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楚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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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楚鄢束發以來,楚門可謂是風平浪靜,隻因他們這位年輕的楚君已經到了足以影響族中事務的年齡,那些原本還想再蹦噠幾年的叔伯們便漸漸開始收斂了。楚鄢其人,可謂是楚門百年不遇的奇才,出身貴重,家中長輩珍愛異常,再加上如今的家主楚玶含辛茹苦地培養他成為接班人,這樣的光華太過耀眼,以至於家中其他同齡的公子早早地便淡了與他爭名奪利之心。哪怕拋開所有旁的因素,單論學識才幹他們也相差甚遠。

    如今這位楚君已經束發了,隻等到他弱冠之年楚玶從家主位置上一退他便是楚門新的家主。這幾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即便楚玶覺得如今的楚鄢早已有那個能力掌控楚門,擔負起家族的榮辱興衰了,可考略到他的年紀,二十歲繼任家主已是前所未有,若再早些隻怕有人要議論他太過年少。因而他再三考慮,決定在這幾年逐漸將家族事務和掌事權利交付給他,等到這小子行了冠禮便既有實際上的家主地位又有了家主的正式名義了。

    楚玶是看著楚鄢長大的,對家中這個小輩可謂是十分滿意。他常常在想,得虧這小子生在楚門,若是姓謝姓蕭,未來幾十年這荊州可就不是楚門的荊州了。他這種慢慢退下來的想法得到了族中大部分老人的讚許,隻是最近幾個月,他們忽然開始覺得自己想的還是太天真了,何不如就在楚鄢束發那年就退下來做個甩手掌櫃,管他有沒有人要欺楚鄢年少,反正那小子自己會去修理得那人哭爹喊娘的,何苦他們來操這個心。

    這些老學究們快速改變想法,原因無他,說到底隻是因為一個人而已。

    謝氏蕭氏和楚門都是荊州的書香世家,族人分布甚廣,幾家剛在這裏落地生根時也是三足鼎立的態勢,隻是後來楚門逐漸壯大,也就成了荊州唯一的掌控著。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便謝家和蕭家與楚門比起來逐漸式微,可他們這樣的世家大族放眼整個南境也是叫的上名號的。如今謝家的當家謝翕早年是和楚玶同時出仕的,兩人都曾任過翰林學士,從京城退下來之後一個成了楚門家主,專心治學,一個被封了個蜀國公的爵位,後來也成了謝氏一族的當家。這謝翕年輕的時候也張狂,經常明裏暗裏和楚玶一爭高低,年紀大了之後身邊的故友走的走散的散,為人倒平和了不少,因和楚玶共同的朋友們都撒手人寰了,漸漸的兩人便也以故友相稱,時常一處喝茶博弈。

    楚玶原本以為這是一樁“相逢一笑泯恩仇”的美事,不想卻給自己的晚年生活添了不少麻煩。謝翕有一嫡孫謝柕南,字維幀,是他這輩子第一得意的傑作,隻因楚門小輩之中有一個楚鄢,那些同輩公子無人能與其爭輝,這叫爭強好勝的謝老心裏泛酸,好在自己的小兒子懂事,發現他的嫡子謝柕南在一眾晚輩中出類拔萃,趕忙送到謝老跟前來寬慰他一顆失望透頂的心。

    謝翕本已不抱希望,不想在自己暮年居然獲得了這麽個寶貝。謝柕南的父親一點也不曾誇張地誆騙於他,相反,他說的出類拔萃其實還帶著保守的自謙在裏頭。這謝柕南不僅是個天才,而且是個天資不曾落楚鄢太遠的天才。他悟性極高,記性極佳,同時又對一切充滿了好奇心,拜的音律之師原本是已經隱退的楚地高人,見他天分實在難得竟破例收他為徒。謝翕得此至寶,悉心教導培養,甚至比楚玶對楚鄢還要盡心一些。讓他自豪的是,他這嫡孫雖然在天文地理博古通今這等學識上麵不如楚鄢,可是他身體並無隱疾,從小又活波好動舞刀弄棒,師從名士,可謂是文武雙全。

