啊,我也是近來才曉得,救我的‘恩公’居然是姐夫長兄。隻是當時不知,更不料他身懷絕技。淩飄人雖好,話卻極少。我若死纏爛打,跟定了他,直接回了難於,就再也輪不上被你欺負。”
阿龍聞言,麵上一紅:“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
青荷忽問:“阿龍,我怎一直覺得好生驚異?你仔細想想,淩飄和姐夫淩傲是否很是相像?他二人若論親情,確是兄弟;若論相貌,哪像手足?”
阿龍細細一想,也是疑竇頓生:“確是如此,當真離奇。”
青荷調皮一笑:“依我之見,淩飄與奇山倒像一家。兩人不光身形、相貌,便是脾氣、秉性都極其相似。”
阿龍聞言驚疑:“兩人雖然都是你救命恩人,卻一個江南、一個海北,一個東吳,一個南虞,互不相識,素未謀麵,怎可能是兄弟?”
青荷莞爾一笑:“我不過隨便說說,阿龍又何必當真?說起淩飄,我倒想起一事,阿龍,你猜猜看,雪歌能不能追到淩飄,做成老公?”
阿龍聞言詫異:“你的小腦瓜會騰雲駕霧?我當真要跟著你跌落雲頭。你我自顧不暇,還操心人家婚嫁?”
青荷不覺大笑:“無論如何,淩飄救過我性命。一個月的浸泡、脫水、饑餓、疲勞,我已被折磨得慘不忍睹,加之我不得‘金蟬子’待見,早已是命懸一線。多虧淩飄無微不至,不遺餘力,我才得以起死回生。不僅如此,每到一處港口,淩飄都采買藥材,給我治傷,他自己漂泊數年,早已入不敷出,臨別還對我傾囊相助。”
阿龍聞言心生感激:“我與淩飄數次謀麵,卻未料到這一層,如此再造之恩,必將回報。”
青荷忽生感慨:“阿龍,我總在想,上天待我不薄,雖是給我無數苦痛,重視留我一條賤命。”
阿龍輕輕梳理她如絲秀發,又生癡念,愛意連連,激吻無限:“是啊,上天待我不薄。讓我的青荷受這麽多苦難,都是為了與我有緣千裏來相會。我思來想去,你那前塵往事概括起來隻有一言:‘倒黴你一個,幸福咱一家’。如今隻盼:‘青荷嫁龍帆,黴運大翻轉’。”
青荷在他懷中纏綿輾轉,感受他無盡愛戀,心中默念:“疾風知勁草,癡荷識龍帆。冷雪不知寒,烽火燒無眠。愛龍沒底線,戀荷沒邊緣。”
春夜沉沉,東風不搖;朱燈燃盡,歡情如燒;龍顏愉悅,荷香嫋嫋,隻盼沒有拂曉,更盼沒有明朝。
青荷正在阿龍懷中酣睡,夢中極盡甜美,忽聞急切敲門之聲,阿龍心知不好,聞聲而起,飛身開門。
泰格開門見山,第一句話更是驚得阿龍措手不及:“方才接到淩傲手下通報:君上有難,宮中有變。”
兩對夫妻,滿心惶急,飛身上馬,向荔粵宮奔去。
泰格與阿龍並駕齊驅,一邊低聲說道:“小公主死而複生,君上大喜過望,下令舉國歡慶。
荔粵宮大排宴宴,宗室顯貴、王公大臣,觥籌交錯、舉杯豪飲,都是言笑晏晏、其樂融融。
雖是如此,我和淩傲卻都得阿逢告誡,酒席宴上以水代酒,美味佳肴雖是豐盛,卻是淺嚐輒止,隻吃新鮮菜蔬,宴後即刻回府。
明月行至半路,終究放不下香悅,非欲回宮探視。淩傲拗不過,隻好相陪。二人不願驚動宮人,自後園越牆而入。
及至宮中,隻覺氣氛詭異,出人意料。
定睛再看,宮中侍衛大批更換,而且調度有序、指揮有方。非獨如此,盡是陌生麵孔。
淩傲夫妻驚疑之下,施展輕功飛簷走壁,直奔阿逢寢宮。更見東宮百名侍衛已被迷翻。
夫妻大駭,雙雙躍上鼓樓,居高臨下,遠眺荔乾宮,更是刀槍林立,險象環生。”
阿龍神色凝重:“如此說來,賊人雖有密謀,阿逢卻早有預料,君上更是早有防備,本意便是不去打草驚蛇,而是順水推舟。”
泰格點點頭,又搖搖頭:“也不盡然。阿逢或許查到蛛絲馬跡,並無真憑實據,如此謹小慎微,隻憑著直覺行事,防備萬一。賊人卻是有備而來,籌劃十分周密。”
阿龍頗不放心:“隻盼足智多謀,更能處亂不驚。不知淩傲是否已在第一時間召集悅城吾衛前來護駕?”
