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漢克是被斯內普請來帶哈利去看病, 至於查爾斯，哈利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前些天他說過要來拜訪一下斯內普。哈利把兩人讓進來，又讓盧平去把斯內普喊出來。

    查爾斯一邊微笑著坐下, 一邊問哈利的病情如何，哈利苦著臉指指咽喉部, 啞著嗓子道：“說不出話……”查爾斯似乎沒想到男孩病情這般眼中，聽聲也嚇了一跳, 漢克也上前檢查哈利的情況。

    這時斯內普已經從書房出來了, 見查爾斯也在，也沒表現出吃驚的樣子，隻隨意點了點頭, 倒是查爾斯主動解釋道：“你打電話過來的時候, 我正在和漢克商量學校聖誕派對的事宜, 又想到哈利生病了你恐怕多有不便, 就過來看看有沒有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那邊又開始測體溫的哈利忽然想起一件很尷尬的事：假如他不在家的話，其實斯內普連廁所都上不了……

    斯內普微微點頭：“麻煩了。”其實他對查爾斯·澤維爾還是比較尊重的, 特別是了解到後者身殘誌堅以一己之力庇護上百名變種學生的事跡後, 但這份尊重是針對那位坐在輪椅上、文質彬彬的禿頭教授, 而不是眼前這個留著棄婦頭、穿著花襯衫的年輕校長。當然查爾斯還是那個博愛的查爾斯, 隻是坐輪椅的人變了，心態也就變了。

    五分鍾後, 哈利的體溫測出來了, 並沒有升高, 讓眾人都鬆了口氣，不過他的扁桃體似乎惡化了，幾人商量了一下，決定讓查爾斯帶哈利去看病，漢克則留下來幫忙，哈利沒有異議，起身換了衣服就乖乖跟查爾斯出門，倒是盧平一直跟在哈利身後，像是想要跟過去。

    哈利回身用手掌抵住盧平的腦門：“萊姆斯！”他倒是不介意帶盧平出門，但醫院裏人多事雜，恐怕其他病人或病人家屬會介意。

    盧平自然也明白，挨著哈利蹭了蹭後，便喪氣地回到屋子裏。

    查爾斯饒有興味地看著他們的互動，隨口問道：“這個大狗叫萊姆斯？我怎麽聽斯內普老師叫它盧平？”

    哈利張了張嘴，沙啞著嗓子道：“他叫萊姆斯·盧平。”

    查爾斯打開車門，然後頓了一下，回頭看著哈利問道：“……你們家的狗名叫萊姆斯·盧平？”

    “……嗯。”然後哈利就佯裝咳嗽，彎腰鑽進了車裏。

    到醫院後，哈利才發現查爾斯剛才在車上打的那通電話其實是為他預約好了一位醫生，很少接觸麻瓜醫生的哈利是沒有想到這件事的，一時很感激，但等看清楚那位醫生的臉後，哈利就囧然了。

    “嘿，老骨頭！”查爾斯顯然和這位麥考伊醫生很熟稔，又扭頭朝哈利解釋道，“這是我的一位老朋友，萊納德麥考伊，剛好是內科醫生。”

    麥考伊也不是第一次看查爾斯帶孩子來看病了，嘿然道：“什麽情況？”

    麥考伊給哈利做檢查的時候，哈利總擔心他從白大褂底下掏出一支巨型針筒或什麽玩意兒來，結果麥考伊隻查看了一下他的扁桃體，就嫌棄地坐了回去：“化膿了。”

    哈利低頭咳嗽著，滿地找垃圾桶，查爾斯則問道：“要割了嗎？”

    “割不了，不好動手。”麥考伊看起來非常失望，仿佛他們談論的不是哈利的扁桃體，而是什麽土豆上的綠芽。

    最後麥考伊給哈利開了一堆藥丸，又喊了個漂亮的護士姐姐過來讓她帶哈利去輸液：“先把這幾瓶輸完，明天看情況再來。”

    所以最後還是上了針，隻是下手的不是麥考伊，而是溫柔的小姐姐，哈利就捏著鼻子忍了，因為麥考伊醫生那間辦公室裏全是酒精味，雖然可以理解成酒精消毒的味兒，但當初他左手一瓶伏特加右手一瓶二鍋頭的形象實在給哈利留下了深刻印象，這樣的人別說讓他往血管裏紮針，連一同上廁所都不敢站在他相鄰的小便池啊。

    麥考伊開出的藥水量不少，護士姐姐把哈利帶到了隔壁的病房，給他在手背上紮了針貼好膠布，然後溫聲道：“可能要在這呆到晚上呢，先躺著休息一下吧。”哈利點頭應了，然後爬到病床上靠著，護士姐姐就收起盤子離開了。

    不久，查爾斯進來了，手裏還端著兩杯微微冒著熱氣的水：“快算一算你要吃多少顆藥。”

    原來他方才離開是找熱水去了，哈利又一次為查爾斯的細心而感動，從走進醫院到現在，查爾斯幾乎為他打點好了一切，哈利隻需要乖乖地跟著大人走就好了。

    咽掉一把藥，異物觸痛喉嚨，哈利趴在床頭咳出眼淚，半天才緩過氣來，這時他才知道查爾斯為什麽要拿兩杯水進來——第一杯水有一半都被他連咳帶吐地奉獻給垃圾桶了。

    哈利捧著第二杯水慢慢咽，查爾斯則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微笑不語。哈利心下覺得自己應該好好感謝一下這位熱心的校長，卻一來不知道該講什麽，二來也實在說不出什麽，一時捧著杯子發起呆來。

