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見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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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中的男人攤開手臂,懶洋洋地靠在池邊,胸前露出一個牙痕,左肩還有一道傷痕。

    他低眉看了一眼胸前的牙痕,那是她親口咬的,他的小狐狸,他可舍不得抹去她留下的印記。

    “公子,就夫人那脾氣,在天澤國時,你騙過她一次,如今再這樣,隻怕她會直接把你裝進棺材裏埋了。”那白衣少年小聲嘀咕了一句!

    他一個眼神投過來,那小廝隻覺得脖子一陣涼嗖嗖的,但是,他還是吐吐舌頭說道“公子,實在不行,我們把這些橫七豎八的傷疤取走吧,雖說您這次沒有易容,但是這些裝飾,也卻是太嚇人了點。”

    “若是再次易容,隻怕再多解釋都會變成掩飾,這次,她認不出來,隻能說她眼神不好。”他懶洋洋開口。

    白衣少年噗嗤險些笑出聲“當初也不知道是誰說,她眼尖,得多貼一些傷疤,整整三百條大大小小的傷痕,倒是麵目全非,隻因為尋梅那家夥說,公子的眼睛很美。得,直接裝成了瞎子,一切省事!”

    突然,池邊又多了一個男人,如仙如鶴輕身飄落在池邊,他冷笑一聲“尋梅說的沒錯,你的雙眼,獨一無二,在天澤國,她不就因此懷疑過你嗎?如今兩眼一翻白,挺好!”

    “司徒大人,您這是裸的嫉妒。雖說你是靈境國萬千少女心中的美男,但是在王爺,不,公子麵前,還是差那麽一點!”白衣少年抿嘴一笑。

    “就他如今這模樣?嗬……好好一張臉,非要折騰成這模樣,再說了,這皇朝有幾個能認得出你?何必這般大費周章,還原曆史?這次,你不算欺騙,可是別忘了,她當初是怎麽受的傷?你左肩的傷又是怎麽來的!”司徒敖的話深深刺痛他,他眼眸中閃過一抹深不見底的哀慟,卻依舊選擇沉默!

    “司徒大人,您就別刺激公子了,那時,公子根本不知道夫人就是林欣雅,若是知道,他不會……”白衣少年的話還未說完,卻被他打斷了!

    “他不會尋仇?隻怕是更痛苦,一邊是血海深仇,一邊是情深似海,足以摧毀他,我看這個雅公主倒是通透無比,選擇離開,卻換了身份和他決一死戰,在生死關頭,她都沒有漏出一絲破綻。”司徒敖懶洋洋走到他跟前,低眉一笑,看著他肩上的傷痕繼續說道“蕭瑟,你是不是猜到她就是你的雅兒,所以才沒有堅持取下她的麵具?”

    他閉上眼,仿佛回到了那個血色的夜,那抹嫣紅,麵具下,她淒慘一笑“你這是想要看我長什麽樣子?一個仇人,長得如何又有何關係?”

    那時,他低著血的劍停在她玉麵具前,不再向前,因為她那一笑,他腦海中突然蹦出她的身影,險些沒有握緊手中的利劍。他沒有勇氣去揭開那塊麵具,她卻被人救走了。

    司徒敖的話再次讓他拉回思緒“蕭瑟,你們之間,就算有恩怨,在她的前世,你們已經毫無瓜葛。她的今生,你還想要摻合?不擔心她記起前塵往事?我相信,以她的脾氣,一定將你碎屍萬段,都不會再猶豫。”

    他深深閉上眼,薄唇抿緊,不願意放手“說夠了嗎?”

    “當然沒有,你怨她欺騙你,可你又何嚐不是?你在她眼中,一直是夜公子,而她,隻是慕容雅。若她一開始就沒有掩飾身份,你就不會喜歡上她?不喜歡,就不會自責,悔恨?

    你從那一戰後,就不願意治好左肩上的傷,無非是覺得,你殺錯了人,你害怕,如果你的雅兒真得被你傷的雅公主,你該如何?

