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他鄉故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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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縈想起十一郎看到的賬本殘頁,覺得他似有所指,便反問道“十一郎最近幾個月在府裏養病,很少外出,又不曾接觸府中采買的管事,如何得知精糧價格居高不下?難道府中克扣過你的飲食嗎?還是府中有人將精糧偷出去售賣?”
“娘子誤會了,我也是昨天和爹爹聊天時,聽爹爹身邊的管事說起的。娘子待我甚好,府中人向來待人恭敬,從不曾苛待為夫。娘子放心。”
“嗯,也不知明年精糧的價格是否能回落?”五郎裝作無意中說起道。
“誰知道呢?反正再貴,那些權貴富戶們也不會省了他們喜歡的吃食。”十一郎回應道。
“物依稀為貴,今年精糧價格居高,明年種植的人就會增多,產量也會增多,需求卻不會有太大變化。到時,精糧的價格就會自動回落到合理價位,甚至比以前更低。”
“那若是有人提前將精糧買到手中,是不是就能控製市麵上精糧的價格了?”五郎看著孟縈迷離的雙眼問道。
孟縈腦子雖然有些昏沉,但腦子始終有根弦在。對於五郎的發問,她若不回答,或回避,他肯定會認為是她心虛。便笑著說道“五郎所說的控製,不太可能實現。畢竟誰都知道今年精糧價格居高不下,明年大家都會將精糧當做奇貨可居,一般農人都不會輕易出手。若是明年新糧下來之前,今年的精糧尚未賣完,沒準會砸在手中。另外糧食不易存放,根據供需平衡,明年的價格回落是必然的。呀,頭好暈,不能再喝了,你們慢慢喝。我用些素菜。”
孟縈避開這個話題不談。
五郎沒想到孟縈會回答他的問題,看來她真是算計透了人心。明年精糧價格回落,她又可以大量收購,用以釀酒。好糧出美酒,她以低價購買精糧釀酒,來年,她釀的酒將會成為長安城最好的美酒。當真是好算計!
“縈娘的酒準備什麽時候售賣?辦了售酒令嗎?”五郎問道。
孟縈搖了搖頭道“聽說售酒令辦理起來很麻煩,我讓人去辦了,尚未拿到。我想酒尚未釀好,也沒想好怎麽銷售,便先存在那裏,以後再說。還有,酒是陳釀香,不著急,慢慢來就是。”
畢竟,今年隻是試水,看能否成功,所以釀的酒也不是很多,光送人都能消化掉了。沒想到管事送來今年的新酒之後,口感非常好。孟縈這才準備明年拿到售酒令,大量釀酒銷售。
五郎笑道“我可以幫你拿到售酒令。”
“那真是太好了,我能為你做些什麽?”孟縈問道。
見孟縈如此上道,五郎都不知該說什麽好了。孟縈不願欠人情,別人幫她,她總想著積極回報別人。
五郎有些無奈地說道“縈娘,我們相識有三年多了吧!我幫你,難道一定要你給我回報嗎?”
聽到五郎如此說,孟縈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知道五郎對自己的心意,但她沒辦法回報於他,隻好一筆一筆都算清楚,能用銀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她寧願銀錢吃虧,也不願意欠人情債。
五郎見孟縈低頭不語,耳根發紅,知道她這是覺得羞澀愧疚了,為了讓她心安,又道“你若過意不去,將你家莊子所產的酒,京中的銷售權給我就是。若品質不低於這藤梨酒,價格隨你定。”
孟縈這才抬起頭來,笑著說道“感謝五郎如此信任,等到酒釀出來之後,五郎看了酒的品質之後再說。另外春風度和醉流雲兩個牌子歸孟家所有,我隻銷售成品酒,不整甕買酒。”
五郎心下感歎孟縈長於經商,她不賣散酒,意味著她十分在意酒的品質,不允許別人往酒裏兌水。品質有保障,長久下去,孟家的這兩種酒將會成為京城裏的口碑,時日一長,便會名揚天下,連露濃笑都有可能被壓下去。不整甕買酒,別人也就沒辦法用孟家的酒,充當自家酒窖所產的酒。
三人慢慢吃著鍋子,一直吃到新年來臨。
外麵煙花四起,三人結伴在院子裏看眾人放煙火。歐陽冉讓人送來不少煙花,青玄青鸞領著小廝們在院子外,放了好久的煙火。整個長安城燈火通明,雪夜中有著充滿煙火氣的喧嘩。
煙火明滅間,孟縈默默祈禱未來一年更加平順,會試能金榜題名。
迎接完新年,三人又喝了不少藤梨酒。孟縈已經完全醉倒,不省人事,白芷將孟縈抱回正屋的臥房安頓。
大年初一,孟縈宿醉醒來,倒也沒太難受。隨後,她發現十一郎和五郎昨夜喝多了之後,就宿在了正院的廂房裏。
孟縈起來去花園和月湖邊轉了一圈,活動了一番手腳。今日還有不少事要做,莊子裏會有人來拜年,需要好好打賞。左右鄰舍若來拜年,孟縈需要回拜。今日還是謝含蘊的生日,孟縈還得親自過去送生日禮物。
一直忙到傍晚時分,孟縈才被十一郎扶著下了馬車。這一天還真是忙碌,謝含蘊和八皇子蕭瑾襄終於修成正果,八皇子在女皇那裏求了賜婚的聖旨,兩人準備今年八月份成親。
為了慶祝謝含蘊和蕭瑾襄的婚事,大家痛飲一番,孟縈不勝酒力,被十一郎扶著回了孟宅。
初二是出嫁郎君回娘家拜年的日子,十一郎一大早就纏著孟縈,請她陪他一起去沈府。
孟縈當然不肯去,怎麽可能嘛,沈相子嗣眾多,十一郎眾多出嫁的兄弟們由娘子陪著回娘家,她算十一郎什麽人?去湊什麽熱鬧?
