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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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虛這輩子恐怕都沒有這般懊悔沒有這般難過,他恨自己懦弱,連自己最愛的女人也保護不了。
大殿外麵殺得火熱,死屍無數,好好的一個鬼穀生生變成了人間煉獄,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的味道。子虛晃晃悠悠的走著,看著,瞧著,冷笑著。
難道就是為了李複那點狹隘的,這麽多人要奉獻自己的生命,就連他最愛的阿青,也因為李複的私欲成了戰爭的祭奠品。
子虛,你不得不強大。
子虛握緊拳頭咬著牙,他多想大吼一聲,他多想替阿青不甘,他多想在李複的屍體上在來回割他個千刀萬刀。
子虛從地上的屍體上撿了把刀,遇到七雄山的人便砍,自己也被劃了幾刀,單膝跪在地上,一口鮮血噴湧而出吐到地麵上隨著磚塊的紋路流淌。
他眼看著麵前的一個七雄山弟子揮著大刀向他砍過來,他沒有一丁點力氣閃躲,隻能無奈的閉上眼睛。
砰!
待子虛睜開眼睛,隻見自己被包圍在一個結界中,畢尹在同這些人戰鬥著,不時還得分散一些注意力給他。
“你瘋了!就你那點三腳貓功夫跑到這兒來做什麽?你以為你能殺死幾個人?”
子虛捂著胸口感受著疼痛。
“袁新山呢?”
畢尹一邊舞劍一邊回頭看看他是否安好。
“不知道跑哪去了,要我說最開始就不應該把他招安進來,鬼穀一出事人就跑了,山賊就是山賊,養不熟的白眼狼。”
“他帶來的那些人呢?”
畢尹沒空搭理他,又飛起打死了幾個才跑過來把結界打開,拉著子虛往後山跑。
“你功力太差了,躲在後山別出來,等戰爭結束了我去找你。”
“等等!”
子虛拉住畢尹的胳膊。
“答應我,一定要回來找我,要活著回來。”
畢尹歎了口氣“放心吧,你畢爺打仗從來沒輸過,李複都死了,他剩下的那幾個小嘍囉誰能是我的對手?”說完還拍拍子虛的肩膀才走。
“哦,對了,洛陽殿的那群人,他們都是山野村夫,功法跟你差不太多,傷的傷死的死,有一部分應該也在後山躲著,要不怎麽說袁新山不是東西,他自己跑了竟然把他那群兄弟丟下了。”
畢尹說完了話人也無影無蹤了,一溜煙就又跑回戰場上去了。
子虛捂著胸口拖著沉重的步伐走進他原本在後山住的那間房屋,剛打開門就差點被一刀砍死。隻見屋裏躲了個人,一聽到房門的聲響就抄起大刀向房門這邊砍來,幸虧子虛躲閃得快,沒傷到半分。
子虛歎了口氣。真是虛驚一場。
“自己人,連我都不識得?”
屋內人一看是子虛也鬆了口氣,趕緊關上門以防別人進來。
“子虛師兄。”那人作揖道。
子虛上上下下打量他,穿著洛陽殿弟子的衣服,整個人看起來也是斯斯文文的,說話也有些分寸,怎麽不像一個山賊。
“你是洛陽殿的?”
“是。”
“袁新山呢?你最後一次見到他是什麽時候?”
那人細細回想了一遍。
“我不過是洛陽殿的下等弟子,觸碰不到上頭的事,我上次看到洛陽王還是幾天前,就在寢殿內吃食,我沒能細接觸,自然也不知後來他去了哪。”
子虛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輕鬆,把他拉到塌邊一同坐下。
“你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怎麽當初跟他去做了山賊?”
那名弟子歎了口氣“家道中落,父母被奸人所害,我當時也是迫不得已,實在是也找不到什麽正經能幹的,別人一聽說我是袁家村出來的都說我是禍害,會給他們引來殺身之禍,最後隻能做山賊才能討一兩口吃食。”
“你是袁家村的?你是怎麽從袁家村逃出來的?”
