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說出“不能”兩個字之後, 原愫馬上就從自己的思緒裏回過神來, 他看著麵前司元灝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 心裏升起一股愧疚：“剛才實在抱歉，我有點走神。”

    他後退兩步, 將門打開一些：“有話進來說吧，房間也沒什麽不能進的。”

    這個房間大小和顧微航的房間一樣, 家具也沒什麽不同, 房門同樣不帶鎖。

    司元灝問道：“我看你今天好像有些不太對勁，身上感覺哪裏不舒服嗎？”

    原愫笑道：“身上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挺好的。”

    司元灝頓了頓：“真的沒事？”

    原愫保持著笑容：“真的沒事。”

    原愫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司元灝也不能得知原愫的想法，他點點頭, 麵上沒有表情：“你好好休息吧。”

    原愫心想他大概是生氣了，他道：“你也是。”

    司元灝也不再提進房間的事情，轉身就離開了。

    幾個小時前的聊天讓兩人的距離接近了一些，而此時的對話好像又將兩人隔開了，恢複了當初那種模樣。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司元灝、原愫和顧微航的房間都隔著一段距離, 原愫和顧微航兩人的房間在同一層，而司元灝的房間則在樓上。

    司元灝一走出原愫的視線，原愫臉上的笑容就斂了下來, 今天一天沒有發生什麽讓人值得高興的事情，他笑不出來。

    那些遲來的記憶讓原愫感到有些無措，和原愫所料的一樣, 今天下午的兩段記憶隻是一個開始。

    接下來的幾天，原愫過上了到飯點就去食堂吃飯，其餘時間都待在自己房間的生活，讓他差點認為自己是在這裏渡假的，直到昨天，從昨天開始，他連到食堂吃飯也用不著了，會有人給他送過來，一些特殊的食譜。

    在這幾天內，原愫陸陸續續地想起了不少事情，雖然記憶還不完整，但他可以根據這些記憶連蒙帶猜拚湊出“原愫”這個少年從出生到現在的生活。

    原主是帝國研究院成功研究出的第一位人造人，研究是成功的——天賦圓滿。

    但也是失敗的——無法凝結脊器。

    據取名的說“一號”太過沒有人情味，才被稱為“元號”，這就是原主的出生了。

    在十三歲之前，也就是司元灝的天賦被剝落之前，他都呆在研究院裏，直到司元灝出了意外，他才被推出來當上帝國男神，到十五歲才進入第二學院，也是那時候“元號”正式改名為“原愫”。

    “原愫”從出生到現在都在人的監視之下，先前他生活在研究院之中，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可以監視他，在第二學院監視他的人換成了邱末，他離開第二學院的時候監視他的人大概就換成了黎昕，直到現在在這個星球上分開。

    除了無法凝結出脊器之外，他還隨著時間而逐漸暴露出很多問題，比如他外表雖然如常人一樣發育，但智商卻發育緩慢，經常不能理解其他人說的話。

    在他成長之前，有老研究員預測，他的身體機能不會像正常人一樣發展，反而會隨著年齡增長而下降，症狀類似“早衰”。

    可是直到現在，他的生長發育都和常人一樣。

    那些人對他的研究從來沒有避開過他。

    有一句話原主記得最清楚：“他和人不一樣，人會生老病死，他可能不會；人懂得什麽叫感情，他可能不會；人的起|點是一顆受精卵，他不是。他隻是我們製造出來的東西，雖然有生命，但既然是東西，就會老化、生鏽，從某一部分開始，他會出現的問題比人的傷病更加麻煩。”

    也因此，在原主“壞”了的時候，就要對他進行“回收”，邱末身上就有回收原愫的工具，黎昕身上同樣也有。

    原愫的回憶中止在這裏，他深吸了口氣，然後緩緩吐了出來。原主毋庸置疑是一個可憐的孩子，原愫對他抱著巨大的同情心。

    但現在有一件讓原愫糟心的事情，原主的身體就像一個不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出現問題，牽一發而動全身，這個問題會讓這個身體整個壞掉。

    理想的是這個軀殼爆炸，然後他一睜眼可能就回到了原來的世界裏；糟糕一點的是變成植物人，然後他的靈魂將被困在這個軀殼裏，直到他的意識消散。

    原愫躺在床上發了會呆，他想到了自己現在的處境，作為自己而不是原主，他不想被人當成實驗對象，在有人要對他進行實驗的時候他會反抗，管它那什麽協議不協議的。

    司元灝和顧微航的實力不能包含在內，司元灝的天賦被剝落，況且他是個治療師，在武力上不能起多大用處，顧微航現在這種情況，原愫隻是想到他那瘦骨如柴的身體，就直覺把他排除在外了。