    所以,從天澤國刑場上,慕容玉書叫她雅兒那一刻,你懷疑她是你的雅兒,你幾次三番試探,直到最後,你確定,她就是你的雅兒,可是你不敢與她相認,因為她忘了你。

    還有,因為你發現她就是嫡公主,那一刻,你驗證了你所有的猜測。所以,你接近她的每一時每一刻,無不悲痛不已,又倍感慶幸,甚至想過要當一輩子的白冥,隻要她願意留在白冥身邊。”

    “夠了!”池中的他突然開口,聲音帶著險有的怒氣。

    司徒敖知道他很生氣“我知道你氣我在你離開時,故意安排了白冥的死,斷了你這條後路,可是,你若再繼續下去,後果可想過?”

    “退下!”他一揮手,池中之水瞬間騰空而起,如一道三丈高的屏障,內力震落遠處的桃花,滿地桃花飄落。白衣少年早已逃得遠遠的,卻還是沒能逃出他的掌力,胸口一陣巨痛,嘴角滲出鮮血。

    司徒敖早已經逃之夭夭,見他真的動怒,他比誰都更清楚,雅兒是他心底不可觸碰的逆鱗!

    皇宮內,林欣璿將自己關在自己的寢殿之中,裏麵傳來嘈雜的聲音,瓷器碎裂的聲響,桌椅倒地的響聲,趙貴妃和大皇子圍在宮門口,不讓任何人靠近。

    趙貴妃摸著眼淚,卻很無奈“怎麽會這樣?怎麽會是趙合德?這個人品行不端,妻妾成群,如何配得上璿兒?更何況,就他那像球一樣的肚子,看著就……”

    大皇子依舊冷著臉“母妃,此事有蹊蹺,以謝侯的武功,那莫問應該不會勝,但是,昨夜,璿兒私自下令,派出去刺殺莫問,結果弄巧成拙,莫問將那些殺手的屍體送給謝侯,激怒了謝侯,謝侯為了自證清白,所以請求一戰到底。之後,還有人散布謠言,詆毀璿兒和謝侯,謝侯是個清高之人,所以比武時,被流言蜚語動搖,才讓那莫問有機可乘!”

    “哦?這麽說,這個莫問有問題?”趙貴妃眼中閃過一抹陰狠。

    “沒有直接的證據,但是我覺得,莫問一定有問題,今日他的武功,絕非行走的防身之術,倒是像個絕頂高手,一個一無所有的書生,一身治國才華,一身絕世武藝,不尋常!”大皇子從見到莫問的第一眼,就覺得很不舒服,莫問的眼神,讓他莫名的不安!

    “既然有問題,就不用留著,早些除掉,寧可錯殺,也不可放過!今日他毀了璿兒的駙馬,誰知道明日會不會毀了費太子的事情?之後,還會不會耽誤你登上太子之位?”

    “我已經派人去解決他。眼下是璿兒的事,舅舅得罪不起,可是趙合德……”大皇子也覺得趙合德就像那臭哄哄的牛糞,璿兒這朵美麗的鮮花,隻怕是要委屈了。

    “駙馬之選,經過文武百官的見證,璿兒也已經拋頭露麵,和趙合德的事情已經成為定局,不過,能拖一時,算一時,等到你得到權勢,再找個由頭,廢了這樁婚事。”趙貴妃深深歎一口氣,若趙合德一表人才也可以,就算不俊美,也不要那幅德行,想著自己最愛的女兒要嫁給一頭豬,這頭豬還是自己家養的,打不得罵不得還惹不得,隻好先忍下!

    “恐怕不行,黃道吉日早已經在禮部擬定好,父皇也已經審閱,就在下個月。”

    趙貴妃一聽,直接昏了過去。她怎麽忘了,她的璿兒早已經準備好了嫁給謝侯,在幾個月前就選好了日子,禮部早早地準備好了婚禮的用度。

    莫府,林欣雅再次回去的時候,莫大人在大門口一直張望著,像個盼著兒子回家的孤獨老人。

    她站在門口,看著他欣喜若狂地跳出來迎接她,她隻是扯了扯嘴角,卻笑不出來,因為真正的莫問,是死是活,身在何處?她一無所知,不過,能被蕭瑟利用的人,也許像白冥一樣,早已經是一個死人,隻是等待何時的時機,再送到世人麵前!