泰格點頭,依然滿心憂慮:“淩傲火速趕至軍中,恰好常翼正在巡營,二人不期而遇,當下商定分往城西悅衛軍、城東悅護營調兵遣將,同時又派心腹通知你我。事到如今,城中兵力已然秘密布局,各部統領都是自己人,倒是放心。隻是宮內情況不明,更不知君上父子可有危險。”
荔粵宮門十二座,東西南北正中為東幸、西福、荔南、玄武四門,此外還有金鳳、銀蕭、青笛、八神、九仙等諸門。
宮城東、西兩側分駐禦林軍,玄武門甕城之內,設立指揮所“北荔衙”。帶兵統領雖都是虞君心腹,奈何丞相泰宇、大殿下虞思位高權重,兩人又工於心計,若是被他們買通也不是不可能。
四人幾近荔粵南門便飛身下馬,躍入宮牆,飛簷走壁,向前悄然而行,便至前朝,從北至南,分別建有仙元、勤政、紫宸、蓬萊、清涼、玄武六殿。內庭建有六宮,虞洋所在的荔乾宮,位於北部荔枝湖畔高地。
果然,荔乾宮內中戒備森嚴,五步一哨,十步一崗。隻是個個麵露凶光,不似往常。
四人何等機警?何等輕功?泰格開路在前,阿龍防守斷後,悄然快速挺近,自是人不知鬼不覺。
及至宮門,泰格穩下腳步,以目示意,身後三人都是心領神會。
四人隱著身形,悄無聲息,躥房越脊,飛上殿頂。
居高臨下觀望,院內院外、邊牆角落、殿門殿中,侍衛成百上千,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寒光閃閃。
忽覺微風清揚,回頭一看,卻是淩傲、明月、淩飄、常翼飄然而至。眾人雖是見麵,卻不敢出言,隻是以目示意。不用說,宮外兵力,已是布置的安然無虞。
阿龍輕輕揭開殿瓦,劍穿華頂,向內探望。
大殿正中龍椅之上,駭然一人,白衣白袍,傲然端坐。不是別人,正是虞洋。隻是不同以往,他已非自由之身,而是被鐵索綁縛,昔日王中王,今日階下囚。
雖是如此,生死關頭,虞洋臨危不亂,氣衝霄漢。
歹人數十,圍在虞洋四周,各按刀劍,虎視眈眈。
為首一人,站立中廳,神情倨傲,相貌堂堂,正是當朝丞相。
緊貼泰宇身側,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長身玉立,他相貌雖是俊美,卻滿臉陰鬱。
青荷看到君長子虞思,條件反射,隻覺呼吸受製,寒氣如織。
阿龍還是首次見到虞思,隻覺此人太過陰寒,實在不願多看一眼。
青荷從未和任何人提及,從小到大挨的最多的便是虞思的打罵。
今日今時,大徹大悟:“他是嫡長子,君後所出,又是泰宇之甥,素來自命不凡,奈何卻注定與君位無緣。父君雖待他巴心巴肺,他平日表現雖至孝至純,可他以真實個性,絕不會懷有感恩之心,更會吃水先滅挖井人。”
再看泰宇周邊,諸多猛將,虎虎生風。最顯眼的便是他的兩個親弟泰寧、泰宗。另有眾多子侄,咄咄逼人,耀武揚威。
不僅如此,泰宇身後,還有四個勁敵,令青荷倒抽一口冷氣,隻覺心有餘悸:
一個身形頎長,儀表堂堂,神仙雋永,正是叱吒南海的“鳳焰”;
一個身披霞衣,五彩斑斕,徐娘半老,猶賣風騷,正是“鳳翅”;
一個身材高大、黑發披肩,滿臉戾氣,鋼筋鐵骨,自是“鳳爪”;
一個高大魁梧,雙目如電,麵如重棗,麵目可怖,自是“鳳尾”。
青荷看過之後,心下駭然:“‘軒轅三泰’、‘浴火四鳳’一個不少,全部到齊。他們沆瀣一氣,為了這一日,謀劃多少年?”
