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異獸一擊不中也沒後退, 腦袋一轉再次進攻。

    司元灝腳尖一點, 身體向上, 在身體還未下降的這個間隙裏，他朝著來人的方向看去, 看到了兩個人。

    其中一個穿著軍裝，和基地裏的人是同款, 另一人則穿著第二軍校的校服, 他們身上的衣服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損。這兩人年紀看起來都不小，都是三四十歲的年紀, 可惜的是, 司元灝都不認識。

    這兩人也發現了這邊的動靜，第一眼看見的便是司元灝踩在異獸腦袋上的樣子。

    一杆長|槍眨眼間便被司元灝凝結出來, 他握著長|槍狠狠插|進了異獸腦袋裏，異獸從喉嚨迸出嘶吼，劇烈地疼痛使它搖晃起腦袋來。

    司元灝腳踩在異獸頭上，雙手握著長|槍，隨著異獸腦袋晃動而擺動著, 卻半點沒有被甩下來的跡象。

    來人正是黎昕以及和他一起過來的駕駛員, 在這一路中，遇到異獸都是駕駛員出力較大，因此黎昕也知道了他的名字, 就叫騰峰。

    騰峰在心中吹了聲口哨：“這實力挺行的啊。”

    黎昕看了司元灝的臉，又看了他手中的長|槍，疑惑道：“司元灝？”

    騰峰沒聽清：“什麽？”

    據黎昕知道的消息, 司元灝的天賦被剝落了，此時的他應該是不能凝結出脊器的才對，但眼前這人的實力明顯不俗，而且能凝結出脊器，他長了一張司元灝的臉。

    這是本人，還是自己認錯了？

    然後黎昕突然想到原愫在基地裏，瞬間便想通了什麽，他上前一步，提高音量：“你是司元灝？”

    司元灝跳下異獸的腦袋，朝他們這邊走了幾步，剛要說話，異獸的尾巴便橫掃而來，他隻來得及往上一躍，要說的話便斷在了口中，氣岔了一瞬。

    “你是司元灝對吧？”黎昕又往前走了幾步，“原愫呢？原愫現在在哪裏？他怎麽樣了？”

    騰峰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拉了回來：“你冷靜點。”

    隻聽“哢嚓”一聲，一棵樹承受不住異獸的力量，折斷了，正好橫在了黎昕的眼前。

    司元灝重新凝結了一把長|槍，卸掉了異獸攻擊的力道，在異獸的攻擊中翻騰著，過了片刻，才聽見他的聲音：“你們是誰？”

    “黎昕，我是黎昕。”黎昕說著，又問了同一個問題，“原愫現在在哪？他怎麽樣了？”

    騰峰聽著黎昕的話，忍不住側目，他和黎昕呆在一起差不多有兩天的時間，還沒有見過黎昕這副著急的模樣，那個原愫……好像在哪裏聽說過。

    黎昕：“你怎麽不回答我？”

    長|槍|刺進異獸的身體裏，司元灝趁機往旁邊一拉，異獸身上便多了一道不停滲血的傷口，他在這個時候仔細看了看黎昕的臉，語氣中帶著疑問：“你是黎昕？”

    現在的黎昕臉上沒有戴著麵具，他現在的臉是三十幾歲的模樣，而司元灝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張臉，司元灝見到的是黎昕戴著麵具的樣子。

    “是，我是。”黎昕的腦袋左右轉了兩下，才記得把玻璃彈珠大小的麵具拿出來，“我之前戴著麵具，現在這張臉是我真實的樣子。”

    他忘記了司元灝現在在戰鬥之中，就順手把麵具朝司元灝一扔：“你現在能凝結脊器了，那原愫呢？他是不是也能凝結出來了？有什麽後遺症嗎？”

    司元灝看見了那東西朝他飛過來，他卻沒有馬上去接，誰知道這人說的是真是假，如果這人是敵人，扔出來的東西萬一做了什麽手腳怎麽辦？

    他如果貿然接了對方的東西，那就正中對方下懷：“這東西能證明什麽嗎？”

    “你！”黎昕被這樣的司元灝氣得說不出話來，卻不得不保持冷靜，他現在比之前冷靜多了，他說，“那聲音你總認得出來吧？我雖然和你沒多大交情，但好歹也在一個宿舍住過不少時間了。你，現在能告訴我原愫現在怎麽樣了嗎？這對你沒有影響吧？”

    司元灝那邊沉默了一瞬，才道：“他沒事。”

    明明這個地方現在異獸的嘶吼聲和撞擊聲交雜著，可黎昕卻能清楚地捕捉到這三個字，他鬆了口氣。

    騰峰湊近黎昕：“司元灝，是那個司元灝？”

    黎昕此時不怎麽想搭理人，但他還是應了一聲：“嗯。”

    那麽原愫應該就是他想的那個原愫了。騰峰想著，說：“往前走不遠就能見到基地了。”他頓了頓，“看來如果不解決這一隻異獸我們過不去了，我們去幫他吧。”

    這一隻異獸司元灝可以單獨解決，就是時間問題而已，現在有人要插手，他也不在意。

    這隻異獸的生命被大大縮短，不多時就斷了氣，隻剩下一片狼藉的場景，異獸的血撒的到處都是，甚至有不少從它身上掉下來的肉塊，從這場景來看，戰況頗為慘烈。

    黎昕離戰場遠了點，他看向司元灝：“我們現在要去基地，你去嗎？”

