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玻璃

字數:6011   加入書籤

A+A-




    網手機版最新章節請訪問的最新網址 mkenshucc 隔著玻璃,韓沁眼有些潤。望著江明月和他的兒子,真是讓他欣慰又痛心。他二十多年都未曾盡過做父親的責任,就這麽突然出現,告訴韓江自已就是他的父親,這太衝動和不負責任。可是,他多麽想補償明月。但是明月已經走了,永遠沒有機會再給她什麽。

    車慢慢開動,那盆綠蘿微微晃動。噴灑的清水順著葉子中間兒,滴溜溜滑進黑色花土。那抹綠搶在前麵,替這位老人流下心酸了二十多年的淚。

    江明月是一朵山開在山崗炫目的花兒。水靈靈的大眼睛如同會說話般,直視著眼前的韓沁。纖弱弱的身條兒,像拂在景玉湖三月的垂柳,細莫莫飄著走向她愛的男人。韓沁當年剛三十六,穿著白色t恤的清爽,深深吸引著這個樸實的姑娘。

    江明月提著藍剛拔的菠菜,送到他跟前。暗送秋波的滋味兒,韓沁可是傾心體會。她身上穿著鄉下風情的碎花襯衣,寬大滴衣身被風被著貼在細掐掐的腰上,更是顯得纖腰盈盈,秋水多情。她離去的背影,回頭一笑時輕咬嘴唇,嬌羞笑笑地輕快跑著。生怕少女的心事被風知道,把心事透露給了有情人。

    韓沁想著她,模糊的眼中尋不到,佳人在何處?

    當年,韓沁的父親韓玉溪為了曆練兒子,將他安排到離城很遠的研究所,搞土地資源研究。是份很枯燥又了無趣味的工作。天天就是去看泥巴,和著水查看比例,有益蟲及適何什麽生長。

    “你想偷菜?”韓沁捏著鏟子,蹲在一片菠菜地裏,被人這麽一問,楞著沒答上話來。當他起身,避過餘陽照射的曖光,那身影才隨著他身體角度的變化明晰起來。那是個帶著太陽光來的女孩兒,黑幽幽的頭發紮成兩根辮子,擺在兩肩。一對大眼睛黑得看不見底,撅嘴皺眉地看著他這個“偷菜賊”。

    手中的提藍在江明月手中沁濕,她從來沒有看過這樣好看的男人。眉毛整齊,前額光潔,在餘輝照耀下,高高的鼻梁側投下陰影,棱色分明的嘴巴上方,有幾處泥巴點兒。

    “哦你誤會了,我沒想偷菜,隻是想看看你這地裏的菜,好像比別家長得好。就是想看看泥巴有什麽不同。”韓沁慌忙解釋。馬上想到她這鄉下姑娘可能不懂。有些緊張地把捏著的鏟子,換到另一支手。

    “你要是覺得好,我可以給你點兒。”江明月認定了他就是想偷菜。他不是自已也說了,她家的菜比別家的好。鏟子都拿來了,這個好看的賊忒大膽。

    “你誤會了,真的真的,我沒想來偷菜。那...我先走了。”韓沁看說也說不清。那姑娘眼中早消了怒氣,他拿起裝化驗水的瓶子往回走。不想在田埂上,腳踩空了,倒在農戶剛犁過的田裏。

    江明月看著他倒下的手在空中亂劃了幾下,長長滴腿翹著往後一仰,倒了下去。爽爽地大笑起來。韓沁好半天才爬起來,準備種油菜的田雖然沒有水,但濕氣很重。他的臉和身上都沾到了泥巴。那姑娘爽朗的笑聲,讓他自已也覺得很好笑。當韓沁沾著泥巴的臉對她笑時,她卻突然收起聲音,望也不望他,暗暗紅了臉蛋兒。

    韓沁站起來“嘿!你叫什麽名字?”

    她隻顧低頭挖菠菜,聽到他問有些不好意思,過了會兒才仰起臉,嬌羞地說了三個字江明月。韓沁聽到便覺得這個名字和她很配。江裏的明月,多美啊!她笑時,好像還有兩顆小虎牙。他見她一直低著頭,自已也是一身的髒泥,所以想快回回去洗洗。

    江明月雖然低著頭,卻拿餘光一直在瞄那個“偷菜賊”。他和鄉下人太不一樣了,就算是滿身的泥巴。可總有種讓人說不出來的味道。當她再抬起頭時,那男子已經走到大路邊兒了。她趕趕地直起身子,心中生不舍來。

    “我真不是偷菜的--”韓沁快進鬆韓時,喊了一嗓子。正在菜地裏癡癡望他的江明月,被他的突然轉身,嚇得雙手掩住臉羞笑。臉兒許是被夕陽照了,紅撲撲的惹人愛。從指縫中偷看那抹白色直到消失在鬆韓。