“那年我才十二三歲,調皮出村去玩,看到不少官兵進我們村子,我也沒敢回去,等他們走了我在回去的時候我的父母已經。。。”
那名弟子紅了眼眶。
“你叫什麽名字?”
“回子虛師兄,我本叫袁新山,後與洛陽王重名,上山之時給自己改了個名字,喚作穹蒼。”
“穹蒼?你這名字起的夠大的。”
穹蒼撓撓頭“小的沒上過多少學,小時候頑皮也不愛聽夫子講課,隻記得小時候聽母親說過,女媧造人,以五彩石補穹蒼,為了紀念母親我便給自己起名穹蒼。其實若說穹蒼到底什麽意思,在我的理解裏就是天的意思吧。”
“萬物雖大,卻誰也說不出天地盡頭在何處,萬物皆在穹蒼之下,你這名字,倒是顯得狂妄了。”
穹蒼不好意思的笑了兩下。
“師。。師兄,我替你包紮一下傷口吧。”
子虛擺擺手“不必了。”
疼的本來也不是這些傷口,包不包紮又有什麽關係。
“袁新山跑了,塗鷺也不知去哪了,這件事太奇怪了。”
穹蒼的眼睛不易察覺的轉了一下“師兄,塗鷺可是那個前幾日被帶回來的山下村民?”
“嗯。”
“那就不奇怪了,有一日我看到那人進了洛陽王的寢殿,關了門說話的,許久才出來。恐怕他倆是一夥的。”
子虛皺著眉頭,這個塗鷺雖然看起來有一些奇怪,但他竟然從來沒往袁新山身上聯想過,沒想到他們兩個竟然串通一氣。
子虛歎了口氣閉著眼睛搖了搖頭,想不通想不通。
七雄山
白若清坐在掌門之位。
“如今李複已死,張繼生得了全部魔王之力,七雄山定不是對手,命全部弟子撤回七雄山,這仗不要再打了。”
底下無人動。
白若清舉起掌門令牌“怎麽?現在沒有人可以管得了了是麽?”
一名弟子上前作揖道“稟夫人,如今形式對我七雄山已然不利,但已開戰就算此時撤回鬼穀也不會放過我們,況且張繼生身受重傷,就算得到了全部的魔王之力也要恢複一二,我們完全可以拚死一搏可能還有一線生機。”
白若清一拍座椅把手“荒謬!就算現在占得上風,等張繼生恢複好了難道不是照樣會來尋仇!及時止步或許還能從鬼穀那裏得到一個互不侵犯的約定!”
底下仍無人敢動,隻互相看看對方,都低下了頭。
白若清皺眉。
“怎麽回事?”
那名弟子歎了口氣“夫人,晚了。”
他一拍手,隻見由兩名弟子架著被綁的袁新山帶了進來。
“袁新山!你們怎麽把他綁來的?”
“回夫人,原本是他自己來找的掌門,他是我們在鬼穀內的奸細,但是現在。。。他似乎傻了,咱們有口也說不清了。”
“怎麽會這樣?”
袁新山左顧右盼了半天此時開口說話了“這是哪?你們是誰?!”
白若清走下來蹲到他麵前。
“你還記得我是誰麽?”
袁新山搖了搖頭。
“那你是誰?”
“我叫。。我叫。。我叫袁新山,袁家村的,我爹娘死了。”
說著還流下了眼淚。
“你今年多大了?”
“我十三了。”
失憶了?偏偏少了最重要的這幾年的記憶。
白若清歎了口氣道“把他送回鬼穀。”
“夫人!不可!如今他這般模樣鬼穀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相信我們的,定會為他尋仇的!”
白若清舉起掌門令牌“把他放在咱們這也不是辦法,送他回去!如今李複已死,我暫代掌門一位,待選出下一任掌門再進行交接。把袁新山送回去,傳話給鬼穀,七雄山求和。”
鬼穀
畢尹殺紅了眼,鬼穀內血流成河,張繼生和陰梨在大殿內調養生息,終於,都死了,七雄山的弟子也沒有再往上衝的了,鬼穀這才得到了片刻安定。
畢尹拽著袁新山一路踉踉蹌蹌把他扔到張繼生麵前。
“穀主,袁新山找到了,是七雄山送回來的。”
而子虛此刻正好趕到大殿,看到了被扔在地上捆綁著的袁新山。
“你怎麽跑出來了,萬一一會兒七雄山的人再上來,我可沒空管你,趕緊回後山蹲著去。”畢尹看到子虛的時候皺著眉頭。
子虛擺擺手“你可知塗鷺去哪了?”
