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楚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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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穗一門心思等著沈莙過來同她一起看好戲,結果這小妮子根本沒能到江夏郡來過年,她盼啊盼,對方卻足足遲了大半年才到的江夏,那時候已經是夏日了,其間多少軼事楚穗恨不能叫沈莙親眼看見。

    可巧的是所有的喜事都堆在一塊兒了,沈莙從雲南郡啟程,即將進入江夏境內時中了暑氣,叫大夫一診,說是已有了身孕,叫同行的秋桐和嵐綏不知該喜還是該憂,沈莙更是一臉懵逼。到了這兒再回雲南郡隻怕是更加危險,因此兩人充分聽取了沈莙的意見,在及時發信回雲南郡之後便繼續朝著江夏去了。

    楚穗和沈菱得到這個消息,心想這在整個南邊都算是天大的事了,於是趕緊先跑去和楚鄢商量,楚鄢聽了微微一愣,然後笑道:

    “這好辦,我去年騰的那處院子寬敞,如今東西也都收拾妥當了,在族中找幾個妥當的大夫和產婆先備著,等阿莙到了這裏再做打算。”

    沈菱想起楚鄢府上還住著個混世魔王,下意識地想要反駁,可再仔細一想,他那裏門生實在太多,來往的都是些外男,這邊最心細的也隻有楚鄢了,於是考慮再三還是點了頭。

    楚穗那個興奮呐,沈莙這一懷胎隻怕在這邊是要住上個一年半載了,起碼得等出了月才能走動,她們豈不是有大把的時間一處說話?哪裏還會無聊。

    沈莙兜兜轉轉減慢腳程,終於在月底到了楚鄢府上,到的時候已是夜間了,楚穗這妮子得了消息,也不管時辰,丟下夫君和孩子,自己先跑到楚鄢那裏和沈莙一起睡了一夜。

    沈莙何嚐不想和她說話,兩個人一拍即合,大夫走後便並排躺在榻上說話。

    “你一路上累不累?要不咱們今晚還是早早休息了吧,有什麽事明日再說。”

    沈莙不依,睜著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睡意全無道:

    “可別,我白天在馬車上昏昏沉沉睡了一日了,現在見了你,一肚子的話要說,哪裏還能睡得著。”

    事實上楚穗自己也很興奮,根本不想睡覺,於是側躺著對沈莙道:

    “你這一胎可太是時候了,如今在江夏要久留了。”

    沈莙至今還有些不太習慣自己已經懷孕了這件事,不過想想能夠在這裏久待也很高興,用手肘頂了頂楚穗道:

    “怎麽樣怎麽樣,最近有沒有關於謝柕南的趣事可以說給我聽?”

    來之前幾個月她們之間通信往來內容幾乎全都是關於謝柕南的,沈莙雖然和楚鄢通信也很頻繁,可楚鄢他不八卦啊,除非她問起,否則是不會說起別人的新鮮事的。

    楚穗一聽這話題也很興奮,隻笑道:

    “蒼天呢,你可別說,這謝柕南現在還在楚君府上住著呢,明日家學休沐,你往楚君屋裏去,自然能見著他。他來這裏大半年了,嘖嘖,那改變,就連他祖父看了都目瞪口呆。”

    沈莙上一回得到這份八卦還是從雲南郡出發之前,知道謝柕南被楚鄢折騰得夠嗆,此時又忍不住疑惑道:

    “這謝小爺不是習武之身麽?楚鄢那麽文質彬彬的,他急了不會動手揍人吧?我聽說這事從前在茯峴那裏可不少。”

    楚穗想起這事來就覺得好笑,自己回味了好一會兒才在沈莙催促的眼神下撫掌笑道:

    “你快別提這事兒,我那回笑得肚子疼,隔了個把月才好些。謝柕南性子急,自然也有翻臉衝動的時候,他那時頂了楚君幾句,聽說要挨罰,急得推了楚君一把。這一推可就好了,人就沒從地上起來了。那一回將主宅裏給那些老先生看病的大夫都一股腦的來了,折騰了足足小半個月楚君才能出門。”

    沈莙急了,隻追問道:

    “楚鄢傷了?怎麽沒人同我說啊?嚴不嚴重?現在好了沒有?”

