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終相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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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莙醒來時已是晌午過後了,她是被熱醒的,一身薄汗,十分不適,當即便下意識地去喚秋桐。不想她稍稍挪動了下身子,隻覺酸痛異常,連翻身都困難,不禁呆了一會兒,恍然明白過來方才發生了什麽,偏頭一看身邊果然躺著神清氣爽的姬潯。
她半死不活地掙紮了片刻,終於還是放棄了,看著身側躺的罪魁禍首,忍不住推了推他的手臂,沒好氣道:
〝別裝了,我知道你醒了,笑的那樣,想騙誰呢?〞
姬潯一雙眼睛都笑彎了,幹脆翻了個身看著沈莙,動作不大,卻叫絲被下滑,露出一片胸膛來。沈莙打眼看著他肩頭既有抓痕又有齒印,曉得這是自己受了刺激時對他又撓又咬,當即恨不能自戳雙眼,忍著酸痛輕輕踢了踢他的小腿,心虛道:
〝青天白日的不知羞,拉著我……這樣那樣……還不快去把衣裳穿上!〞
姬潯才折騰了沈莙大半日,身上舒坦了,心情也不錯,見她左顧右盼不敢看人,想要逗弄之意更甚,忍不住一手握了她的左肩,笑得像個狐狸,
〝方才你分明也很受用,如今將我用了便拋,哪有這樣的道理?〞
沈莙聽他一句話,臊的滿臉通紅,將身子一縮,逃避似的訥訥道:
〝你…你少胡說!快叫秋桐打了熱水來。我一身的汗,你不是喜潔麽?偏這會子隻管膩著我,熱得人難受。〞
姬潯知道這小妮子這種時候臉皮更薄,忍著笑沒去捉弄她,隻將人裹著絲被一起攬進懷裏,也不管她炸不炸毛,隻輕聲道:
〝裏間有人備著熱水,姑娘要是不嫌棄就同我一處洗了吧。〞
末了見沈莙急著想開口,又笑著補充道:
〝我諒你也不敢嫌棄。〞
沈莙身上抖了抖,趕忙將要脫口而出的話又咽了下去。她被姬潯從榻上抱了起來,兩人都是赤條條的,她身上隻耷拉一條薄絲被,也不敢掙紮,更不敢亂看,急得直叫喚:
〝別別別!你不是最討厭旁人近身了,
莫說沐浴,尋常連那溫泉池子也不願去,今兒可不要為了和我慪氣就亂了自己的規矩!〞
姬潯看沈莙這副外強中幹的樣子,心裏直樂,一麵往裏間走,一麵還不忘一本正經道:
〝你別慌,如今你既已給了我,自然同那些外人不一樣了,我即便是不大滿意,也不會嫌棄你的,今兒咱們一起洗了,權當是我安你的心。〞
沈莙欲哭無淚,今兒才算知道了什麽叫做'得了便宜還賣乖',眼見著姬潯抱著她走到浴桶前,褫了那床絲被將她放了進去,自己緊跟著也踏了進來,頓時手腳都不知該往哪擺,直偏頭盯著楚鄢送的那架花鳥屏風,臉上被熱氣熏的更紅了。
這浴桶原也不小,隻是姬潯這長手長腳的一進來便把沈莙擠得沒了地方,隻縮在一邊不住給自己扇風。姬潯長發垂在肩上,氤氳霧氣中那妖冶的五官越發使人神魂顛倒,這幅美人沐浴圖,用美色形容實在寡淡,用絕色來誇讚尚嫌不足。沈莙是什麽人,當初就是被這張臉勾得恨不得對姬潯掏心掏肺,如今隻虛虛看了一眼老毛病便又犯了,呆呆地上了手。
兩人在浴桶裏胡鬧了好一會兒,洗個澡竟是費了大半個時辰,直等水涼得不能再待了姬潯才勉強歇了心思,抱著沈莙出了浴房。
秋桐和嵐綏是算著時間來倒水的,才將幹淨的衣裳放下,沒成想在臥室聽得浴房裏頭好大的動靜,頓時麵麵相覷,趕忙一頭紮出去了,兩人忠心耿耿,門神似的守在外頭,深怕有人一時不察往這裏過來。