畢尹抬了下下巴對著袁新山“問他。”
袁新山跪在地上使勁搖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爹娘死了,七雄山的人殺死的!他們還殺死了我們村子所有人!我的妹妹!我有一個妹妹,他在哪呢?你們幫我找找她,她還小,她才三四歲!”
“妹妹?”子虛抬起袁新山的下巴“你說你有個妹妹?你說你爹娘死了?你記得你爹娘怎麽死的麽?”
袁新山努力的點了點頭“我跑出去玩,我就看到好多人闖進我們村子,他們殺死了我們村子的人,我爹娘都死了,我妹妹也失蹤不見了。各位好心人,你們肯定都是會功法的,求求你們了,幫我找找她。”
張繼生和陰梨互相看了一眼。
陰梨指著自己問他“袁新山,你記得我麽?”
袁新山搖了搖頭“好漂亮的姐姐。”
陰梨差點捅他一刀,叫誰姐姐呢,你自己多大歲數不知道,還在這兒裝嫩。
但是陰梨舒了口氣換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袁新山,別瞎鬧了,這兒是鬼穀,你難道不記得了?別裝了,說,你去哪了?”
袁新山委屈的快哭了,這麽一個大老爺們眼睛裏頭濕漉漉的,委屈的癟著嘴。
畢尹歎了口氣“看來七雄山沒騙我們,他可能真的失憶了。”
子虛問道“七雄山還說了什麽?”
“七雄山的人說袁新山是奸細,是他和李複裏應外合攻打鬼穀,但是沒想到李複死了以後袁新山居然失憶了,現在他們有口說不清,隻是一直在強調袁新山的失憶和他們沒有關係,他們想求一個停戰。”
“我們死了多少人?”子虛從頭至尾眼睛都盯著袁新山的臉。
“具體不知,各殿弟子死傷無數,更何況我們還。。。”畢尹看了他們三一眼,“還失去了阿青大人,如果繼續打下去恐怕兩敗俱傷,穀主短時間內不宜上戰場,停戰對我們來說也有好處。”
子虛點了點頭“穀主和小姐現在都很虛弱,我功法不足,隻靠畢尹一個人撐著並不能撐太久,既然李複已經死了我也覺得盡快休戰可以最大限度減少損失。”
陰梨笑了“子虛,長大了,能拿主意了。”
陰梨站起來扶起張繼生後道“子虛,鬼穀的事你先暫代處理一下,我扶穀主回去調養。”
子虛作揖“是!”
待張繼生和陰梨走遠後子虛歎了口氣。
“畢尹,辛苦你了。”
畢尹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
“自家兄弟,客氣什麽,都是為了鬼穀,為了咱們自己的家。”
子虛看著畢尹滿臉滿身的血跡,手裏還握著滴著血的劍,整個人看起來既興奮又頹廢,大口喘著粗氣,還能給子虛一個憨傻笑。
子虛反過來拍了拍他的胳膊“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交給我吧。”
“那我可把鬼穀交給你了,咱們鬼穀全靠你了。”
“我不過是做個收尾的工作,還是辛苦了那些為了鬼穀戰鬥的弟子們。”
畢尹笑了一下晃晃悠悠的也走了,他的身影突然不再是嬉皮笑臉的模樣,一瞬間多了一份擔當,疲憊的身體拖著沉重的步伐每一步都走在子虛的心上。
子虛後麵的事處理的很好,和七雄山停戰,給死去的鬼穀弟子們立了一個衣冠塚,把袁新山安排回洛陽殿每天都要去看他一眼,看看他是否還有別的異常,子虛更是沒有停下來尋找塗鷺的下落,但是目前還是一無所獲。
不論如何,鬼穀得到了暴風雨後的短暫的平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