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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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便是被自個兒嚇著了,也不曾追究,自己也不好太過:

    “夫人,你,你沒事罷?”

    遲疑著關心了一句,南音著實弄不懂,這樣的富貴人家夫人,為何會出現在街邊的混沌小攤邊上。

    那被貴夫人叫賠禮道歉的丫頭,噘著嘴很是不滿,卻也不甘不願的照做了,而後道:“夫人,也就你好性子。不然,哪能讓那女人爬你頭上作威作福來。”

    “住嘴,待回府了你便去領罰罷。我想吃西麵街上的珍珠糕,你且買了帶回府去,我便在這兒等著紅玉與轎子來接我。”

    隻見那貴夫人歉意看了南音一眼,轉而怒斥家仆,又強行將她支開了方才對南音道:“姑娘別介懷,府上仆人未□□好,倒衝撞姑娘了。”

    雖說不大曉得那小丫頭口中作威作福的女人是誰,但總不至於是自個兒罷?又見這溫婉的夫人如此通情達理,再者自己也著實有不對之處,便主動攬下陪她等丫鬟來的活兒:

    “夫人多禮了,如若夫人不嫌棄,讓民女陪你等婢女來如何?瞧著夫人雙身子,一人怕是不大方便。”

    對於南音的熱絡,那貴夫人也並未防範,隻笑著受了:“如此,那便謝過姑娘了。這大娘的混沌,著實不錯姑娘可要嚐一嚐?”

    驚歎於她這身份,竟是喜歡這混沌?瞧著這通身氣派,這言行舉止,著實不似暴發戶,怎的肯吃民間這些吃食?

    兼之聽她提起,才覺著實餓了。心下疑問並不曾問出口,隻笑著受了:“也好,那便嚐嚐罷。”

    吃混沌時,方知她夫家姓冷,南音便稱她冷夫人。因不喜陳這姓氏,便隻告知她自己叫南音。

    左等右等,始終不見冷夫人的婢女來,更別說什麽轎子了。眼瞅著日落偏西,冷夫人眉間褶皺更深了些,便是她盡可能的掩飾麵上的焦急之色,也是能看出她慌張的。

    “夫人家住何處,不若民女送你回去罷?再耽擱下去,天怕是要黑了,你這身子不大合適在外逗留太久。”

    奴大欺主,也著實可憐,這叫南音對她又是多了幾分憐憫。從最初見著到現在,幾乎無時無刻都用手護著小腹。也不怪她緊張,這年頭,女人生孩子實非易事。

    本是想叫南音先走的冷夫人,再聽聞南音毛遂自薦要送她歸家之時詫異了一下。可南音說的也對,她著實不大敢一人上路,便欣然點頭:

    “如此,便謝過姑娘了,有勞姑娘陪我走一遭上安街了。”

    上安街曆來皆是達官貴人府邸,便是富商怕也是隻得皇商可住在那兒。這倒叫南音謹慎了起來,這些達官貴人可招惹不起。是而小心翼翼扶著她,走走停停,一路上少說也歇了四五回,方才到了冷家府邸外。

    這時天已是大黑,南音便提出告辭,道:“如此,夫人便進去罷,民女便告辭了。”

    冷夫人卻是一把拉住她,溫聲挽留:“南音姑娘既是到了府外,怎能不進去喝杯茶?我還未謝過姑娘呢。”

    瞅著那氣勢磅礴的冷府大宅與府外站著的護衛門房,南音無故生了壓迫之感。這樣的宅子,這樣的仆人,可不是陳家那樣的世家能比得了的,少說也得有幾百年底蘊。

    還不待她拒絕,便有一穿著玄色錦袍男子從正門昂首闊步出來,搖著題字的折扇,笑得溫文儒雅:

    “夫人想請你喝茶,姑娘便留下罷陪她說說話罷,若是擔心家中尋你,人本官派人知會一聲便是。”

    說罷收了折扇,十分體貼的上前扶著冷夫人,眼裏滿是關切之色:“夫人可是惱為夫了?為夫派出去好幾批人,都未能將你尋回來。好在你歸來了,再不歸來,為夫怕隻能前去與巡防營求助了。”

    得,人家夫妻□□裸秀恩愛,還得忍著。聽他話外之意,便是他夫人喜歡自個兒便得作陪。巡防營是為守衛京都安全的,都能讓他派來找一個人,還有什麽人做不到的?於是,南音可恥的低頭站在一旁,不做聲了。

    “夫君,南音姑娘還在一旁呢。”

    嬌嗔抱怨一句,卻是看得出她很歡喜,又有哪個女人被丈夫寵著不歡喜呢?

    抱怨後,又轉過頭熱情喚南音:“南音姑娘,我們進去罷。”

    這次,南音並未推辭,先是將地址報與那男子,見他吩咐小廝去廟裏報信了。方才跟在她們夫婦身後,有些拘謹的進了冷家大門。

    一路上的奇花異草不再少數,且宅子修建得很是別具一格,教人一瞧便覺著賞心悅目。也不知為何,總覺著這建的別致優雅的冷家帶了濃濃的書香氣息。

    “老爺萬福。

    姐姐你可算是回來了,你可知你賭氣出走,可把老爺急壞了。老爺今兒連公務都未處理,隻顧著尋你去了呢。”

    不過剛邁步進了內宅,大抵是冷夫人住處罷。迎麵而來便是略帶了些小家子氣息的女子,笑著隨意福了福身,算是給冷夫人請了安。

    這冷夫人也不是個笨的,當即便聽出話外之意。若擱在平日裏倒是不大會與她計較,可現下南音還在,便不得不維護一下自個兒的顏麵:

    “這話可就不對了,我何曾出走過?不過是出去吃了些想吃的,好歹我也是這冷家夫人,哪就如你說的那般賭氣出走了?”

