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番外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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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磬兒姑娘同行亦是蕭某之幸,方才提及蕭某與姑娘機緣巧合有過幾麵之緣,尤記得磬兒姑娘一襲紅衣,盤發簡潔大方,不豔不素,從擁擠的街道穿行而過的那日,蕭某無意間瞧見驚為天人,後來,便打聽了姑娘的出身。”

    “蕭公子過獎了,磬兒隻是一個丫頭。”磬兒聽得這樣一席話,心裏有種莫名的感覺,許是第一次有人如此誇讚自己,忽而扭頭看看水中的蓮花燈,掩飾自己尷尬和不知所措。

    “磬兒姑娘來過幾次燈會?”

    “這是第二次。”磬兒如實答。

    “那磬兒姑娘定是知道這姻緣河放花燈的傳統吧,前方有個商鋪,磬兒姑娘隨蕭某去許個願吧。”

    又走了幾步,磬兒便看見一家商鋪掛滿各色的蓮花燈,門前擺著幾張桌案,上麵放著幾個竹筐,裏麵滿是巴掌大小的竹簽,旁邊擺著硯台和毛筆。一名女子拿起一個竹簽,俯身在簽上工工整整寫著“名女城北王氏…求姻緣…”

    磬兒淡然一笑,扭頭看見蕭嶢手拿一個粉紅色蓮花燈,將竹簽擺在磬兒麵前,拿筆蘸墨遞給磬兒。磬兒接過,卻遲遲沒有動筆。見身旁幾名來來去去的女子皆是“求姻緣”、“求平安”,可左思右想,竟驚覺自己沒什麽願望,又不能駁了蕭公子的好意,於是俯身很是慎重地寫下“國泰民安”,工工整整。

    蕭嶢一驚,隨後無奈一笑,將竹簽小心放入蓮花燈中。兩人來到河邊,磬兒接過蕭嶢手裏的花燈,蹲下小心放入水麵,雙手一推,花燈搖搖晃晃向河中心漂去。磬兒起身望著漸漸遠去的花燈,靜靜閉上雙眼,雙手合十放在胸前,默默地念:“國泰民安,願老爺、夫人身體安康,願大少爺日日多些歡笑,願二小姐…”磬兒忽的睜開眼睛,複而深深歎息“願二小姐莫要再與自己為敵…”

    蕭嶢安靜地在一旁等候,將一切看進眼底。蕭嶢為那一聲歎息莫名的感到難過,轉瞬又恢複了歡快的容顏,道:“這放完河燈,自是要乘木舟順水一遊的。”

    磬兒微笑,隨蕭嶢上了木舟,這木舟甚小,隻夠兩人乘坐。說來也不小,因為這小木舟正是為情人準備的,也就不需要再多乘其它人。磬兒安靜地坐在船頭,蕭嶢在身後緩緩劃槳,其實也無需蕭嶢動槳,河水緩緩流著,下遊自有船商接應漂流而下的船隻。

    河麵上星星點點,與天上的繁星交相輝映,水麵的盡頭,是相映的兩輪明月,水天相映相接,美不可言。一隻蓮花燈悠悠地漂到磬兒身邊,磬兒好奇,彎腰取出紙燈裏的竹簽,隻見上麵幾行娟秀小字“民女城西何氏,自小定下娃娃親,小女自有所愛,無奈家父威逼,望月老救救小女,不勝感激。”

    磬兒微微皺眉,好似看見一張欲哭無淚的憔悴容顏,對著這悠長的姻緣河許願的模樣,磬兒小心將竹簽放回花燈,輕輕推開,以免花燈撞上木舟毀了女子唯一的期盼。

    “磬兒姑娘…”

    “皆是女子殷切的期盼,何苦讓它觸了這塵世的紛擾,滅了最後的希望…”

    蕭嶢凝望磬兒的一顰一笑,竟有些晃神。然而突然想起那夜誤闖慕容府,卻正巧撞見磬兒沐浴,內心甚是不安。很擔心磬兒若是知道自己的這般行徑,不知當要怎樣的誤會自己。

    美好時光總讓人覺得短暫,蕭嶢將磬兒送到慕容府側門前,不舍的拜別。

    “今夜得磬兒姑娘相伴,實屬蕭某榮幸。”

    “公子客氣,如此良辰,公子竟將時間浪費在小女一個丫頭身上,小女萬分慚愧。”

    “磬兒姑娘給蕭某的感覺可不似一般的丫頭,姑娘沉穩卻不失靈秀,縱是那大家閨秀怕也不及姑娘的智慧神采。蕭某亦有疑惑,竟恍惚間覺得姑娘的麵容清秀中平添幾分異域女子的妖嬈。”