等聽到裏頭姬潯喚人,兩人趕忙推了門進來,隻見姬潯已經穿好了衣裳,隻披著烏發坐在榻邊,將一件石榴紅的輕紗罩衫往沈莙身上攏,一手拿著一條月白色束腰寬帶,全然不顧沈莙羞憤欲絕的掙紮,頭也不抬地問道:
〝這件腰帶該怎麽係?〞
秋桐對姬潯沒有好印象,看情況就知道這人欺負了自家小姐,因此默不作聲,還是嵐綏頂著沈莙悲憤的目光上前道:
〝督主,還是讓奴婢來伺候沈小姐穿衣裳吧。〞
姬潯先是不理,試了幾次都沒什麽效果,這才甩手丟給了嵐綏,自個兒施施然出去了。
他一走,屋裏三個人都自在了,秋桐也趕忙上前將沈莙攙了起來好替她打理衣裙,見她站也站不穩,心中更加有氣,當著嵐綏的麵兒便沒好氣道:
〝你這主子好生沒道理,雖是與我們小姐有婚約在身,可到底還沒行大禮,若叫外人知道了這事兒,我家姑娘還活不活了。〞
沈莙訕訕地由著秋桐擺弄,嵐綏雖是姬潯撥來這邊伺候了,可到底還是西廠的人,此時聽人抱怨也反駁不得,一時有些尷尬,畢竟她也覺得沈莙著實被姬潯欺負的狠了。
她們這邊收拾的差不多了,外頭阿四便說楚鄢那邊叫吃晚飯。沈莙理了理頭發,也不耽擱,帶著秋桐和嵐綏往楚鄢那裏去了。
她不大敢看沈菱和楚鄢的神情,好在他們兩個也沒為難她,楚穗更是笑著將人拉了坐下,本想挨著她坐,打眼看見姬潯進來了,趕忙繞了一圈仍舊坐到了沈菱身邊。
飯桌上沒見著北堂瑛,楚鄢隻輕聲對她道:
〝澤苑已經把晚飯給她送過去了。〞
沈莙聽了,也不再想她,坐在姬潯身邊老實地扒飯。有他盯著,沈莙也不敢同楚鄢說話,飯桌上安靜異常。等到撤了碟子漱了口淨了手之後,她他們圍在圓桌邊喝茶,姬潯轉頭對後頭站著的小雲子道:
〝告訴方擎,明兒一早就由他送北堂瑛往北麵去。〞
這事沈莙已經知道了,姬潯這個時候說起明顯是講給沈菱聽的。楚穗暗自納罕,見自己夫君板著一張臉,一時有些同情被夾在兩人中間的沈莙。
楚鄢知道沈莙為難,笑了笑,難得沒有置身事外,而是當起了和事佬。
〝如今局勢越發明朗了,想必也是時候謀劃王爺和阿莙的婚事了。這樣拖下去隻怕還有別的變故。阿莙父母不在身邊,好在沈公子也做得主,這事不若王爺同沈公子商量著來吧。〞
這事正合了姬潯的心思,因此他倒沒說什麽。沈菱這邊大約也猜到了他和沈莙方才在屋子裏鬧了什麽,雖心裏有氣,可此時沈莙已是離不得他了,倒還不如早早把婚事辦了,免得沈莙在他身邊名不正言不順,又鬧出北堂瑛那樣的事來。
他們二人難得想的一致,楚鄢自然也是看準了這點,頓了頓便又道:
〝武陵郡到底荒涼,不宜在此行嫁娶之禮。王爺且等我這邊收拾兩日,也好歇歇,過幾日我是要回江夏的,那處是楚門腹地,雖比不得雲南郡繁華,大抵山水不錯。若不嫌棄,不如王爺先同沈公子先商量著,等到了江夏再把這事大辦了。〞
如今局勢還算穩定,楚鄢自然不能總待在武陵郡,原本是要再多些時日處理善後事宜的,隻他放心不下沈莙,又正巧有了婚事這茬,姬潯是一定要往江夏郡過的,不若把所有事都一同辦了。到了江夏成了婚,底下人可先往揚州去,姬潯鬆快兩日再過去也是一樣的。
姬潯和沈菱暗忖著揚州到底是戰場,不好帶沈莙過去,倒不如把她先安置在江夏郡,等諸事都辦妥了回程再將人接上回益州去。
楚鄢見沈莙還有些懵懂,幹脆衝她笑道:
〝這是你的大喜事,你不是一直想去江夏看看?〞
說話間這事就定下來了,沈莙一時沒反應過來,沈菱和姬潯往書房細說去了,楚鄢隻拉了她誠懇道:
〝我知道你與京城那一家子沒什麽感情,沈公子如今也算留在楚門了,你在江夏郡出嫁,從此便隻把楚門當成娘家,今後有什麽事也隻同我說。楚門雖沒有南詔王府那般盛勢,隻你將來受了什麽委屈也有個去處。〞