    韓老爺子滿臉的淚水,用青筋凸暴的手抹了。看著手上的濕,仿佛聽到明月在說你們城裏人的手真好看,又白手指又長。

    李千羽等韓老爺子一走,就拉著韓江坐下。問他是不是有什麽事兒瞞著,小萍也隨著李千羽的問話不住的點頭。她心裏認定那個有錢的老爺子有古怪愛好,才對韓江垂涎欲滴。自然是擔心的要命。

    看她們倆那樣兒,韓江忍不住笑起來。說韓董事長不過請他有空的時候,去別墅打理花房。小萍一聽就暴跳如雷地吼著,問他是不是答應了。李千羽忙按住小萍,問他是不是想離開花店。韓江連忙解釋,隻是偶爾去一下就行了。

    李千羽聽韓江這樣說,並沒有什麽不得體的地方,可就是覺得不對勁兒。她倒是不怕韓江走。而是韓玉顏和她糾結未清,韓江又和韓家扯上什麽,那可就太複雜了。也許隻時老人偶爾的寂莫吧!她就沒太放在心上。

    韓瀞快上學了,她突然想起來,校服還放在母親家櫃子最上邊兒,都沒來得及洗洗熨一下,好讓女兒精精神神地去學校。便打了母親家的電話。韓瀞一接電話,就跟李千羽說,爸爸明天接她去吃飯,還說要媽媽也去。李千羽一聽楞了神兒。前夫這是又要耍什什麽花招。但一聽女兒乞求的聲音,李千羽的心一軟,答應了。李千羽的妥協,正好中韓映煊的意。前夫連女兒也利用,他還真是把商之奸道用了個其極。

    韓瀞高興地抱著姥姥大叫著說媽媽答應羅,媽媽答應羅!連電話也沒掛,李千羽聽得清清楚楚,心裏的愧疚簡直沒法兒形容。李母接了電話,問她是不是在花店。李千羽連忙說是。李母心裏紮著根刺,又把不讓她和韓家拉扯不清的話,重說了一遍。

    李千羽聽著母親憤怒的責問,淚又要湧出來。她摸著風信子的花柱兒,聽到電話那頭已經傳來忙音。街麵上的風,似乎有了些曖意。望著人行道上的格地子,她突然很想跳幾下房子。可四周的行人太多,她忍住了。淚,流了下來。

    有一回她跟著韓映煊回老家上墳。把包白菜當成格子,在裏麵跳來跳去。他當時說她就是雪化來的神女,是上天賜的禮物。還在她的手心裏畫了個心,放在胸口。他還說要把她這輩子都裝在心裏,這樣便能一世相親相愛。那是一段戀情的童話階段。她把他的話當成了信仰,在裏麵遊曆改變,以便適應他的腳步。

    當感情的裂痕逐漸明顯。她一個人坐在圖書館,想要找尋從生活回到童話的故事。可結局是讓人失望的,所以她淚了。滴在紙字上,打碎了愛呀情啊心啊誓言。

    李千羽苦澀地笑了笑,風吹亂了她的長頭發。一輛貨車過,帶過的汙氣有些嗆鼻。她正要轉身回去,便聽到個熟悉的聲音叫了聲千羽。趕緊抬起頭,望見了曾經的婆婆。

    “千羽,我是特地來找你的。”李母略顯尷尬地說。曾經的婆婆來找她這個離婚的媳婦,有什麽事情還真不好說。她還未開口,老太太又說“我們先找個地方坐下吧。”前婆婆這般鄭重,更是讓她心裏沒底。

    “對麵就有個咖啡廳。”李千羽指了指街對麵兒。

    過馬路的時候,老太太似乎有些怯意。本來就經常疼痛的腰更彎了,幾根發白的頭發被風吹起來,蕭條零落。李千羽走過去,扶著婆婆的胳膊肘兒。她手很快被老太太捏住。老人冰涼著微微顫動的手,粗糙的皮膚傳感的話。讓她這個曾經的媳婦兒覺得很重,很沉重!

    李千羽點了咖啡,韓母要了杯熱果汁。似乎一切都在料想當中,可是誰都無法先開口說出那個事兒。像是有千斤重,看起來不起眼,提起來卻不容易。

    韓母心裏頓了頓,思想即然來了,總不能什麽都不說就回去,便開口說“千羽,那我就直說了。映煊呢,是混。也確實是做錯了,可他也並不是那麽十分的壞。俗話說知子莫若母,你就再給他一次機會好嗎?”

