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三回 匪親兵迫降文曲 笑麵猴計收財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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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陰三兒等人成編衛隊後,第一個接到的任務竟是落草為寇。

    看著那一箱箱的粗布麻衫,環刀袖箭,等著換上將士服製的兄弟們人皆淩亂。

    “當家的,那娘們兒啥意思!還以為真給咱們啥子親衛幹幹,到頭來,還他媽是嫌咱們兄弟礙眼,繞個彎子趕咱們回山上!”

    啪!

    陰三兒二話不說一個巴掌招呼過去,兩條粗眉登時橫厲,“我說過,我的命就是大小姐的,誰不服她,就是不服我陰三兒!”

    “……”

    此一番話,眾人登時鴉雀無聲,沒人再敢多言語一句,紛紛利索的換上了那些衣裳,拿起那些個兵刀,按吩咐,連夜趕至殺虎口外的大堡山。

    卻說這殺虎口,前朝時,為抵禦蒙古瓦剌南侵,多次從此口出兵征戰,故而起名‘殺胡口’,此口兩側高山對峙,地形十分險峻,東依塘子山,西傍大堡山,兩山之間開闊的蒼頭河穀地,自古便是南北重要通道。

    是以,盡管自大清入關後,滿蒙漢互市,布兵業已撤防,但因此口乃通關要塞,為商旅必經之路,反而成了山匪綠林橫行之地。

    此處山匪眾多,大小山寨不下七八個,然這其中,勢力最大的當屬鬆桃寨,其寨中兄弟三千餘眾,蒙漢皆有,相傳各個是極凶奇悍,反是經過口外的商隊,無一不要留下些買路錢。

    鬆桃寨的名號,陰三兒自是聽過的。

    當大小姐命他帶人潛入大堡山的時候,他原以為是讓他們前去剿滅鬆桃寨,然石猴子卻說:“不要鬧成仇,要跟它們交個朋友。”

    “他們的勢力那麽大,咋能願意跟我們這初來乍到的結交?”

    “送份兒大禮不就得了。”

    “送啥啊?”

    “缺什麽就送什麽,他們缺的,咱們可不缺。”

    石猴子隻一點,陰三兒便了然的一陣點頭,想來這粗人也絕非無頭腦之人。

    事實上,陰三兒的事兒辦得遠比小猴兒想象中利索且快,就在到了大堡山後,他隻帶兄弟十數人連夜便趕至鬆桃寨,以他大同陰三兒的同樣響當當的名號拜會了寨主獨眼龍。

    獨眼龍是個獨眼,性情相當凶狠,據說當年眼睛被紮瞎的時候,他活生生的把眼珠子吃到了肚子裏,此一番悍舉,道是極合陰三兒的脾氣。

    陰三兒一到,便開門見山,“某人帶著兄弟欲去往口外,途經此地,慕名前來拜會,今一見,果真英雄,若不嫌棄,我陰三兒願與寨主交個朋友。”

    見他豪氣衝天,獨眼龍當即備好酒肉,與他與一種弟兄豪飲。

    當酒過三巡,二人談的起了興頭,陰三兒適時讓人把帶來的兩個大箱子抬上來。

    當箱子打開,獨眼龍瞧見那滿滿的大刀兵器,那一隻眼瞪的龍眼一般。

    可不?

    他們從不缺人,不缺銀子,唯這朝廷嚴力把控的鐵器最為稀罕。

    見陰三兒竟送如此實心大禮,獨眼龍茲豪氣道,“三兄弟,我欣賞你!”

    接連三日,酒肉來去。

    獨眼龍竟與陰三兒拜了把子。

    次日,陰三兒接到石猴子的密信,看見那信上的吩咐時,陰三兒這樣的漢子也覺得迷糊。

    ……

    是夜,月黑風高,陰森荒蕪,陰三兒隻帶了兄弟七八人,埋伏在官道兩旁,伏了許久,馬蹄聲漸至。

    少時,一架官用馬車駛來,陰三兒一聲口哨,弟兄們利落的竄下山來,攔在路前。

    “大膽賊匪!官家的馬車也敢攔,還不速速滾開!”駕車的兩個士卒茲吼了一嗓子,陰三兒等人便二話不說拔了刀,茲來回十幾招,那兩個小卒便以成弱勢。

    陰三兒前去掀開幔帳一瞧,卻見一白發婦孺抱著三四歲模樣的小孩兒,嚇的縮在角落裏流涕哆嗦。

    卻聽他開口問道:“可是何氏?”

    那婦人萌了生機的猛一陣點頭。

    陰三兒回身對弟兄們招手:“帶走。”

    ……

    兩個時辰後的綏遠將軍府。

    小猴兒終於看見了塗塵的整張臉。

    彼時她正在房內,享用著悶驢蛋給她送來的‘大禮’。

    此時‘大禮’正墊著個手絹兒,切著她的脈頻頻搖頭,塗塵進來的時候,一見那‘大禮’,竟眉目一緊,隻覺不可思議。

    竟是太醫院院判李坎。

    見來人,李坎有禮的點了點頭,欲要起身退下,卻聽小猴兒笑道:“誒,都是自己人,何必見外。”

