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就是郭大人手上拿的這瓶。”張管家剛剛直接就跪下磕頭了，並沒有接過郭達遞過來的藥瓶。

    “那你知道昨晚留在耿小姐房間內的男子是誰嗎？”郭達直接問張管家最關鍵的問題。

    “知道，他叫宋小川，是北直隸很有名的一個采花賊，武林中有個外號，叫什麽……”因為太緊張，張管家突然有些記不清以前小姐天天在嘴邊叨念的宋小川的外號了。

    “一枝花老宋！”雲靜修和郭小睿異口同聲的說道。這宋小川雲靜修和郭小睿可是如雷貫耳了，這個人名氣大過實力，武功應該不是特別厲害，輕功還可以，因為幹的都是令人不齒的勾當，所以武林中名聲很響，不過都是罵名。

    “對對對，就是這個一枝花，”張管家連連點頭，接著說道：“不知道是在哪一天的晚上，我們的小姐慘遭他毒手，可不知怎麽的，小姐好像還愛上了這個一枝花，後來就經常晚上換上夜行衣偷偷出去，也不知道幹嘛去了。”

    “你看起來不會武功啊？”郭小睿有些懷疑張管家說話的真實性，對張管家問道：“你怎麽知道的這麽詳細？”

    “回這位官爺，”張管家不知道和自己說話的郭小睿該怎麽稱呼，便統一稱為官爺。他對郭小睿解釋道：“之前我是什麽都不知道，後來因為我不是給小姐買了引產藥了嘛，所以也算是小姐信任的人，小姐也會經常讓我幫她打打掩護什麽的，也會順便告訴我一些她情郎的事情。”

    “這也說得過去，”郭小睿點點頭，接著問道：“你知道這個宋小川住在哪裏嗎？或者說他在京城有什麽落腳點沒有？”郭小睿想通過張管家找到這個荼毒了不知道多少兩家少女和少婦的一枝花老宋，親手結果了他。

    “官爺，這小的可就不知道了，”張管家直搖腦袋，“小姐都是夜裏出門去找宋小川，我們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裏，不過在天亮前小姐都會回來。”

    這時候，在房頂上勘察情況的柳傾雪從窗戶輕飄飄的跳了進來，走到郭達麵前，說道：“郭大人，幸不辱命，我在屋頂上發現了兩種不同的腳印，應該是有兩個人在這屋頂上待過。”

    “嗯，很好，和我推測的一樣。”郭達點點頭，接著對在場所有人說道：“這個采花賊宋小川應該不是殺死耿小姐的凶手。”

    “什麽？”張強有些意外，怎麽這麽明顯的證據在麵前，還能懷疑有其他人殺了耿小姐呢？於是便開口問郭達：“郭大人覺得不是宋小川殺的那會是誰殺的呢？”

    “這個就要問昨晚還有誰在房頂上了。”郭達看了一眼張強，接著對張管家問道：“你們小姐平時白天都在幹什麽？”

    “回郭大人，小姐白天一般會練功一段時間，然後就在後花園看書。”張管家回憶了一下，補充道：“偶爾出門踏個青什麽的，不過幾個月一次的樣子。”

    “喲，照這麽看還是個大家閨秀，”郭小睿又沒管住自己的嘴，有些刻薄的說道：“可惜腦子有些不好使，被人采花還能愛上采花賊，也是一朵奇葩。”

    “是是是，官爺說的對。”張管家知道自己的性命都在這一屋子人手裏，有心想為自家小姐辯駁幾句，想想還是先保命要緊吧。

    “小睿師妹你也別這麽說人家，”雲靜修出來拉個圓場，說道：“郭小姐也是一個苦命的人，沒有一個人天生就願意跟采花賊同流合汙的。”

    “哼，我就是看不慣她助紂為虐的行為。”郭小睿一嘟嘴，不過也不在刻薄的批評一個已經死去的人了。

    “好了，我們繼續問問題吧。”郭達把話題又拉了回來，繼續對張管家問道：“你們小姐最近一次出門是去了哪裏，幹什麽去了？和誰去的？”

