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離李錦不到百米的距離，有一個被關寧軍緊緊圍成的小型防禦圈，吳三桂從中慢慢走了出來。這個39歲的男人身材胖大，一張四方大臉，跟大閘蟹倒有幾分相似，撇著大嘴，卻像是睡著了的模樣。眉毛很淡、很短，因為臉上的肉太多，把眼睛都擠得沒處安家了。他的眼睛在上下的一條狹窄縫隙中掙紮著與李錦對視，無論是睜開還是閉上都不會讓人察覺。

    你睡著了嗎？”李錦問道，吳三桂堅定地回答：“不，我這叫做怒目圓睜，信不信我可以用眼神就把你殺死？”李錦一臉譏笑的看了看天，太陽快落山了，夕霞揮灑在他的一身征衣上，粼粼之光閃爍，一身雄霸之氣比之於霞緋還要更勝一籌。

    而吳三桂卻形容枯槁，剛剛的一頓痢疾下來，現在還沒縮回去呢。雖然身軀更加魁梧，卻有些縮頭縮腦，不但有一顆忐忑的心，還有一雙永遠也睜不開的眼。“你笑什麽？”吳三桂被李錦的笑聲搞得很不自在，有些撒潑地喊道，李錦回過頭來，用一雙鷹眼射向了吳三桂，吳三桂頓時感覺像是有一對利鉤勾住了他的魂魄，讓他震顫、讓他恐懼。

    我笑你所謂的怒目圓睜。”李錦諷刺道，吳三桂故意挺了挺胸膛道：“那是你太沒見識了，要知道關二爺的眼睛也是和我一般。”“啊呸！多麽下賤的人說出這樣的話都可以被人原諒，但是你不行。因為你是古往今來第一大漢奸！”“不可能，我吳三桂自問對得起天地良心！”“那正是因為你瞎，沒有看見天地良心在如何的鄙視你。像你這種人也配有良心？你隻會出賣父母，出賣族人和自己的國家！”

    不！“吳三桂歇斯底裏地大吼道：”我吳家全家三十八口，都是被你李家給殺害的，你們如此狠毒，還倒打一耙說是我出賣了全家？”“你記錯了，是一百三十八口才對，堂堂大明的都指揮使，山海關總兵，家裏要是隻有那麽點兒人，殺起來怎麽能過癮呢？”

    你！你這個禽獸！”“你是漢奸！而且是天下第一大漢奸！”“我不是，我是大明的忠臣！”“我呸！大明的忠臣我李過見得多了，可拿著大明黃河以北的疆土去和韃子談判，換得自己在黃河以南稱帝的忠臣我這輩子都從沒見過。”李錦又回頭對眾弟兄問道：“你們誰見過啊？”弟兄們也都哈哈大笑道：“他是要瘋啊，癡心妄想，還不如滾回家找陳圓圓親嘴兒來的實際些。劉將軍同我們說過，那陳圓圓的小嘴兒很香、很甜，小腰很細很軟啊！哈哈哈哈！”

    不管這話是不是真的，老兵們提起劉宗敏，都足夠讓吳三桂更加氣結，吳三桂剛要回罵，李錦卻不容他答話，搶先道：“都說石敬瑭是千古第一大漢奸，可是他也不過出賣了燕雲十六州！而你這廝，卻想出賣大明的整個黃河以北，以此在多爾袞那邊換取你的利益。同時你還在對我叔叔搖尾乞憐，目的也不過是討價還價罷了。什麽衝冠一怒為紅顏，全是扯淡！借口！不就是我叔叔給你開出的條件沒有韃子的高嗎？所以就無需去管我叔叔手中你全家的一百三十八口的死活！結果到頭來卻發現連多爾袞也在耍你，隻給了你一個平西王的頭銜兒。”