    楚穗瞧沈莙那著急的樣子,心道怪不得楚鄢疼她,因而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趕緊安撫道:

    “哪能啊,那謝小爺知道楚君有腿疾,即便推了也不敢用力,掌著分寸呢。隻你想咱們楚君是什麽人,這不得順勢就倒下了?那半個月原是年初家裏應酬最惱人的時候,他便拿著這個由頭躲了半個月清淨,我去探望時那哪裏是個病人,容光煥發的,隻怕比你我還舒坦些。”

    沈莙聽了不免抽了抽嘴角,心道楚鄢就是楚鄢,在他身上沒什麽是不可能的。思及謝柕南隻覺得又同情又想笑,

    “鬧這麽大,那謝公子嚇壞了吧?”

    楚穗樂的就是這個,隻對沈莙附耳道:

    “何止嚇壞了,他當時都嚇哭了好嘛,那麽輕輕一推,人就倒地不起了,被下人抬走,叫了一屋子大夫,後來說是病中,不許他探望打擾。族中那些楚君的擁護者整整一個月都用譴責的眼神看他,連他師傅茯峴和祖父謝翕都寫信來罵了他一頓。楚君一說見客,這小子便哭唧唧地跑去認錯了,從此把他當成病美人似的供著,不僅自己不敢再動他一根手指頭,就連我們碰一下楚君他都要嚷嚷半天,炸毛雞似的護著。從那之後就連隨便與人打架這毛病也改了不少,我看假以時日他學得楚君噎人的言語之道,凡事也不需要訴諸武力解決了。”

    沈莙越聽越覺得同情這位謝小爺,他往後隻怕就是楚鄢五指山下的孫猴子了,身上那些毛病可不得都改個透徹?

    她們這裏說著話,直到半夜兩人才睡了。熬夜的後果就是,第二日兩個妮子都貪覺了,早膳也錯過了,直到日頭高照才起了身,梳洗一番便又匆匆地往楚鄢那裏去了。

    沈莙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想要一睹謝小爺的風姿,可是到的時候屋裏卻隻有楚鄢一個在坐著擺棋譜,見她們兩個一起來了,當即就想明白了,隻對沈莙笑道:

    “客兒出去玩了,隻怕過些時候才回來。”

    客兒?沈莙一頭的問號,還是楚穗悄悄在她耳邊道:

    “客兒是謝柕南的小名,不過你可別跟著楚君鬧,我看這裏也隻有他一個敢這麽去招那小祖宗。”

    巧合嗎?這謝柕南別真是個謝靈運吧,連小名都一樣。

    沈莙暗自驚訝了一番,衝楚鄢笑了笑便在他對麵坐下了,

    “一個人擺棋譜多沒意思啊,咱們來一局。”

    楚鄢對著沈莙總是有無限的包容和耐心的,這一點楚穗最清楚了。果不其然,對這樣的話,她家這位棋力深厚的楚君隻是笑道:

    “你可別是又想同我悔棋耍賴。”

    沈莙想起她在雲南郡的那些日子,笑得像隻狐狸,

    “如今我可是師從姬潯了,楚大人悠著點,可別輸了。”

    楚穗看他們一來一往,自覺地搬了根凳子在一邊坐下觀棋了。

    沈莙確實是師從姬潯,棋路刁鑽難纏,看得楚穗心中也忍不住安安佩服,心想什麽時候能看那南詔王和這位楚君來一局就好了。

    他們這一局下到一半,外頭忽然傳來了些聲響,楚鄢皺皺眉頭,向澤苑問道:

    “外頭什麽動靜?客兒回來了?”

    澤苑這時候擦著汗進來了,見沈莙和楚穗都在,笑著回道:

    “早回來了,如今正在院中舞劍呢。”

    沈莙一聽這話,眼裏閃著精光,隻衝楚鄢道:

    “快把窗戶打開,我要看看這謝小爺生的什麽模樣。”

    楚鄢一看她這樣子便知道往日沒少和楚穗八卦,因而看了一眼正低頭裝死的楚穗,見她心虛倒也不說什麽了,隻吩咐澤苑將木窗支起。

    院子裏謝柕南正握著一柄長劍在專心致誌地複習茯峴教的劍法,每個動作都優美又淩厲,連起來又無比流暢,因穿著一身白衣,看著倒真有些仙風道骨的意思。

    沈莙端其眉眼,果真如楚穗所說可愛清秀,那雙鹿眼炯炯有神,讓她也忍不住想要捏臉揉頭。

    練了一段簡單的劍法,日頭逐漸毒辣了起來,於是謝柕南也就罷手了,回來卻發現屋裏除了常見的楚穗還來了個不認識的女人。他心裏正疑惑,隻聽楚鄢道:

