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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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鈞走後, 靖臨便下旨抄了神衛府, 之後,她狠心逼著自己來到了天牢。

    夜深人靜,天牢內更顯陰暗, 空氣也越發的濕冷。

    長滿苔蘚的地牢牆壁斑斑駁駁,懸於其上的夜明珠光線晦暗不明,更為牢房之內增添了幾重幽深陰冷。

    循著台階每往下走一步,靖臨的心就跟著沉一分,痛一分。

    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一把小刀, 在不停的割斷她的心頭肉, 疼的她難以忍受, 整個胸腔幾乎透不過來氣。

    他是她的寶貝,是她的唯一, 如今她不得不為了保護他而傷害他。

    孤身一人下到了地下二層的囚室,靖臨這才發現自己的渾身都在抖,撐著牆壁緩和良久, 才略微使得自己恢複了幾分勇氣,再次抬腿朝著初雁所在的囚室走去。

    可當她看到渾身是血的初雁時, 所有的勇氣在頃刻間盡數潰散了。

    囚室的西側外壁上, 懸有一盞微燈, 在清冷微弱的淒慘白光下, 靖臨卻能清楚地看到初雁身上的累累傷痕。

    原本是深藍色的囚衣,此刻已經被血染紅了,在血液凝結之後, 已經趨於暗黑色。

    囚衣上遍布被刑具打裂的口子,透過裂口,衣下的皮開肉綻一覽無餘,有些傷口,甚至深至露骨。

    道道疤痕像是打在了靖臨心頭,劇痛在刹那間充斥整片胸膛,疼的她難以忍受。

    靖臨的視線在瞬間就模糊了,臉色蒼白的像是一位瀕臨死境的病人。

    就在這時,原本蜷曲著身體一動不動的躺在草席上的初雁突然睜開了雙眼,嗓音無比沙啞、氣若遊絲的開口:“靖臨?”

    靖臨渾身一僵,刹那間,整個人如在刀山火海之中苦苦掙紮,在絕望中經曆了一番抽筋扒皮、斷骨削肉般的痛苦之後,靖臨終於再次尋回了自己的理智,再次逼著自己狠下心來麵對初雁。

    初雁的滿山傷痕狠狠地刺激了靖臨的心,她必須要送初雁離開九重天。

    她不能再讓初雁因為她受罪了。

    靖臨強迫著自己把眼淚給逼了回去,忍痛看著初雁,從袖中掏出神君令,抬手狠狠地砸到了初雁麵前,隨後她輕啟薄唇,語氣無比冰冷無情:“狗東西,你就是這麽報答本君的?”

    靖臨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雙刃劍,即狠狠地刺痛了自己的心,也重傷了初雁。

    初雁忍痛扶著牆壁站了起來,囚室潮濕,牆壁濕滑,有好幾次差點就摔在了地上,而在他起身的過程中,因動作的牽扯身上有不少傷口又再次裂開了,皮開肉綻的傷口再次開始往外滲血。

    靖臨看在眼裏,疼在心裏,甚至想在初雁搖搖欲墜的時刻,不顧一切的上去扶他一把。

    可是她不能。

    她越是愛他,他就死的越快。

    所以她不得不忍痛斬斷他對自己所有的愛,這樣他才能活下來。

    初雁扶著牆壁,漸漸從陰影中走出來,當他隔著鐵籠看到靖臨的時候,心頭妒火在瞬間滔天,摧古拉朽的覆滅了他的一切理智。

    靖臨的下唇被玄念阮咬破了,脖頸間還有一片淤青,初雁一眼就看到了這兩處,隨後他憤怒不已的伸出雙手製住了靖臨的肩頭,用力將她拉到了自己麵前,雙目赤紅的看著她,用力攥著她的下巴吼道:“誰幹的?!”

    初雁的手十分用力,手背上青筋突顯,靖臨的下顎幾乎要被他捏碎了,可她最疼的地方,還是心裏。

    看著初雁絕望痛苦到崩潰的樣子,靖臨的心像是被千萬把刀齊齊斬碎了一樣疼,強忍的淚水再一次湧出了眼眶,初雁在她的視線中模糊了。

    而靖臨的沉默更加激怒了初雁,近乎發狂了一般瞪著她,歇斯底裏的咆哮:“我問你誰幹的?!”

    靖臨的胸口起伏不定,急促呼吸著,好似這樣才能緩解她心頭的痛苦。

    在痛苦之中,靖臨咬牙狠心掙開了初雁的手,退後兩步之後立即背過身去別開了初雁的目光,不然她真的沒有勇氣再繼續了。

    深吸一口氣,靖臨才強做鎮定的說道:“和你沒關係。”

    初雁不甘心、不接受,看向靖臨的雙目中近乎能噴出火:“是不是玄念阮?是不是?!”

    靖臨再次回道:“和你沒關係。”

    初雁冷笑:“那你哭什麽?”