    “回郭大人，”張管家稍作思考，便回憶起了最近一次小姐出門。

    “小姐在五月的初三，就是兩個月前，出去遊玩，同行的好像都是她最近認識的幾位官員的姨太太。”張管家想了想，對就是那幾位姨太太。

    “你們家小姐真奇怪，怎麽別人家小姐認識朋友都是另外人家的小姐，你們家的小姐就認識別人家的姨太太？”郭小睿自從知道耿小姐竟然還對宋小川這樣的采花賊芳心暗許、助紂為虐後，對耿小姐的印象便一落千丈。

    “這……我也不太清楚。”張管家心說我隻是個管家，我也不知道啊，便眼巴巴的看著郭達。

    “你繼續說，都有誰。”郭達看了一眼郭小睿，意思你別說話了，先查案子要緊。郭小睿忙閉上了嘴巴，假裝自己不存在。

    “同行的都是大官的小妾，有京衛指揮使司指揮使張大人的小妾，還有刑部右侍郎李大人的小妾，還有……”張管家感激的看著郭達，開始回憶當時來一起遊玩的夫人們來，剛說了兩個人，就被郭小睿再次打斷了。

    “這不會這麽巧吧，”郭小睿雖然極力想閉上自己的嘴巴，但是張管家說的名單開始前兩個就讓她不得不開口詢問：“這李大人的小妾不會是前一陣剛死的那位吧。”

    “咦，你怎麽知道，”張管家有些吃驚，雖然這些大官的內眷突然死亡本不應該流傳到坊間，但是自己的主人也是大官，所以前一陣在聽夫人閑聊的時候，也知道了小姐認識的李大人的小妾已經死了。

    這下其他人也心底暗歎，看來這幾位死者之間必然有某種聯係了，而且凶手肯定都認識這幾位死者！

    “你管不著。”郭小睿本來想說出案情的進展情況，突然看到自己舅舅嚴厲的眼神，便改口了。

    “還有誰？”郭達認真的聽著張管家說的話。

    “還有順天府尹程大人的小妾。”張管家終於說完了當日一起出遊的名單，覺得這時辰過的也太慢了。

    “好，那麽請張管家回避一下，我們討論一下案情，如果有需要再喊你進來。”郭達覺得先讓張管家出去，把自己關於案情的推斷先跟大家說一下，然後看看有什麽好的辦法推動整個案件的發展。

    “好好好，那郭大人您討論，各位大人小的先告退，”張管家慶幸終於暫時沒有自己的事情了，對眾人說道：“有事情我就在小院兒外麵，隨叫隨到。”說完拱拱手連忙退出了郭小姐的閨房。

    “郭大人，您怎麽看？”張強在張管家離開之後，率先開口，他也想知道郭達是怎麽推斷出耿小姐不是宋小川殺的。

    “根據已經掌握的情況來看，我覺得大家應該都感覺到了，這四位死者之間已經有一條線將他們聯係了起來。”郭達開始了自己的推斷。

    “嗯。”眾人都點頭，案子都查到這裏了，幾起案件之間確實有聯係。

    “首先我們列出幾位比較重要的人物來，首先第一個就是京衛指揮使張大人的小妾，也就是你張大人的四姨娘，四起案件裏每一件都能聯係上你的四姨娘，所以我覺得把她列為第一重要的人物。”郭達說完看著張強，看他的反應。

    眾人除了張強都讚同的點點頭，隻有張強沉默不語，沒有發表任何觀點。

    “然後就是這位已經死去的耿小姐，通過她我們知道還有個采花賊宋小川，也是與本案有十分密切的聯係。”郭達看到沉默不語的張強，心中有了數，繼續說道：“最後還有一位死者，李大人的七姨太，也是本案線索的關鍵。”

    “隻有這四個人嗎？”雲靜修覺得那個什麽順天府尹程大人的小妾，也有必要列進來。

    “你是說程大人的小妾嗎？”郭達問雲靜修，得到肯定答複後解釋道：“她本來我也想列進來的，可是在兩個月前，也就是在耿小姐和她們一起參加完這次遊玩之後，便由錦衣衛的密探從山東傳來消息，已經離開了京城，回了老家、”

    “這錦衣衛都知道？”雲靜修有些咋舌，看來真不能小瞧了錦衣衛這個大明朝最恐怖的監控機構。

    “嗯，所以我就直接把她拿出關鍵人物名單了，不過如果我們從張夫人那裏要是沒辦法得到關鍵消息的話，恐怕還要去一趟山東，找到程大人的小妾問問看了。”郭達並沒有完全將程大人的小妾從嫌疑人名單上拿下，而是暫時擱置而已。