    謝柕南這人堪稱完美,可這世上哪裏有完美的人呢?楚鄢尚且有腿疾纏身,令人歎息的是,在謝家這樣的書香世家養大,這謝柕南的性子卻沒有沾上半點文人的儒雅,相反,隨著年紀的增長,他逐漸成了個混世魔王。早前他習武,謝翕萬分慎重,去尋了裴家家主裴擎的老師茯峴,這老頭子是行軍打仗的老手,有生之年未曾嚐過敗仗,如今這天底下知名的將領大多被他調教過,隻是他性格狂傲,最不喜歡和文人打交道。謝翕原本隻是想去嚐試一番,沒成想那老頭子和時年七歲的謝柕南竟是看對眼了,讓謝柕南成了他如今最小也是唯一還在學的關門弟子。那時候謝翕多高興啊,他是萬萬沒想到他這寶貝嫡孫將來會長成第二個茯峴。偏偏他那師傅就喜歡他這個性子,因此從那時起謝柕南闖禍揍人他二話不說都給擺平,等將人送回謝家時已儼然成了個小霸王,在家裏闖禍作怪不斷,偏偏同齡人沒人能夠壓製他的氣焰,而那些長輩們又都躲著他走。

    至此,這一切還隻是謝家的煩惱而已,楚玶隔岸觀火還覺得興致十足,不想這業障有一日會落到他頭上。這謝柕南精通音律,尤擅吹笛,家學之中那些同齡人詩書禮樂樣樣不如他,先生也教他不下,因此都不去招惹他。不料他一日看中了家學別館中那幾株珍貴的紫竹,二話不說叫人砍了拿來做了竹笛。結果那幾株竹子是家學一位資曆頗深的老先生幾年前便開始細心照料的愛物,如今見被人砍了氣得當即撅了過去。族裏說要對謝柕南動家法,他自己倒不畏懼,說原以為隻是拿來賞玩的幾株竹子,沒想到是有主人的,我不做那貪人好處的狂徒,既已誤砍了,該怎麽罰便怎麽罰。他倒是敢作敢當,可是謝翕哪裏舍得對他動家法,又難以消除老先生的怒氣,左右為難之下便想到了楚鄢。

    於是在楚鄢束發之後第二年的秋日,謝老便帶著自己的嫡孫趕到了楚家,拉下一把老臉對著楚玶哭訴道:

    “這孽障我是管教不了了,隻因為家學之中和他年紀相當的人都差他甚遠,沒人能和他說的上話,那些先生又都陳腐,更是管教不了他。你們楚門家學之中多青年才俊,先生多是有真才實幹之人,再加上楚君已經束發,學識上樣樣都能壓製住他。隻盼你可憐我一大把年紀了才得這麽個孽障,叫楚君替我管教他幾年,將來我自叫他向你磕頭請安。”

    楚玶心想,他□□過的混賬後生多了去了,這麽點小事哪裏用得著叫楚鄢勞神,未免他也被這謝家的小霸王帶偏了,還是自己管教來的妥當。因著謝翕頭一回求他辦事,楚玶隻覺不答應也過不去,因此便爽快地應承了。

    謝翕見他應允,領來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身著暗青色對襟曲裾,一雙鹿眼,眉清目秀立如衫鬆,看著男生女相,可卻不是嬌媚,而是清秀可愛如同女孩兒一般,白淨的臉上微微一笑還有兩個酒窩。因習過武,背脊挺直,舉手投足都十足好看。

    楚玶心裏暗自讚歎,往日聽謝翕說他嫡孫如何如何出眾,今日一看倒真是個人才,隻是這看著一副天真無害的模樣,怎麽會是個混世魔王呢?

