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第一百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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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可愛你的訂購數量不夠, 請補訂, 謝謝! 皇帝吃的禦膳, 也不過如此吧?謹兒傻傻地想。
謹兒抬起頭, 想說“這些就足夠吃了, 別再做新的菜了”,不提防恰巧與宇文睿的目光對上了。登時, 她如遭雷擊一般,迅速地又垂下頭去, 訥訥的, 不敢言語了,心裏麵則忐忑到了十分。
兩三個時辰之前發生的那一幕幕,霎時間閃現在她的腦海中,不停地重複著, 生恐她忘記了似的。
哪怕隻是想想當時的情景, 謹兒都覺得左肩頭痛得厲害。她不由得慶幸自己傷的不是右肩, 否則, 一會兒吃飯的時候怕是連筷子都抓不起來了吧?
抓不起來筷子還是小事兒, 那樣的話, 豈不是要被景硯發現自己的傷了?被景硯發現了,豈不意味著更大的麻煩?
謹兒還記得宇文睿替她療傷的時候暗含警告的目光。她雖然年紀還小, 宇文睿那時的目光, 她卻是懂得的。至少, 對於一個孩子來說, 那個目光的嚴厲程度, 已經足夠警嚇了。
宇文睿在意景硯的感受,在乎到了十足。這到底是為什麽,謹兒從來沒有思考過。從她記事的時候起,她在挽月山莊中所見所聞便是如此,似乎這就是理所當然的。她年紀尚幼,對於“情”之一字,連似懂非懂都還稱不上呢,遑論看透其中的關節所在了。
謹兒如此想著,突的心頭一緊:她隻是被莊主的掌風刮到了,傷得尚且如此,那宇文睿的傷又如何呢?
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那吐出的鮮血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彼時,宇文睿及時收掌,才不至於重傷她,卻同時也反噬了她自己。謹兒明白,若非宇文睿及時收掌,那一掌招呼在自己的身上,怕是這條命都要去了大半條。
她隨在藥婆婆的身邊,各種病患、各種病症的慘狀這些年也見識了不少,因著有這個墊底兒,她才不至於見到宇文睿口吐鮮血的時候,如這個年紀的絕大多數孩子該有的反應一般被嚇哭了。可饒是如此,她還是被嚇壞了。
宇文睿受傷之後,第一反應是胡亂點了自己的止血穴位,便撲過來細看她的傷處的時候,謹兒呆怔地盯著她蒼白的臉,亦是麵無血色。
宇文睿為她推宮過穴,確認她沒有傷到筋骨的時候,才大鬆了一口氣,轉頭問她道:“可有哪裏痛?或是不舒服?”
謹兒難得有機會與宇文睿離得這般近,與她相視的一刻,謹兒自己心裏已經先怯了幾分,隻會“沒”“沒有”的胡亂答應著。
那一瞬,謹兒其實是極怕宇文睿下一句便要問出來“你從哪裏學的方才那一招”的。若是那樣,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應付才好。
幸好,宇文睿聽著她磕磕絆絆的回答,也隻蹙了蹙眉,又細細端詳了一會兒她的臉色,終究是放過了她。
此刻,兩三個時辰過去了,宇文睿的臉色好了許多。謹兒猜她之前是找地方偷偷療傷去了。
為什麽說是“偷偷的”呢?因為,她直覺宇文睿是不敢讓景硯知道這件事的。但究其深層次的原因,以謹兒此時的年齡心智,要想琢磨得通透明白,還是太難為她了。
“謹兒?”
謹兒一愣,回神,方意識到景硯正在喚她。
“發什麽呆呢?”景硯衝著她溫柔一笑,“嚐嚐這些,可都喜歡?”
謹兒無措地“哦”了一聲,轉臉對上了滿桌子的林林總總,看了一個來回,實不知該從何處下箸的好。
景硯見她傻呆呆的模樣,心中柔軟,麵露慈愛,遂夾起一塊藕粉桂花糕,放在了她麵前的食碟裏,道:“來嚐嚐這個。”
謹兒垂下眼睛看了看眼前這個白白胖胖還點綴著細小芝麻的糕體,從善如流地用自己的筷子夾起,放在嘴邊咬了一口,不由暗自道:這麽甜!這麽粘?
她其實並不愛甜食,可一旦對上景硯期待的目光,又想到她為自己準備午膳的良苦用心,謹兒便不忍心拂了她的美意,抿唇笑了笑道:“挺好的。”
景硯是何等的眼光?她一個小小孩童的刻意掩飾怎會看不出來?不過,這麽點兒的小孩兒,便知道體貼大人的關心了,笑起來又這麽好看,還真是讓人看著就喜歡,就想盡力地疼愛她。
景硯極感欣慰,於是又夾了一筷炙羊肉,放於她的食碟中,溫言道:“這是你去年回來的時候,最愛吃的一道菜,快嚐嚐,可還喜歡嗎?”