泰宇盛氣淩人,不怒自威:“虞洋,明人不說暗話。咱們好歹兄弟一場,多少年來出生入死,患難與共。今日,隻要你傳位大殿下,我保你妻子兒女一世平安。否則的話,你們全部活不過今天。”
言畢,向地上一指。
青荷順著泰宇手指方向望去,不由心膽俱裂:母親、哥哥、嫂嫂,都被捆綁得結結實實,扔在地上,不省人事。
虞洋卻鎮定自若,淡然一笑:“思兒,這也是你的意思?”
虞思素來畏懼虞洋如神明,即便虞洋手足被縛,虞思依然戰戰兢兢,急忙撩袍跪倒,向上恭恭敬敬扣頭:“父君待我恩重如山,兒臣更時刻銘記。兒臣乃君室嫡長子,奈何一出生,就被奸佞陰謀暗算。事到如今,我母子骨肉離分,受製於人。兒臣每每念及於此,夜不成寐,食不甘味,當真是生不如死。”
別人尚好,“鳳焰”雙手抱肩,看著熱鬧,更是一聲冷笑:“虞洋!當真一報還一報!當年我何等疼你愛你?卻換來你最終欺父滅君!事到如今,你同樣被親生兒子背叛,此情此景尤勝當年。”
虞洋看向“鳳焰”,淺淺一笑,波瀾不驚:“‘鳳焰’,你急什麽?這麽快就忘了?為報你養育之恩,寡人已饒你兩次性命。直到現在,你欠的債不曾還清。你不找寡人,寡人還要找你。先容我騰出時間,咱兩新賬舊賬一起算。”
“鳳焰”仰天大笑:“倒是我的好兒子,死到臨頭還耀武揚威,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虞洋微微一笑,不再理會“鳳焰”。轉過頭去,靜靜望著虞思,臉上泛起一絲難以察覺的柔情:“思兒,你捫心自問,從小到大,寡人可曾因為偏袒過阿逢?疏忽冷落了你?”
虞思雖是陰毒,卻不敢看虞洋眼睛,低頭說道:“兒臣反躬自省,父君對兒臣確實很好。但是,兒臣理所應得、真心想要之物,永遠有緣無分。”
虞洋麵色一凜,低聲問道:“思兒,你想要的可是君位?”
如今的虞洋,已是任人宰割,虞思卻做賊心虛,根本不敢直視,索性別過臉去,不知可否。
虞洋依然笑的從容:“依我看,這件寶貝,是你所想,卻非理所應得!你可曾深思?我因何不給你?你若有君臨天下之德,治國安邦之能,寡人當然會給,甚至會給的義無反顧。可惜,你先天不具備,後天更不配!”
虞思如遭重擊,抬起頭來,目露凶光:“從小到大,你隻看重他!無論我如何努力,何等掙紮,如何聽話,永遠改變不了屈居人下!”
虞洋微微一笑,帶著無限惋惜,轉過頭來看向泰宇:“寡人有一事不明,隻盼你我兄弟一場,能夠答疑解惑。”
泰宇大出意料:“但說無妨,有問必答。”
虞洋微微一笑:“同是你的親子,同是寡人親手調教,因何天壤之別?”
泰宇聞言一愣,渾身一震:“什麽?”
