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沙大師顯然是知道關於集體靈見的事情, 不過大和尚坐那兒自言自語嘀嘀咕咕，時不時還來句阿彌陀佛，急得幾個老爺子都拿骰子丟他, 讓他趕緊說別喘氣！
    大師“哼”了一聲, 胖乎乎的臉蛋一扭——不搭理這群人了。
    天尊擼了擼袖子要去揪大和尚的下巴肉，結果先被妖王揪了耳朵。
    葉知秋給大師倒了杯茶，哄了他兩句。
    大和尚心情好一點了, 就開口說話了。
    “就我家小霖子八歲那年哦……說起來，我家小霖子小時候那個可愛啊！雖然是淘了點，但是聰明又精靈啊……”
    幾個老爺子抱著胳膊耐著性子聽和尚吧啦吧啦說了半天他家小霖子多可愛, 最後都受不了了, 拿起桌上的水果丟他——說重點啊你個老糊塗！
    “就那一年聖殿山上也發生了集體靈見的事情啦。”大師把果子都放到一旁, 分給小猴子們吃。
    “然後呢？”幾個老頭見和尚說完就開始喂猴子，都無語，“就這麽完啦？你剛才說的什麽東西呢？你是不是欠揍？！”
    妖王先伸手拍了又要丟和尚的醬油組，之後對無沙大師招手，那意思——說清楚點！
    大師把凳子往前挪了挪, 說，“那天止見派了小弟子來找我, 說聖殿山上義賣呢, 問我要不要帶小霖子去逛逛, 有看上眼的就買點，是為了附近幾個遭受旱情的村子籌錢, 那我就帶著小霖子上山玩兒了。”
    在坐眾人對聖殿山義賣倒是也不陌生，山上時不時會舉行一些義賣，為受災的村落籌錢。
    賣的東西也五花八門，有的是香客送的, 還有一些是聖僧們自個兒做的，像什麽木雕啊、盆景啊、佛珠串啊、手抄經文啊……不過這些都是小頭，大頭都是止見大師搞來的。
    止見大師多年前，救過一個漁老大，此人手下有大批漁船，還經營著一個魚鮮市場。
    這位老大被救之後就特別想報答大師，但大師也沒什麽需要的……被漁老大纏得沒轍。
    後來那老大像要送一尊佛雕給大師，止見當然是識貨的，一眼看出此物是個古董，就問他哪兒來的。
    漁老大說，他們捕魚的時候，有時候一網下去，撈上來的除了魚，還有許多其他的東西，大多是古代沉船的貨物。
    止見想了想，就提議，漁老大如果真想修功德，不如把這些打撈上來的東西捐掉，義賣之後救助災民。
    漁老大一聽這敢情好啊，所以時不時會派人往聖殿山送個一車兩車的。
    “那一天正好也是一車義賣品被送來，送東西來的鏢隊鏢頭找到了止見大師，說漁老大讓單獨帶一樣東西給他，說沒準是個邪物，他怕賣出去會害人，讓大師處理。”無沙大師見旁邊小猴子忙了半天也沒剝開個桔子，就拿過來幫它剝，邊接著說，“止見接過來東西，發現是個上鎖的鐵盒，上麵還貼了不少的封條，看著果真像是封存什麽魔物的，就懷疑會不會是邪神或者頭骨之類 ，捧回去跟他師兄止聞一起研究一下。兩人還找了一堆幫忙的來，結果費好大勁把盒子打開，裏麵竟然是一把小魚叉。”
    “魚叉？”幾個老頭都開始想魚叉什麽樣……
    “大概就這麽點長短。”無沙大師給比劃了筷子那麽長一小截。
    眾人嫌棄地看他——那是魚叉麽？抓多小的魚？
    “我們也覺得看著不像是什麽危險的東西，然後一群人在那兒猜這是幹嘛用的，漁老大為何說是個邪物呀？”大師摸著下巴搖搖頭，“後來也沒人在意了，要準備義賣，東西就隨手放在止見屋裏了。”
    “晚些時候，我帶著小霖子一起上山，山上老多人了，大家都顧著逗我家小霖子，把他從山上傳到山下，後來小霖子玩累了，就把他放在止見屋裏讓他睡下午覺了。”
