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番外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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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她是早上走的,就算她出了城,也一定沒有走遠,我們加派人手,或許能夠找到她。”季默言建議說。
“但願吧,多謝季兄幫忙,我隻是擔心,若是磬兒一心想要離開的話,隻怕我們出動再多的兵力,也很難找到她…”信羽歎息。
“那倒是!”季默言一笑:“那丫頭可不是省油的燈啊…慕容兄也莫要感慨了,午時尚早,不如我們出去轉轉,或許還能碰上她呢…”
信羽明知道季默言那是寬慰自己的說辭,不過出去走走也好…季默言安排了府裏下人們出去全城搜索磬兒的下落,以季默言的實力,找人也將事半功倍。兩位主子,加上頤方,三人策馬朝集市而去。集市上的人潮絲毫沒有受天氣的影響,盡管很冷,街上依然人聲鼎沸。三人騎在馬上,晃晃悠悠、毫無目的地遊走,皆是各懷心事。
慕容信羽即便萬分不信能夠在這樣的街市中遇上磬兒,可是依然抱著希望,四處搜尋那一抹熟悉的身影;頤方一直覺得磬兒姑娘的離去甚是惋惜,為失去這樣一個聰慧的朋友失望不已;季默言在晃晃悠悠的馬背上,也晃晃悠悠的想起了很多事情…
那天在姻緣橋上,自己與慕容信羽聯手狠狠將了蕭嶢一軍,當時就看見磬兒那丫頭神情不對…背對著蕭嶢,那樣的悲傷欲絕,難不成她的離去和那件事有關?自從那晚回府,季默言已經很確定磬兒的的確確是個“笨女人”。她已經跌入蕭嶢的愛情漩渦,這一事實令季默言很是挫敗…季默言驚奇的發現,原來相比於知道磬兒對蕭嶢的感情是死心塌地的愛,自己更寧願去相信她是個心機重的女人…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反正看著她心中裝著一個人,那種滿滿的感覺,不管是甜蜜還是痛苦,都會讓自己覺得哪裏不太舒服…
街麵的攤鋪擠滿了兩側,使原本就不怎麽寬敞的路麵顯得更加的狹窄。商販們叫賣著自己的貨物,聲音一個高過一個,即便是兩人麵對麵說話,都必須用喊的。三匹馬被生生地擠成一豎排,舉步維艱。季默言的馬在最前頭,慕容信羽被吵雜的人群擠得心煩,皺著眉頭坐在馬背上緊隨其後,排在最後麵的是頤方。
許是被擠得實在難受,馬兒很不安分的嘶鳴著。慕容信羽緊緊勒住韁繩,他甚少在人群擁擠的街上騎馬,很是擔心一個不留神馬兒踢到路過的行人。可就在這不經意的一瞥,慕容信羽的眼神緊緊鎖定百米開外的一個商鋪前麵那抹倩麗的身影,整個心都幾乎停止了呼吸…
“磬兒…”盡管慕容信羽使足了氣力喊出來,可是這聲音並未能飄走多遠,便很快堙沒在人聲鼎沸的街市中。季默言聽見了,四下環顧,卻什麽都沒有發現。
慕容信羽急急下馬,不顧形象的推擠著身邊的路人,引來一雙雙不滿的目光也毫不在意。隻是一味的接近,想要更近一些…
那女子披著一件雪白的披風,信羽記得磬兒最珍愛的就是自己送她的那件雪白的披風…那女子發絲飄揚,斜斜的插著一根珠釵,背對著自己,就像所有愛美的女子一樣,照著鏡子比對著哪副耳墜更加好看。
“磬兒…”太過擁擠,即便是這樣撕心裂肺的呼喚,也沒能換來那女子的回頭相望。信羽隻得一步一步艱難地逼近…
磬兒,求求你…不要再離開我…站在那裏,就站在那裏,不要挪步…等著我,請等等我,我會一步一步來到你的麵前…
近了,近了…再有幾步…那女子的側臉喜笑顏開,對著身邊其她女子,一群人說說笑笑,那美麗嬌顏讓寒冬好似泛著光彩。
信羽伸手,握住了那女子的肩頭,心中一喜,將那女子拉入懷中:“磬兒,終於找到你了…不要再離開我…”
那女子掙紮著推開信羽的懷抱,翻手一揚,“啪”,這一巴掌打的信羽半天沒能回過神來…季默言拉著自己的坐驥,剛剛追上慕容信羽,卻看見這樣的一幕,驚得目瞪口呆。頤方遠遠的坐在馬上,因為手裏還牽著慕容信羽的馬,隻得被兩位主子拉了很大一截兒。
“登徒子…”那女子櫻唇輕啟,口中氣若遊絲,卻威嚴有力。
不是磬兒!先前遠遠這麽一看,季默言也是一愣,那女子的側顏實在太像磬兒了…順如瀑布一般的發絲,斜斜的那根珠釵,高挺的秀鼻,燦爛的笑容…季默言自己也不敢相信,原來磬兒的細微特征早已印在自己的心裏…
見慕容信羽傻愣愣地立在那裏,季默言急忙上前賠罪:“這位姑娘,方才在下的摯友認錯人了,對姑娘多有冒犯,還請見諒…”
那女子目光淩厲地望了一眼季默言,而後翻目瞪著輕薄了自己的慕容信羽,悠悠地開口:“是誰的錯,誰便應當賠罪不是麽?”而後回望季默言,“不用你來多事!”
