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者番外——亞曆克斯與伊爾妲(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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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尼托僭主的兒子怎麽會來瑪羅吉?”瑪羅吉城主頓了一下,腦中瞬間泛起了無數陰謀的渣滓,這些都是他從祖輩與自己的經驗中沉澱得來的。
在格瑞納達的屍骸上建立起來的國家幾乎都是盡可能疏遠克瑞法的——如果不是他們還沒有力量與這座龐然大物抗衡,他們的敵意會表現得更明顯點。但如塔拉-維尼托這樣的國家,卻是親克瑞法的,它們都曾短暫地接受過精靈與克瑞法的統治,現有的政權甚至在克瑞法的匡扶與指導下才成立,維尼托甚至不設置軍隊,完全依托在克瑞法的武力之下。
他們之所以說維尼托僭主——是因為塔拉與維尼托曾經在女神阿芙拉的眷顧下合二為一,但一位國王又將它們拆分開來,賜給了自己的兩個兒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件事情激怒了可敬的阿芙拉,維尼托很快就絕嗣了,原本那時的塔拉國王想要借著血脈入主維尼托,卻被維尼托人拒絕了。
維尼托人重新建立起了十二人議團,現在的僭主就是議團首領,在政治上手腕高超,技藝純熟,在公民中有著很大的支持率,他有成為國王的野心,但也知道重新將維尼托拉回到**時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他現在最為熱衷的事情還是為長子謀取繼任議團首領的可能,進一步擴大與鞏固家族的影響力。
“是幺子嗎?”瑪羅吉城主又問了一次,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後,他按捺下沸騰的情緒:“讓他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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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羅吉的主人對克瑞法忌憚有加,卻又奇妙地對它有著一種向往,這點從城主為自己與子孫們建造的宅邸就能看得出來了,它矗立在一座人為的巨大丘陵上,在不下六座箭塔的拱衛下一座黑色的高塔筆直地指向天空。
通往城主的宅邸隻有一條狹窄的石道,白色的大理石階梯在陽光下閃著光,周圍一片荒涼,直到距離宅邸不過一百步的地方才開始出現濃密但低矮的植被,沒有護城河,因為宅邸居高臨下,城牆上有一些弓箭手在巡遊。
兩道城門,一道是實心的橡木,鑲嵌鐵條,一道是小格子的鐵閘門,因為有城主的允許,所以亞曆克斯在城主侍從的引領下進入這裏的時候,兩道門都是打開著的,在穿過甬道的最後一段時,可以看到能夠噴出火油的火口,箭矢射孔與供士兵出入的小門,鐵閘門被懸空吊起,它的底端是一根根尖銳的矛頭,指著從它身下經過的客人。
據“銑刀”說,那場盛大的宴會就是在這座宅邸裏舉行的。
在宅邸的庭院裏還看得出一點宴會殘留的痕跡,雖然仆從盡所可能地清理過了,但火把在牆壁上留下的黑印,灌木被折斷後留下的白茬,還有星星點點的花瓣——它們在宴會中被用到了各種地方,一些被風送上了高處,一些落在了偏僻的角落,在徹底枯萎幹癟前那種鮮豔的顏色格外矚目,除了這些之外,往來的侍女和侍從,守衛與騎士都還殘留著那種曖昧的氣息,不用去仔細觀察就能發現。
亞曆克斯收回視線,他看到的夠多了,也猜到那會是怎樣的一場宴會,他還在用荒唐與yinluan來麻痹自己,迷惑敵人的時候,他的宅邸裏的每個早晨都是這樣。
侍從那座黑色的高塔前止步,“這裏隻允許有天賦的貴客入內,”他豔羨地說:“請恕我不能再侍奉您往前了。”
“會有魔法的仆役來迎接您的。”他又補充了一句。