    “蕭公子說笑了,時辰不早,小女當是回府伺候主子了。”

    “姑娘慢走,蕭某感覺定會和磬兒姑娘再見麵的。”

    磬兒福身,蕭嶢目送磬兒進府,抬頭望月,心中一聲歎息,轉身離去。

    “你去哪兒了?怎麽現在才回來…”

    磬兒剛進少爺房中,就聽見少爺訓斥的怒吼,房裏隻有少爺一人,磬兒知道少爺這是在吼自己,便低眉順眼地走到書案前回話。

    “奴婢到橋頭遇上些事情,等回去時也不見爺來,奴婢記得爺早上說是得空了來看看,想是爺有美人陪兮,怎好讓奴婢壞了爺的良辰,便隨蕭公子遊河去了。”

    “蕭公子?哪來的蕭公子?”

    “國都大監司的次子蕭嶢公子。”

    慕容信羽一想,那大監司不正是名譽甚好的書香世家麽,怎的兒子竟是雞鳴狗盜之輩。鼻息冷冷地悶哼一聲:“嗬,那書生少爺倒是好興致啊。”

    磬兒聽出少爺的不滿,想來那蕭嶢公子並未與少爺見過麵,少爺不曉得公子人品也是情有可原,但以免再激怒少爺,磬兒也就不再答話了。

    “行了,下去休息吧。”慕容信羽最鬱悶磬兒低頭不答話了,磬兒不說話,倒讓他覺得好像是自己在欺負人家。

    磬兒福身退下,信羽望著磬兒離去,可心裏還是覺得很生氣,鬱悶的半臥在床上,自嘲道:“慕容信羽,你也有今天,這可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不是那風流種,何苦做那風流事…哼…這倒好,讓那個真正的風流種白白得了便宜…”

    越想越氣憤,閉著眼睛可勁兒敲打自己的榆木腦袋,邊敲邊罵“早知如此,當初直接約出去不就沒這麽多麻煩事了…”忽而聽見磬兒的聲音,睜眼就是一驚,直直地坐了起來,恢複以往翩翩公子的坐姿。

    磬兒也是一驚,端著的麵盆中清水晃了幾晃:“爺,您頭疼麽?”

    “咳咳…怎麽又回來了?”

    “奴婢去換了身幹淨衣服,回來伺候爺就寢。”

    “不必了,東西放下,你回去吧…”

    磬兒轉身將麵盆放在架子上,又回到床前彎腰將被褥展開鋪好,慕容信羽也不起身,就這麽直直地坐著看著磬兒在身邊忙活。收拾妥當,磬兒起身欲走,慕容信羽一手拉住磬兒柔蒂,一個旋身入懷,按倒在床榻之上。

    慕容信羽一手撐在磬兒腰旁被褥上,另一隻手竟不知當放哪裏合適,隻怪自己一時激動,可這曖昧的姿勢並沒有讓磬兒的眼睛眨上一眨。磬兒直直地盯著少爺的眼睛,好像在說“不可以”,信羽嗅著磬兒身上幽幽暗香,終是起身走到窗前,暗暗歎息:“回去休息吧…”

    磬兒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回到房中,少爺對自己好,自己怎會不知。可麵對少爺近在咫尺的麵容,磬兒竟不知自己居然能夠如此坦然的正視少爺的眼神。

    第二天一早,磬兒在少爺房中收拾床鋪,秋兒匆匆來報:“大…大少爺,老爺的車隊…剛進城門,不會兒當是要到府了…”

    信羽一聽,蹭地起身,吩咐到:“秋兒去通知康管家大開正門,命人在府前迎接,不得有誤。磬兒馬上去通知可欣到慈敬園陪著老夫人等候。”說完,出門去往前廳。

    磬兒來到秀景園,向掃院子的蘭丫頭說明情況,蘭兒進了小姐閨房,不一會兒就見二小姐匆忙跨出房門,看了磬兒一眼疾步走過磬兒身邊,二小姐的貼身丫頭小玉和磬兒跟在身後出了園子。

    一行三人來到慈敬園,二小姐親自為老夫人換上華服,整理衣擺,老夫人嘴裏也不閑著,吩咐身邊的丫頭:“菊香啊,快…快去吩咐廚房多燒些熱水,也不知道會不會用的上…雪青,雪青啊,你去儲藏室多取些補品什麽的,先熬上,興許用得著…”

    丫頭們忙活去了,老夫人說:“二丫頭,磬丫頭,走,扶我去前院看看。”

    “大娘,哥哥說了,讓我們在您這裏等候著,不會兒爹爹進府也是第一時間回這慈敬園的呀…”

    “在這兒等的我心煩意亂的…還是去前院等吧…”說完兀自跨出門去,磬兒趕忙上前扶住老夫人,二小姐也匆匆跟上扶住大娘另一邊匆匆往大門而去。

    來到前院,磬兒看著府門大開著,守衛整齊的排列在大門兩邊,下人們在門裏焦急地張望外麵,小聲議論著,少爺跟康叔說著什麽,看見可欣和磬兒攙著母親走來,大步走過來:“娘,你怎麽來了?”