季默言胳膊碰碰慕容信羽,看見他終於有些知覺的雙眼,湊近信羽的耳畔,說:“慕容兄,還不快跟人家姑娘認個錯…都把你當采花賊了…”那女子饒有興致地望著眼前這兩個人,衣著裝扮上看起來皆是富家子弟,卻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這樣失禮的事。看那男子的眼神,顯然是認錯了人。
那一巴掌,徹底扇醒了慕容信羽。磬兒走了,以後都不會再回來了…所有的期盼,皆是自己的癡心妄想…
信羽歎息,拱手深深一鞠躬:“姑娘,在下冒犯了…”說完,眼神愣愣地轉身離去。那女子望著兩人漸漸消失在人影中,迷惑地撇撇嘴。
不一會兒,一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頭匆匆擠過人群,來到女子麵前,喘著粗氣說:“小姐,您沒事吧?方才看著這邊出事了,嚇得我急忙往這邊趕,可是人太多了,我擠了半天才擠過來…”
“石頭,我的糕點呢?”那女子回眸盯著眼前這囉裏囉嗦的小丫頭,打斷她的嘮叨。
“買來了…在這兒呢…”小丫頭高高舉起手上的一個小紙包,晃晃悠悠映在小丫頭閃閃的眼珠裏。可是,邀功的表情並沒能持續太久,那個叫石頭的丫鬟,又開始絮叨了:“小姐啊…夫人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一刻都不許離開你的身邊,可是您又偷偷跑出來…不但如此,還差遣您身邊唯一的一個貼身丫頭去給你買糕點,誰來保護你啊,您要是出什麽事,石頭的腦袋可就真的要變成石頭了…”
“這不是還沒變石頭嘛…別囉嗦了…回府吧,不想玩了…”那女子再次回頭凝望方才非禮自己的男子離去的方向,撇撇嘴,帶著小丫頭朝北走去。
來到側門,那女子和小丫鬟踮著腳尖、四下張望著鬼鬼祟祟地輕輕敲門。門開了,兩人背對著朱紅色的大門,環顧四周,確定沒人時,這才轉身,剛邁出一條腿跨進門檻,卻被眼前的兩雙怒目圓睜的眉眼驚得差點跌坐在地上。
廳堂裏,那女子和叫石頭的小丫鬟,齊齊跪在堂前。堂上坐著淥城兵部總司袁振海和他的二夫人秋萍。袁老爺氣憤地瞪著麵前這兩個不懂事的孩子,二夫人時而望望盛怒的老爺,一邊看看已經跪了半天,不停的扭動疼痛的雙膝的女兒夢汐。
“汐兒,跪好嘍!”一聲厲嗬,是袁老爺的怒斥。整個廳堂回蕩著這樣嚴厲的聲音,下人們早就習慣了。因為這樣的情形,基本上每隔十天半月就要上演這麽一回。袁老爺有三個兒子,老來得女,許是太寵了,這四小姐偏偏喜好武槍弄劍,和哥哥們一同騎馬狩獵。如今,哥哥們早已過了弱冠之年,各自堅守在自己的職位上,整日忙著。沒有哥哥們護著,這些年,四小姐也就消停了許多…
“爹爹,汐兒知錯了…”夢汐說的委屈極了,撅著嘴巴祈求父親快些讓自己起來吧。再跪會兒,怕是這雙腿再也不能出去玩了…
“你哪回不是知錯了…知錯了再犯,是不是…”袁老爺真是拿這丫頭沒轍,嘴巴比蜜甜,可做出來的事沒一件讓人省心。
“老爺,這種場麵總讓下人看,多**份啊…您讓她這個小姐的臉麵都丟盡了,以後還怎麽嫁人啊…”二夫人端莊的坐在明鏡前,眼神亦是巴望著府裏最具權威的男主人。縱然這個小女兒太讓人操心,可是女孩子家整天這樣跪著受罰,日子久了,下人們可怎麽看她這個母親啊。
袁老爺的原配夫人常年在佛堂修身養性,府裏大小事情都由二夫人打理,可她終究還是個二夫人,掌管這一切也不過是個代理。做得好是她應當的,做的不好那就是一千個一萬個過錯了。二夫人心裏的苦有誰能懂啊…