十一郎見孟縈不肯跟他回沈府,便賴在孟家一天,也沒回去。在書房陪著孟縈看書。
正月十五上元佳節,孟縈拒絕了謝含蘊和孔萱的邀請,沒有出門看燈,而是留在家中複習。謝含蘊和孔萱沒有科考的壓力,謝含蘊應身體原因不能參加科考,而孔萱又剛剛有了身孕,這次會試她隻能放棄。
孟縈不願出門,就是想著還有一個多月就要會試,若是外出被人算計而受傷,就得不償失了。因為以前就有過舉子上元夜觀燈上了右手,無法參加會試的事,孟縈才不願意為了看熱鬧,而棄前程於不顧。
假期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轉眼到了正月二十,國子監也開學了,今年二月份春闈,從外地奔赴京城的學子們齊聚一堂。路途遙遠的,年前就到京城了,京城附近的,年後也趕到了京城。
如今各大客棧都住滿了從外地來的舉人,三年一次的會試,讓商家們喜笑顏開。有門路的紛紛進國子監旁聽,一時,國子學的教室人滿為患。
正月二十一,下午下學歸家,孟縈剛出國子學大門,向馬車走去。就聽就有人叫道“孟家女郎請留步。”
孟縈回頭一看,隻見一青年郎君,頭巾洗得發白,衣衫破舊,麵色窘迫地站在那裏,對著她抱拳施禮。孟縈站定回禮,笑道“瀚之兄,良久未見,一切安好。不知兄何時入京?”
“餘已入京數十日,一切安好。聽聞女郎在國子學念書,特來拜會。”
孟縈見他衣袍粗陋,和鄉試得中亞元時天壤之別,估計他是有困難了,國子學門口,人來人往,說話不便,當下便邀請他到茶樓一敘。
“瀚之兄若是方便,請移步,我們到前麵清淨心茶樓一敘。”
二人帶著各自的侍奴上車往清淨心茶樓而去。
清淨心茶樓的掌櫃的見東家過來,立馬上前見禮,親自領著孟縈去了樓上最好的包間。得知孟縈要在此宴客,又安排人去附近酒樓定一桌席麵送過來。
孟縈總算體會到古人的他鄉遇故知的感覺了,古代交通不便,朋友若是分開,很多幾乎是終身不見。她與文翰之自前年鄉試之後,便不曾再見。如今兩人已一年多未見,又同出於山南東道,便愈感親切。
兩人一邊聊著一年多來的求學經曆,又聊到即將到來的會試。孟縈還笑著問他是否已嫁給表妹為夫了。文翰之才道,他與表妹初定在今年六月份完婚。等到會試過後,他就返鄉與表妹成親。
再說十一郎在府中等孟縈回家用膳,左等右等不見她歸來,又見清淨心茶樓的小廝來報,說女郎與故友相聚,晚些回來。
十一郎又通過小廝得知,孟縈的故友是位青年郎君,便有些坐臥難安。茶樓的小廝走後不久,十一郎便騎馬徑直去了清淨心茶樓。
茶樓中,孟縈正與文翰之聊天,十一郎突然推門進來。他掃了一眼文翰之,見他果真年輕俊朗,書生文弱,正是時下女郎喜歡的溫潤郎君形象。又見他衣著雖舊,但不掩清雅風姿。
孟縈抬頭見十一郎,還未來得及給文翰之介紹,就聽十一郎說道“娘子,為夫等你回家用膳。等了好久,你也沒回。後來茶樓的小廝說娘子在這裏,為夫怕娘子有事,就找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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