果然,亞曆克斯隻往前走了一步,就看到半透明的台階出現在腳下,高塔的門無聲無息地打開,進門後是一座奢侈的鏡子門廳,到處都是鏡子——瑪羅吉的主人確實十分富有。在有意被設得十分暗淡的光線下,亞曆克斯盯著那些鏡子看了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就找到了入口,但他還是數了一百個數後才假做猶豫地連續推了好幾個鏡子,才推開了鏡子偽裝的暗門。
他的眼前一片明亮。
這是一座富麗堂皇的圓形大廳,大廳的牆板上懸掛著色彩豔麗的絲毯與曆任主人的肖像,櫃子與椅子間隔著擺設,櫃子裏全都擺滿了卷軸、書籍與魔杖,可惜的是隻有幾種在輕微地發光。
城主的近侍下意識的瞥了客人一眼,他隻是一個魔法學徒,但也從“銑刀”這裏知道,這個外來者在“項圈”旅店與瑪羅吉公會的時候,身上的魔法用具可不下一打,後來與公會的法師們作戰的時候,揮霍起卷軸和魔杖的那個隨意......也不像是會在乎這些東西的人,要不然“銑刀”就算敗了,也不至於能夠忍得下這份羞辱。
哦,你問他是怎麽知道的,當然是因為他也是盜賊公會的一員啦。
大半個瑪羅吉公會都被掀翻的時候,他幸運地正在城主身邊服侍,沒能親眼見到這個人。但在這個近侍的心裏,這個人一定是如同傳說中的精靈遊俠凱瑞本,又或是無畏的墮落牧師亞戴爾,甚至是如他們的神祗葛蘭在凡人時的樣子,至少應當不會遜色於昨天前來造訪城主的兩名女性,但他看到的卻是一個普通人,除了出眾的美貌之外。
在短暫的迷惑後,近侍就意識到,不是普通,對方隻是將鋒芒徹底地,一點不剩地收斂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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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羅吉城主早有有所打算,如果維尼托僭主的兒子,一個外來者,也膽敢自不量力地參與到這件事情裏來的話,他就要毫不猶豫地把這家夥驅逐出去,更甚著,他會雇傭法師與盜賊,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東西一點深刻的教訓。
這種想法在他見到亞曆克斯的時候就消弭了一半。
不僅僅是因為容貌這種膚淺的理由,是因為......他看到的與他想象的恰恰相反,來人並不凶橫,傲慢,反而相當謙卑,溫和,還帶著一點憂愁與無措。
維尼托僭主的幺子,雖然衣著精致,周身上下卻隻有一兩點微弱的閃光,在鏡子門廳裏又耽擱了很長時間,看來就如大部分吟遊詩人那樣,他隻是一個略有點天賦,甚至不能用這點天賦來換取更好的培養的施法者罷了,想到這裏,瑪羅吉城主的語氣就更和緩了一些。
“我可以知道您到瑪羅吉來,要做什麽嗎?”瑪羅吉城主說,如果他的妻子和女兒在,準要驚訝於他居然也能這麽和和氣氣地說話:“是遊曆的時候經過,還是要采買些什麽?或是與什麽人約定了在這裏見麵?”他還是決定要將這個意外的客人安排在城外,免得節外生枝。
亞曆克斯鞠了一躬,“我去年就結束了成年後的遊曆,大人,暫時也沒有什麽迫切的需要,更沒人和我約定了要在這裏會合,”他說,煩惱似乎又增加了一份:“我之所以到您的城市來,隻因為我的父親強行加在我身上的責任。”
“什麽責任?”城主好奇地發現這個年輕人竟然露出了羞窘不安的神色。
“不久前,”亞曆克斯說:“維尼托城邦出現了一個流浪劇團,”他像是沒看到瑪羅吉城主倏然陰沉的臉色,遲疑地說道:“他們......用一些非常無恥的手段......大人,我簡直羞於啟齒......犯下了一些不可饒恕的罪行。”
瑪羅吉城主在驚疑中度過了好一會兒,將手從桌麵移動到膝蓋上,距離他放置真正的魔杖與卷軸的地方隻有幾寸之遙的地方:“我第一次聽說這些事情。”
“確實聞所未聞,”亞曆克斯以同樣的厚顏無恥說道,當然,在表麵上,他還是一個溫柔到有點怯懦的年輕貴族:“我的父親和兄長在忙於之後的競選,”他沒錯過瑪羅吉城主臉上一掠而過的輕蔑,對他們來說,竟然需要一群凡人和窮人來首肯他們與生俱來的權力,實在是太可笑了:“但這樁罪行不被判決,受害人不能被解救,對之後的競選是相當不利的。”
“的確。”瑪羅吉城主的肩膀慢慢地放鬆了下來。
“我聽說這裏似乎也來過一個流浪劇團。”亞曆克斯說。
瑪羅吉城主猶豫了好一會兒,他不確定......
