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學習要走一個月，要不要跟家裏打招呼呢？

    沈含玉想試探一下口風，所以她輕描淡寫的跟鄭素梅提了一句。

    “什麽？你出去學習？咋就輪到你了？廠裏沒人了！”鄭素梅大呼小叫的說。

    “嘖。”沈肖投來一個蔑視的眼神，拉著鄭素梅去一邊嘀咕了。

    “不許去！你走一個月，家裏活兒誰幹？就知道躲清閑，明天就跟廠裏說，不去了！”鄭素梅果然出麵阻攔。

    “嗯，那我就不去了。”沈含玉沒跟她頂嘴，這時候硬碰硬隻能吃虧，到時偷著跑就是了，還能把她腿給拴上了？

    好在星期天鄭素梅帶著沈肖回娘家去了，沈含玉才能自由活動。

    沈含玉這個姥姥跟她的奶奶是死對頭，老死不相往來的，連帶著把她也煩上了，所以她很少回去觸黴頭。

    星期天街上的人很多，可以說人山人海，跟過節一樣。

    要知道這時沒有雙休，又是人人都在工作或上學的狀態，幾乎沒有什麽閑人，所以周末才是可以出來休閑逛街的日子，差不多傾城出動。

    原本沈含玉是本分孩子，又沒錢，所以幾乎沒逛過街，現在突然用現代的眼光看八十年代的商店，還真嚇了一跳，怎麽就那麽土？

    這時的商店還是國有製，買商品都要售貨員開票，去收款處交了錢，再回來提貨。

    她們去的是市裏最大的第一百貨商店，一樓是雜貨，針頭線腦並一些家用五金零件，二樓一邊是賣布和床上用品襪子手帕之類的，另一邊是賣鞋的。

    “住一個月，帶個床單最好，我那裏有個單人的，還是去年先進工作者給的獎品，回頭給你找出來。還有個毛巾被，到是洗了一水，你不嫌棄也帶上。”

    喬師父就像在安排自己女兒的事，沈含玉慶幸又把她找回來了，現在才知道，原來是有人愛著自己的。

    “看這雙鞋！”兩個人走到女鞋櫃台前，售貨員熱情的迎上來，把喬師父指的鞋拿出來一隻放在她們麵前。

    沈含玉一看鞋的樣子，差點哭了，這鞋要多難看有多難看，粗糙的大厚跟，鞋頭圓滾滾的，又重又笨，重點是鞋是大紅色的。

    “這穿上就像新娘子，我不要！”沈含玉撒著嬌說。

    她一向是聽話的，喬師父一時不太適應她自作主張，有點不知所措。

    “我還是買雙布鞋吧。”沈含玉對皮鞋的款式很失望，向布鞋櫃台張望一下，偏帶黑絨布麵的圓口鞋是基本款，看上去又樸素又帶感，而且價格很便宜，可以省下更多的錢買衣裙。

    布鞋用七元五角就搞定了。看著沈含玉手帕包裏的票子，喬師父很驚詫。

    “你哪來這麽多錢？”

    “我爸爸給的。”沈含玉實話實說，對她家情況了如指掌的喬師父，嚇得嘴都合不上了。

    三樓就是賣衣服和布料的了，沈含玉放眼望去，更加失望。

    這都是什麽樣的衣服？也就好在她一直穿著工作服，真換上時裝，隻怕也土得掉渣了。

    女裝櫃台掛著一排排的上衣，白色，粉色，藍色，都是很明亮很俗氣的顏色，更讓人接受不了的是衣服上的裝飾，重重疊疊的菲子花邊，最中間放著一件蝙蝠袖上衣，一半紅色一半藍色拚接的，真是一個奔放的年代。

    “嘖嘖，這件真好看，上次電視裏看到過，跳迪斯科的女孩穿著，太好看了。”喬師父眼睛掉蝙蝠衫上都拔不出來了。

    沈含玉可不想打扮成這樣去學校，她隻需要一件簡單的白上衣，配一條黑色的八瓣裙就好，換洗的衣服就準備一條連衣裙，這是她昨天晚上就設計好的，看來實行起來有困難。

    其實她最初的計劃中還有一條牛仔褲，是那寬大的喇叭口褲角讓她徹底死心的。

    “我隻想要一件簡單的上衣，怎麽就沒有呢。”沈含玉把三樓走一遍，開始抱怨。

    “你要簡單的？我昨天不是說回家給你翻衣服，真找到一件上衣，白喬其紗的，隻是太簡單了，我怕你不喜歡，沒拿出來。”喬師父忙說。

    “我就要簡單的啊！”沈含玉一聽就樂了，她還真見喬師父穿過那件衣服一次，就是一個小翻領的上衣，連個裝飾口袋都沒有，更別提腰身了，喬師父穿上像個麵袋子，被工友群嘲一次就收起來再沒動過。

    現在流行八瓣裙，其實就是把布料裁成八片縫上，因為腰和臀收得好，很顯體型，沈含玉扯了一塊黑喬其紗的布料。

    不想到服裝店一問就碰壁了，最快也要七天才能做出來。

    “七天可來不及了，孩子要出門學習，能不能加急啊？不行我們加錢。”喬師父也沒算計到這事兒，著急了。

    “這活兒都排著呢，你加錢別人也不樂意啊，排著吧。”服裝店的女人口氣很硬，頭也不抬的說。

    “算了師父，再想辦法吧。”沈含玉灰心了，她跟奶奶學了簡單的針線活兒，改改衣服還行，做條裙子的本事可是沒有。

    “你不是老沈家的小玉嗎？”服裝店的女人一抬頭，認出她來。

    “啊，你是……”沈含玉瞧著那女人麵慌兒的，可是叫不準，看著是鄰居。

    “我是老柳家的啊，柳奶是我婆婆。”原來這是柳奶奶的二兒媳，要是換原來那叫冤家路窄，但今天看她的臉色，似乎並沒有抵觸的神情。

    “是柳家二嬸啊。”沈含玉主動叫人。

    “你這裙子急著要啊？那啥，扔下吧，晚上去我家取。”二兒媳是個利索人兒，把布料一團扔到旁邊的案子上。

    從商店出來，喬師父還有點不放心，捅了捅沈含玉小聲問“這人靠譜不？也沒給開個票兒，別把你裙子給眯下了。”

    “不知道，應該沒事吧。”沈含玉心裏也沒底兒，上次跟柳奶奶算是化幹戈為玉帛了，可後麵怎麽相處誰也不知道。

    “你這孩子，不行把布料取回來吧，大不了晚點穿。”喬師父返身要往回走，被沈含玉一把拉住。

    “師父，沒事的，總要冒一點風險才有趣。”

    “這孩子怎麽神神叨叨的，不是我說你那腦袋摔壞了？怎麽跟換個人似的？”喬師父一路絮叨，沈含玉隻是笑而不答，用力蹬著自行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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