    事實證明,楚玶老先生還是太過天真了,謝柕南在他跟前待了不過四五日,他這把老骨頭連著同住的其他老先生都被折騰的仿佛瞬間又老了十歲。要說這謝柕南紈絝吧也不盡然,相反,他的各種習慣舉止其實非常得體,一看就是個世家公子,對著他們這些老人見麵說話行禮都不曾怠慢,隻是他的精力實在太過旺盛了,讓他讀書,今日捉了這位老先生養的錦鯉放了生,明日將那位老先生供的佛像拿來壓宣紙,一日三餐不見人影,想尋個人沒點精力還真不行。可即便找回來了,你一岔眼,他又溜到大街上去了。你若要說他,他便恍然醒悟,原那些東西都是有主的了,然後用他那大大的清澈的無辜的鹿眼看著你,讓人連火都撒不出來。

    楚玶投降了,他一把老骨頭,實在經不起這樣的折騰了,這種小混蛋還真隻有楚鄢才能治得了。

    於是在一個稍稍暖和的日子,楚穗前來探望楚玶,恰巧碰著這位傳說中的謝公子和她家楚君第一次見麵。楚穗之前聽過謝柕南不少事跡,可即便有了心理暗示,等見到這個少年時還是被他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騙了,母愛泛濫,恨不能在他白嫩的臉上掐一把。

    不過她這樣的想法並沒有持續很久,因為當她看到這位武陵公子用他那招牌式的無辜表情將楚鄢的拐杖踢倒,差點沒叫人摔倒在地時,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是個小惡魔無疑了,可她轉念一想,將視線轉向出落的越來越清秀俊朗的楚鄢,見他微微一笑,好似沒有脾氣般人畜無害的樣子,又忍不住深深地替這位不知世道險惡的少年將來幾年的生活而擔憂。你會被楚君整死的少年……楚穗心裏歎息。

    而那邊第一次見到楚鄢就為他將來的悲慘生活埋下伏筆的某位少年此時卻興致勃勃對著比他高一個頭的楚鄢道:

    “我之前聽說過你,他們說你如何如何厲害,還說你有腿疾,我看你沒了這拐杖也使得,何苦要這勞什子?”

    楚鄢微微一笑,隻衝他溫柔道:

    “你可仔細瞧瞧,這拐杖裏有什麽玄機

    沒有?”

    謝柕南大感好奇,將那拐杖左右打量了個遍,最後將底部烙著花紋的金屬包身來回轉著,心想這莫不是有什麽暗格。他的直覺很準,這拐杖是楚門那些個長輩們擔心楚鄢人身安全而特意令人造的,底部有機關,裏頭藏著些強勁無比的蒙汗藥,沾鼻即倒,謝柕南不幸中招,一碗麵粉的量直接撲在他臉上,人還沒來得及反應便直直倒在了青石板路上。

    楚穗聽著他倒地的那聲巨響,不由得覺得自己身上的骨頭也跟著疼了起來。再看楚鄢一臉淡定地用手帕掩了口鼻,冷靜地將那拐杖踢到花叢裏,然後招了招手,對一旁的下人們吩咐道:

    “將人抬上馬車,送到我的宅子裏去,什麽時候醒了再來找我。”

    楚穗看到了楚鄢行凶的一幕幕,腿一軟差點沒給他跪下了,心道幸好她小時候識相,沒有得罪這一位。

    楚鄢處理完這一切,偏頭見楚穗站在亭子裏目瞪口呆,將手帕放下來,走到她跟前淺笑道:

    “穗姐兒今日來看望老先生?”

    如今楚鄢已經十七,楚穗的身量隻到他

    胸膛,因此仰頭看著他,默默地吞了吞口水道:

    “是……是啊……”

    楚鄢沒有計較她失儀,隻點頭道:

    “阿莙下月就啟程來江夏了,今年在這裏過年,你可將你醃的梅子啟出來了。”

    這事楚穗早就聽沈菱說過了,東西也都早早備下了,因此隻賠笑道:

    “不知阿莙是住在我們那邊還是住在楚君的宅子裏?那南詔王是不是也一起來?”

    楚鄢笑了笑,想起沈莙在信裏和他抱怨,求了姬潯一年,和他簽了無數“喪權辱國”的條約才得了這一趟“回娘家”的機會,

    “南詔王公務繁忙,隻怕是走不開的,你府上現在也是半個家學了,男子晚輩甚多,隻怕她住不長久,我的宅子也空出了一個院子,收拾好了隻等她過來便是。”

    嗬嗬,姬潯主要防的男子可不就是楚君你麽?