    “公子,老爺一直守在門口等著您,快回屋,和老爺一起用膳吧。”莫管家溫聲開口。

    她隻是扯了扯嘴角,卻滿是苦澀,若是父皇有莫大人半分,她興許不會死得那麽不堪,不過,這世上,隻怕沒人能和父皇相提並論,因為他是帝王,天生冷酷!

    莫夫人黑著臉過來,莫大人使了個眼色,莫夫人冷哼一聲,見莫大人哀求的小眼神,她狠狠掃了莫問一眼,才轉身離開!

    “兒啊,走,隨父親一起用膳。”

    “吃過了。”她轉身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莫大人失落地看著他離開,眼裏滿是悔恨,可是,光有悔恨又有何用?他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

    夜裏,墨子弦出現,遞上一枚令牌“主上,這是昨夜刺客身上搜出來的,玄門的令牌。可有下一步計劃?”

    “很好,今夜注定不太平,提高警惕。今夜,宮中會有人給我送一份大禮,我不回敬他們,豈不是失禮?”她坐在窗前,繼續比劃著手中的劍,這般子母劍,今夜,是最後一次使用!

    墨子弦的眼眸猛地睜大,閃過一抹寒光,果然,四周遍布很多殺手,殺氣騰騰!

    她手持利劍,騰空而起,穩穩落在屋簷上,對麵那個蒙麵人,手中的劍她認得,大皇兄手底下的殺手。看模樣,他們今夜下了狠手!

    電光火石之間,她的身手矯健,根本不像是受了重傷。那個黑衣人和她打了兩個來回,被她擊中,吃力地跪在地上,惡狠狠瞪著她“你果然是故意輸給趙合德的,是誰派你來攪局的?”

    “一個失敗者,有何資格審問我?”她一劍揮向他咽喉,卻在這時,一個黑衣人攔住,他乘亂逃離!

    墨子弦殺死最後一個刺客,拔出血淋淋的利刃,走回林欣雅身後,警惕觀察著四周!

    林欣雅將雙劍丟進房內,屋裏屋外,橫七豎八,不下一百具屍體,她一把火丟進屋內,火光四起,隨風狂怒,燒盡今夜的罪惡,卻滅不了人心的醜陋,她消失在夜色之中。

    身後隱隱聽到莫大人撕心裂肺地哭喊聲“兒啊,兒……快救火,快呀……”

    莫大人幾次想要衝進火了,卻被仆人攔了下來。

    “老爺,火勢太大了,公子武功高強,一定沒事的,老爺。”

    “這些都是什麽人?到底是誰?想要我兒的命呐……”莫大人仰天大哭,癱坐在熊熊烈火前,火光將他的影子拖得很長,很長。

    一夜的大火,燒盡整個院落,屍體麵目全非,裏麵的屍首太多,分不清誰才是莫問,莫大人跌跌撞撞在廢墟之中尋找著,他兩眼空洞,布滿血絲。

    “老爺,公子的劍。”莫管家大喊一聲,莫大人身子一軟,若不是身邊的人攙扶著,他早已倒下!

    那把劍早已經被燒得麵目全非,但是,莫管家用手一掰開,露出一把短劍,這不就是昨日他使用的劍嗎?

    莫大人顫抖著唇角,卻再也發不出一個字,早已經沙啞的喉嚨發出嗚咽的聲音。

    耳邊依稀想起他前夜問他的那句話,若他死了,他是否會為他報仇?他早已經是老淚眾橫“兒啊……會……會呐!父親一定會為你鳴不平,哪怕是死,父親也要為你討回公道!”

    他死死抓住那把劍,鮮血從指間滾落,他渾然不覺的疼,因為心太痛,四肢的疼痛早已麻木!