“就是太寵著她了,嬌慣成這樣…嫁人,她這個性子,誰願娶她…我袁振海倒貼禮金…”袁老爺吹胡子瞪眼,氣的火冒三丈。不提嫁人還好,去年請了媒人來說說哪家公子合適,哪知送出門的時候剛好撞上這四小姐策馬而歸,馬蹄高高揚起,險些踢在媒人的臉麵上。不愧是前朝武狀元的小女兒,這兵部總司家的四小姐從此就出名了。
“爹啊,女兒從小就跟哥哥們騎馬比劍,您也沒說什麽啊…現在我早就不習慣做深居簡出的大家閨秀了…爹爹別再把女兒關在家裏學什麽女紅了,三從四德這類書籍女兒都懂,隻是…”
“夠了!你再不收收性子,管它哪家浪子,直接把你嫁了算了…秋萍,好好看著你女兒。”袁老爺回眸瞪一眼二夫人,一甩衣袖直直地跨過夢汐的身側出了廳堂。夢汐目送爹爹離去,終於癱軟的坐在地上,兀自揉著麻木的雙膝。二夫人看著女兒這樣,歎息著起身走過去扶起夢汐。
“我生了老三和你,一個比一個不讓人省心,真是上輩子欠了你們的…好在你三哥去年也定了職位,你爹爹現在最愁的就是什麽時候把你嫁出去…再留著,就養成老姑娘了…”二夫人生氣,可是畢竟是自己的女兒,真的打她又舍不得…
“娘啊…女兒不像爹爹口中那樣的…娘還不清楚麽…去年女兒無意衝撞了那金媒婆,哪知道她嘴巴那麽快,把我說的跟女俠似的…”
“你還女俠…你怎麽好意思說的出口,人家都在傳咱兵部總司府裏,養了個沒大沒小的女山賊…你爹爹能不氣麽,可是這麽多張嘴,哪能堵的過來…你就聽娘一句勸,好好地學學女孩子的沉穩莊重,將來遇上有緣人,生兒育女,幸福地過完一生,這才是一個女人最好的歸宿啊…”二夫人拉著女兒的手,秀眉輕擰。
母親這般的苦口婆心,夢汐知道娘親的擔憂,可是又能怎麽去跟她解釋呢…無意再去爭辯,夢汐低頭欠身,帶著丫頭回自己的園子了…
城北一家略略有些偏僻的布莊名喚繡織紡,平日裏成匹的布料賣的少,但是這裏的繡品堪稱一絕。熟話說“酒香不怕巷子深”,即便這裏地處偏僻,可是依然有許多大戶人家來訂購繡品。
繡織紡隻有一個老板娘,是個三十有五的女人。繡工何其了得,也很會經商。她招攬女子為其訂貨的人家繡活兒,按工給錢。旗下的繡娘少說也有數十名,大家都叫她繡夫人。
一間寬敞的大房子裏,一條長長的通鋪上,齊齊地睡著十幾名小繡娘。清晨天剛亮,一聲雞鳴,繡娘們揉著迷迷糊糊的睡眼起身梳洗。
“疏香妹妹,聽說繡夫人把昨個新接的一單喜服的活兒,交給你來做了?這單活兒可是個肥差啊…疏香妹妹真是有福氣…”一個約摸十七八歲的女子,身著豔麗紅裝,但料子顯然隻是普通的棉布。一邊拿著手巾擦拭臉上的水珠,一邊悠悠地晃到鏡子麵前立著的女子身邊,眼神極為不懈。
在她看來,這個叫疏香的女人定是使了什麽詭計,讓繡夫人總是對她另眼相看。才來了半月有餘,繡夫人就把這麽大的一單喜服交給她來做。想她來這裏做繡娘,都已經一年多了,卻還隻是做些市集上販賣的絹帕、香囊類的小物件兒。
叫疏香的女子,聽著那女人不友善的話語,卻依然不為所動。握著梳子一下一下細細地打理著自己的頭發,而後在桌子上取來一塊半大的素布方巾,三盤兩卷,幾下便將長長的頭發收在方巾裏。輕輕係好,這滿頭的長發便服服帖帖收裹在方巾下麵。
女子轉身,眉清目秀、眼神灼灼、鼻梁高挺、瘦削卻不羸弱,這女子正是磬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