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庭中長生(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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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蘭羅雖是不大情願,卻依舊麵上維持著她的尊貴大氣,南宮真明氣喘沉沉的說道:“太子考慮的也不是沒有道理,玄非魚畢竟是善越的生母,太子第一個孩子的親娘,怎麽都要顧及一番,此事你便看著辦吧……朕身體不適,今日又勞累一天,起駕回宮,你們要盡心為朕的皇孫女好好慶賀。”

    曲蘭羅怎可甘心讓她的侄女與我平起平坐,又顧著皇上的麵子不好再多說什麽,卻也不漏聲色的看了我一眼,隨著南宮真明起駕回宮。

    宴會一直進行到深夜,我早早回到月宸殿休息,酒兒吃飽了,酣睡的起勁,我半躺在她身邊,看她夢囈的小模樣帶。

    闔著眼輕輕的拍著她,她身上的奶香讓我很是貪戀,不時的還能聽見她夢中笑聲,槐華說這是睡婆婆教呢,我覺得很是有意思。

    槐華躡手躡腳的進來,探著身說:“主子剛出月子,身子還沒大好呢,奴婢將小郡主帶下去安置吧。抒”

    我微睜了眼:“今晚就讓她睡在我屋裏吧,想是她也乏累,別再折騰醒了。”

    正說著外麵通傳南宮彧來了,我尚未起身,他已經疾步行至房內,看見酒兒正睡著,本能放低聲音:“本宮剛剛忙完,還想著看看我的寶貝閨女,竟是睡著。”

    他儼然一副慈父的神情,我起了身讓槐華將酒兒抱下去,自從回宮生了酒兒以後他才會偶爾來看看孩子,有時會著奶娘帶過去給他看,我想,就如我不願麵對他,他始終也解不開心裏的結。

    我倆想是這世間最可笑的夫妻,共同孕育一個孩子,卻比陌生人還要生疏。

    “時間也不早了,殿下也回去歇息吧。”

    我下了地倒了口水喝,也並未問他要不要喝,他見我冷冷的一時也不知說些什麽好。

    “院子裏的牌位你打算什麽時候撤掉?”

    此話一出口我便猛地看他,目光清冷的自己都覺得一涼。

    “三年!怎麽?殿下看著礙眼嗎?”

    他似有微微怒氣:“這畢竟是本宮的東宮,好賴不濟你還算本宮的妃子,大張旗鼓的在此祭奠一個男人,你不怕被外人詬病,本宮還覺得寒磣。”

    我冷冷嗤笑:“臣妾心懷坦蕩,不怕別人詬病,殿下若不能忍耐大可治了臣妾的罪。”

    他隱忍著壓低聲音:“本宮是看在善越的麵上才對你百般容忍,如今你位同太子妃,本宮也算仁至義盡,你別太過分了。”

    我上前一步,盯著他的眼睛:“若不是因為酒兒,殿下認為我還可能回到這月宸殿?當日你不信酒兒是你的親生孩兒,如今又怎麽信了?易千絕不過是想讓你放過我,你何至於將他置於死地?若沒他的多番照顧,你以為你能見到酒兒一麵嗎?”

    他抓起我的手,一步步逼我後退,猩紅的眼睛,緊抿這嘴角恨恨的說道:“他幫你私通出宮,不惜火燒冷宮,挖掘隧道,你隻看見他死於箭下,看不見,我被你們刺傷的疤痕嗎?別說當時我並未下令取他性命,就算他現在死了,也是死有餘辜!”

    紅眼對峙,總是令憤怒升級,停住後退的腳步,我也學著他逼問我:“當日冷宮,你不看在往日情義,取我七日臂間血,已然讓我對你絕望心死,若我不出那冷宮,今日還有命為你生兒育女?你隻看到我是你封的妃子,命就該是你的,生死都得由你說了算,你卻看不到,我冷宮四載所受的委屈羞辱,我與南宮彧從未越雷池半步,清白自在心間,你可知當日沒有你令下,便有人放箭,純屬有人想置我於死地,他不過是為了保我和你的孩兒才丟了性命,如今我庭中祭拜又有何不行?”

    他被我噎在原地不動,甩了我的手,頹然坐到橡木椅上,語氣驟然生涼:“你又可知,當我聽說你當日不過是假死逃脫隨易千絕遠赴他的國土,我又作何感想?那時我以為你真的死了,萬念俱灰,有時甚至想隨你一起死了算了,也好過每日忍受這般疼痛,紫蘇村看見你做的小點,祁府聞著你身上的木蘭花香,當時不過一個念頭,想要接你回宮罷了……”

    怒氣逐漸被衝散,靜靜的聽他說他心裏的話,因為我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

    “易千絕登基時,他的寢殿命名非魚殿,那種利劍穿心的感覺你如何能夠體會,我承認他對你的深情我比不上,至少他能為了你去死,可你給過我這樣的機會嗎?一次次傷害你不過是想表達我對你同樣情深無限,可越是這樣越不知該怎麽去做,我做不到那般瀟灑所以才注定敗給他,對嗎?”