    “沒個規矩,去把汗擦了。”

    於是連水也顧不上喝,先去拿了塊巾子胡亂抹了一把臉。楚鄢見他隨便一擦便算了事,皺著眉頭道:

    “過來。”

    謝柕南一臉無辜,倒是聽他的話,乖乖地過來了。沈莙見楚鄢從袖中拿出一方帕子,叫他低頭,自己替他將額頭的薄汗都擦了,發覺他一身白衣也濕了些便將帕子一擲,衝他吩咐道:

    “去洗一洗,換身衣裳再來見人。”

    謝柕南自己也覺得身上汗濕了不舒服,於是爽快地應了,跟著澤苑往裏屋去了。

    沈莙看著這一幕幕,總覺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隻對楚穗附耳道:

    “楚鄢這是拿他當兒子養呢?”

    楚穗聽了這話隻連連搖頭,拉著沈莙用更加輕的聲音神秘兮兮道:

    “哼哼,你再往後看看,這分明是拿他當童養媳養呢……”

    沈莙被這句話驚到了,看著楚穗的眼神都多了些說不出的親切,果然十個女人九個腐,無論在哪個時代都是一樣的。

    她這裏正琢磨呢,那邊謝柕南卻速度極快地出來了。楚鄢見他打扮還算得體,點了點頭。

    謝柕南對楚穗還算熟悉,但卻頭一回見沈莙,見她年紀輕輕,生的好看,與楚鄢又有種說不出的親近,於是語出驚人道:

    “先生,這位莫不是你的相好?”

    楚穗正在喝茶,一口水都奉獻給了地板。那被他說成相好的兩個人卻都很淡定,尤其是楚鄢,頭也不抬道:

    “這是南詔王妃,你可與她見禮。”

    謝柕南似乎也沒料到沈莙的身份,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想了一會兒才對她行了個禮。沈莙才不在乎這個,方才謝柕南低頭的時候她差點沒控製住上手去摸他的頭。

    謝柕南行了禮便站在屋裏,楚鄢抬頭看他一眼,十分自然地問道:

    “昨日吩咐的書你都念完了,今日休沐,有什麽消遣?”

    謝柕南想了想,一笑露出兩個酒窩,

    “楚雲他們幾個約我去明月樓喝酒。”

    明月樓是江夏數一數二的酒樓,許多文人雅客都在那裏辦詩社,喝酒對詩。沈莙上次來的時候還去那裏吃過一回,心道這些小屁孩們還挺有雅興,不想楚鄢眉頭一皺,隻問道:

    “你應了?”

    謝柕南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還是如實道:

    “沒呢,他們去那裏又不是隻喝酒,總要叫些穿紅著綠的來唱曲,我覺得沒意思,就回了。”

    沈莙聽到這裏才明白了,那明月樓裏時常有些樂坊的姑娘去給那些文人們的活動助興,雖稱不上不正經,但好歹也有些香豔。她看看謝柕南,隻見他衝楚鄢笑著,元氣滿滿道:

    “你昨兒說我念完了書有賞,今兒便將上回那畫賞了我吧,晚上咱們一處喝酒。”

    楚鄢抬頭看他一眼,臉上也有些笑意,

    “你隻老實待著,自然有你的好處。”

    沈莙看看謝柕南又看看楚鄢,覺得他們兩個臉上的笑容有些紮眼,便又將視線挪到楚穗那裏,卻見她也一副被閃瞎了眼的表情。因她的眼神過於明顯,楚穗也感受到了來自同類的凝視,於是兩個腐眼看人基的妹子手拉著手惺惺相惜。

