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落寞的影子(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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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看看同時期的大明朝廷,從崇禎到弘光、魯監國、隆武、紹武、永曆甚至鄭成功的台灣,哪一個小朝廷不是埋著頭一通互掐,至死方休。清兵多少次打完了他們就北撤,避暑也好、實力不夠也罷,總之人家敢於撤退。等清兵走了,南明的內部一定會自己人和自己人幹起來,相互拿著小刀閹割對方。清軍根本不用打他們,他們自己就能把自己折騰死,等清兵再來了,他們要麽裝作烈女、烈士;要麽就做太監、奴才。什麽都像,就是不像人,總之這是一個漢族精英階層最腐爛的時代。不是百萬明軍無能,而是蠢豬般的朝廷隻懂得欣賞和任用自己的同類。就算強如李定國,永曆朝由盛轉衰的直接敗因也是他不服孫可望還有猜忌監禁了劉文秀所造成的。

    順治帝聽了母後的一席話,心中清醒了許多,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樣糾結了。盡人事聽天命就好,勝敗都是可以接受的。無論是敵人還是朋友,有何不可麵對的?他不怕明軍,否則他怎麽會想到親征?他也不懼怕多爾袞,有豪格哥哥的兩黃旗作為遺產、有愛新覺羅家的熱血流動於心,他不懼怕任何勢力。“十四叔,你不是想見朕麽?朕這便來了。”

    次日下午,朝罷的順治皇帝臨幸多爾袞王府,多爾袞也拖著病體起身迎接,期間免不了一番客套寒暄。“皇上憐惜,我這府邸離皇宮還遠著呢,皇上來時可曾用過午飯?”“謝攝政王關心,朕來時已經用過膳了。”“哦,用過了,來人啊看茶。”說罷此話,多爾袞便先行坐到了左邊的炕椅上,將炕桌右邊的炕椅留給了皇帝。

    二人的會麵隻是一番簡單的寒暄就冷了場,談話中他們一個不稱臣,一個不喚父,隻這一個稱呼之上又蘊含了多少爭鬥。多爾袞平日的說話間多數情況下是自謙稱為予的,為了現代人的適應習慣,筆者把“予”這個自稱換做了“我”。

    片刻的沉寂,還是作為主人的多爾袞先打破了僵局,他端著茶碗輕允一口後道:“感謝皇上還惦記著我,大軍剛剛受挫,我卻又一病不起。留下皇上獨自收拾殘局,心中很是過意不去呀。”順治此時心想:你能有多過意不去呀啊,要是真覺得有什麽過意不去的地方還會讓我來你家看你?畢竟年少人無城府,他心中這樣想著,表情已經被多爾袞看在眼裏,這令多爾袞很不快。

    但是令多爾袞更不快的是順治竟然會不給他一點兒麵子的又說了這樣的話:“這幾天確實有些國事令朕煩心,您也是知道的,如今這局勢怕是您老也得想法兒病一場了。”多爾袞心中一震,暗道:你小子怎麽能這麽說話,難道我是怕收拾爛攤子而裝病嗎?再說了,你這也太直白了吧,完全沒大沒小的!怎麽著,我隻病了這麽幾天,你就真不拿我當盤兒菜了?

    可順治似乎還沒把話說完,又接著就說道:“朕本想著忙完這幾天的政務,就來看您。卻沒想到令您老生了氣,所以今日朕就放下了朝政來看望您老。”多爾袞火大,非常火大,聽到順治皇帝這麽說,“騰”的一下就要站了起來,意識是這樣想,可身體沒跟上,還把腰給擰著了。

    ‘不行我得說道說道。’心裏隻想著要理論理論,他也沒顧得上疼,雙手支撐著身體,擰著嘎吧吧直響的老腰氣憤道:“皇上這是聽誰說的我著急讓皇上來看我?我這個老不休,何德何能?皇上乃萬金之軀,怎敢有勞?況且我的好侄兒政務繁忙,因為看我一眼卻耽誤了國家要事,這罪過怎生叫我擔待?”順治搶過話來道:“昨日錫翰就是這麽對朕說的。”多爾袞麵容冷峻:“錫翰是嗎,傳他來。”說完便真的讓人去傳錫翰。

    看到多爾袞想叫來錫翰當麵和自己對質,順治皇帝知道這些話已經徹底把多爾袞的臉打腫了,便連忙想要勸慰道:“攝政王病體未愈,千萬別動怒,朕也是想跟攝政王聊聊心事,覺得錫翰太不會說話了,便想跟您訴一訴。”兩旁的宦官想要過來攙扶多爾袞,卻被他全都推開了,多爾袞麵色不改的說道:“怕是皇上想多了,我生不生氣與皇上來不來並沒有關係,我病不病與大清的國事也沒有關係。皇上來不來看我全在於皇上的一片心,即使不來,我倒是無所謂;來了,也算打消了我對皇上的想念。我把皇上扶到這龍椅上來,就希望皇上能在這椅子上做得穩一些、久一些。皇上能夠勤政愛民,專心國事,不也正合了我的心意嗎?”

    說到這裏,多爾袞用目光逼視著順治,順治卻沒有表情,也不說話,他忽然覺得自己如今已經不再害怕多爾袞逼視的目光了。多爾袞見自己眼神殺人的辦法無效,便又繼續極富攻擊性地說道:“如果皇上不配做這把椅子,到是會真叫天下人生氣。至於我的病,皇上也不必在意,小意思而已,死不了人的。皇上就每日安心上朝吧,等我身體痊愈之後,一定會幫大清重整江山!這家裏家外的小鬼兒都休想在我麵前猖狂!”

    多爾袞的殺氣十足,麵對著他愈加直白的威脅,順治帝也毫不示弱的道:“這樣就最好不過了,朕的龍椅穩不穩,自有祖宗看在眼裏,也有他們的護佑。攝政王還是該多注意自己的身子骨,說是要重整江山,可這也不單是您一個人的事情,八旗子弟人人有份。愛新覺羅家的大統也不忙著讓您的病體勞心,還有那麽多的王公貝勒呢,十幾萬甲騎也不是不聽朕話的。”

    好了,本來一個好好的大團圓場麵,變成了杠頭對杠頭、針尖兒對麥芒。正在叔侄二人暗鬥之際,錫翰不識趣兒的來了。“傳!”多爾袞也不理會坐在戧金炕桌旁的順治皇帝,命人將炕椅撤掉,半臥著躺了下來,躺下時還有意無意的蹬了那戧金紋龍的炕桌一腳,害得桌上的茶水都灑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