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斷裂

字數:3888   加入書籤

A+A-




    皇帝聖旨已下,令敖烈立即啟程回轉北境,而前北境王敖麒的遺體,也已經在宮中火化,骨灰一並交由敖烈帶回北境。

    北烈軍均是不服,誰會想到皇帝做事如此突然又果斷,打得人猝不及防。

    但事不宜遲,敖烈擔心皇帝會對知曉內情的王妃下手,而後再困住自己和兩千餘人的北烈軍,屆時才是真的絕人之境,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他根本來不及細想,更來不及同白七安商量一番,便急匆匆的帶著王妃和北烈軍離開了虎都。

    謝公公站在宮牆一角,遠遠望著敖烈一行的車馬,心中喟歎,若是陛下想要的是斬草除根徹底掩藏此事,那根本不可能放初荷離開虎都。

    他想到這裏,眼中沉澱了一縷更深的幽光,甚至說,當年便不會讓她能夠遇見北境王。

    敖烈騎在馬上,顛簸之間回頭遠遠看了眼高大雄偉的虎都城,再轉回來的臉上忽的揚起了一個輕蔑至極的笑。

    “不過是區區一座虎都城。”

    這座城,這個國,這個天下,全部都是自己可以得到的,再名正言順不過!

    他伸手將鬥篷上戴的帽子拉得更低了些,蓋住他那雙冰冷又瘋狂的眼。

    ……

    ……

    隻短短一天便發生了這麽多事情麽。

    國公府中正坐在廊下品茶的顧子弋得了消息,不禁蹙起眉尖思索起來。

    按理來說,陛下是因為懷疑北境王在鎮西軍一案之中扮演了某種角色,所以才令他來到虎都,半監視半軟禁半調查。

    既然如此,那便不會這麽快,在沒有得到什麽實質證據的情況下,將人處死。

    這其中定是有什麽旁的緣由。

    當她正絞盡腦汁沉思著的時候,白七安靜靜的扶著月門站在她的院門口,看著她嚴肅認真的樣子,忍不住微微一笑。

    又在勾起笑意之後,意識到現在並不是該笑的時候,狼狽的又低頭斂去那抹笑意。

    顧子弋聽見月門處的聲音,抬眼一看見是白七安,忙讓他過來坐。

    “正好,你也應該聽說今天發生的事了。”她今日因為在家沒有出門,穿了一身淺白透綠的輕袍,這類淺色配白的衣衫一向最適合她,總是襯得她十分清新靈動。

    顧子弋隨手從身後的矮桌上摸了個杯子來,塞到白七安手裏,又提了茶壺給他倒上茶水。

    那茶水很清,泛著淡淡的,不細看都看不出來的綠。

    白七安有些試探的飲了一口,入口無味,卻又在咽下之後,從舌根泛起絲絲竹香。

    顧子弋見他有些驚歎的眼神,不甚在意的解釋道,“今年春天我娘帶我一起,去竹林收來的竹芯泡的。”

    聽她提起太柳公主,白七安不覺將手裏的杯子握得緊了幾分。

    顧子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現在又感覺不到了,無事。”

    說罷便又說到先前的話題上,“同我分析分析眼下的情勢如何?”

    白七安點點頭,他心下清楚,之前敖烈同自己說起過,對北境王手中是否握有的皇家秘辛的懷疑,經此一事反倒是分明了,隻是不知道這個秘密究竟是什麽。

    但麵對顧子弋,他自然不能這樣說。

    “北境王自入虎都以來,行事都有些太過猖狂了。”

    顧子弋點點頭,又搖搖頭,“但這還不至於到陛下寧可冒天下大不違,隨意尋個理由便將人騙進宮殺了的地步。”

    她說的直接,引得白七安不小心被茶水嗆了一下。

    他清清嗓子,有些無奈的看著她道,“公主……”

    “事實而已。”顧子弋無所謂的攤手,“既然敢做,難道還不敢被人說麽,那你可太小看他了。”

    這個“他”自然指的是皇帝。

    白七安本來還想說些什麽,但想了想又沒有什麽可以反駁的,他不由失笑的搖搖頭,自己明明如此能言善辯的一個人,卻總是被顧子弋堵的無話可說。

    二人安靜了一會兒,各自都在想著各自的事情。

    “北境王手中怕是握著有關陛下的某些把柄。”顧子弋忽然冷不丁的開口,她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是對的,眼中的光彩也越來越盛。

    “如此一來便都說得通了!為何他幾次三番頂撞不敬,卻都沒有什麽事,明明陛下同他,朝廷同北境之間的關係,已經是如履薄冰!”

    白七安沒料到顧子弋隻轉了幾念,便已經想到了其中的關竅。

    顧子弋又疑惑的皺緊了眉頭,“容忍了這麽多年,那又為何突然不忍了,這其中的導火索究竟是什麽?”

    白七安搖頭,他對這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算了。”顧子弋站起身來,“左右現在敖烈已經回北境去了,這就是結果,至於過程如何,其實並不如何重要。”

    白七安抬頭看她,猶豫了下還是問道,“此番敖烈前來,公主為何不……”

    “你是想問我為何不出手殺他報仇麽?”顧子弋了然的點頭,“前頭是因為皇命在身,我必須把他安全的帶回虎都,後頭麽……”她眼眸幽深,“自然也是因為仍舊有皇命在身的緣故了。”

    白七安一愣,他從不認為顧子弋是那種會聽命令做事的人。

    顧子弋勾了勾嘴角,並不打算同他解釋,隻是在良久之後輕輕開口道,“衛國顧府的顧子弋,同顧家的顧子弋,哪裏能一樣。”

    顧子弋的眼神越過院牆,靜靜的眺望著遠處連綿的山脈。

    她說這話之時,有清風從遠方飄飄蕩蕩的吹到眼前,把她束發的發帶輕輕吹起,白七安看得有些晃了神,情不自禁的伸手想要將她垂落的發絲別到耳後。

    隻是指尖才剛要碰到那縷烏黑的發,顧子弋卻又不經意的轉回了頭來。

    於是白七安那白皙的指尖,便不偏不倚的點在了她淡粉色的唇上。

    兩人都怔住了,白七安心中驚歎著,指尖觸碰到的地方,簡直不可思議的冰涼柔軟,他似乎清晰的聽到胸口一直緊繃著的那根弦,“啪”的一聲,斷裂開來。

    顧子弋沒什麽感覺,隻是忍不住蹙了蹙眉,往後撤開,正想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麵前的白七安飛快以手捏住了她尖巧的下巴,就這麽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