    透過窗戶,窗外零星的燈火依稀可辨認他的牌位,他現在孤零零一人躺在那,即便我對他的感情沒有對南宮彧的這般濃鬱,不過活著的終究贏不了死了的。

    “此生餘願隻想好好帶大酒兒,你我……再無可能,彼此放過吧……”

    他踉蹌著出門,我看著他站在易千絕靈位前許久,我不知道他當時都在想些什麽?命運竟是這般陰差陽錯,死了的天人相隔,活著的海角天涯。

    六月中,荷花剛剛開始冒尖,想摘些花瓣給酒兒熬點荷花粥解暑去穢。

    一時流連的有些晚,剛剛進了月宸殿,槐華捉急的下了台階奔向我:“主子出大事了!”

    看她神色慌亂,心下一涼:“莫不是酒兒有事?”

    “正是小郡主,主子前腳出門,皇後娘娘就派人將小郡主接走,此刻還沒送回來。”

    我一聽,二話沒說將采摘的荷葉一股腦扔在她懷裏轉身就跑,到了樂慈宮門口緩下腳步深吸口氣,盡量做到冷靜自若。

    隨著小宮女進了主殿,曲蘭羅坐在上首,曲夭夭和承安都在,見我來了,曲蘭羅慈眉善目含笑的招呼我:“宸妃來了,賜座。”

    曲夭夭將酒兒抱在懷裏逗弄,笑著說:“姑母,你看,這小孩還真好玩,粉粉嫩嫩的。”

    曲蘭羅取笑她說道:“還是長不大,自己還跟個孩子似的?本宮看啊,太子把你寵的越發回去了,你說對吧,宸妃?”

    我堆著笑:“太子妃是有福氣的人,自然小孩心性了些。”

    曲蘭羅對向她滿眼的寵溺,甚至我從未在南宮彧身上發覺過。

    “你也入宮快兩年了,也是時候給本宮生個皇孫了,省得你父親見了我便問。”

    曲夭夭一聽紅了臉:“姑母取笑夭夭,夭夭不依。”

    曲蘭羅開懷的笑了兩聲,承安麵色尷尬的陪著笑。

    “本宮是老了,如今見了小孩子就愛不釋手的,這才幾日沒見,想念的緊。”

    這番違心的話,還真是說的跟真的一樣,我虛與委蛇的符合:“母後正是盛年,怎麽就說個老字,殿下還年輕,日後定是兒子女兒一大把,想必倒時不得清淨呢。”

    她點著頭,一臉笑意:“宸妃向來是會說話的主,這幾句話說的本宮受用,本宮想著,你剛剛生產,身體也沒恢複大好,我成日裏也無所事事,善越就暫時留在我宮中,你們年輕的小兒女延綿子嗣才是最重要的。”

    來之前我就做了心理準備,知她將酒兒接走,必定沒安什麽好心,看來她搶別人孩子搶習慣了,三十年後還要上演同樣的戲碼。

    我雖心裏恨著卻無法表現出來,淺笑了一下:“善越有皇奶奶疼愛是她的福氣,隻不過她還太小,難免擾了母後的清淨,母後若是喜歡我便常帶她來樂慈宮就是。”

    我這番拒絕的話說的再明顯不過,她一時冷了笑意:“宸妃這是不願意?是怕本宮帶不好你的女兒?”

    我忙站起身,俯了下去:“臣妾不敢,萬般都是怕擾了母後的清淨,既然母後如此喜愛善越,也是她的福氣,一切就聽從母後安排。”

    從樂慈宮出來,承安一直在我身後不緊不慢的跟著,我將握緊的拳頭深深藏在廣袖中,隻有深陷的指甲才能讓我感覺自己還有知覺。

    我突的轉身立定,看著身後的承安,她似乎被驚到,佇立原地怔怔的看著我,我緩緩踱著步子靠近她,她雖不曾躲閃,卻也露出一種驚懼的神情。

    直到她麵前,我才露出一絲難以捉摸的笑容:“姐姐的臉上不適合這種表情,還是之前的讓人看著舒服一些。”

    她想錯過我繼續前行:“我不曉得你在說什麽。”

    我豈能讓她稱心如意,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真的以為你這招以退為進,南宮彧就會相信你是誠心悔改了嗎?”

    “不管你信不信,我隻想安安靜靜呆在他身邊,其他的事再與我無關。”

    我冷著聲嗤笑:“一句與你無關就能把所有責任都推卸的一幹二淨了嗎?你以為我會任易千絕就這樣枉死?好好呆在繼苒,你還有一線生機,子今現在貴為一國之君,無論如何都會護你周全,可你偏偏要回來,這趟渾水你若趟定了,就別怪我日後不留情麵。”