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四郎教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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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行四人在世安苑裏並沒有碰到蕭瑾瑜和沈靈均,太郎君孟翕和告訴他們,大郎君和二郎君上衙去了。
幾人在世安苑陪太郎君用了早膳,然後帶著事先準備好的回門禮,乘著馬車回了定國公府。
昨夜的事,孟翕和已經知道了。他心下感慨,衛家四郎年紀輕輕,手段不少,尤善操控人心。這樣的人若是利用得當,倒是對孟家多有助益。
回到定國公府,衛慎初領著孟縈和兩個弟弟先去了府裏的祠堂,那裏供奉著衛家先祖的牌位。上麵的黑色的牌位密密麻麻,多是死在疆場上的衛家兒郎。
孟縈看著牌位上一個個人名,他們也曾是鮮活的生命,在最年富力強的時候,為了保衛國家,死在了疆場,讓孟縈震撼不已。
孟縈懷著敬畏之心,虔誠地隨著衛家兄弟三人上香禱告。
在祠堂裏,孟縈想得很多,衛家兒郎世代要在戰場上求生存,何其不易。特別是元郎,一年之中在京中的時間屈指可數。這次成親回來,他在京中也隻能呆二月餘。而自己卻想著與他置氣,平白耽誤了相聚的時光。她雖不想承認自己偏心元郎,卻也不想與他冷戰,隻是心中對四郎頗有怨言。
從祠堂出來後,在衛家正院廳堂,管家衛叔領著衛家的奴仆前來拜見女主人。衛家的奴仆並不是很多,但老部曲不少。他們多是從疆場上受傷退下來的老兵,無處可去,或留在定國公府守衛府邸,或去莊子耕田勞作。
這些老部曲與衛家生死與共,當初女皇賜婚時,他們心中多有不滿,他們當然想要自家主子能招贅女郎,而不是外嫁別家。今日見到女主人,也算理解衛家兒郎為何肯嫁入孟家了。
孟縈按例給了大家封賞,定國公府並不是特別富裕。原本像這樣的簪纓世家,應該是家底豐厚。可這些年軍費不足,衛家又不忍那些常年征戰沙場的老兵被裁掉,不忍看他們無家可歸,便一直養著他們。且衛家還養了不少烈士遺孤,這些人尚不能創造價值,隻是單純消耗。雖然老部曲們也想努力為衛家經營,可架不住人多消耗大,掙得少。難免會有些捉襟見肘。
去年好在孟縈的一個主意,讓衛家掙了不少銀錢,後來她又拿出一百萬貫讓四郎另辟他途,倒緩解了不少定國公府的壓力。
既然已經成親,衛慎初倒也沒有瞞著孟縈,將定國公府的家底都交到孟縈手上。如此信任,既讓她覺得感動,又覺得自己接了個燙手山芋——因為定國公府的開銷實在是太大了。家底雖厚,但仍入不敷出。長此以往,定國公府必將虧空嚴重。
不過,孟縈正好缺人手,特別是知根知底又忠誠的人手。這樣倒與她的需求相契合。不過,目前尚在新婚之中,她心中鬱氣未發出來,並沒有安排這些人的去處,情緒淡淡的。
中午,廚房安排了吃食,比較簡單粗陋。孟縈倒不挑食,沉默不語地用了些飯食便歇下了。
沒人鬧騰,孟縈歇了半個時辰便醒了過來。醒來後,她躺在床上,腦子發懵,總覺得自己將日子過得混亂。
四郎辨氣息便知孟縈已經醒來,卻見她躺著未動,不知在想些什麽。
孟縈當然知道四郎在榻上看著她,隻是她不想單獨麵對他。她誠心拿他當朋友和玩伴,他卻和兄長瞞著她,嫁到了孟家。然後,還給自己下藥,促成自己和他三哥,這讓她倍感羞辱。
四郎看了好一會兒,總算明白孟縈不睜眼的緣故——她不想見他。
四郎又豈是服輸的性子?
他徑直走到床邊,輕輕地戳了戳孟縈的肩膀,裝作自言自語的樣子,小聲地說道“唉,縈兒可真美,睡著了也美不勝收,正好趁她睡著,我是不是可以偷偷香?”
說罷,他便將嘴湊到孟縈腮邊。
孟縈睜開眼睛,伸手一把推開了他湊近的臉。
“縈兒醒了,還生我氣呐?”四郎沒好氣地問道。
“豈敢?豈敢?我若生氣,你不知道還有多少手段等著我呢。枉我拿你當朋友對待,你卻這般欺我騙我?”孟縈反諷道。
聽著孟縈嫌棄滿滿的話,四郎有些惱怒,他本就與兄長們摔打著長大不同,他是在母親和家人的嬌慣下長大的,如何受過這般嫌棄和奚落?
若是別人,他說不定會賞人一頓鞭子。但是對著孟縈,他舍不得說,也舍不得碰,恨不得將自己最珍愛的東西都捧給她,她卻看不上。這讓他如何不惱怒?
