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宣明道場,眾妙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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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土帝國有一本《帝國誌》,刊行全國。

    此書第一頁,畫著一幅中土帝國的地圖,圖中數萬裏山河,數十座仙門道場,清晰可見。

    獨孤信與橫江相處了一個月,早已知道橫江博覽群書,必然看過《帝國誌》。獨孤信也明白,橫江問他宣明道場在何方,是明知故問。

    於是,當橫江說獨孤信無法飛行的時候,獨孤信腳下生出一道劍光,身形騰空而起,追到了橫江身邊,再伸手一抓,將橫江拽到了劍光上麵。

    二人一前一後站在劍光之上,朝著東南方向,禦劍飛行而去。

    橫江問道:“你不是傷勢未好,怎麽突然就能飛了?”

    獨孤信淡然一笑,說道:“你不也裝作不知道宣明道場在何方嗎?”

    “我問你宣明道場在何方的目的,是想給自己找一個勇往直前的理由,你呢?”

    二人越飛越高,橫江站在劍上,轉身回望,凝視著視線裏越變越小的墟城,說道 “莫非……莫非獨孤兄的目的,是為了找一個與我同行的理由?”

    獨孤信回過頭來,朝橫江點了點頭。

    橫江訝然失笑,問道:“我要勇往直前,是為了堅定求道修行的信念,獨孤兄與我一路同行,又是為了什麽?”

    獨孤信答道:“我既要舉薦你進入宣明道場,怎能不考察你的品行?你若是一個奸詐小人,品行低劣,就算你成了宣明道場的書吏,我最終還是會將你逐出宣明道場。”

    “如今呢?”

    橫江問道:“你我一路同行多日,獨孤兄覺得我品性如何?”

    獨孤信沉默不答,背對著橫江,緩緩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低垂著,似乎每一下細微的顫動,都輕輕地,猶如羽毛。

    劍鋒飛馳,飆射如虹,一日三千裏。

    十天左右,就從中土帝國西北的墟城,飛到了帝國東南的宣明道場。

    周圍百裏,盡是崇山峻嶺。

    一夜大雨之後的清晨,青山如洗,白雲如畫。

    橫江與獨孤信,出現在一座極為險峻神秀的高山之下。

    此山就叫做宣明山。

    山下有路,是六尺寬的山路,叫做求仙路。

    求仙學道的宣明道場,就位於此山當中。

    有諸多宮闕殿宇依山而建,走廊遍及。

    飛橋橫架白霧當中,樓台聳於蒼雲之上。

    山腳下求仙路的入口處建著一個涼亭,一個身穿青色道袍的少年,坐在涼亭裏看書,他見到獨孤信遠遠走來,立即前去見禮。

    獨孤信朝他點點頭,領著橫江徒步上山。

    “就連一個守在山腳下的童子,都豐姿英偉,氣度不凡,遠非凡夫俗子可比……”

    橫江心潮翻騰,打量著四周景致。隻見山巒清幽,雲霧飄然,空中有靈禽仙鶴翱翔,地上百獸不畏行人,怡然自得。

    二人來到山腰之處,行至一座偏殿。

    一個宣明道場的弟子,正在殿中閉目打坐。獨孤信尚未進入大殿,此人已經睜開了眼睛,長身而起,微笑道:“獨孤師兄有禮了。”

    獨孤信點了點頭,“杜明師弟有禮了。”

    杜明問道:“今日師兄來此,所為何事?”

    獨孤信說道:“藏書樓裏的書吏職位,可有空缺?”

    “藏書樓?”

    杜明略一沉吟,朝站在獨孤信身邊的橫江看了一眼,說道:“藏書樓了的書吏,都是每年書吏考舉的前幾名。”

    獨孤信問道:“這是我宣明道場明文規定的門規,還是我宣明道場不可違背的戒律?”

    杜明苦笑道:“那倒不是,不過算我們外院,約定俗成的規矩了。”

    獨孤信目光如劍,語氣冷然,問道:“那又如何?”

    宣明道場分作內外兩院,被正式收入門牆的,算是內院弟子。至於道場的書吏,雇來的工人、奴仆、雜役等人,都歸外院管理。

    杜明又看了看橫江,問道:“敢問獨孤師兄,和這位兄台是什麽關係?”

    獨孤信微眯著眼眸,淡然說出四字,說道:“生死之交。”

    生死之交?

    橫江則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

    杜明則呆了一呆,良久之後才說道:“獨孤師兄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從今日起,這位兄台就是我宣明道場外院,藏書樓裏的書吏。”

    “告辭!”

    獨孤信辭別二人,翩然而去。

    橫江目送獨孤信遠去,摸了摸那封收藏在衣袖裏的薦書,心中頗有疑惑。

    大殿之內,隻剩橫江與杜明二人。

    杜明先是問了橫江的名字,再走至一張書桌旁邊,拿出紙筆,替橫江登記在冊。

    隨即,杜明又給了橫江一塊大約有半個巴掌大小的玉牌,說是宣明道場書吏的身份牌,也是進出藏書樓的憑證。

    然後,杜明給橫江安排了一座單獨的小屋作為住所,又陪著橫江領取了衣服被褥等等雜物,還親自陪著橫江走向藏書樓。

    “那就是藏書樓。”

    杜明遠遠指著藏書樓,又問了一句:“橫江,你真是獨孤信師兄的生死之交?”

