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斷魂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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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小白離開凡空之後一路東行,依照戎音給的地圖朝著斷魂崖的所在急急趕去,不覺間,便已過了數月。她對北嶽山城之事一無所知,亦不曾分心於此,此刻時間於她而言,尤為寶貴,她需要爭取早一點趕到斷魂崖,將崖下古墓旁生長的琉璃花替小和尚取回。

    她其實不太認路的,以至於走丟了好幾次,別人看見這麽個漂亮姑娘,難免起些壞心思,若非姬小白機警,時時提防,許是會著了道。沿途多少坎坷不一一贅述,數月之後,姬小白來到一個廣闊的雪原,她沿著前人走過的雪坡頂著鵝毛大雪深入雪原腹地。

    雪原上的人生活方式與南國不同,他們用不化的冰雕築成屋舍,隨處可見一蓬一蓬的淡藍色火堆,穿著厚厚皮毛衣衫的戎狼人結伴圍在火堆旁取暖,說說笑笑的,那語言姬小白聽不懂,也不願去聽,她隻趁著天色未晚,繼續朝地圖上所標注的地方去。

    她能感覺到,自己距離戎音所說的地方已經很近了,興許要不了多久,就能到達。她的衣著與戎狼人不同,獨身一人走過廣袤的雪原,穿過一個又一個村落,自是顯眼,這日她又來到一個小村,沒有進去,而是在村外一個緩坡下落了腳,她用掌力擊開岩石,打出一個可以容身的洞,就在洞中棲息一晚。

    這幾個月來,幾乎每晚都是這樣度過,便是覺得孤獨清冷,不知多少回,她幾乎忍不住想要回到小和尚身邊去,但隻要想一想小和尚,她就什麽想法也沒有了,唯剩咬牙堅持,早日從這天寒地凍的地方離開。

    每當明月高懸,她都隻能蜷縮在自己開辟的洞穴裏,雙臂環膝,不言不語,清醒地挨過漫漫長夜,直到天色亮了,日光打在洞口,散出些許溫暖時,她才又抬起頭,從洞中出來。不管刮風下雨,還是大雪漫天,心中唯有一份執念與牽掛未有稍減,她期望她此行順利,妖狐傳承並不是她執著於此的目的,她隻望她的小和尚能早些好起來,那麽這沿途所經曆的所有風霜,都是值得。

    然今日與往常不同,她正要從洞中出來,卻忽的覺出不對,便止了步子,漆黑靈動的眸子頓時變得警惕起來,綻放出湛湛寒芒,她倚靠著岩壁,小心朝外觀望。

    洞外看起來與往日裏並無不同,但直覺卻告訴她今日不可貿然出去,她耐著性子等了許久,那種若有若無的危機感仍徜徉在她心中,她猶豫著到底該不該出去,在心中思考著若是小和尚遇見這樣的情況,該怎麽辦,會怎麽辦。

    她側倚在洞口邊,沉下心來,小和尚做事,從來都是不急不躁,再煩憂的事情,往往都能水到渠成,便是學不來小和尚那般淡泊從容的心境,姬小白在凡空身邊那麽久,總是耳濡目染有些改變的。

    又過了一會兒,洞外有輕風拂來,姬小白眸光一亮,總算是讓她發現了問題所在,這拂過洞口的微風中隱隱含了一股血腥之氣,且血腥氣中,還暗含了一股她所熟悉的妖氣。

    姬小白微微眯了眯眼,來者不善。

    她剪了一小縷青絲,將其輕輕拋出,指尖點在騰空而起的青絲上,一股妖力被她精巧地控製在青絲上,片刻間,那青絲竟化作一隻白狐,輕身一躍順著姬小白的手臂,爬上她的肩膀。她靈動的雙眸閃爍著機敏的神光,伸手拍了拍白狐的腦袋,示意它出洞去。

    那白狐偏了偏腦袋,旋即嗖的一聲衝出,像是一支離弦之箭,兀地衝入蒼茫的雪地中。空中忽的響起一道破空聲,一道人影從天而降,他手裏拿著八尺高的大盾,砰的一聲將那盾砸向白狐,白狐驚得猛地鑽入雪地裏,那巨盾落了空,卻激起簌簌的雪沫,漫天飛舞。

    “起!”

    那黑影一手插|入雪中,大喝一聲,旋即姬小白便驚駭地看到,以巨盾為中心方圓十丈的雪地竟整個被他舉了起來,那一大塊雪地四周像是籠了一層看不見的陣法,姬小白細心觀察,才發現原來那麵巨盾中央貼著一張金色符紙,若是她沒有料錯,此人,怕也是戎音同門。

    姬小白變出的小白狐被困在那一塊雪地裏,黑影一拳揮出,將麵前整個血塊砸得米分碎,小白狐無處躲藏,終是暴露在那人眼下。隻聽此人冷哼一聲,大手伸出,輕巧地將白狐抓入手中。