    “你說是不是,塗大人?”小猴兒瞇著笑眼,瞥向塗塵,那眼神一如往日般和善有禮。

    就連察人數十載年的塗塵,都難以輕易察覺那雙笑眼背後的算計。

    可塗塵必經是年逾花甲,浪尖滾過來的精明之人,茲石猴子這麽話裏有話的一問,他就確定,他要找的答案果然在這兒。

    他是裝糊塗,不是真糊塗,他當然知道她有心拉攏他,然三番交道過後,他以為他的拒意已足夠明顯。

    接連幾天的相安無事,讓他以為她已經放棄了不識抬舉的他。

    卻不想——

    她一將門之後,一小女子,竟做出這般賊匪之事。

    夫人和小孫子已經被劫走兩個時辰,他沒有收到任何形式的勒索,他實在想不出,除了眼前的石猴子,還有誰會去做這樣的事。

    塗塵亦話裏有話的回著,“姑姑抬愛,是老朽的福份。”

    “誒,大人這是哪兒的話,咱們離京在外,我又年輕不懂事,還不是仗著大人等前輩指點謀劃。”小猴兒噙著笑,好一副一家親的模樣。

    塗塵心道:到是小瞧了這女子的心機和手段。

    想來如今被她掐了七寸,再躲避已是不可能的事。

    無奈塗塵隻能道:“為姑姑辦事,是在下的福份。”

    “大人客氣。”小猴兒笑笑,轉而又頗為‘煩悶’的歎道:“要是祁晉能有你這番認識,那我可就不用這麽頭疼了。”

    祁晉……

    精明如塗塵,當然明白她話裏話外什麽意思。

    這是她給出的交易。

    拉攏祁晉,這是第一個條件。

    “且容在下思慮一番。”塗塵說罷頓頓,又道:“那內子和小孫就勞煩姑姑照應了。”

    “誒,大人又見外了不是,我說過,都是自家人,你替我分憂,我又怎能虧待尊夫人。”

    ……

    直到塗塵告退,都未曾表露過一絲驚慌,一切就真的像話家常一般,始終留在內堂的院判李坎,絲毫未察覺出異樣。

    好個老家夥,還真是喜怒不行於色。

    早這麽上道不就好了,何苦還費勁讓她去幹一回缺德事兒呢。

    拖褲子放屁費二遍事。

    小猴兒竊喜,半晌沒從得意中反過神兒來,茲覺這一次沒白折騰,當真挖到了寶。

    “姑姑,能否伸出舌頭讓下官看看。”李坎一句話把她拉回了神兒,小猴兒這才反應過來,這兒還坐一人。

    啊——

    舌頭伸的老長,小猴兒相當配合。

    卻見她舌苔如一層白霜覆蓋,李坎緊蹙了眉頭,他正色道:“姑姑近日可曾咳血?”

    小猴兒轉了轉眼珠子,沒事兒人的笑笑:“當然沒有。”

    李坎閃過一絲猶疑,欲要再度切脈,卻見小猴兒適時的抽出手腕,做酸疼狀扭來扭去。

    “姑姑……”李坎頓了片刻,還是大膽進言,“身體是大,玩笑不得。”

    “好了。”小猴兒低聲喝住他,不再嬉皮笑臉,轉而忽的正色起來,不掩威脅的與他道。

    “我不管你出宮時,皇上對你說了什麽,我隻告訴你,到了這,我便是主子,你奏什麽,報什麽,茲管到我這裏就是了,若是有什麽不妥的傳了出去……”

    “李大人,我的手段想必你是知道的。”

    李坎頷首,隻字不敢再提。

    ……

    到了晚上,小猴兒的桌上果然是多了一碗藥。

    如往常一般摒退了所有奴才,小猴兒才開始喝那已經增至到三碗的黑黑湯藥。

    深呼吸,再呼吸……。

    揮舞著兩掌,小猴兒做足了運氣的準備,才端起一碗湯藥,仰脖子灌了下去。

    對,是灌,不是喝。

    小猴兒仰頭把嗓子眼張到最大,以最快的速度,把整碗湯藥灌了下去。

    就這樣,一碗、兩碗……兩碗半……

    還是沒有喝完,那一股子鬧人的力度又猛地從膛子裏往外嗆,小猴兒忽的用力捂住嘴,拚命護住那些費盡扒拉灌下去的藥湯,然那力度像是犯了倔勁兒,越來越猛,全無停頓之意,不一會兒,鼻子裏,淚腺裏,通通使勁了全力往出嗆著苦澀的藥湯。

    到後來,小猴兒索性抓起手絹把臉整個捂上,揚著頭,使勁兒往下壓。

    終於,一番鬥爭後,那藥湯從力度中擠咽了下去。

    小猴兒終於能低下頭,盡情的咳嗽了。

    咳!咳!咳!咳!咳!

    她使勁兒咳嗽著,使勁兒咳嗽著,那兩片破肺子像跟自己有仇般,拚命的想要掙脫她。

    小猴兒就這樣一直咳著,咳的全身無力,咳的不知什麽時候蜷縮在床上。

    直到她費足了勁從枕頭底下摸出那裝著阿芙蓉的漆盒,狠摳了一塊兒吃進了嘴兒。

    半晌過後。

    縮在床上的她終於停止了震動。

    她哆哆嗦嗦的拿起了掩嘴的手帕,見其上那抹鮮紅,隨手團了團,見怪不怪的塞到了床頭的漆盒裏。

    而後起身,端起那半碗藥,貪婪的灌下去。

    連藥渣兒都不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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