大部分的時間裏,景硯都是看著謹兒在吃。用不了多一會兒,她就看明白這孩子的路數了——
什麽炙羊肉、荷葉雞、炸鵪鶉、八寶鴨……這孩子專門可著肉菜吃。本該是這麽大的小孩子喜歡的甜食和幹果之屬,反被她棄之如敝履,筷子連碰都不碰一下。
景硯不由得笑歎:真是一個小孩兒一個樣兒啊!這孩子至少在吃東西這一點上,根本就是和無憂小時候兩個路數啊!
可是看著看著,景硯就越發地覺得不對勁兒起來:謹兒這孩子,怎麽隻右手捏著筷子,左手卻像不存在似的由著它耷拉在一旁呢?
她暗自回想著昨日用餐的時候謹兒的模樣,當時這孩子可是沒這個習慣的,左手可是捧著碗沿的……
景硯於是心裏犯起了嘀咕。
而另一個現象則更令景硯奇怪,就是宇文睿,難得見她用膳的時候這麽安靜的。雖然看起來乖覺得可愛,不過這麽悶悶的,著實不像她的風格。
景硯沒做聲,隻悄悄地觀察著宇文睿的動作。果然,發現她隻對著自己碗裏的甜羮使勁兒,挖起一勺,緩緩地送到嘴邊,又緩緩地將勺放回原處,咀嚼,然後再重複之前的動作。
景硯眉峰一挑,已看出她捏著勺子的時候,看似沉穩,實則極力克製著手臂的抖動。這小小的動作,瞞得過旁人,卻瞞不過相濡以沫多年的枕邊人。
這裏麵大有古怪!
景硯眼波微動,轉回到謹兒的方向,不出所料地看到那孩子深深埋下頭去,貌似在對著食碟裏的肉用功,隻把一個黑黝黝的發心對著自己。
景硯的心中遂有了計較。
三個人各懷心事地吃罷午膳,那兩人且不知如何,謹兒倒是混了個肚皮溜圓。她平素過慣了山居日子,雖有景硯的疼愛,終究不能日日盡興吃些好□□致的肉食。加之心裏有鬼,不敢直麵景硯和宇文睿,於是幹脆對著滿桌子的各種肉類甩開了腮幫子,也真是難為她了。
景硯不知何時離開了,隻留下一大一小兩個人無言而坐。
謹兒依舊垂著頭,目光落在自己的肚皮上,嗯,漲得慌。她此刻特別想離開這間屋子,去外麵溜達溜達,不止是為了消食,最重要的是,她能感覺到宇文睿正定定地注視著她。那眼神,有些燙人。
“肩膀還疼嗎?”宇文睿終究還是先開了口。
謹兒倒是被她嚇了一跳,呆道:“還好……不、不疼了!”
她驚覺宇文睿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前,緊接著一隻手掌伸到了她的眼前。那隻手掌的掌心中,托著一個墨玉小瓶,寸許高,很是精致。
“這裏麵有三粒療傷藥,每日睡前服一粒。收好了。”宇文睿的聲音很是平靜。
謹兒萬萬沒料到她會突然給自己療傷的藥,猶豫再三,還是拿過,攥在了掌心中。
她咬著嘴唇想了想,仰頭對上宇文睿的臉,囁嚅著:“莊、莊主,你、你還疼嗎?”
宇文睿微垂著頭,與她對視,見她因為與自己對視小臉兒都漲紅了,話還說得磕磕絆絆的,不覺好笑。
謹兒哪想到她竟然又對自己笑了笑啊?她頓時無措了,張了張嘴,實在不知該如何應付,最終說出口的竟然是:“我、我不會告訴娘親的……你、你放心!”
宇文睿再次失笑。盯著她那張與自己有三兩分相似的臉,卻又化作了一聲苦笑,緩聲道:“去前廳尋魏順吧!他要去鎮上采買過年用的東西,讓你帶你去散散心!”
謹兒聞言,心中大喜,卻還有些不敢相信似的。
“還不快去!”宇文睿佯怒道。
謹兒忙一迭聲地答應了,甩開兩條小腿,跑開了。
宇文睿凝著她轉瞬即逝的背影,心頭說不清楚是什麽滋味。
這孩子,其實是個好孩子吧?她想。
楊謹自她的從容中,以及之前無聲無息地站在自己身後這一事實,能夠斷定她必定是個武功修為很高的。
不僅如此,從散發在她周身的氣息中,楊謹嗅到了一股類似於獵人或者屠戶的味道。嗯,並不是真的有那種殺戮得多了而沾染上的血腥氣,而是一種……氛圍。
楊謹說不清楚那種感覺。或許是一個山野中跑慣了的孩童的……直覺。
可是,楊謹並不覺得怕。大概是因為她感覺到這個女子對自己並沒有敵意,也或許是因為那個女子投向她的冰涼的目光下有一抹若有若無的溫暖?
楊謹傻站了多久,青衫女子就陪著她站了多久,直到楊謹的臉突的紅了——
不管怎麽說,人家問了問題,自己光傻杵著不回答,也是極失禮的。
“是……”楊謹囁嚅道,“是在找這個……”
青衫女子聞言,玩味地看了她一眼,又將目光轉回到死鵪鶉的傷口處,問道:“這兩隻鵪鶉,是你打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