    姬小白眼神一凜,就在那黑影抓住小白狐的同時,她亦自洞中一躍而出,尖利的爪子無聲伸出,朝著此人背影攻去。

    小白狐入手的瞬間,便化作飛灰消散開去,此人頓時一愣,旋即便明白過來,自己上了當。然當他準備回身時,姬小白銳利的指甲尖已抵在他的喉嚨上。她沒有問他任何問題,亦沒有給他任何可以反手擒拿自己的機會,直接了當地劃破了他的喉嚨,在那人一臉驚怒與惶恐中,收了他的性命。

    姬小白在這人身旁蹲下,探了探他的鼻息,確認已經沒了氣息之後,才算是鬆了一口氣,她在這人腰間發現一塊金鐵質地的腰牌,其上刻了一個形狀奇怪的字,仔細辨認還是能看出,該是一個“戎”。

    她又仔細找了找,隨後又從此人胸前的衣袋裏掏出一塊圓形石頭,一張地圖與些許空白符紙。她已經能確認此人與戎音該是同門,那地圖與戎音給她的那張一模一樣,且標注之地亦是相同。

    姬小白不知道這人為何要在此伏擊她,但聯想戎音曾與她講過的斷魂崖下古墓中的妖狐傳承,便隱隱有些眉目。無論如何,此事警醒了姬小白,此人必定不是最後一個要捉拿她的人,她在戎狼領地中,在尋到古墓之前,需得小心這些人馬。

    她將地圖收起,施法毀了符紙,然那塊圓形的石頭妖力竟不能破,她心覺此物當是不同尋常,便將它揣入懷中帶在身上,隨手抓起旁側散落的雪將這死去的人掩埋起來,姬小白快速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又再過了數日,姬小白總算尋到了地圖上標注的斷魂崖。

    她來爬上一處高山,循著地圖來到斷魂崖,隻是眼前之景出乎她的意料,那山崖上不知什麽時候竟修築起了房屋,姬小白躲在緩坡上小心查看,見有落單巡遊之人路過,便輕身而下,捂住那人的口鼻,將他拖到一旁僻靜之地,施了法,探查此人心神。

    原來戎音的師門名為戎魂,一直以來都對斷魂崖下古墓虎視眈眈,戎音的師父修為到了瓶頸,對那古墓中的傳承越發執著,時時不休地研究古墓之謎,竟真叫他發現了些許端倪。早在兩年前,戎音的師父將師門遷至斷魂崖上,長久在此,已不知有多少人被送至斷魂崖下,前些時候,尚還沒有人能回來,卻在一年前,,一隻被打回原形的狐妖從一個門人手中逃離,闖入斷魂崖,不久後那門人巡山,竟又發現了那隻妖狐。

    這妖狐入斷魂崖而不死自然引起了極大注意,戎音的師父便派遣門人外出,將戎狼境內所有與狐族有關的妖盡數抓了來,除去少數幾個他們無法應對的妖王與其部族之流,戎狼境內的狐妖已不剩多少了。

    大概也正是這個原因,自己才會被人盯上。姬小白暗自想到,她將這拷問之人的脖子擰斷了,隨手扔下斷魂崖,這戎魂門中之人不知殺了多少狐族人,便是她方才所抓這名巡衛,手中亦是不下三條狐族性命,如此輕巧地取了他的性命,卻是便宜了他。

    得知前因後果,姬小白仰頭再看了一眼那陰氣森森的戎魂門,轉身頭也不回地下了山,她知道自己的實力,若是貿然闖入戎魂門中,她怕是保不了自己的小命。離了戎魂駐地,姬小白循著偏僻的小路下了山崖,下到半處,崖壁上有個山洞,她看了一眼天色,此時日光已經暗了下來,此時就算下入崖中,亦是不見崖中景象。

    稍作思慮,她便入了崖壁上的山洞,打算在洞中暫且待過一晚,明日再下崖去。晚間她蜷縮在崖洞中,不知不覺竟睡了去,待她睡著了,被她放在懷中的圓形石頭卻亮了起來,彌散在山崖中的朦朧霧氣漫過山洞,在靠近姬小白的時候,被那顆圓形石頭散發出的光芒阻擋在外,不得近身。

    若姬小白醒著,必會感到心驚,因為那霧氣中隱隱能看到一些無形的東西在翻滾,像蛇,又像虎,形狀各異,變幻莫測。卻因著姬小白懷中那不起眼的圓形石塊被阻擋在外,始終不得靠近。

    姬小白第二日醒來,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睡得如此沉,昨晚夜間之事她毫無知覺,她呼了一口氣,搓了搓手,小心地從洞中出來,好在這是在崖壁上,就算是有心埋伏,也著實不易,便沒有再出現前一天的情況。

    她自洞中出來後,順著崖壁上突起的石塊朝下行,過程雖是艱險,好在還算順利,然越到後邊,崖壁越是險陡,偶有攀落的石塊朝下滾,都讓姬小白驚出一身冷汗,這斷魂崖,當真斷魂。

    崖下整個籠了一層霧氣,朦朦朧朧的,根本看不清崖底的景象,要在這充滿殺機的斷魂崖下尋到戎音所說的三株琉璃花,當真是大海撈針。但不管怎樣,她都會尋到琉璃花,隻要能救得了小和尚,就算要她以命換命她亦情願,又何況這小小攀崖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