    沈莙在這裏住著,楚鄢每日裏要忙公務,沈菱即便是努力擠出時間來看她也隻能幾日見一次麵。她那小侄子正是最不能安靜待著的時候,三日裏有兩日要叫外祖母帶著出去玩鬧,再加上謝柕南要麽跟著楚鄢,要麽在學裏待著,也不能拿來解悶。於是她便和楚穗兩個一起搜羅話本和其他新奇玩意兒。不得不說在這方麵謝柕南乃是行家,那些古怪的把戲往往都是他傾情推薦的。日子一久,沈莙和他也算是混熟了,偶爾學著楚鄢叫聲“客兒”謝柕南也懶得和她計較。

    自嫁給姬潯,沈莙便一直聽話悉心調養身子,如今這一胎竟十分健康,沒給她的生活帶來多大不便,害喜的症狀也不見有。

    兩個月之後她接到姬潯那邊來的信,說是公務打點妥當之後要往江夏郡來一趟。對此秋桐和嵐綏早就料到了,倒是沈莙驚訝了一把。

    家學裏休沐的日子楚鄢往往都會提前將手頭的事辦好,也騰出時間來陪著他們幾個胡鬧。謝柕南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兒,而楚穗又喜歡看熱鬧,沈莙頭腦一熱便跟著一起廝混,三個人湊在一起戰鬥力可不小,因此也需要有個人盯著才能穩妥。

    可說是這麽說,楚鄢不大喜歡搭理旁人的邀請,不過沈莙總能有辦法哄他一起鬧,他們兩個一單放開了反倒一發不可收拾。有時候玩得瘋了難免被楚穗和謝柕南分別約談。

    楚穗是不敢教育楚鄢的,因此說話都小心翼翼,

    “楚君呐,那丫頭可是個雙身子,你們開心自然忘情,不過還需得多留心她肚子那位才是。”

    至於謝小爺對沈莙,那可就是語重心長的教育了,也許旁的人大半年都難得見到他那麽認真嚴肅的樣子。

    “那家夥身體不好,你不要拉著他胡鬧。那些混事找我使得,可不興再這樣累著他了。”

    幾句話聽得沈莙給楚鄢聽了。

    可巧那日既不是休沐也不是楚鄢清閑的日子,沈莙和楚穗卻見他早早回了府,收拾收拾又要往主宅去。楚穗見他表情嚴肅,又是去主宅見楚玶,不由也有些擔心,和沈莙商量了一番兩人便也跟著去了。

    馬車上三人難得安靜,沈莙猜著事情許是和謝柕南有關,因此忍不住對楚鄢問道:

    “出什麽事了,叫你這麽急著趕回來?”

    楚鄢似是有些慍意,皺眉道:

    “蕭家人跑到老先生那裏告狀,說是客兒將他們家蕭兗給打了。”

    沈莙心中一驚,這事兒若早半年發生也不足為奇,畢竟謝柕南小霸王的性子擺在那裏。可他近些日子早已將那衝動的個性和隨便動手的習慣改了個七七八八。照楚穗的說法,他現在也將楚鄢的噎人功夫學了些皮毛,尋常都隻是言語嘲諷了,怎會突然將人打了?打的還是蕭家的人,鬧得這麽大,楚鄢也不得不出麵。

    楚穗聽了這事兒也嚴肅了起來,見沈莙還有些懵懂,便湊到她身邊小聲道:

    “若是別人還好,偏是那蕭兗。這人論出身也算是蕭家的謝小爺了,隻是他可沒有謝柕南的才華,是個真正的繡花枕頭,往日裏在外作威作福的,那些吃喝嫖賭的事可沒少幹,偏生家裏人溺愛,根本沒人管教。這麽個賴皮貨,如今一沾上,隻怕事情難以了結。”

    沈莙來過荊州好幾次了,見過些楚門的紈絝子弟,讓楚穗這麽深惡痛絕的還真不多見,可見這蕭兗的名聲有多壞。

    “謝柕南這些日子可再未主動找人尋釁了,我看今日這事定是蕭家那個草包招的他。”

    沈莙對楚穗這話深以為然,可是現在事情鬧大了,蕭家都告到楚玶這裏了,恐怕他們是不肯輕易罷休的。

    楚鄢一路上都皺著眉頭,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麽。沈莙覺著這事她和楚穗沒辦法,楚鄢卻不會束手無策,所以也不打擾他想事情。

    她們到了主宅,下了馬車便往主院趕,路上經過長廊,見一個十五六歲的粉衣少女站在假山處見禮。這姑娘生的水靈,沈莙看著麵生,楚穗何等體貼,立馬對她附耳道:

    “喏,這就是那草包的妹妹,為人倒和她哥哥不一樣。”

    末了見人不住盯著楚鄢看又忍不住補充道:

    “她喜歡咱們楚君,家裏人這兩年隻怕就要有動作。”

    哇塞,楚鄢的桃花唉!沈莙瞪大了眼睛,將這姑娘又仔細打量了一遍。楚鄢倒是淡定,同人家回了禮便又拔腿往主院裏去了,沈莙和楚穗也連忙跟上。

    大廳裏楚玶並兩三個老先生一處坐著,而前頭則站了兩男一女。其中一男一女一位顯然是作貴婦打扮,另一位則穿著一身官服,隻怕是那蕭兗的父母。而站在他們中間的是個青年公子,此刻儀表卻不大得體,臉上青腫一片,齜牙咧嘴的,沈莙都無法腦補他表情正常時的長相,隻他看楚鄢那輕蔑的眼神,叫沈莙心裏極為不爽。

    一屋子人見楚鄢他們進來了,反應都不小。那蕭家長輩本想直接朝楚鄢發作的,還是楚玶動作快,先起身對著沈莙行禮,表情客氣道:

    “什麽事還把王妃驚動了。”

    說罷還用不讚同的眼神看了楚鄢一眼。沈莙一看就知道自己是用來給楚鄢轉移火力的,因此即便受這些老先生的禮不自在,還是擺出了身為“王妃”該有的姿態。

    蕭家人見楚玶行禮,也猜到了沈莙的身份,盡管火氣再大也隻好先跟著行禮。可他們擺好了姿態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楚鄢道:

    “客兒人在哪裏?”

    楚玶見楚鄢來了倒是鬆了口氣,知道他心裏有主意,於是隻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指了指主院西邊的屋子。

    楚鄢向他行了禮,衝那蕭家人笑道:

    “且等晚輩去看看那他再來給諸位個交待。”

    說罷也不等蕭兗反應,二話不說便拔腿往外頭去了。

    沈莙看了看楚玶,知道此事關乎世家顏麵,他被夾在謝蕭兩家中間也十分為難,自己和楚穗在這裏幫不上什麽忙,她一開口,蕭家便可說是仗勢欺人,就是有理也成了理虧了。

    “我如何當得起老先生這個禮,您處事向來公允,我也不便幹涉兩家家事,隻因穗姐兒想來向您請安,我來江夏郡這許久也還沒正式拜見過您,這才過來了。老先生不必顧慮我。”

    說罷也笑著回了禮,拉著楚穗一同出去了,見外頭沒人看見,兩人趕忙調轉了方向追楚鄢去了。

    她們兩個到了西屋,都嚇了一跳,屋裏謝柕南坐著,臉上倒未怎麽掛彩,隻是嘴角處破了一塊,可要看他身上,怎一個慘字了得啊。沈莙和楚穗此時也顧不得他袒肩露背了,因為他身上的紅腫傷痕實在叫人觸目驚心。沈莙見這往日裏活蹦亂跳的小祖宗被打的這般,心疼極了,上前道:

    “怎麽把人打成這樣?我看那蕭兗什麽事都沒有,傷了的在這裏,他們倒惡人先告狀!”

    謝柕南見沈莙和楚穗進來了,趕忙皺眉將衣裳穿好,扯著了傷口又哼了一句。

    “你不是很能打?倒輸給了他?”

    楚鄢此時臉上沒了往常慣有的淺笑,眼神也冷下來了。

    ???現在重要的是這個嗎?不是應該先問問為什麽打架嗎?

    沈莙一臉懵逼地看著楚鄢,倒是謝柕南被他一句話弄得炸了毛,

    “分明是他陰人,事先就叫了十幾個人藏在巷子裏,還對我用了蒙汗藥,就這樣我也沒叫那些人好過,都一頓好揍!”

    楚鄢冷笑一聲,伸手按了按他肩膀上的傷口,聽他哼哼兩句才道:

    “我隻看結果,你如今半身不遂地坐在這裏,他生龍活虎地在那邊告狀,那便是你輸了。”

    謝柕南無從反駁,隻罵了一句“卑鄙小人”。

    楚穗這回也氣得不輕,這蕭家人臉皮也太厚了些,如今看來挨了打的分明是謝柕南,那蕭兗陰了人,自己什麽事都沒有還敢覥著臉來告狀。沈莙略一想想,立馬就明白了個中陰私,看著楚鄢冷笑道:

    “蕭家這是看上了你,想你這位楚門未來的家主做女婿,所以跑這兒碰瓷來了!”