    司元灝看著另一邊：“我還想往那邊去看看。”

    他說的是黎昕他們來的方向。

    “那行吧。”黎昕說著，率先邁開步伐，騰峰跟上。

    司元灝來的那條路上有著很多異獸屍體，有些屍體下的血液甚至還沒幹，黎昕他們走得順暢多了，他數著這些屍體，不自覺地在心裏計算著司元灝現在的實力。

    “這個司元灝……實力挺強的嘛，你們認識？”

    黎昕說：“算是吧。”

    騰峰又問：“他的天賦不是被剝落了嗎？恢、恢複了？”

    說出“恢複”兩個字，騰峰自己都覺得不敢相信，從來沒有聽說過天賦被剝落還能恢複的，那些人不是死了，就是失蹤了。

    “不清楚，不過看來是的。”

    司元灝往前走了一段路，路上也遇上了不少異獸屍體，他抬眼看向遠處，遠處的樹木比這附近要茂盛得多，再往前走就是出口的可能性很大。

    司元灝走出幾步，停了下來，他想起黎昕往基地去了，加上他那時候說的那些話。

    先前他戰鬥的時候沒注意，現在才發覺黎昕說的話很奇怪，仔細分析起來有些不對，原愫他難道出現了什麽事情嗎？他已經有好幾天的時間沒有見到原愫了。

    司元灝看了看自己身上染血的衣服，往回走。

    ……

    原愫的猜測沒錯，在他到地底“居住”的第七天，那隻苟延殘喘的異獸終於斷了氣——死了。

    他耳邊時不時聽到的那種尖銳的哀鳴聲突然消失不見，原愫隻覺得他身處的空間安靜到寧靜，他閉著眼，聽著吵雜的說話聲音都不覺得吵鬧。

    “愫愫……”

    “——什麽愫愫！叫原愫，男孩子怎麽能叫這麽女氣的叫法。”

    他父親麵對他母親總是色厲內荏的，原愫一點都不擔心他們會吵架，果然，他母親一瞪眼，他的父親就自動軟了：“愫愫怎麽了，我們家愫愫這麽可愛，怎麽不能叫愫愫了！”

    原愫覺得自己笑了，做了這麽個夢真的很開心呢。

    他睜開眼睛，從床上爬了起來，洗漱完畢，從房間出來的時候，他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那本書《巴雷特狙|擊槍》，書的兩個角微微翹著。

    原愫穿好外套，拿了鑰匙要出門，才突然想起來今天是他輪休，他隻能把外套重新放回去，去房間取了書，坐到大廳的沙發上。

    他把背靠在沙發上，翻開了書。

    “……望遠瞄準鏡，是狙|擊槍的靈魂所在。”

    “……槍管長736.7 毫米。”

    “……最大有效射程1830米。”

    他記得這本書他看過好多次，這些基本的信息他倒背如流，但是現在……原愫覺得，這本書的內容他好像好久沒看了。

    原愫沒多糾結，他從頭看了起來，很快就沉浸到這本書的世界中，直到有什麽從頭上掉了下來。

    他摸了摸額前的頭發，指尖上是一縷灰塵。

    “怎麽會有灰塵從上麵掉下來……”原愫抬起頭，就看到掛在牆上的十字繡掉了下來，尖銳的角正對著他。

    原愫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抽個時間去掃墓”，接著他才想到“沙發離十字繡下方還有不少距離，怎麽可能砸到自己？”

    然後他就被砸到了。

    原愫睜開眼睛，他現在渾身疼痛，看著眼前的景色，他稍微想了一會才知道自己在哪裏。

    他在異獸的身體正下方。

    這些人要榨幹異獸的價值，異獸身上剩餘的血澆在他的身上，或許之後異獸的屍體同樣會被回收利用。

    有人看到他醒了，向他打招呼：“喲，你醒了？”

    原愫一點都不想和他們說話，他又閉上眼睛，過了幾秒鍾那麽長的時間，他看到了司元灝。

    原愫這回清楚地知道，自己身處在幻覺之中，司元灝問他：“你怎麽了？”

    他不回答。

    司元灝又問：“你怎麽在這裏？”

    聽到這話，原愫才去打量四周，這裏是基地中司元灝的房間。

    司元灝說：“你是不是喜歡我？”

    原愫說：“是啊，我喜歡你。”他心裏想，“我的幻覺中除了父母就是你了，我對你如此念念不忘，妥妥的是真愛。”

    他說完這句話，四周有片刻的沉默，隻能聽到液體滴下來的聲音。

    片刻後，有人問：“人造人也有感情嗎？”

    有人說：“據他們發送過來的資料顯示，是沒有感情的。”

    “那現在？”

    那人答道：“原愫的人設、感情、痛覺以及反應都很到位，幾乎找不出和人的差別，資料上說，可能和植入的記憶有關係。”

    “記憶還能植入啊？”

    “帝國一直在研究，據說原愫是唯一一個成功的。他的審美觀和感情都是假的，是被賦予的，所以他不可能喜歡上別人。”

    司元灝的幻覺如鏡花水月般地消散了，那些字一個一個傳入原愫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