    如果要武力突破，靠的隻能是他自己了，但是這個基地裏的軍人都是擺設嗎？

    他能在不驚動其他人的情況下搶奪到一架飛行器離開這裏嗎？

    自己離開這裏之後，司元灝和顧微航還在這裏，他們又該怎麽辦？

    這些需要解決的事情在原愫腦海中轉了一遍，原愫發現自己什麽也做不到。

    論武力，他之前隻是個醫生，沒有經過係統專業的訓練，即使他有武器，也無法突破這裏，讓他使用手中的狙|擊槍對準人的腦袋，他真的下得了手嗎？

    論智力，他的智商也高不到哪裏去，也就比一般人高上那麽一點點，憑借智力突破這裏，他同樣無法做到。

    在這個世界，他一點價值也不存在。

    給自己下了這個結論，原愫已經有些淡定了，他從床上爬了起來，看了下四周，沒有異常，耳邊沒有聽到腳步聲。

    判斷出這時候沒有人會路過他的房間，原愫伸出右手，心思一動，黑霧在他右手心出現，形成一把狙|擊槍的模樣，最後凝結，憑空出現的重量讓原愫的右手一沉，穩穩地握住了這把巴雷特。

    接著，一枚子彈才在他的左手心出現。

    他來到這個世界凝結出脊器的次數屈指可數，凝結的速度也不夠快，別人都是短短幾秒就凝結出來了，可是他這一次凝結脊器前後花了一分三十秒。

    他能使用的武器隻有這一把，遠程攻擊效果應該會不錯，就算不中，也應該會對敵人造成威懾。

    現在，原愫要做的，就是加快凝結脊器的速度。

    他沒有訣竅，隻能使用最土的方法——一次一次的嚐試。

    都說熟能生巧，他隻要凝結出脊器的次數多了，就能縮短凝結的時間了。

    可事情都不能如他所料。

    原愫隻凝結了八|九次，渾身就有一種脫力的感覺，他抖著右手，黑霧在他的右手心上就是無法按照他的想法凝聚起來，原愫隻能放棄，這是他第一次知道凝結脊器的次數是有限的，大概是根據他的體力來決定的。

    巴雷特的威力原愫是聽說過的，原愫躺在穿上看著銀白色金屬製成的天花板，心裏想著用凝結出來的巴雷特把天花板打穿的可能性是多少。

    沒有結論。

    原愫又想起了司元灝，自從他那天不小心把司元灝拒之門外之後，他就隻在平時吃飯的時候見到對方，見到了也沒有多說話，隻是淡淡打了招呼，就各自回到房間裏了，兩人的距離好像硬生生被拉遠了。

    原愫心想：“房間裏沒什麽娛樂，光腦不能使用，也不知道司元灝窩在房間裏做些什麽。他這幾天對我這麽冷淡，大概是不知道我接下來會經曆什麽……或者說，他在生氣？”

    想到這裏，原愫的眼神亮了亮，有點想去找司元灝了。

    他在床上躺了半小時，想了半小時，糾結了半小時才咻地爬了起來，他決定去樓上找一下司元灝，借口他也已經想好了，就找對方請教一下怎麽才能快速凝結脊器好了。

    自從他逐漸想起原主的記憶，他就莫名的多了些危機感，這也不能算是借口，這是他現在迫切需要的。

    司元灝的房間原愫也去過，出了房門，原愫腳步加快，轉了個彎，消失在走廊上。

    在原愫的背影剛消失在走廊的時候，有三個人連門都不敲就直接打開了他所住的房間，撲了個空。

    穿白衣的研究員在前，兩個穿著軍裝的人站在他的一側。

    研究員問道：“去哪裏了？”

    “之前沒看到他出來過。”說話的人打開自己的光腦，看著屏幕，“他到樓上了。”

    房間裏沒有監控，但走廊上到處都是監控，況且原愫在這裏這麽多天，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他們準備的，他們在衣服上做了手腳。

    樓上的房間和樓下的並不一樣，房間裏的布局雖然差不多，但多了一樣東西：樓上的房間是可以上鎖的。

    原愫到了司元灝的房門口，這會兒他沒有猶豫，直接拍了拍門：“元灝……在嗎？”

    門隨著原愫的動作輕輕往裏移動了一點點，他不能看到裏麵，但他知道門沒上鎖。

    原愫語速加快：“我有話要和你說。”

    他頓了頓，手一用力，門就被他推開了——房裏沒人。

    房間裏沒有阻擋，一眼就可以看清全貌，司元灝並不在房間裏。

    原愫伸手扶上自己的額頭，房間裏有沒有人是他稍微注意一下就可以知道的，但他現在隻注意了來自身後的腳步聲，竟然沒有察覺到房間裏沒有一點屬於人的聲音！

    原愫在房門口耽擱了這麽幾秒鍾的時間，那三個人就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後：“原愫，我們可以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