    “先說說耿小姐這件案子吧，”郭達決定不去想那麽遠的，先著眼於目前，指著有些淩亂的床鋪說道：“這裏基本沒有什麽打鬥的痕跡，但是床上彌漫的氣息來看，昨晚這裏是有兩個人睡覺的。而我為什麽說宋小川不會殺耿小姐呢，原因就在這裏，”說著郭達拿出剛剛的那瓶引產藥，對大家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個引產藥是宋小川找耿小姐要的，而不是耿小姐自己想服用。一會兒我們可以去開館驗屍，看看耿小姐有沒有身孕。”

    “那宋小川找耿小姐要這引產藥是用來幹嘛的？”柳傾雪對男女之事不理解，剛剛郭達說的時候聽的雲裏霧裏的，等到郭達說去驗屍，便想到問這引產藥不是耿小姐而是宋小川要的，那宋小川要來幹嘛。

    “我猜測宋小川他可能不止耿小姐這一個愛慕者。”郭達說出了自己剛剛想出來的推斷，這樣很多情況就說得通了。

    張強在聽到郭達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眼神突然一冷，散發出來的氣息讓人不寒而栗，不過也隻是一閃而過，旁邊雲靜修和郭小睿隻是感到突然一哆嗦，以為窗戶開太大風吹進來的原因，沒太在意。隻有經曆過很多次生死經驗的柳傾雪本能的從右手的袖口中輕輕取出了飛鏢，目光還是看著郭達，但是心裏已經開始提防起這個張強來，畢竟剛剛那種氣勢她也隻在少數武林高手的身上才看到過，殺氣收放自如，不知道自己突然動手他能不能接住。

    柳傾雪打定主意，回去就跟雲靜修師兄和郭小睿師姐說，讓他們提防一下這個張強，他並不是外表看起來那麽唯唯諾諾，至少自己在他剛剛那一瞬間感到了危險的氣息。

    “啊？”郭小睿在感到一陣陰風吹過後，再次開口對自己的舅舅問道：“怎麽這樣的人渣還不止一個愛慕者？還有天理嗎？”

    “這個不是由你我說了算的，而是推斷。”郭達開口：“如果宋小川接近耿小姐是為了引產藥的話，他完全可以在得手之後拿走引產藥，而不是繼續由耿小姐保管。”

    “就算郭大人你說得對，那耿小姐怎麽死了？”張強開口問道。

    “這你要問凶手了，他為什麽會在房頂等著宋小川走了之後溜進閨房來殺了耿小姐。”郭達一攤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凶手怎麽想的。

    “那我們就去驗屍吧。”雲靜修提議道：“不過我們這幾人中誰會看屍體有沒有懷孕啊？”

    “我會。”李百戶對雲靜修說道：“我在跟著郭大人來京城之前，當探子的時候也幹過一陣子仵作。”

    雲靜修立馬對錦衣衛探子們的態度瞬間就敬仰起來，錦衣衛訓練探子並不是你會什麽給你安排什麽，而是給你安排什麽你就要會什麽，這是本質的區別。以前還嘲笑過那些潛伏在別人身邊的錦衣衛探子，不就是混個差事偶爾匯報的消息什麽的，現在想想，自己小時候還真的單純。

    “走吧，有什麽情況我們驗完屍再說。”郭達帶頭出了耿小姐閨房，向靈堂走去。

    眾人在張管家的帶領下來到靈堂，又和耿夫人隱晦的談了一下將靈堂清場，要驗屍。

    耿夫人開始說什麽也不幹，哪怕是錦衣衛也不能打擾死者的在天之靈，不過也不知道郭達對耿夫人說了幾句什麽話，耿夫人便停止了哭鬧，允許李百戶檢查耿小姐的屍體。

    “回大人，耿小姐並無身孕。”李百戶檢查了一番之後，走過來對郭達說道。

    “嗯，和我想的一樣，今天先到這裏，我們先回去，明天一早，北鎮撫司衙門見。”郭達對張強還有雲靜修他們說道。

    “好。”眾人點頭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