    橫江微笑點頭。

    “藏書樓裏的那幾個書吏,是在去年考舉之時,考了前五十名,這才得到了在藏書樓做書吏的機會。你初來乍到,就在藏書樓裏做了書吏,其他人必定不服。那些書吏,都是隻差一線就能成為道童的不凡之輩,你好自為之。”

    杜明眼含審視之色,上下打量著橫江,說道:“獨孤信師兄是我宣明道場千年以來,最為傑出的弟子。正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我宣明道場門人弟子極多,其中不乏一些對獨孤信師兄心生嫉恨之人,你好自為之。”

    “多謝師兄指點。”

    橫江神色一正,口稱師兄,拱手致謝。

    “你先休息三日,先將我宣明道場的規矩、戒律熟記在心,三日後再去藏書樓就職書吏。”

    杜明叮囑了幾句之後,告辭而去。

    “杜明師兄將那句‘好自為之’,一共說了兩次,顯然是故意為之,讓我小心行事。我若不把我和獨孤信的關係說出去,那些書吏肯定會排擠我。我若說我是獨孤信的生死之交,那些書吏雖不敢再針對我,可宣明道場裏諸多嫉恨獨孤信之人,隻怕會恨屋及烏,一個個跑來找我的麻煩……”

    橫江恍然搖了搖頭,大步走向杜明安排給他的小屋。

    宣明山很大,這小屋雖然簡陋,卻也獨門獨戶,周圍上百米皆是樹林。

    宣明道場的師門戒律不多,都是些名門正派的教條,諸如,第一條謹守信義,第二條不可濫殺……

    至於師門的規矩,也都是些尊師重道,禮儀章程一類,與橫江的處事理念並不相悖。

    規矩與戒律寫在一張紙上,加起來也不過數百字。

    天黑之前,橫江已把規矩戒律牢記在心,又將自己的小屋打理了一番。

    到了吃飯時間,橫江也沒有去外院食堂吃飯。他和獨孤信禦劍飛行之時,各自吃了一個美人果,半月之內無需吃飯喝水。

    等到天黑之後,橫江點了燈,關上了門窗,準備將纏在身上的船帆解下來,仔仔細細的研究一番,門外卻響起了敲門聲。

    橫江開門一看,見是獨孤信,就將其請進屋中。

    “藏書樓裏那些書吏,在知道你要去藏書樓做書吏之後,心生不忿,準備在晚飯時間,在食堂裏狠狠的整治整治你。他們沒想到你料敵先機,根本就不打算出門,如今還一直等在食堂裏……”

    獨孤信隨口說著,揮手間將一些玉符灑在屋中各個角落,布置成了一道陣法。

    “等我?”

    橫江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倒了一杯茶,與獨孤信對桌而坐。至於藏書樓裏其他的書吏,橫江還真沒將他們放在眼裏。

    “這個書簡,你先看看。”獨孤從衣袖當中,掏出一方漆黑的書簡,擺在桌上。

    “這是……”

    橫江將書簡打開掃了幾眼,書中文字都是蟲書,其中大部分文字都是罕見字,十分難認,加之語句晦澀難懂,微言大義,禁不住皺了皺眉。

    獨孤信說道:“這是我當初在大陣當中獨自斷後,得來的一本書簡。這書簡由墨玉雕琢而成,墨玉萬年不損,可這書簡上已有玉斑,至少也是萬年之前的古物。我今夜來找你,就是想讓你替我翻譯書簡裏的文字,報酬就是與你一起分享這個書簡。”

    橫江合上書簡,將之推回獨孤信身邊,沉吟道:“此物必定極為珍貴,獨孤兄何必與我分享?你若是把書簡裏的文字打亂,將一個字一個字抄錄下來,再讓我翻譯,也不至於泄露了書中的訊息。”

    獨孤信搖了搖頭,將書簡推到橫江身前,說道:“你我生死之交,何必多言?”

    “容我仔細觀之……書中寫是煉器之法,記載著如何煉製一件名叫‘眾妙之相’的寶物。不過書中文字罕見,字句十分深奧,以我對蟲書的研究,至少也需數月時間,才能將之初步翻譯出來。”

    橫江再度翻開書簡,良久之後,又說道:“《道經》有雲,玄之又玄,眾妙之門。其意為玄奇當中的玄奇,就是天地之道、一切奧妙的由來。書中記載的寶物,竟以眾妙二字為名,如果留下此書之人,不是個口出狂言的狂徒,那麽此書記載的寶物,必定是稀世之寶!”

    “眾妙!眾妙!此人好大的口氣!好猖狂的念想!”

    獨孤信深吸一口氣,烏溜溜的大眼睛睜得圓圓的,盯著橫江手掌書簡,驚歎道:“這人簡直就是一個狂徒!莫非此人以為,單憑這區區一件法寶,就足以將世間奧妙、將修行至理、千般神通、萬種道法,全都包涵了進去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