四郎拚命壓製著心中的不滿,沉聲說道“縈兒先起吧,我帶你去個地方。”
說罷,他便快速幫孟縈穿上了小一號的郎君袍服,又給她梳了個簡單的少年發髻。如此裝扮,孟縈看著便是一位尚未長大的翩翩少年郎。
四郎領著孟縈出了門,往京中西南而去。
八月中秋剛過,正是踏秋的好時節。兩人縱馬狂奔,半個時辰便到了京南幾個相連的村莊。
孟縈不知道四郎竟然領著她,去了京南幾個臭名昭著的村子。
這次,真讓她見識了什麽是人間地獄。她以為男多女少,女子的地位就會高,女子的日子就能好過,其實並非如此。
她在莊子裏見到有人將女兒高價賣給無女的家庭做媳婦的,然後不再管女兒的死活。女兒在夫家生兒育女之後,又被典當出去,成為生育機器,過得豬狗不如的日子。也見過為了收受高額聘禮,讓自家女郎娶白頭老翁的父母,更有甚者,為了錢財將自己的女兒高價賣到女樓的父母。這些賣到女樓的女子還不如到富人家做奴婢,至少還能有安生日子。女樓的女子從成年開始一直到死,都會受到無盡的壓榨。
還有家暴嚴重的家庭,女子和體弱的夫郎成了施暴的對象,若是孩子爹爹體弱或沒本事,孩子根本就保不住,不是早早夭亡就是被買了出去,從此死生不得相見。
孟縈見到世情冷漠,人心險惡,一幕幕讓她作嘔。
四郎隻讓她冷眼旁觀,看她將中午飯食都吐了出來。還在她耳邊說道“這才哪到哪兒,還有更可怕的地方。娘子要知道惜福,娘子的任何一位夫郎都是人中俊傑,對娘子愛慕有加,娘子是如何對待他們的,難道娘子非要等他們冷了心,才肯罷休嗎?”
孟縈白著臉,搖著頭,不想說話。
因著女郎稀少,物以稀為貴,售價自然就高,有買賣自然就充滿險惡和殺戮。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孟縈親眼所見,真是讓她大開眼界,見識了這個世界的深深惡意。
孟縈這才發現自己是何其幸運,被爹爹照料得滴水不漏。若不是來京中被鍾瑤光和右相府盯上,屢次遭受暗殺,否則,她根本就得不到曆練和成長。
四郎見孟縈臉色不好,縱使心有不忍,還是拉著她說道“娘子何其幸運,父親如此疼愛你,為了你的安全,寧肯和離歸家,不再嫁人,這才保障了你平靜的生活。可娘子又是如何回報孝順父親的?”
四郎的話,孟縈雖有些心虛,但她不覺得她現在就沒孝順父親。
“看來娘子還是沒有意識到你錯在哪裏,父親又為你付出多少。你想,當初若不是父親帶你走,你免不了被你母親賣給城西顧家的命運。若是你父親不同意,你母親提出休夫,你父親不光帶不走你,還得直接被掃地出門。失了父親的庇護,你在顧家要麽過繼出去,要麽長不大。當時,父親就有付出大部分身家,帶你走的想法,隻是沒想到你母親的二夫郎太過心急,才被父親抓住漏洞,從而將你帶出顧家。
父親為了娘子的成長付出了多大的心血,娘子現在功成名就卻不思回報,將孟家非要攪得雞犬不寧,讓父親日夜憂心才肯罷休嗎?”
“四郎何出此言?”孟縈有些不解。
“看來娘子還是不解,今天我就和你好好理論理論。
大曌女子稀少,要娶多夫,這是國法規定。
娘子娶而不親,豈不是讓夫郎們心有怨言。娘子娶了十一郎,卻從不親近與他,他雖感念娘子的救命之恩,但時日一長,縱使他克製怨念,但沈相府卻是不會放過娘子的。
娘子以為那蕭五郎就是對你一心一意,全無算計嗎?”
孟縈搖了搖頭,要說蕭瑾瑜對她沒算計,她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
“你也知道,當初他為你解了相見歡,就可以直接表明身份。相信如果那時你知道他的真實身份,肯定不會在陛下麵前提及我大哥吧?”
那時自然,若是知道自己睡了皇子,孟縈肯定不會拉衛慎初下水。
孟縈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可蕭五郎怎麽做的,從賜婚一直到你成親,他都未曾露出任何端倪,你恐怕迎親的前一刻,也不會想到謝五郎和蕭五郎就是同一人吧!蕭五郎自小心眼就多,為了不讓我和簡然認出他來,直接將我和簡然調離了長安。他才有機會接近你。隱瞞他的真是身份,你才會在女皇賜婚時,提及大哥,這次恐怕連陛下都被他算計了。他的毒早就解了吧!”
四郎說得一臉篤定,孟縈輕輕地點了點頭。
“他明知道娶你,對你來說沒任何好處,卻仍將你拉進來,順便將定國公府拉下水。他母皇疑心病重,他比誰都清楚。若是你們誕下嫡女,這個孩子的出身將是全大曌最尊貴的女郎。女幼母壯,你以為陛下能容得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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