    若真心想要告狀,謝柕南打人,他們大可以去向謝翕告狀,偏偏一家子人舍近求遠地跑到楚玶這裏來了。八成是想成全自己女兒和楚鄢的婚事,又知道楚家未必看得上他們,所以跑到這裏來鬧一番,因著謝柕南現還住在楚鄢那裏,楚家隻能勸和,他們再以一副“賣楚鄢人情”的嘴臉息事寧人,將來一旦他們主動提出議親,礙於情麵也要比別家更甚重考慮些。

    沈莙越想越氣人,楚穗經她提點,也火冒三丈,

    “他們做夢!我不議論門第,就是看他們那副嘴臉,也別想和楚君扯上關係!”

    謝柕南這回倒是聽懂了,從凳子上一蹦

    而起,怒道:

    “我出去同他們理論!”

    楚鄢依舊將他按了回去,冷笑道:

    “你?再去和他們打一架?安分坐著,

    先說說他為什麽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來。”

    謝柕南委屈兮兮地坐下,聽他問起又恨恨道:

    “上回外頭買紙筆碰著這膿包,非要那店主自個兒收著的鎮店之寶,人家不賣,他就用搶的,我看不過去,就替那店家出了回頭。今日他自個兒跑到我跟前挑釁,說了些惡心人的話,我沒忍住,就同他打了,沒想到這小子算計好的,事先找人埋伏了!”

    “什麽難聽的話?”

    沈莙忍不住皺眉問了一句,畢竟謝柕南在楚鄢這裏,難聽的話也聽得不少了,況且他現在也能沉的住氣,怎麽會因為幾句挑釁就動了手?

    謝柕南平時嘴裏藏不住事,這一回卻無論沈莙怎麽問都不肯說實話,隻含糊地回了幾句。

    楚鄢倒沒追問,這時候外頭澤苑悄悄跑過來道:

    “事情都妥當了,人也都叫來了。”

    楚鄢點了點頭,看著謝柕南道:

    “你的事過後再同你算賬,現在叫人攙你回府,找個大夫來看看,我去將這爛攤子收拾了。”

    說罷轉身依舊往主屋裏去了。

    沈莙有些疑惑,和楚穗送謝柕南出去之後隻將澤苑拉到角落,雙雙逼問道:

    “這到底怎麽回事?”

    澤苑撓了撓頭,長話短說道:

    “謝公子和那蕭兗在茶館前起了衝突,有兩個楚門子弟看到了,因瞧著蕭兗雇了打手,謝公子隻怕要吃虧,所以趕緊跑到公署通知了主子。主子瞧這事安排的仔細,覺得不能善了,於是吩咐我去請了謝翕老先生和蕭家的族長。那些蕭兗雇來的打手散了之後又叫人跟著,將他們分別拿下了。實情都是從蕭兗的隨身小廝那裏審出來的,如今這些人都一並帶到主宅來了。”

    “……”

    到底是楚鄢,不打沒有準備的仗,看來這蕭家的幾位今天隻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沈莙略想了想,澤苑應該是知道一切實情的,因而又問道:

    “方才問維幀,他支支吾吾的不肯說,那蕭兗到底罵了什麽樣的難聽話,我瞧他現在臉色還不好呢!”

    澤苑想起這事兒來也是一臉恨意,隻咬牙道:

    “蕭家那草包,自己不學無術,不敢在別的事情上和主子比較,隻同謝公子說主子是個殘廢,將來能不能留後還另說,做了楚門的當家也是個凡事不能自理的廢物。謝公子許是不想主子知道這些混賬話,所以才不肯開口。”

    沈莙聽了這話,氣得胸悶氣短,恨不能自己擼了袖子去揍那蕭兗一頓,拉著楚穗冷笑道:

    “今日這事誰也別想善了,咱們進去聽聽那蕭家人的說法。”

    作者有話要說:  總感覺楚鄢對沈莙是慈母,對謝柕南是嚴父,對楚穗是後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