    “傍晚的時候，義賣都結束了，我就去接小霖子回聖山寺吃飯。”無沙大師回想起當時的情景， “小霖子下山的時候就說，說聖殿山上不知道誰養了隻大象。”
    “大象？”眾人都好奇看著無沙。
    殷候還問天尊——聖殿山上有大象麽？
    天尊想了想，感覺沒準，那群老和尚瘋起來養什麽都有可能，這不是豹子都養了麽，也不差一隻大象。
    “我就問小霖子是什麽樣的大象。”大師接著說，“小霖子說看著是隻小象，也就房子那麽大，叫起來奶聲奶氣的。”
    “房子那麽大，還小象？”
    幾個老頭都不讚成地看著無沙——你看看你，怎麽帶孩子的？都八歲了連大小都分不清楚。
    無沙大師斜了幾人一眼，“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當天晚上，聖殿山就亂套了。”
    “我那天半夜聽山上撞鍾，跑到山下一問，蘭葉抓著我就往山上跑，說聖殿山鬧鬼了。”
    聽到這裏，一群人都被逗樂了，聖殿山都鬧鬼了，那還得了？
    天尊撇撇嘴，那群聒噪的和尚……
    “我上了山，也覺得奇怪，山頭都是神獸啊，也不知道是神是妖，反正什麽玩意兒都有。還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影，別說，還真挺像鬧鬼的……”大師無奈，“好在後來有幾個認出了自家的兵器，還有一些認不出的，是存在山上的神兵。”
    眾人也都了然，聖殿山上埋著很多已故的高僧，相當一部分是武僧，都有自己的兵刃。這些兵刃之中不少是神兵，全部收藏在聖殿山上。
    “這時候我們才明白，這是集體靈見了，同時也想到那件所謂的‘邪器’了。之前一直都好好的，那把魚叉剛送上山，當晚就集體靈見啦？”大師說他們一群人跑去了止見屋裏，拿出那把叉子，結果止見指著屋外直跳腳。
    “我們一抬頭，看到門口站這隻小象……別說，雖然很大吧，但的確是隻小象。我就跟他們說，小霖子下午也瞧見了，他們就讓我去把孩子抱來。”大師說著還有點為難，“我家小霖子最討厭人家吵他睡覺了，說睡不夠會長不高，皮膚會不好還會有黑眼圈……結果半夜氣哼哼被我抱上山，然後就開始鬧脾氣，說那些神兵都嫌他們聒噪，說人家自己聊自己的，有你們這群小孩兒什麽事啊？趕緊睡覺去。”
    眾人麵麵相覷——意思是，這群兵器還嫌人吵？
    “後來小霖子到院子裏待了一會兒，回來說，小象跟象群走散了，找不到爹娘了，那些兵器在幫它傳話呢，問誰瞧見孩子家大人了。”無沙大師歎了口氣，“後來大概太鬧騰了吧，金頂師兄也被吵醒了，出來瞧了一眼。”
    “金頂怎麽說？”妖王跟老和尚還是挺熟的，知道他還是靠譜的。
    “師兄說，就好比說兵器是一隻小狗……”
    無沙大師剛開了個頭，眾人有些無語地看妖王——金頂是他們師兄還是你師兄？
    妖王則是笑了笑，“所以說，村裏來了隻新狗，一到就開始叫，我找不到家裏人了……然後全村的狗就開始幫著叫，你們誰瞧見他家裏人了沒？”
    眾人都明白了——哦，難怪都集體靈見了，原來是在幫忙傳話。
    “師兄也是這麽說的，他看了看魚叉，發現在魚叉一端有一個卡扣一樣的東西，可能是裝在什麽東西上的……很有可能這個魚叉是一套的，還有其他的部件，但是被拆開了。器靈也被分開了好幾份，這隻小象是魚叉的器靈，如果能找到其他部件，應該就能幫它找到家裏人。”大師說，“之後止見特地跑了趟沿海找漁老大，漁老大還派了船到撈到魚叉的地方仔細打撈，但並沒有發現相同的器皿。”