    “老爺,這是?玄門的令牌?”莫管家發現一件燒焦的屍體上有一塊東西,用棍棒挑出來,一看,他倒吸了一口氣。

    玄門?大皇子和璿公主的人?莫大人本能地膽怯了一下,可是,看著手中的利劍,想起他的兒子,那夜,他失落地表情,他的心就陡然刺痛,疼得無法呼吸。

    他抱著劍,拿著令牌,蜷縮在地上,痛苦地掙紮著,腦海裏全是莫問失望冷笑的表情,他仰天大哭“啊……欺人太甚!”

    “老爺,您這是要去哪兒?”見莫大人起身一鼓作氣準備出門的模樣,莫夫人的聲音突然從身後響起。

    莫大人突然停住腳步,準備踏出門的腳微微回了一步,他很清楚,自己若踏出這一步,意味著眼下安穩的日子,將不複存在!

    可是,可是他不甘心,作為一個父親,他虧欠莫問太多太多“夫人,莫問今年才十七歲,再過幾個月,他才滿十八,我如今已經四十有二,卻沒有半絲他的勇氣,枉為人父,我要去大理寺!”

    “你告得贏嗎?玄門的人,就是大皇子和璿公主的人,莫問破壞了璿公主和謝侯的姻緣,他早已經成為他們的眼中釘!”莫夫人冷喝一聲,可是莫大人卻沒有半分懼色。

    “夫人說的對,他早已經成為他們的眼中釘,所以,我們莫家不能坐以待斃,要不然,明日隨意一個由頭,我們莫府就要滅門,夫人,這筆賬,必須算,第一,為了莫問,第二,為了整個莫府上下!”莫大人說完,奪門而出。

    莫夫人害怕極了,但是莫大人的話也提醒著她,其中的利害關係,她一屁股坐在地上,仰天大哭“哇……要不是我一時鬼迷心竅,把我兒的名字報上去,也不會招來這個冤孽來頂替,蒼天呐,要罰就罰那個孽障,怎麽就殃及我們莫府?”

    眾人圍了過來,看著莫夫人,都在笑,莫問葬身火海,她倒是沒有半分悲傷,如今,莫大人要去告狀,她倒是哭得淒慘,真是京城裏出了名的母老虎,欺軟怕硬的主!

    “主上,莫大人帶著那些屍體和令牌去大理寺告禦狀了。”墨子弦的話讓林欣雅有些意外。

    “哦?這一點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以為他會為了自保,拿此事和大皇兄和璿兒談條件,以保平安。看模樣我小看了莫問在莫大人心中的位置!”

    “接下來下一步該做什麽?”

    “玄門如今是大皇兄和璿兒執掌,此事最好鬧得滿城風雨,讓父皇無力壓住此事!如今大理寺李大人是大皇兄提拔的人,給他找些麻煩,讓他沒辦法接受此事,那麽,接手此事的就會是石大人。”

    墨子弦低下頭“可是事態涉及大皇子和璿公主,隻怕李大人不會輕易離開!”

    “既然李大人覺得燒死人不過是小事,不如讓他體會一下,火勢的利害!”

    “知道了!”墨子弦領命下去,李大人接到消息正往大理寺趕!

    “大人……大人……不好了,府內走水了。夫人和公子都被困在房中。”一個小廝火急火燎追過來,嚇得李大人沒來得及多想,就急匆匆往回趕!

    一旁的另一個小廝低聲說道“大人,可是大理寺莫大人要告的是玄門,隻怕事情更緊急!”

    “去,拖它一時半會,我馬上就過來。”李大人吩咐道,那個小廝隻好先去大理寺。

    李大人回到府中,沒想到火勢沒有得到控製,反而更加嚴重,將整個李府燒得更狠,李大人因為在火裏被熏太久,當場昏倒在地。

    一旁看熱鬧的司徒敖,依靠在茶樓旁,淺淺一笑“你的夫人還真是無所不用,隻可惜她的心沒有你狠,沒有取李大人的命!留著終究是個禍害!”

    “她比你考慮得周到,若此時李大人也出事,勢必讓玄門的事情耽擱,小不忍則亂大謀!”他淡淡開口,手裏端著一杯清茶,抿了一口!

    “話說,你準備何時正式迎娶她?”

    他嘴角微微勾起“快了,今夜,該正式見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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