    最後還是查爾斯先開了口：“哈利，有件事本來我應該剛才跟斯內普老師說的，但方才混忘了，不過跟你說也一樣，就先跟你說了吧。”

    哈利點頭表示理解，查爾斯便道：“……既然斯內普老師不習慣別人照顧，哈利你又得兼顧學習，想來平時還是多少有些不方便的吧？我想了想，假如你們願意搬到鎮中來的話，我恰好有幾處平日閑置的宅子……”

    哈利越聽越驚訝，查爾斯這是打算借棟房子給他們？雖說澤維爾校長是個很好的人，在漫威學院的時候也對哈利諸多關照，但那也是基於鄧布利多的人情，可是現在……？

    琢磨了一下，哈利還是開了口：“校長……咳咳……不用麻煩咳咳……”

    查爾斯拍著哈利的後背，笑道：“你看，像碰到今天這種情況，不就不方便了嗎？唔，讓我想想，方便你上學又清淨的地方，嗯，七號街似乎有一棟不錯的宅子……”查爾斯自顧自一連報了好幾個地點，又發現哈利實在沒辦法選，便笑道，“不急，等我帶了地圖和照片過來，你們選一處，家具什麽都是齊全的，直接拎包入住就可以了。”然後又詳細描述起搬到鎮中生活的諸般好處來。

    說實話，假如能搬到鎮中去，哈利肯定是樂意的，但查爾斯這太過超出的熱情實在讓他心驚膽跳的，同時又有些期待——難不成查爾斯沒有失憶？

    想著，哈利就聽見查爾斯道：“……說起來，哈利，有件事我一直想問斯內普老師，但沒找到機會。”

    抬頭，哈利正看見查爾斯漂亮的藍眼睛裏滿是疑惑：“他是有英國血統嗎？我是說，他的口音，是非常純正的英音啊！”

    不止斯內普，事實上，哈利、羅恩和珀西幾人的口音都沒有改變過，但他們的學籍檔案等資料中都是純正的格林鎮本土人士，這讓查爾斯非常困惑，但有些事沒看過幾本玄幻小說是連想象力也解決不了的，而此時的哈利是連解釋都沒法給他解釋，所以澤維爾校長隻能暫時繼續困惑下去了。

    查爾斯下午還有學校的事務要處理，所以兩點多的時候就離開了，哈利便躺在病床上閉目養神，養著養著就睡著了，中途護士姐姐進來給他換了兩次藥水也沒醒，隻一個勁做夢，一時夢見戈德裏克山穀的大雪紛飛，一時夢見和韋斯萊兄弟在陋居上空打魁地奇，一時夢見紅發及腰的女孩背對著他走向海水中，哈利心急如焚地想要追上去，結果被一個大浪打翻，於是在海浪中驚醒了。

    準確來說是憋醒了，本來他這一天基本上就吃了兩頓稀的，又幾升藥水打進去，腎再好也憋不住了，抬頭看看，正在輸的這瓶藥水快要完了，哈利便打算輸完這瓶藥水再讓護士姐姐進來拔針頭，然後去上個廁所。

    但心裏有事的時候，那不緊不慢往下滴的藥水就慢得跟靜止了一樣，哈利不得不眼睛亂轉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偏偏這間病房的裝修無比簡約，放眼望去一片白花花，連牆上都不帶有斑點的，幸好哈利的病床靠窗，能瞧見醫院的小花園，花園裏不少推著輪椅出來曬太陽的老太太老爺爺，還有自己舉著輸液瓶溜達的病人。

    或許我也能出去轉轉？哈利剛冒出這麽個念頭，就看見一頭紅發，頓時驚坐起來。

    但那紅發一閃而過，哈利甚至沒看清那人的臉，隻看見一個裹在病號服裏的影子，但那和夢中人一模一樣的紅足以讓哈利直接跳下床了。

    伸手拔掉針頭，踩上鞋，哈利先到窗前看了幾眼，沒看見那一抹紅，便轉身衝出病房，這裏就是一樓，他很快就衝到了花園裏，拽著一個正舉著輸液瓶溜達的中年人，啞聲問道：“你有沒有看見……咳咳……咳咳……”

    中年人被嚇了一跳，連連後退，等哈利咳出肺葉子再抬起頭來，男人早已不見了，隻好扭頭問坐在長椅上休息的一位老太太：“您有沒有……咳咳……一個……咳咳……紅頭發的小姑娘？”

    老太太看著哈利，滿臉神秘的微笑。

    哈利不得不再問了一遍，老太太繼續微笑，宛如蒙娜麗莎，哈利從老太太的平靜中看出了某種訊息：這是個阿爾茲海默患者……

    “嘿，小子，你怎麽自己跑出來了？”

    哈利回頭，麥考伊先生正端著杯咖啡出來放風：“還有，你那嗓子，現在不能聊天。”

    我不是在聊天。哈利已經有些急了，但忽然想起那人身上的病號服，又想起眼前這位正是醫生，立刻比劃著把問題又重複了一遍。

    “紅頭發？小姑娘？”麥考伊皺眉，“你這小子都這樣了，還想著泡妞呢？”

    哈利都快絕望了。

    見男孩揪著頭發就要走，麥考伊又道：“假如是那個小姑娘……你就死心吧，追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