    “那後來呢？”眾人都好奇後續。
    “後來聖殿山上的師兄師弟們就開始圍著魚叉念經，希望能度化小象……”
    天尊無語扶額，其他幾個老頭也一臉的嫌棄——這幫和尚怎麽啥玩意兒都想度化……
    “大概因為聖殿山上有很多器靈很熱鬧吧，後來再沒出現過靈見之類的事情，那隻小象也再沒出現過。”大師歎了口氣，“這事情轉眼也十多年了，止見一直都挺掛心的，他早些年曾經揣著魚叉去東南沿海住了好一段時間，後來某一天晚上，真的夢到了一個很大的象群。第二天他就到處打聽，聽說前幾日有人在附近撈起了一艘沉船，大批的貨物看著都是古玩，被一個富戶買走，運去西域了。止見就一路追到西域，但到地兒發現貨物已經被分批運到了不同的古玩市場，遼、西夏、回鶻……止見一家家找，找了十來年了，一直也沒找見。”
    白龍王抱著胳膊點頭，“止見的確是愛到處跑，我還以為他跟我一樣愛玩嘞，原來是幫叉寶尋親。”
    “那是一套之中的其他部件到了開封麽？”妖王問，“才會引起又一次集體靈見？”
    大師覺得有可能，不過器靈要出現也需要符合挺多條件，不是誰拿著寶刀寶劍都能見著靈的，必須是合適的人，起碼神兵要認可他……但就是不知道該上哪兒去找。
    “那就問其他小狗啊。”
    一直都在聽的葉知秋開口說，“小四子不總跟兵器開茶話會麽，讓他問問看，兵器們既然幫著傳話，那肯定知道是誰在找家人。”
    眾老頭都覺得有理，無沙大師說一會兒讓小霖子跟鄒良要隻信鴿，飛一趟西北，給止見傳個話，讓他帶著叉子來開封。
    ……
    而此時，霖夜火早就跟鄒良把事情說完了。
    左將軍一聽這還不簡單麽，讓火鳳寫了封信，他又給賀一航寫了句話，讓把信帶給聖殿山的止見大師。
    將軍營的信鴿往天上一拋，等著止見大師到就行了。
    ……
    皇宮裏，南宮拿著個枕頭，輕輕推開書房的門。
    走到書桌邊一看，差點笑出聲來。
    小四子這會兒醒了，大概茶勁兒過去了。團子抱著胳膊，看著枕著自己肚皮呼呼大睡的趙禎，有點不滿——皇皇竟然拿我當枕頭！好過分！
    南宮輕輕把趙禎的頭托起來，小四子挪了挪挪出來，兩人把枕頭放到趙禎頭下，讓他接著睡。
    南宮把小四子抱出來，說小良子他們看完戲了，找他去吃點心。
    小四子點點頭，邊瞧了一眼趙禎放在書桌上的那把彎刀。
    南宮注意到了，就問小四子，“出什麽事了麽？”
    小四子想了想，“嗯……象群好像走散了呢。”
    南宮被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搞得有些莫名。
    “象象找不到媳婦兒閨女了，主人也不見了……大家都走散了呢。”小四子頗為擔憂地說，“也問不出什麽來，隻知道在東南麵……”
    “原來朕的愛象跟家裏人失散了！”
    南宮和小四子都回頭，就見趙禎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坐著正捶桌，“好！等假期結束，朕就派包卿出巡，務必尋回朕愛象的家眷！”
    南宮有些無奈地看了看小四子。
    小四子撅個嘴——所以剛才皇皇明明沒睡著，是故意拿人家當枕頭！
    南宮伸手，替氣哼哼的團王揉揉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