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絕地反殺
字數:6406 加入書籤
孟縈一聽,原來他們並非求財,而是要奪命啊!
這四人看身手遠勝於自己和白芨,他們應是殺過不少人。所以提起人命時,才會如此輕描淡寫。難道今日自己就要命喪於此嗎?
不,絕不能就這麽認命。不能硬拚,隻能智取。孟縈悄悄地摸了摸袖袋裏簡然給的藥粉,心下稍安。
白芨一聽他們準備侮辱自家女郎,自是不肯坐以待斃。他看了孟縈一眼,孟縈搖了搖頭,讓他不要輕舉妄動。
孟縈雖然知道簡然的迷藥厲害,但必須一擊必中,否則,漏掉任何一個人,她和白芨恐怕都討不了好。
那其中一個壯漢尤為急色,急不可耐地褪掉衣衫,準備輕薄孟縈。其餘三人在一旁起哄,袖手旁觀,任由那人撕扯孟縈的衣服。
孟縈見那光身男子一身肌肉虯結,上麵布滿大大小小的傷疤,他一把抓住孟縈的上臂,順手就扯掉了她的披風。
孟縈覺得她被鉗子夾住一般,毫無反抗之力。心想這人這般力氣,如何對抗?於是豁出去一般,桃花眼微微一挑,媚眼如絲,浪笑著說道“都說咱大曌,一女娶多夫,小娘子我還從未玩過多人同行呢?幾位要不一起?讓我死前也嚐個新鮮花樣?到了地府,倒也沒什麽好遺憾的了。”
那另外三位壯漢,哪裏見過如此風騷入骨的美人。特別是孟縈有意勾引,皆有些蠢蠢欲動,並不想獨獨便宜了先前的那位男子。於是那旁觀的三人皆湊近孟縈,想要分得一份美色。
孟縈故意風情萬種的輕解羅裳,越是這樣,他們越覺得心癢難耐,色迷心竅。
孟縈小舌輕添唇角,揮動衣袖,巧笑著說道“我香嗎?”
其中一人理智尚存,往後退了一步,孟縈見狀,心下一急,就將迷藥快速撒了出去
。那後退的人立馬捂住口鼻,往後跑了幾步,對著另外幾個叫到“當心,有詐!”
可是已經晚了,那三人隻覺得頭昏眼花,絲毫提不起力氣來。說時遲那時快,白芨立馬拔劍和那壯漢鬥作一團。
白芨身形瘦削,力量不足,根本就不是那壯漢的對手。
孟縈伺機偷襲,可那壯漢精明異常,下藥不成。於是她撿起地上散落的一把大刀,和白芨一起對付那壯漢。
那壯漢能在其餘三人均迷失心智的情況下,尚保留一絲理智,肯定是不好對付之人。
孟縈見那壯漢縱使不是身經百戰,肯定也上過戰場,隻是不知為何他要對付自己。
現實情況容不得她多想,孟縈和白芨漸漸力有不逮,慢慢落了下風,兩人身上的傷口多了起來。再糾纏一會兒,恐怕兩人都得命喪於此。
於是孟縈故意賣了個破綻,讓那人下手。白芨一見,護主心切,被那壯漢砍了一刀。
孟縈趁機將迷藥撒了出去,那壯漢搖搖晃晃跌落在地。
白芨被傷得不輕,幾乎要喪命。孟縈心焦不已,忙著給他止血。
白芨說道“女郎不急,奴死不了,先殺了那四個人,否則等他們緩過勁來,恐怕我們都活不成。”
孟縈心知情況的確如此,但要她殺人,她卻下不了手。
孟縈又撒了一次迷藥,準備就此放過他們。
白芨掙紮著站起來,從茅屋的廚下找來些素油,點燃了火折子,放火燒了茅屋。他看孟縈似有不忍,說道“女郎不殺他們,等他們反過勁來,必定百倍反擊。到時就是我們死無葬身之地了。”
孟縈知道他說得有道理,可心下還是有些害怕。
兩人看著茅屋化為灰燼,這才攙扶著往路邊走去。
白芨現在肯定是騎不了馬了,但現在路上一個人也沒有。發生了剛才的事,兩人也不敢回去了。隻是往西一路走去,越發地遠離長安城。
兩人不知走了多遠,漸漸力竭。
孟縈扶著白芨坐在路邊喘口氣,白芨失血過多,幾乎要昏死過去。
不過好在不遠處,孟縈聽到有馬車自東向西而來,立馬掙紮著站起來招手。
馬車就停在孟縈跟前,車裏跳下位十七八歲的小郎君。那郎君白袍著身,姿容俊雅,瀟灑不羈。正所謂瀟灑美少年,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
他見孟縈一臉狼狽,衣衫都被扯破,身上不少傷口,臉上沾了塵垢與血汙,但那雙似水的桃花眼卻依然清明。
他並未問及緣由,忙指揮小廝幫助孟縈將白芨搬到了車上。
孟縈謝過他之後,又請了他的小廝幫忙去城裏給歐陽冉送信。
那小廝拿到信物之後,迅速騎馬返回了城裏。
孟縈給那郎君的解釋是,今日出門辦事,路遇歹人,遭遇了不測。
那郎君看著瀟灑不羈,但話並不多。隻說他叫沈微,此後便在車上坐著沉默不語。
之前孟縈隻是簡單地給白芨包紮了下,現在在車上安頓下來,她連忙給他把脈,發現他的情況不容樂觀。他被那夥人踢傷了脾髒,他這種情況就是放在前世,恐怕也難救治。
他還有一處很重的外傷在後背,幾乎貫穿整個後背,傷口很深。在車上搖搖晃晃也沒辦法處理傷口,孟縈隻好不要錢似地將止血消炎的傷藥倒上去,又取出銀針給他護住心脈。
白芨蒼白著臉,昏昏欲睡。
孟縈心裏著急,怕他睡過去就再也醒不來了,隻得不停地和他說著話。
白芨可能感覺到自己快不行了,笑著說道“女郎,奴是不是快死了?”
