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關姐送我的。”沈含玉站起身，轉了半圈給喬師父看。

    “好看好看！這一看就不便宜！”

    “都成撿破爛兒的了，有什麽好看，也不嫌丟人！”唐秀如搬桶時手上被擠了一個血泡，想請病假，可是沒人替班，所以隻能堅持過來了，心裏有氣，一直摔摔打打的給她們臉色看。

    “人和人之間都要相互幫助，雖然她關姐是送的舊衣服，可是人家的心意是好的，誰不知道好歹還沒事兒挑刺兒啊。”喬師父懟了她一句。

    “師父，小強的腿怎麽樣了？”沈含玉把話拉回來，不想跟這些人費口舌。

    “我還想告訴你呢，能扶著牆走幾步了。我現在真是後怕，要不是你當初堅持讓他看中醫，真癱到炕上可怎麽辦？”喬師父一說這個就激動，抹起眼淚兒來。

    “沒什麽的，隻要小強病能好就行。”

    “你馮姨學習回來了，還問你呢。”

    “馮姨回來了？我得去看看她。”

    “那就星期天吧，正好我們要去醫院，她出去學習走的時間久，回來就要補替班，星期天也在。”喬師父安排得明明白白。

    “不行，星期天我約了同學，上午去逛街。”沈含玉為難地說。

    “那下午唄。”

    “下午，要去同學家聚餐。”沈含玉低聲說。

    “哦。”喬師父有些失望。

    “人家攀上高枝了，你就別扯著拉著的了，到時讓人踹了，多不好。”唐秀如馬上又接茬兒了。

    “你一天天跟個事兒媽似的，大姑娘沒嫁人呢，嘴下積德，別到時嫁不出去！”喬師父炸了，站起來走到她的身邊，把工作服用力一抖。

    唐秀如還在磨磨蹭蹭吃飯，這一下子白米飯上浮了一層黑灰，氣得她把筷子一摔，就跳起來。

    “你這幹嘛啊！這飯能吃了嗎！”

    “愛吃不吃，你咋不上天呢！”喬師父給沈含玉一個眼神，兩個人站起身。

    唐秀如沒敢動手，悻悻坐回去，把上麵的米飯刮掉，扔到地上。

    沈含玉記得那兩個蒸餃，拿在手裏，跟喬師父又聊了幾句，就回辦公室去了。

    關悅還真惦記著呢，看到蒸餃樂得眼睛放光，接過來大口吃起來。

    隔壁科室的崔姐也在，笑話她，“你這一天趕上飯桶了。”

    “你少來，這是孩子想吃，我原來哪有這麽饞。”關悅不服氣地說。

    常主任也回來，崔姐見他就笑道，“我們主任讓來要你的墨寶的。”

    “我那字兒哪裏拿得出手啊。”常主任難掩欣喜，可是嘴上要謙虛一下。

    “剛中午你們沒在，這左一個右一個來參觀，說咱辦公室收拾得好看了，來學習的。”關悅笑著說，看向沈含玉。

    “常主任，這可給你惹麻煩了。”沈含玉故意說道。

    “什麽麻煩，為人民服務，不辛苦！”常主任隻怕有人退縮呢，萬一不敢要了怎麽辦。

    寫書法的都有點虛榮心，恨不能自已的字掛得到處都是。

    現在上門有人來求字，這可是多大的麵子，常主任心裏樂開了花兒。

    “你可別隻顧著給別人的寫，我這還空著呢。”張主任端著水杯走出來。

    “喲，張主任的桌上也養花了，能行嗎？”崔主任眼尖，看到裏屋的花盆。

    “這個不開花，就看個綠。”

    “那可好，養眼，哈哈。”崔大姐爽朗，笑得屋子裏都是喜氣洋洋的。

    下午上班，沈含玉就裏裏外外跑個不停。

    要去後勤領東西，又去要了兩盆豬耳朵回來，外屋也放上兩盆，看著生機盎然的。

    常主任這邊忙得推不開門，來求字的人越來越多。

    有的人索性就徇私了，用公家的卷軸求了字，拿回家去掛。

    那年代，也沒什麽可裝飾的，掛一幅字，憑添幾分書卷氣，連帶著主人的逼格也高端了，最重要的一點是不花錢。

    沈含玉跑最後一趟時，一眼瞧著角落還有一盆豬耳朵，這盆花足有一米高，不知養了多少年了，看著就喜人。

    “這花兒，不能領吧？”沈含玉怯生生地問。

    “你能搬得動就拿走，都嫌它不開花，沒人要。你拿盆茉莉多好。”後勤的大哥還挺實成。

    “真的？可以搬走？那我可喊人來抬了。”沈含玉一聽可以搬，樂得返身就跑。

    不過她留了一個心眼兒，沒空手過來，讓常主任加急先寫了一副字，卷好了。

    她向辦公室掃了一眼，等字畫的人中，有兩個年輕力壯的，正好喊上一起去了後勤。

    後勤的大哥就順嘴一說，逗逗沈含玉，不想她認真了，還帶人來搬。

    “這個花盆超規格了，要處級才能領。它雖然不開花，可盆大……”

    “大哥，這是送你們的，我們常主任的墨寶。”沈含玉忽閃著大眼睛，上前一步把卷軸舉起來。

    “唔！好！好，你們搬走吧，要不要我搭把手？”

    “不用了，謝謝大哥，有事兒說話。”沈含玉指揮著那二人，把花搬回辦公樓。

    上樓時正見唐主任下來，現在他看到沈含玉就溜邊兒，不敢多看一眼。

    這盆花在後勤的大辦公室不覺得怎麽樣，搬進辦公室就看出壯觀了，老樁盤根錯節，新葉像綠色的瀑布似的，煞是好看。

    “這個放我屋正好。”張主任一句話就截胡了，誰敢跟她爭，她是這屋的女主人。

    “沒事兒，我再給你們弄。”沈含玉見常主任一瞪眼睛，忙安慰道。

    “行，交給你了。”常主任對沈含玉是一百萬個放心了。

    這丫頭辦事，靠譜兒。

    快下班時，求字的人才走光了。

    地上踩的有些髒，還有些紙屑兒。沈含玉又是掃又是擦。

    “小蔡，你也動動手，一天跟養大爺似的。”常主任又看不下去了。

    小蔡氣哼哼地站起身，一邊幹一邊摔打，嘴裏還念叨，“這不閑的嗎，招來這些兒人幹嘛？真是顯自已能！”

    她說的是沈含玉，可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了。

    常主任端起來的大茶缸子重重向桌上一頓，直接問了一句，“小蔡啊，你說誰顯自已能呢？”

    “我沒說啊，我什麽也沒說！”小蔡嘴太笨，解釋不清了。

    關悅和沈含玉都憋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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