    那豐神俊朗的男子,隨意擺擺手打斷那小家子氣的女人,轉而對冷夫人溫和道:“夫人若想吃,大可把那廚子帶來府上,可別出去累著才是。”

    饒是見慣了形形□□秀恩愛的,南音也著實服了這冷大人。好歹也是土生土長的古代官員,怎的這些*的話愣是一套一套的說出來也毫無違和感?

    “好了,現下妾身回來了,夫君快些去處理公務罷,妾身讓人將飯菜送你那兒去。明兒你可得去朝堂,耽擱不得。你走了,妾身也好同南音姑娘說說話。”

    冷夫人說罷,先是喚了紅玉上茶與點心,還不忘命人擺飯,道是南音還不曾用晚膳。

    瞧瞧,這才是當家主母的範兒,便是不滿那女子的做派,也是不瘟不火的接招。

    那冷大人見一家夫人無事,便含笑離去了。這下可好,他一走那叫夫人姐姐的女子便尖酸刻薄了起來:

    “姐姐你也真是的,老爺找你辛苦了一天呢,你竟是為了陪這麽個來曆不明的野丫頭,卻是不肯心痛一下老爺。現下人心難測,誰曉得這臭丫頭懷了什麽心思來高攀咱們?姐姐你也該長長心眼才是。”

    野丫頭?臭丫頭?人心難測?這一連串字眼隻叫南音欲哭無淚。自己這一句話都未開口呢,就冠上了這麽多罵名,開口了還了得?

    “住嘴!果真是我太放任你,你竟是連冷家家規都顧不得了?平日裏你大可隨性些,現下又怎容得你胡來!南音姑娘是我請來的客人,由不得你放肆。南音姑娘,你別介懷,我與你賠禮道歉。”

    說著,一臉歉意看著南音,生怕南音心下有什麽芥蒂。南音自是知曉的,也不大好計較,先前與人衝突不過因著那人是丫鬟,才敢跟她叫囂。可現下進了冷家,再這麽囂張,若出不去可就麻煩了,深宅大院死個人,也沒人替自己喊冤呐!

    “夫人別擔心,我不會放心裏的。”

    為了使自己看起來顯得十分真誠,南音還使勁兒朝冷夫人笑,笑得那是一個花枝亂顫。

    “姐姐你這話可就誅了妹妹的心了,姐姐為老爺孕育子嗣,妹妹也照常的未老爺孕育子嗣。什麽好吃的好喝的好用的,總是要姐姐挑了之後才輪得到妹妹,而今妹妹不過是出於好心提醒一下,姐姐便搬出家法來。我倒是沒什麽,可憐了腹中孩兒,攤上我這麽一個沒用的娘,怕是沒福氣來到這世上了。”

    那女人說著,掏出手絹掩麵哭了起來。小聲抽泣著,好不可憐。

    感情是這冷大人的小妾啊!怪不得,竟是這般針對自個兒。莫非,她是覺著自個兒也是被這冷夫人帶回府來固寵的?瞧著那冷大人對自己夫人的關心倒也是情真意切,卻是也少不了通房小妾。可歎!可歎啊!

    “你!”饒是冷夫人再好的性子,也受不了這樣的女人。

    眼見著冷夫人已是氣的說不出話來,南音忙上前與小丫鬟一左一右扶著她:“夫人,氣大傷身,可別為著不相幹的人氣壞了身子,何苦來哉。”

    本想說些話諷刺一下那小妾,可想著人再不濟也是有孕在身的小老婆,惹不得,想想也隻得作罷。別說慫,南音這下是真慫。

    南音慫,可人家冷夫人的婢女可不慫。隻見那名叫紅玉的大丫鬟吩咐了人去上茶上糕點,回來便見著自家夫人受了氣,當即翻臉:

    “姨娘可別忘了自個兒身份,一日為妾終身為妾,誰給你的膽子竟敢頂撞當家的夫人!夫人肚子裏的是嫡出的小主子,你呢?夫人哪次有著好的沒給你一份?現下倒是委屈了起來,既然如此委屈你便將收了夫人賜的那些全拿出來罷,奴婢也好盡早放回公中去!”

    瞧著這架勢,這叫紅玉的丫頭怕是不簡單,竟是敢對小妾叫板。怕是那冷夫人有些話不好說,隻得通過她口中傳達出來,才給了她這般權利的罷?

    “你,你,你竟然敢!”

    那小妾蘭花指指著紅玉,很是惱怒,可紅玉說的也沒錯,她便好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半晌隻委委屈屈的朝著夫人哭了聲:

    “姐姐這丫頭,倒是有本事了,如今我在這冷家竟是連個丫頭都不如了。老爺,你看看,妾身與孩兒被一個丫頭逼得沒了活路了。”

    說罷,便哭著往外出去了,大抵是去找那冷大人告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