“胡說,你再堅持一會,等到了地方。我給你清理、縫合傷口,然後叫小神醫來給你調理,你會沒事的。”
“奴知道自己的情況,隻要女郎你沒事,就算是死了,奴心裏也沒什麽放不下的。”
孟縈一聽就哭了起來,她哭著說道“我不會讓你死的,你還年輕,一定會活得長長久久。等你好了,我給你找個好妻主,再給你準備好厚厚的嫁妝,風風光光地嫁出去。”
白芨慘白著臉說道“奴不想嫁人,奴從小就喜歡男子,沒想過要和女子成親。如果奴這次死不了,女郎能不能讓奴去看看外麵的世界?這次跟女郎出來,奴覺得很開心。”
孟縈哭著點頭,說道“隻要你好了,我就讓爹爹給你放了奴籍,到時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如果你碰到喜歡小郎君,而他也恰好喜歡你,你就和他結成伴侶,相互陪伴瀟灑過一生,怎樣?”
“女郎你真好,竟然沒有嫌棄奴。之前奴不敢讓人知道自己喜歡男子,怕被人嫌棄,現在奴要死了,說出來也無所謂了。”
“你不會死的,你要堅持住,你還沒有找到你心儀的男子,怎麽就能死了?”
孟縈看著他的生機一點點溜走,痛恨自己大意,也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她無聲地流淚,淚珠大滴大滴落在白芨的身上,在衣服上渲染成一朵又一朵的墨色梅花。
“女郎請給奴唱首甜蜜的歌吧,在女郎的歌聲裏睡去,做夢都是香的。”白芨輕聲地祈求道。
孟縈哪裏還唱的出來,可她真的想要他好好地活著,讓他活到白發蒼蒼。
他在孟縈身邊8年多,雖然幾乎都是白芷近身伺候,但白芨給孟縈還是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在武陵時,一般是白芷對內,白芨對外。白芨身形瘦削,極善隱匿,所以孟縈喜歡讓他去打探消息,而他本身又是粗中有細的人,幫了孟縈不少忙。
看著他祈求的目光,孟縈邊哭,邊輕聲地吟唱道
“當你老了,頭發白了,睡意昏沉。
當你老了,走不動了。
爐火旁打盹,回憶青春。
多少人曾愛你青春歡暢的時辰
愛慕你的美麗,假意或真心!
隻有一個人還愛你虔誠的靈魂,
愛你蒼老的臉上的皺紋。
當你老了,眼眉低垂,燈火昏黃不定。
風吹過來,你的消息,這就是我心裏的歌。
多少人曾愛你青春歡暢的時辰
愛慕你的美麗,假意或真心。
隻有一個人還愛你虔誠的靈魂,
愛你蒼老的臉上的皺紋。
當你老了,眼眉低垂,燈火昏黃不定。
風吹過來你的消息,這就是我心裏的歌。
當我老了,我真希望,這首歌是唱給你的。”
孟縈一邊唱一邊哭,白芨最終還是在她不成調的歌曲中沉沉地睡去,永遠不再醒來。
這是孟縈在大曌第一次直麵生死,這一天她經曆了車禍、差點被侮辱和殺死,到最後絕地反殺了對手。可是今天的確是她第一次直麵身邊的人死亡,而且是以這樣一種淒慘的方式。
雖然白芨是她的侍奴,但孟縈從來就沒把他們當做奴婢,相處更多地像是朋友和下屬。他們更像她的兄長,關心嗬護她。
白芨的身體逐漸變冷,孟縈抱著他無聲地垂淚。
沈微看著她無語淚流,比嚎啕大哭更讓人揪心。他靜靜地看著她的側顏,看她一抽一抽地吸著鼻子,鼻頭紅紅的,微張著嘴,喘不過氣來。
本來他還在心裏嘲笑她,不過死了一個侍奴,值得那樣悲傷嗎?但看著她這般傷心,他的心驀地一陣心疼,他從懷裏掏出條帕子遞給孟縈。
孟縈接過帕子,擦了擦眼淚,又擤了擤鼻涕,那帕子還帶著他的幹爽的體溫。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終於到了一個田莊。因著尚未開春,田莊裏也是一片荒涼。不過這莊子倒是建得疏朗大氣,屋裏的擺設看著也簡單大方。
莊子裏的管事雖斷了左臂,但坐臥行走有行伍之風。孟縈直覺整個莊子不簡單,多是行伍退下來的人。那管事叫沈微四郎,並讓人安頓孟縈洗漱。
孟縈的披風已被撕爛,又沾了那麽多血,有自己的,有敵人的,但更多的是白芨的。她將披風蓋到白芨身上,自己的絲襖襦裙也被撕得不成樣子,不過倒沒有露出肌膚。
很快便有人送來了套棉布襖裙,大概是莊稼女兒家的衣物。
孟縈簡單地洗漱之後,檢查了一下身上的傷口,都是皮外傷,影響不大,也沒怎麽管,換上粗布衣裙走了出去。
那青年郎君在孟縈洗漱期間招來了之前派出去的暗衛,大概地了解了今天的具體事宜。原來是靖安候府出的手啊,沒想到他們行事如此囂張,青天白日之下殺人滅口,卻沒想到被反殺。哼,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長安的水要混了,越混越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