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楊婕妤受罰求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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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眾人的離開,華蓋殿漸漸歸於平靜,宮人陸陸續續點亮周圍的燭台,原來天色竟不知不覺暗下來了。
福順提著一盞氣死風燈,瞧見馬秀英臉色不虞,小心翼翼地問道:“主子是回坤寧宮,還是打算在宮裏走走?”
“嗯?”馬秀英挑眉看了一眼福順,她知道若非有事,福順一般不會多此一舉征詢她的去向。
福順恭恭敬敬地說道:“適才有宮人來稟告,楊婕妤佩戴違規飾品,成穆貴妃罰其麵壁思過十日,杖責隨侍宮女二十。楊婕妤不服,說是成穆貴妃故意尋事報複她,鬧到坤寧宮求您主持公道,還說您若不主持公道她就去見皇上。”
“她有什麽不服的,皇上剛剛頒布政令,後妃必須遵守戒諭紀律,她自己僭越,能怪得了誰。主子不必理她,看她是否真有膽量去求皇上。”遜影冷冷說道,對這個楊婕妤十分不待見。
楊婕妤的父兄皆在朱元璋手下任職,其父本是山東一帶的流寇首領,後被朱元璋招安任命為山東巡撫,其兄也是軍中一校尉,故她一進宮就被封為美人,加上她容貌姣好,被朱元璋寵幸兩次後就晉升為婕妤。
不知天高地厚的楊婕妤仗著朱元璋的寵幸和父兄的權勢加上郭惠的挑唆,常在宮中惹是生非。以前馬秀英總是寬宏大度不予計較,如今換了成穆貴妃孫氏主事,可就沒有那麽客氣了。
“皇上為朝廷的事殫精竭慮,豈可再為這些瑣事煩心,你們跟本宮去一趟翊坤宮。”馬秀英苦笑,楊婕妤不算什麽,但她父親的勢力不容忽視。
山東一帶在元末年間長久以來被雄踞當地的官吏、土豪、劣紳、軍閥、土匪欺壓得痛苦不堪,許多人生活悲慘流落他鄉。朱元璋招安山東的流寇,並致力改善當地百姓的生活。楊婕妤的父親等一批山東官員對穩定當地局勢起著關鍵的作用,所以這個時候無論如何也不能因為楊婕妤的原因讓朱元璋和山東官員君臣不合。
遜影躊躇道:“主子,您是想要讓成穆貴妃解除對楊婕妤的處罰嗎?可是你之前就用僭越之罪處罰惠妃,這會讓她朝令夕改有些不妥吧。”
馬秀英頓住腳步,其實她對付郭惠是因為郭惠暗中幹了許多醃髒事讓她忍無可忍,這些理由卻不好擺上台麵,故而尋了一個可以公布於眾的處罰借口。但從表麵來看,總之自己用僭越之罪處罰郭惠,卻不讓孫氏用僭越之罪處罰楊婕妤,未免就有些偏頗了。
想了想,她便轉回坤寧宮,果然見楊婕妤還候在殿裏,見了她就俯身哭訴委屈,“皇後恕罪,臣妾並不知道那鳳釵是逾製物品,臣妾一直因為那是支普通雀釵。臣妾之前與惠妃交好,惠妃贈與臣妾此物,長者賜不敢辭,臣妾才將發釵留下,今日本來打算還給惠妃無意被貴妃看見便說臣妾僭越,臣妾實在冤枉啊。”
遜影在旁邊聽得直撇嘴,連鳳凰和普通鳥雀都分辨不清,也不知該說楊婕妤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況且福順說了,孫氏處罰她是因為她佩戴逾越,如果她隻是歸還飾品藏在身上誰會看見,一聽就知道她滿嘴謊言,鬼話連篇。