    靖臨立即抬手擦幹了自己臉上的淚水,再次咬牙逼著自己不再哭,隨後攥緊了雙拳,讓指甲蓋深深的嵌入了手心,用**上的疼痛來克製自己的理智。

    冷靜片刻後,慢慢回身,用一種滿含輕蔑的目光看著初雁,毫不留情的對他說道:“因為本君惡心你。你就是我養的一條狗,若非為了安撫你,讓你為本君盡忠,本君怎麽會與你多次苟且?”言及至此,靖臨倏爾冷笑,語氣中充斥著鄙夷,“一條狗,竟然還妄想與本君上.床,真是惡心,你也不想想,本君怎麽會將自己交給一條狗?”

    隔著牢籠,初雁望著靖臨,麵色無比蒼白,神色中翻滾著濃烈的痛苦與不甘,就像是一個被人拋棄了的孩子般絕望無助。

    看著初雁,靖臨心如刀割般疼,隨後她再次別開了自己的目光,繼續狠心說道:“你若不殺玄念玉,我還能繼續養著你玩玩,可如今你得罪了玄瀝,我就不能再將你留在身邊了,不然本君的地位也難保。你也別怪我狠心,要怪就怪你自己傻。帝王無情,這道理,你應該明白。”

    對於玄念阮的話,初雁原本隻是保持著幾分懷疑,即使在獄中被毒打,初雁還是對靖臨抱有希望與信任。

    而如今,麵對著陌生的靖臨,他的希望在瞬間破滅了。

    能夠讓他在九重天的風雨中支撐多年的力量,不過是靖臨的信任與愛,如今他心頭唯一的信念在瞬間支離破碎,初雁恍若墜入無底深淵。

    而毀滅了他所有的希望,將他推入深淵的,竟然是他最愛的女人。

    原來,她對他的信任,不過是利用,是她控製自己的工具,而她對自己的愛,也不過是玩玩而已。

    她玩夠了,就不要他了。

    在她心裏,自己就隻是一條狗。

    也對,她是神君,是九重之主,怎麽可能看上他?

    或許在曆代神君眼中,他們初家世代,都是狗,即使你竭盡忠誠的為她賣命,但稍有不慎,就會被無情的拋棄。

    因為一條狗的命很卑微,卑微到微不足道,神君才不會在乎。

    他們給予你的信任,不過是讓你心甘情願的為她賣命。

    初雁神色悲痛的望著靖臨,在絕望與痛苦中沉默良久,最終還是不甘心的問道:“靖臨,你愛過我麽?”

    刹那間,靖臨覺得初雁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刀,一刀又一刀的往她心裏紮,鑽心的疼啊。

    她怎麽可能不愛他。

    她這輩子,在這個世上,最愛的就是他了。

    可是她的愛對初雁來說卻是傷害,是死亡,所以她不能自私的為了成全自己的愛而犧牲自己的愛人了。

    靖臨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她心中最後的也是唯一的一絲勇氣,直視初雁的雙眼,一字一句的說道:“我是九重神君,也是個女人,無論是你還是玄念阮,都是本君為了維護統治而操控的裙下之臣。”

    言畢,靖臨不再看初雁一眼,轉身就走。

    而在她轉身的那一刹那,忍耐了許久的淚水如決了堤般洶湧而下。

    肝腸寸斷的疼,也不過如此。

    離初雁越遠,靖臨的心中的痛就越加劇烈,她像是被剝離了靈魂,整個人行屍走肉一般渾渾噩噩。

    走出初雁的視線後,她不用再掩飾自己的悲痛,淚如雨下,踉踉蹌蹌的走上了台階,每上兩三階就會磕絆一下,而後再痛哭流涕的爬起來,繼續往上走。

    摔了無數次後,靖臨似是耗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跌倒之後,便再也爬不起來了,失魂落魄的癱倒在台階上失聲痛哭。

    就在這時,地牢的大門突然被打開了,在門外守候許久的玄念阮聽到動靜後立即開門走了進來,看到靖臨後,他的心頭猛然湧起了一股怒火。

    隨後玄念阮雙手支著靖臨的胳膊將她從地上架了起來,語氣冰冷的命令:“不準哭。”言畢不由分說從後麵抱著她,強製性將她抱出了地牢。

    在靖臨離開地牢的那一刻,玄念阮輕輕地瞥了牢頭一眼,牢頭當即會意,咣當一下鎖上了牢房大門。

    鐵鏈相撞的冷酷聲響刺激到了靖臨此時那無比敏感的神經,刹那間,她的腦海中再次浮現出了初雁被打的皮開肉綻,渾身是血的樣子,然後她像是瘋了一般,不停地在玄念阮懷中掙紮,如惡鬼般猙獰狂躁的瞪著麵前不遠處的牢頭,目眥欲裂、歇斯底裏的咆哮:“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怒火中燒的靖臨掙紮的力道極大,玄念阮差點就被她掙脫了手。

    而麵對著震怒的神君,牢頭的麵色在瞬間慘白,額頭直冒冷汗,顆顆如黃豆般大小,隨後他驚恐又無助的看向玄念阮,期望著玄大人能救他一命。

    此時靖臨還在不停地嘶吼著:“我要殺了你!”

    玄念阮無奈歎息,扭頭對著不遠處把手天牢的侍衛頭子說道:“神君說的話,你們都當作耳旁風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