    “不放心,我還是在這裏等吧。”

    少爺沒再說什麽,轉身出了府門等候著。

    不一會兒,隻見四輛一模一樣的馬車緩緩而來,車旁士兵整齊排列著保護馬車。近了,眾人皆不知究竟哪一輛馬車上坐著老爺,隻見第一輛馬車悄然駛過大門,在府前石獅子後麵停下,隨後第二輛馬車駛過,在第一輛車旁停下。第三輛馬車卻在大門前停穩,眾人這才肯定老爺是在這輛車內。少爺匆匆上前,下人撩起車簾,隻見老爺安穩地躺在車內,但好像昏迷了,兩旁坐著皇上派給的禦醫。

    “慕容少爺,怕是老將軍無法走下馬車呀…”王禦醫說。

    信羽迅速叫來康管家:“康叔,快去多找幾塊厚實的床板,搬來鋪在階梯上,讓馬車直接進府。”

    康叔應聲帶著下人們去了後院,又過了一會兒,搬來好幾塊床板,在府門內外的階梯鋪砌一個坡麵,眾人小心的推著馬車過了大門,一路駛向慈敬園。

    在老夫人主室前停穩,下人撩起車簾,少爺上前讓禦醫小心的將老爺扶到自己背上,緩緩進了內庭,將老爺小心翼翼放在床榻上,眾人這才鬆了口氣。

    少爺讓二小姐陪著老夫人,和李禦醫一起照顧老爺。磬兒跟在少爺身後隨王禦醫到外麵問話。

    “王禦醫,此行辛苦了…”少爺抱拳謝恩。

    “慕容將軍保國有功,老夫隻是做些分內之事。”

    “家父病情如何?”

    “將軍刀劍之傷並無大礙,可是將軍早前身體有恙卻沒有重視,此次刀傷並發舊疾,才會如此嚴重。”

    “可有藥醫?”

    “怕是不容易,欲治將軍病症,還需幾味藥材,隻是甚是昂貴且極難尋找,就算是宮裏,怕也是稀缺之物。”

    “在哪裏可得?”

    “聽聞北琰國境內有種植,但是極難尋得。”王禦醫無奈地搖搖頭。

    慕容信羽思索一下,鎮重地說:“總會有辦法的,還請王禦醫將藥材清單寫下。”

    “這藥材當要盡快拿回來呀…”王禦醫說完,轉身到書案前提筆寫下清單,複而交給慕容信羽手中。

    信羽看了看,對王禦醫客氣幾句,帶著磬兒回到磬徳軒,大步走到書案前鋪好信紙,磬兒幫著磨墨。少爺提筆寫下“季兄,久未謀麵,別來無恙…”見少爺將要收筆的功夫,磬兒轉身在書架抽屜裏取出一個信封交給少爺,少爺在封麵瀟灑寫下“季兄親啟”。

    裝好信件交給磬兒,囑咐道:“照往日地址,不過這次你要親自送去,快去快回。”

    “爺放心。”磬兒轉身,到馬房牽出一匹白馬,翻身上馬,一路快馬加鞭來到城郊一間別院門前,磬兒抬頭看見大門上的牌匾寫著“清幽別院”。

    以前,慕容信羽與那季默言公子書信來往都是下人們送信,今日磬兒是第一次來到城南郊外,這人煙稀少的地方風景倒是妙不可言。磬兒也終於明白富家老爺們為何總選在郊外建自家別院兒,閑來在別院消暑度假,真是享受。

    縱是見慣了權貴富裕,磬兒對眼前這一片別院的奢華程度亦是大吃一驚,隻見府門高大威嚴,門檻很高,朱門前站著兩排共八名門衛。這別院怎麽看都讓磬兒覺得比城內的大官員的府邸還要氣派。恍惚間,聽見門衛好似在喚自己。

    “姑娘什麽人?”

    “勞煩大哥通報,小女慕容府侍婢磬兒,有事求見季公子。”

    “姑娘在此等候。”說完,那人進了府門,微開的門縫讓磬兒又是一驚,好一番奢華的別院。

    好一會兒,那人出來了,將府門打開,說:“姑娘請,我家主子讓您到前院大廳等候,請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