馬秀英顯然也明白楊婕妤的話裏有破綻,不過她沒有揭穿,而是說道:“宮中有規矩,你既然犯了錯,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都應該受到處罰。”
楊婕妤繼續哭道:“臣妾知道錯了,求皇後看在臣妾初犯的份上饒恕臣妾一次。”
其實麵壁思過十日並不是什麽嚴重的處罰,然而後宮妃嬪眾多,有些人輪牌侍寢一個月都不能見到朱元璋一次,如果這揭牌的日子恰好又在處罰期間,那就意味著兩三個月都見不到朱元璋。後宮競爭如此激烈,誰都擔心朱元璋有了新人忘記舊人,幾個月不能見朱元璋比殺了她們還讓她們痛苦。
故而楊婕妤死活不願意接受這個處罰,她把所有的求饒方法都用上了,“求皇後看在臣妾父兄為皇上鞍前馬後的份上給臣妾一次機會,臣妾以後一定小心謹慎,再也不敢犯錯了。”
馬秀英被她哭得煩不勝煩,想到她身後的親人勢力,說道:“這是成穆貴妃的決定,本宮也不好擅自更改,最多幫你向她求求情,你且回去聽消息吧。”
楊婕妤這才抽抽噎噎地停下哭泣,卻不願離去。
馬秀英也不理她,吩咐擺駕翊坤宮。
內侍先行一步趕到翊坤宮通傳,待馬秀英來到翊坤宮,孫氏已率領宮人候在殿前。
“臣妾恭迎皇後鳳駕。”孫氏頭戴翟冠,伏首在地,身著真紅色的大袖衣,外罩一件紅羅褙子,豆蔻蘭指放在織有金絲的羅裙兩側。
馬秀英虛扶道:“貴妃請起,以後見本宮不用如此隆重。”
“禮不敢廢!謝皇後厚愛。”孫氏一本正經地說道。她頭上帶著的翟冠兩側插著銀絲翟鳥簪,鳥簪嘴銜珠滴,正隨著她起身微微顫抖。她的臉色比幾月前紅潤了許多,精神也抖擻了許多。或許是居移氣、養移體的緣故,穿著貴妃儀服的她顯得高貴端莊,舉手投足都帶著一股渾然天成的優雅貴氣,與她以前唯唯諾諾的軟弱模樣判若兩人。
孫氏身邊跪滿了人,這其中除了翊坤宮的仆役還有居住在偏殿的新進宮的妃子,雖然人很多,可是除了先前統一向馬秀英出聲行禮,這會都安安靜靜,目不斜視。
“都起來吧。”
隨著馬秀英聲音落下,宮人們如出一轍的答謝起身,動作整齊、進退有序,顯然被精心調訓過。
馬秀英和藹地說道:“貴妃的身體痊愈了嗎?這陣子多虧有你協助本宮打理後宮,才叫諸事井井有條。”
孫氏臻首微微一垂,“多謝皇後牽掛,臣妾十分高興能為皇後分憂。”
兩人一問一答踏進翊坤宮。隻見殿裏陳設極為簡單,除了漢白玉鋪造的地麵和黃梁木雕刻的柱子,就隻有幾張梨花椅子和一張大條案,多寶閣上也無物品擺放,整個大殿顯得空蕩蕩。
馬秀英對福順皺眉道:“貴妃的起居怎麽如此寒酸,內務府是怎麽安排的?”
福順哈腰,“奴才這就去查。”
“不關內務府的事,是臣妾自作主張。”孫氏急忙說道:“臣妾聽說皇上和皇後為國庫焦慮,想略盡綿薄之力,所以命人把多餘的物品都收拾起來,準備交給皇後處置。”
筱兒趁機說道:“貴妃命奴婢把皇上和皇後娘娘打賞的東西都收拾一處,正要上交給皇後娘娘。”
馬秀英笑道:“貴妃不必如此節儉,你總要留些物品裝點自己。”
“讓皇後見笑了,雖是杯水車薪,卻是臣妾的一份心意。”孫氏臉上寫滿誠懇,眼神也坦坦蕩蕩。
“你這份心意本宮姑且收下了。”馬秀英讚賞地點點頭,孫氏經過流產、榮升一事後,做事愈發有分寸,雖位冠諸妃之上,卻不驕不躁,約束宮人、謙卑行事,倒叫馬秀英越來越欣賞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