    楚穗忍不住腹誹了一句,但是他怎麽敢和楚鄢說個“不”字,因此隻好沒有骨氣地應了,想著回去還要說服沈菱他妹妹不住在他那裏的事。

    “接下來的日子我隻怕會有些忙,你抽空多來主宅看看家主吧。”

    忙?忙著折騰這謝柕南吧?楚穗為這鹿眼少年默哀了片刻,這才和楚鄢告辭,往前頭去給楚玶請安了。

    謝柕南醒過來已是第二日晌午的事了,不得不說這蒙汗藥藥效還是可以的。他醒來之後到沒別的感覺,除了身上酸痛就隻有饑腸轆轆了。聞著外頭傳來的飯香,忍不住揉著肩膀起來尋吃的去了。

    外頭廳子裏楚鄢正一個人坐在飯桌邊上,桌上擺著的菜色都十足讓人垂涎。謝柕南此時沒有閑功夫去計較自己被迷暈的事,隻梳了頭淨了手便要上桌吃飯。

    楚鄢麵帶笑意,將他夾菜的手一壓,低聲道:

    “用膳之前我有規矩要說與你聽。”

    謝柕南不耐煩,心道迷暈我的事還沒和你計較,居然連飯也不叫人好好吃。

    楚鄢可不管他是怎麽想的,隻斂了笑意抬眼看著他道:

    “我這府上和別處不同,每日三餐都有飯點,一到飯點沒人會去尋你,到了桌邊便可用膳,若是遲了便站在一邊看著別人用膳。除了三餐,廚房裏一應熟食都不供應,憑你是誰,都拿不到一碗羹湯。”

    謝柕南可受不了別人一本正經地和他說規矩,因而扯唇一笑,樣子倒是天真可愛,

    “那我要是不在你府上吃呢?”

    楚鄢看著他得意的模樣,似笑非笑道:

    “出了這府上,外頭的東西可都是要銀子的。”

    謝柕南心道這不容易,可伸手一摸卻發現自己傍身的那些金葉子都不見了,隻怒道:

    “我的銀子呢?”

    楚鄢雲淡風輕地聳了聳肩道:

    “你放了鄭老的錦鯉,那些銀子當然都要賠給他了。”

    謝柕南臉一黑,無從反駁,隻好道:

    “我再問祖父要去。”

    楚鄢的眼神可謂是嫌棄中帶著些憐憫了,

    “我已回過你祖父,從此以後謝家的任何人都不許私下裏給你銀子使。你每月的例銀是十兩,除去那些筆墨紙硯以及衣裳鞋襪的支出,這是你唯一可支配的銀子,倘或學業有所長進,便另外行賞。若是其中再有損壞家中擺設花草之事便拿這個月的月例銀子來抵,扣完為止,不夠便先賒著下個月的,總歸要有個去處。你雖然紈絝,可到底還沒做過欺民之事,這也是你師傅茯峴平生最不恥的事。倘或沒有銀子,你不在我府上吃,難道去外頭砸搶?”

    謝柕南瞪大了一雙眼睛,想要發作,又想到府上廚房裏的下人未必敢忤逆他,不由的又有了打秋風的主意。

    楚鄢何許人也,一眼看穿他的想法,笑也不笑了,隻搖頭歎息道:

    “底下人我都吩咐過了,你若要往廚房裏去討要吃食,但凡有人依你,便逐出府去。這府裏的人大都是家生子,一個養活一家子,若趕出去了隻怕家裏人都斷了生計。你若黑心至此要害他們也隻管去,我說出來的話還沒有不算數的。”

    楚鄢看著聽得目瞪口呆的謝柕南,好笑道:

    “聽明白了?若是清楚規矩了便用膳吧。”

    謝柕南訥訥地舉起筷子,忍了忍,沒想出主意來,隻好又問道:

    “每日飯點是什麽時候?”

    楚鄢想了想,也露出個無辜的表情,偏頭道:

    “這要看我的心情,我在餐桌邊坐下了便是飯點,我起身了這飯點就結束了。”

    “你……你說什麽?”