    吳三桂摘下了胄盔，將背後的辮子像狗尾巴一樣的甩到了前麵，目光神往地說道：“哼！誰說的，攝政王答應把大明的整個西南都給我！”李錦搖搖頭道：“都給你？大明的西南是他多爾袞的嗎？要想得到你的封地，你就得弄死當今大明的皇帝對吧，可是當今皇帝都快把多爾袞折騰死了，你還發什麽癔症？對了，你不是說你是大明的忠臣嗎？”“那是永曆皇帝太幸運了，如果不是山西、陝西發生民變，各地義軍風起雲湧。隻依靠我的關寧軍，便可以踏平永曆皇帝在整個西南的防線，我可以一直將他追殺到天涯海角你信嗎？”

    吳三桂越來越激動，李錦卻淡淡地說：“我信，我信你是在做夢！石敬瑭那個兒皇帝被中華青史唾罵了一千年，而你卻連想要做一個兒皇帝都做不成。要是拱手讓出黃河以北真的能換來你兒皇帝的身份，我才相信那是你的幸運。你把多爾袞捧得那麽高大無私，把大半的家國都拱手送給了他，倒不如像石敬瑭那樣，管敵酋叫一聲爹來得實在。若多爾袞真的兌現了諾言，先不問到時候億萬漢家子孫答不答應讓你繼續活著，可至少青史對你的唾罵隻會比石敬瑭多，比罵他罵得還狠，因為你出賣的疆土比起他獻出的燕雲十六州來，有過之而無不及！你最後出賣的不僅僅是黃河以北，而是整個華夏！請你來告訴我，你的這段曆史該怎麽寫？”

    吳三桂曾經孤傲的心再也忍受不住李錦這個小輩肆無忌憚的侮辱，他終於爆發般的，指著李錦的鼻子如同一個被捉奸在床的悍婦似的，理直氣壯地大罵眼前這個壞了自己興致和好事兒的小子，道：“李過（李錦本名），你就是一群草寇裏的殘渣餘孽！本王當初便後悔還有你這麽個漏網之魚。大明的天塌了，砸死了高個子的人物，卻把你個小矬子給剩下了。老天爺沒長眼，讓你在本王麵前抖威風！你小子也配嗎？”

    李錦依然沒有動怒，他隻是晃蕩了兩下自己手裏的刀，冷冷地道：“我李過曾經是草寇不假，我這條賤命能挺到今天依然還活著，就是為了今日殺你。殺了你，我叔叔的仇就報了，億萬漢家人喪土失地的屈辱之痛也可以減輕幾分。你這種人必須死，而我們從此將活的更好。你若活著，將是所有人的悲哀；隻有你被挫骨揚灰，才會令天下人覺得暢快無比。”

    那你們為什麽不去死？”吳三桂的雙拳攥得嘎吧吧直響，一副反社會反人類的瘋狂狀態簡直就是一個患有雙重人格精神分裂的老畜生。李錦似乎連牙根都咬碎了，他拎著刀一步步的逼近吳三桂，眼中厲光一閃道：“我們敢於赴死，是為了讓天下人能活；我們若是活著，便可以為天下的窮人撐腰。而你卻已經把天底下的壞事做到了極致，連石敬瑭都要誇你一句‘千古第一大漢奸’了。”

    你你閃開，放放我走，你，你鬥不過我！”吳三桂梗著脖子，心裏和腳跟卻都在顫抖著後退。“放你走？你問這把刀答不答應？這把刀在我叔叔手上殺了無數貪官和欺壓百姓的老爺兵，在我手上也殺了無數的韃子。可是我問過它，它說它最想殺的人還是——你！最後隻有再奉勸你一句，好好死，別說話了。”

    你別過來！我弟兄們，給我上！”吳三桂強咽了幾口唾沫，邊說邊後退，還一把推出了兩個同樣害怕著的士兵。李錦刀光一閃，兩個人的脖子同時飆出了如泉般的血柱。“怕了？哈哈哈，太可笑了，像你這種從發了黴的古墓裏崩出來的老僵屍也會怕人？真不知道你這種爛心爛肺爛到骨髓裏的惡鬼回到地獄以後會是一番什麽下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