虞洋淡然一笑:“寡人說的是,泰格與虞思,本是親兄弟,因何形同雲泥?”
泰宇一張臉瞬間變色,幾乎發不出人聲:“虞洋,你胡說什麽?”
虞洋不再理會泰宇,回看滿麵錯愕的虞思:“既然撕破臉,寡人何必替禽獸遮遮掩掩?虞思,你根本不是我的親生兒子!你如此無才無德,可有資格,搶君奪位?”
虞洋此言一出,如同一聲炸雷,整個大殿無不震驚,更是鴉雀無聲。
虞思聞聽更是猶如五雷轟頂,悲憤至極,惱羞成怒,大聲疾呼:“父君!兒臣不肖,不過是想要清君側,正君聽!卻不料,父君卻對兒臣恨之入骨,甚至否認兒臣的出身!”
“鳳焰”一臉驚駭,一旁插嘴:“怎麽?陽兒!你比為父還過猶不及!為父好歹疼愛的是親子!你卻主動戴綠帽,爭養白眼狼?”
虞洋亦不理會“鳳焰”,一臉悲傷,一臉失望:“虞思,不,寡人該叫你泰思!寡人何必騙你?你祖父是寡人敬重的師長,你父親是寡人出生入死的兄弟。沒有他們以命相拚,寡人不可能五戰五捷,擊敗勁敵。沒有他們鼎力相助,寡人不可能推行新政,南虞也不會有今日的繁榮昌盛。他們雖然作惡多端,卻也有功於南虞。我留著你,就是為了對得住往昔。”
虞思站在當地,聽得目瞪口呆,忘乎所以。
虞洋沉聲又道:“十八年前,寡人本欲迎娶阿笛,你祖父聯合滿朝重臣上書反諫。為形勢所迫,寡人與阿笛委曲求全,不得不迎娶你身份高貴、地位顯赫、屢立戰功的母親入主後宮。
你也知道,阿笛一向與世無爭,根本無意功名。她天性善良不設防,便有人乘虛而入,接二連三地暗算。
於是乎,寡人日日夜夜都是殫精竭慮,提心吊膽。
常言說,上天有好生之德。依寡人之見,純屬癡人說夢。害她之人,能幡然醒悟,迷途知返,不是上天恩賜,卻是被更惡的人逼上梁山,被阿笛善良的天性感染。
泰思,當年你母親不慎懷上你,實在走投無路,便向你父親求助。
萬萬料不到,你父深恐東窗事發,居然喪心病狂,送給心愛女人兩個小藥:一是媚春藥,一是墮胎藥。
泰思,你睜大眼睛,回頭看看,這就是你的親生父親!他為了野心,為了權勢,為了,拋妻棄子!何其殘忍!何其冷酷!何其絕情!
你母親悲痛欲絕,心灰意冷,便欲在宮中後園投湖自盡。
哪知天無絕人之路,你母親在最後關頭,居然遇到貴人。說出來讓你難以置信,這個貴人,居然一直以來被她仇恨。”
泰宇已經猜出下文,雙目充血,恨不得虞洋即刻閉嘴。
泰思又驚又怕,虞洋的每一句,都是如同針紮,他恨不得舉起屠刀,將虞洋立刻千刀萬剮。
虞洋終於斷定:“多年煞費苦心,養出一匹白眼狼。”
他雖然心下大慟,更是不動聲色,如同不察,淡然一笑:“阿笛聰明絕頂,洞悉實情,當即許諾盡她所能保全你們母子性命。
泰思,實話告訴你,倘若不是阿笛,你母親早已九泉含恨,你根本就是無緣出生。
事到如今,你恩將仇報,想要殺害恩人!你捫心自問!你反躬自省!外不能識人,內不能修身,愛不能至親,恨被他人利用,有何資格治國平天下?”
聽完虞洋一席話,虞思渾身戰栗,恨到極點,更是矢口否認:“父君雖是痛恨兒臣,卻不該顛倒是非,自毀君威。”
虞洋看著曾經至親至近之人,痛到極處,淡然一笑:“看來,寡人一直白費唇舌。要麽,請來你母親,當著你父親,好生問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