    謝柕南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我說,從此你可要學會察顏觀色,我往哪裏去你便要往哪裏去。瞧你這也餓了一天了,再不動筷今日的飯點可就過去了。”

    “……”

    這天底下怎麽會有這種人?外頭傳的楚君霽月清風溫脈謙雅的名聲呢?都是唬著人好玩的嗎?謝柕南第一次對自己的人生產生了懷疑,楚鄢這廝明明比他要難纏的多,怎麽在外的名聲卻強過他十萬八千裏?

    憤憤不平地用了膳,謝柕南一漱完口便瞪眼道:

    “你們不是說要我在這裏就學?我的先生是哪幾位?”

    楚鄢慢條斯理地擦了手,舉手投足都叫人賞心悅目,

    “沒有哪幾位,從今往後你的先生就隻有我一個。”

    謝柕南一聽,這人可真是輕狂,忍不住回道:

    “你?你不過大我三歲而已,也未必強過我去,竟想叫我拜師,荒唐!你與我比試,若我贏了便趕緊送我回去,又或者這些規矩一個不留!”

    楚鄢看起來心情愉悅,隻道:

    “我閑的沒事欺負你做什麽,哪怕我再往回長三年,拿十四歲的你我比較你也隻能望洋興歎。”

    謝柕南被氣得渾身一抖,那張可愛清秀的臉蛋皺成一團,惱怒道:

    “好,今天咱們就比一比,若是你贏了,我就讓你當我的先生,若是我贏了……哼哼……你也得在家裏長輩麵前向我拜師!”

    如果此時謝柕南還有些理智的話,那麽他一定會注意到一旁下人們憐憫同情的眼神,可是此時他被氣昏了頭,於是也就造成了往後幾年的悲慘人生。

    須臾兩個時辰之後楚鄢神清氣爽地品著茶,而謝柕南則將一頭青絲抓成了鳥窩,盯著地上攤開的國史經書,筆墨紙硯,以及各種樂器,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他撐著最後一點子自尊,鼓著腮幫子道:

    “論笛子我可是贏了你的!”

    可是你其他的都輸了……一旁聽說此等大事跑來看熱鬧的楚穗盯著謝柕南那鼓鼓囊囊的腮幫子,生氣時瞪圓的眼睛,一麵直呼可愛,一麵忍不住補刀。

    “我不管,你與我比試射箭,比試武藝!”

    楚穗想著這小子其實很了不起了,往日裏楚鄢毫不費力就叫那些小少爺們一敗塗地,好歹他還撐了這麽久,楚鄢眼中的絲絲讚許也不是假的。要依她說,在這些方麵要和楚鄢一較高下簡直是自虐,你不如苦練繡藝,明年可以來和他比比繡花什麽的。隻是這位小少爺引以為傲的兵書都輸了,隻怕此時正在和過去獨孤求敗的自己做最後道別呢……

    楚鄢聽他痛苦的“控訴”,隻笑著踢了踢自己放在椅子邊的拐杖道:

    “你要我和你比武藝?”

    謝柕南終於找回了理智,就連自己都覺

    得他方才那番話何止無恥,簡直無恥。於是漲紅了臉道:

    “你趕緊把腿治好,然後再去找茯峴學武藝,到那時和我比!反正……反正你要和我比!”

    看著謝柕南淚眼汪汪的樣子,楚穗心都要化了,可惜這位楚君是個鐵石心腸,隻是冷淡地笑道:

    “那你便等著吧,不過現在該是行拜師禮的時候。”

    楚穗帶著對這位少年無限的憐愛回到了自己家裏,二話不說便提筆給沈莙將關於謝柕南其人的一切都細細說了,末尾還不忘叫她不必擔心,等她到江夏郡來的時候隻怕謝柕南早已經被楚鄢折磨的沒脾氣了。

    沈莙接到這封信的時候正是被姬潯調戲過後,捂著發燙的臉看了信裏的內容,不禁納罕,這謝柕南可算是集謝靈運的出身和桓伊的屬性於一身呐,可又一想,他遇到楚鄢就隻能認栽,往後還不知是何等光景呢,因而更加期待不久之後往江夏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愛不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