    李千羽聽著婆婆的話,集中眼神兒看自已的手指甲,邊緣的粉色指甲油掉了,殘殘的有些紮眼。“我們都離婚了,再說這些......沒什麽意義”她頭也沒抬暗淡地說。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映煊並不是十惡不赦。現在還這樣說,你可能會不高興。可是,畢竟你們也是愛過的,難不成你真忍心看著他受苦。還有瀞兒,孩子得多難受啊。”李母正試圖挑撥前兒媳婦心內的不忍。

    李千羽一聽便想說來說去,婆婆為的隻是不能看著自家的兒子受苦。她心裏本來的一絲憐憫,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您不要說了,我和他和緣分已盡了。或許我也有過錯,但是並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他的事情。”她淚水沒有流動,直接從眼睫上掉下來。打到手上,濺成朵淒迷的花兒。

    “我怎麽會不知道,你是個好妻子,好母親,更是個好媳婦。這一切都是有目共睹的,就是因為你這樣好,老婆子才恬著臉求你來了。”老太太抹著淚水,肯切地說。

    服務員端上咖啡和果汁,咖啡漂著淡淡的苦,果汁散著淡淡的甜。

    “您先喝點果汁吧,曖和曖和。”李千羽說完拿起來喝了口,沒加糖的咖啡很苦。

    “千羽,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嗎?”韓母不死心的追問,無非就是想她點個頭。

    “我不是沒有給過他機會,可是......”李千羽想起女兒在電話裏的歡笑,不想說出太過狠心的話。即怕傷了女兒,更怕自已會心疼。

    “千羽,映煊的本質還是很好的。他錯了,現在也在努力改。那天接瀞兒來的時候,他都哭了,後悔不該瞎混。為了韓瀞有個完整的家,你就原諒映煊一次。若是以後還有什麽事,我是什麽都不會說的,都聽你的。”韓母用了孫兒做武器,喝了口果汁,暗中觀察媳婦的臉色。

    李千羽什麽都不想說,隻是悶悶地一口接一口地喝咖啡。老太太似乎還想說什麽,可又覺得沒太大希望。幹坐了十來分鍾,便說要走。李千羽攔了輛出租車,給了車費,又囑咐司機開慢點兒。紅色的車慢慢遠,很快消失在車流中。她在心中暗祈那個老人,希望她不要過於傷心。

    李千羽狠著心對婆婆說了那些話,其實自已更傷。婆婆說的沒錯,她和映煊是曾經愛過的,可是那愛消逝了。就像過了冬天,再去尋找雪的蹤跡,是如此的荒唐和不著邊際。一片葉子落在腳前,她伸手撿了。又聽到有人叫了聲千羽。這回看到的是韓玉顏。

    “買花兒嗎?”李千羽問。

    “我就隻是買花才能來啊。我想你了,千羽。”韓玉顏說著就要拉她的手。李千羽驚怯地四處看了看,慌忙躲開了。“你害羞在嗎千羽?真可愛。”韓玉顏笑著打趣她。“我...我們進去吧,等會兒人看見。”李千羽說著轉身進了剛出來不久的咖啡廳。

    很湊巧滴又被服務員領到了剛才坐過的位置,隻是剛才韓母坐過的位置,換成了韓玉顏。剛坐定,就見韓玉顏表情神秘地,從口袋裏拿出個精致的小盒子。他將蓋子打開,眼中滿是柔情地說“千羽,由我陪你以後的路好嗎?以藍寶石表示我的誠心,即使天地毀滅,我心亦永恒。”

    李千羽望著他精致的臉,掏心挖肺地想著盡量不傷害他的詞。韓玉顏見她半天不出聲,以為得到默許了。卻就在把戒指往她手上戴的時候,千羽輕輕縮回了手。她把手放在膝蓋上。拈下大衣邊角的毛球,又拈下一個,緊緊的捏在大拇食和食指中轉動。

    “千羽,我一定會讓你幸福!”韓玉顏又重說了一遍。以他的信誓之言,配以豪華家世,能拒絕的女子有幾個?可千羽不一樣,這些世間多數女人都在乎的東西,她從來沒有刻意的爭取過。也許這就是美德吧,正是這種美德,征服了他的心。

    韓玉顏是這樣誘她的心。而李千羽還在情感的邊緣徘徊。她仿似認定,隻要不動情,便沒人能有傷害她的機會。她縮在自已的小世界裏,時不時用大眼睛偷偷看‘愛情’。這東西是把雙刃劍,美化了愛戀,也連帶傷了誓言和青春。聽著他的真情表白,她狠狠用無聲之鞭,抽打自已的心。韓玉顏太優秀了,如果她不知死活的陷下去,可能就沒有再站起來的勇氣。冰封的心,不是不想為誓言感動,而是傷怕了,所以才小心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