沈莙被楚鄢感動的不要不要的,絲毫沒有想到姬潯從來最不喜她和楚鄢親近,隻將人一抱,察覺楚鄢身段又拔高了,不由得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你真真是個大大的好人!從今兒起,你也再不要拿我當外人的。〞
楚穗在一旁聽見沈莙這番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楚鄢才不是什麽大好人呢,他也早沒拿你當外人了。這也就是你,換了親族中哪位同他有真正血脈之親的姊妹也得不來半句好話,不過是些官麵上的客套罷了。今兒看這情形,隻怕那瑞王以後還有幾大缸子的陳醋等著他呢。
她想著這些,琢磨著什麽時候給沈莙上上課,勢必要叫她明白楚鄢的真麵目。可一抬頭便對上了楚鄢似笑非笑的雙眼,登時身上一寒,趕忙將這念頭打消了。
他們這處說話呢,方擎才去和北堂瑛說了明兒一早啟程的事,然後便皺著眉頭往這裏過來了。他見了沈莙和楚鄢,客客氣氣的作了揖,開口道:
〝沈姑娘,不知督主現往哪裏去了?〞
沈莙知道他是才見了北堂瑛來,不由得有些納悶,心中覺得怕是又有變故,因而也不遮掩,直接問道:
〝找姬潯做什麽?是不是北堂小姐不願意單獨走?〞
方擎隻覺頭痛,猶猶豫豫的不知該不該和沈莙說實話。楚鄢在一旁見了,倒是笑出了聲來,
〝有什麽可遮遮掩掩的,即便你要先回了王爺,難道王爺會拿這事瞞著她?〞
方擎細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於是也不扭捏,幹脆開口道:
〝那北堂瑛也不是不願走,隻她不曾提別的要求,隻說想見見沈姑娘。〞
楚鄢原就猜到了是這個緣故,方擎許是打算先問過姬潯再決定要不要向沈莙傳這個話,不想半道先被他們截了胡。
沈莙倒是大感新奇,一方麵覺得北堂瑛果然聰明,不與姬潯起任何衝突,隻以退為進,一方麵又拿不準自己該不該應承。畢竟人家什麽要求委屈都沒提,隻說見她一見,也不是什麽過分的要求。
楚鄢笑了笑,從後頭拍了拍沈莙的肩膀,見她回頭,笑得更加燦爛,
〝別慌,我想先去見見這位北堂小姐,沒準兒她見過我之後該交代的都說明白了也就不需要再特意找你了。〞
楚穗在旁邊看得那叫一個心肝顫啊,心道她們家這楚君這是要算計人了,連笑容都越發瘮人了。再偏頭去看一臉懵懂的沈莙,隻聽她疑惑道:
〝好端端怎麽想見她了?倒不必擔心我,大不了見一麵看她說些什麽再做打算。〞
楚鄢也不解釋,隻對沈莙說了句〝等著〞,然後便對方擎道:
〝王爺和沈公子在我的書房裏頭,叫澤
苑領你去。〞
說罷自個兒由一個蓄著山羊須的老管事攙著往北堂瑛的住處去了。
馥蕊一直在屋門口張望,不想沒等來沈莙倒是迎來了這座府邸的主人。她愣了愣,等楚鄢到了門口才反應過來要行禮,蹲了蹲身子,見楚鄢並未停下腳步,直直往屋裏去了,急匆匆地追上去道:
〝楚大人,你這是…〞
楚鄢的神情看起來有些冷漠,沒有了往日的平易近人,隻跨進了門檻,一麵對那山羊須道:
〝門口守著。〞
說罷撩了簾子進了屋。
北堂瑛正在屋裏端著一碗茶吹著熱氣,無論容貌身段,穿著打扮,乍一眼,無論是誰都會感慨這真是個妙極的大美人。她見楚鄢向自己迎頭走來,當即有些不知所措。
作者有話要說: 老規矩,期末機動周複習,考試周停更大概7月初複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