“我想我可以雇傭一些人,”亞曆克斯適時地說:“父親給了我一部分權力,我可以調動很大一筆資金。”
瑪羅吉城主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唇,維尼托確實富有,他承認,“我們這裏有不少強大的法師,還有好幾個危險但得力的紅袍術士,你也可以雇傭遊俠與盜賊。”
“這正是我最需要的。”亞曆克斯說,然後他說:“我還將為您的慷慨奉獻上一份與之匹配的禮物,如果有需要,我還會向瑪羅吉的諸神獻上祭品。”
“好吧,”瑪羅吉城主馬上說,幾乎有點迫不及待:“假如你確實需要我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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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銑刀”從他安插在城主身側的公會成員這裏,眼睛不眨也不眨,全神貫注地聽完整個過程後,先是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情,隨後就放肆地大笑起來,同時也不免有些遺憾。
他和公會之前受到的侮辱與攻擊,他可以記上一百年,如果有報複的機會,他不會有一點猶豫,但如果暫時沒有,他也不會過於急切——既然那人向他打聽的是這樁事情——要知道,這樁事情不但幹係到瑪羅吉與瑞芬的聯姻,更將城主的尊嚴摧毀殆盡,他如今就像是一頭受傷的野獸,見了無辜的人都要咬上一口,更別說是盡往他痛處戳的凶手了。
假若吟遊詩人采用了對付公會的方法去對付瑪羅吉的城主,“銑刀”敢擔保,就算城主願意交出線索,證人或是其他什麽的,之後也會想盡一切辦法毀掉他的,無論這件事情有個怎樣的結果。
到時候他不但可以報了自己與公會的仇,還能有一筆額外收入。
“這是我沒想到。”“銑刀”承認自己感到了挫敗,畢竟吟遊詩人一開始就表現的非常蠻橫,殘暴,還有些魯莽——這種年輕人很常見,出身優越,無憂無慮,幾乎沒有受過挫折,再加上天賦與武技,他們往往是盜賊們最喜歡的獵物或是刀子,很好操縱,也很容易被推測出會如何行動——“銑刀”實在是想不到這樣一個強悍到足以讓他承認不敵的年輕人,居然能夠為了自己的目的,心甘情願地向瑪羅吉的城主,一個徹頭徹尾的庸人低頭。
還是以維尼托僭主幺子的身份。
維尼托城邦可比瑪羅吉要強大和繁榮得多了。“銑刀”對瑪羅吉城主相當了解,一個色厲內茬的蠢貨,看重表麵上的榮譽更勝於實質的利益,明知道瑞芬大公的聯姻要求就是要吞並瑪羅吉,居然還自我安慰說將來的外孫會是瑞芬大公,魔鬼知道他能不能看到自己的外孫!
那個吟遊詩人這份作為,當然大大地滿足了瑪羅吉城主的虛榮心,另一方麵,他一直不敢大張旗鼓地追查那個卑鄙的流浪劇團,也是在擔心他女兒路娜的貞潔會被懷疑,進而影響到瑞芬與瑪羅吉的聯姻(雖然“銑刀”不認為瑞芬大公真的會一無所知),可要是有了維尼托僭主的幺子出來承擔這份責任,他可以順理成章地將這件事情推到維尼托人的頭上去!
更別說那個“傻乎乎的小子”還要承擔所有雇傭法師與盜賊的費用!雖然瑪羅吉城主的財政狀況還過得去,但何必在這種事情上花費呢?
“銑刀”撇了撇嘴,他都能猜到瑪羅吉城主現在是個什麽嘴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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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羅吉城裏居住著好幾個法師與術士,可能夠設置前往瑞芬的傳送法術的,也隻有一個人,那就是城主的禦用法師貝印,他是一個可能有七十歲,也有可能八十歲甚至一百歲的老人,不過他時常說這個歲數對龍裔來說還很年輕,但事實上他確實已經很少出現在戰鬥場合,完全靠以往積累的卷軸與魔法器具維持自己的威望。
原本亞曆克斯找的就是這個人,但現在既然這個劇團未必去了瑞芬,貝印的傳送陣或是傳送門就不是那麽關鍵了,不過瑪羅吉城主的意思是,雖然他將這樁事情的大部分都讓給了亞曆克斯去處理,卻還是要在隊伍裏安排這麽一個他最信任的人。
這個據說是龍裔的法師一出現就擺出了一副相當傲慢的樣子,尤其是在看到精靈伊爾妲與那位女船長的時候,他堅決地要讓亞曆克斯將她們排除出追緝罪人的隊伍。
亞曆克斯沒說話,雖然在尖顎港的時候他拒絕了精靈伸來的手,卻也必須承認,在這裏精靈可能是他最可靠的同伴,至少在瑪羅吉的事情塵埃落定之前。
他瞥了一眼還在喋喋不休的貝印,突然站了起來,走到他身邊,靠近他遍布鱗片的臉說了一句什麽,他的聲音很輕,在場可能隻有幾個人聽見了,但聽懂的可能隻有一個伊爾妲,精靈頓時咯咯地笑起來,女船長看那個貝印聽了那句話後立刻閉上了嘴,臉色鐵青,不由得好奇地問了一句:“他說什麽?”
伊爾妲側過身:“貝印在龍語中是汙穢、糞便的意思。”
女船長無言地看過去,很顯然,這個自稱是龍裔的法師大概連龍語都沒掌握,現在可不是巨龍肆虐的年代,龍裔完全無需被迫接受這種恥辱的名字,隻能說他大概從什麽地方聽說過這個單詞,就給自己用上了。
“鱗片?”
“貼上去的。”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